父亲有件不许碰的旧棉衣

羊君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初卫平

    这么多年了，打了个补丁的棉工衣，一直挂在父亲的床头。


    这件衣服，藏着父亲工作50载的风风雨雨。父亲还有一道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他的卧室。


    我们几个子女都很不理解，为什么？


    为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向母亲了解情况。母亲说，每年冬天，喜欢写稿的父亲，往往以旧棉衣为素材，写自己的故事。所以，卧室里只能有他一个人，不许别人进入。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件旧棉衣惹的祸。


    可是，那件旧棉衣能有多少素材可以写？父亲已经写作多年，早已把破旧的棉衣挖空了吧？


    我们举家从鲁西南老家搬到中原油田后，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房，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的工资也涨了不少。但每年冬季，父亲总是穿那件打了补丁的棉衣，母亲精挑细选买来的皮大衣却被搁在角落里。


    或许父亲不喜欢那个款式？一天，我带着疑问，到大商场给父亲挑了一件貂皮大衣。不料，天生倔强的父亲看到后很是生气，不接纳它。


    日子长了，我渐渐懂了父亲的心思。他17岁独自离乡，到戈壁滩上闯荡，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供我上完学。旧棉衣，是他带出家乡唯一的“家当”。


    父亲始终不愿意换新的棉衣，谁买都不接受，或许可以理解为思乡之情，也或许可以理解为他与旧棉衣有了“肝胆相照”的感情？


    前段时间，父母搬家。我紧张有序地忙着，终于有机会进入父亲的卧室，拿到了那件旧棉衣。我心想：“这是个好机会，趁搬家把它扔掉，父亲问起就说搬家时遗失了，接着我就可以给他买一件新棉衣了。”


    我四下张望，壮了壮胆，扔掉了旧棉衣。母亲发觉，默许了我的行为。


    谁知，刚搬完家，还没收拾好，父亲就着急地问：“我的旧棉衣呢？”母亲不以为然地说：“老头子，这是刚装修好的新家，你那件破棉衣我们没带过来。”“赶紧找回来。”父亲生气地说。“爸，我再给你买件新的，那件棉衣我扔了。”我嬉皮笑脸地说。


    “你真扔了？”父亲吃惊地问我，双手不停地发抖，半天才说了几句话：“那件棉衣跟了我一辈子了。我受工伤时，天气寒冷，要不是有那件棉衣，我早就没命了。 ”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内心十分不安。没辙，父命难违，快去找清洁工大妈问旧棉衣的下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