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旧事

羊君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顾永康

    读了一篇王开林写的文章，说的是1928年元旦梁思成赠送林徽因铜镜；1939年元旦周作人在沈启无家中聊天遭遇刺客入户枪击；1943年元旦胡适购买《鲁迅三十年集》等三件旧事。第一件事因为很有趣——铜镜系梁思成亲手雕花、铸模、翻砂；第二件事因为很有影响——周作人遭遇枪击后直线堕落；第三件事因为胡适的善意——不为鲁迅骂过自己“厚颜”而介怀。


    品读这些名人旧事，想起自己的几件旧事来。


    刚上初中那年元旦，漫天飞舞的雪，下了一整天。为防止弄湿棉鞋，傍晚时分，我愣是光脚一路飞奔着从学校跑回家。


    那天晚上，我一边在灶台旁取暖，一边看母亲烧饭。饭煮好后，母亲从灶台后面站起身来，从坛子里掏出四个鸡蛋，打在一个大的搪瓷碗里，撒上少许细盐，拿筷子用力将蛋黄打散、搅匀，然后将瓷碗放在灶台边的小锅里，等锅里的水快要烧开的时候，朝碗里滴点豆油、撒些香葱。


    吃饭的时候，母亲将蛋碗朝我面前推了推。嫩绿细碎的香葱，状如凝脂的蛋羹，若即若离的油花，让人垂涎三尺。母亲用筷子点着我的头，用她惯有的三字经方式说：“阳历年，下大雪，葱炖蛋，多吃点，学习好，罩子灯，已擦好，放寒假，拿奖状。”


    初中三年，母亲跟导演似的，每年元旦晚上都会端出一碗香葱炖蛋来。读过初小的母亲，用三盘小葱炖蛋，换回了她每个学期末都要的奖状。香葱炖蛋，则成了我最温情的元旦记忆。


    到了板湖读书，第一个元旦刚好碰上星期六。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家在外地的男生没有回家，相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喝酒。尽管板湖职业中学没按普通高中课程授课，但并不妨碍少年激荡青春。花生米、猪头肉、一盘杂鱼，外加两瓶洋河酒，四个人高高地端起酒杯，狠狠碰在一起，同时扬起脖子，“一二三”声中一饮而尽，仿若一个郑重其事的仪式。白酒的醇香伴着飞扬的雪花，飘洒进少年的心，成了我最励志的元旦记忆。


    十多年前的一个元旦，四人相聚在县城一家茶馆里把盏叙旧。午间选了一个小酒店，点了几道菜，要了两瓶红高粱。酒还是老规矩，四人平均、东西南北，按照当年的席位入座落定。点上烟、聊着天、分着酒。正当我考虑小斟满酌之时，一直在老家从未走出去的费姓同学，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端起大茶杯，一大口豪饮后，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唱道“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然后，埋下头，放声大哭。


    浓烈高粱酒，让味蕾变得异常复杂。


    八年前的元旦，几个朋友相约登泰山看日出。当我们怀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沿着十八盘奋力冲刺玉皇顶时，发现一个中年男子，蜷缩着蹲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好，这是突发心脏病，有危险，赶紧抢救。”同行的医生老张，随即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备用的速效救心丸，我递过携带的开水杯，展开了一场生死营救。


    老张后来说，如果不是那一粒速效救心丸，那位游客真的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元旦，虽然与文人墨客描写的“泛着白、透着红、染着金黄”的泰山日出擦肩而过，但光芒四射、天披金黄的景象，俨然从心底喷薄而出。


    不比名人，记下这些旧事，作为纪念。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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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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