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羊君

    文\ 广东中山石油分公司 司徒锦波

    人生往往经历过大起大落方知平凡的可贵，正如品读一首诗词，年轻人或许喜欢意气风发、激扬奋发的曲调，但随着年龄渐长，便会开始偏爱平淡自然，耐人寻味的句子。王维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便能使人体味到一种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禅意。

    世上没有谁能给人生价值一个盖棺定论的涵义，或出将入相，位极人臣，或腰缠万贯，富甲一方，这也许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所梦寐以求的。但对于隐士而言，青灯古佛，寻经问道，友麋鹿而侣鱼虾，亲松柏而近竹菊，这才是心之所属的大道。

    王摩诘便是后者。仕途不顺，几番沉浮，而后心向佛门，几度归隐，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作为一名才华横溢的名士，归隐后所作的诗褪去浮华的外像，匠心独运，浑然天成，用最简单的文字，勾勒出最脱俗的意境，引人遐思无限，回味无穷。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沿着山涧溪流行走，却不为问道；端坐山巅云海之下观云，却不为寻仙。只是怀着一颗随遇而安的平常心，在花间林海之中寻觅生活的真谛。“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林间遇到山野村夫，便欣然与之笑谈，没有身份地位的悬殊，亦没有文化素养的高低，所谈笑者，即使不过四时风物，耕作收成，亦能乐而忘还。夜深人静，独坐幽幽篁竹林，指间琴声缓缓流淌，心事寄予晚风与琴弦，“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没有亲朋造访，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月华轻轻倾泻在琴上，诗人的身上。如此空明澄净的境界，大抵也只有在这悄无人声的月夜竹林的琴声里才能听得吧。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种禅意对于普通人而言并非可望而不可即，反而是平易近人的，只要有心，每个人都可以在匆忙的生活里领悟体会。忙碌时可以从书本的字里行间、纸浆的淡淡香气里去寻味，静下心来读书，灵魂便在路上；若是闲暇时，不若卸下在红尘紫陌间辗转的沉重壳子，让心灵轻装，循着内心的呼声，与山水为邻，一阵山风一场暮雨，也许便会涤荡平日里积压的灰霾。只有身心变得空灵，才能与诗文所说坐看云起时那种超脱相共鸣。

    当然，并非说每个人都要像王维那般学佛参禅，而后归隐丛林，不问世事，终日与山水为邻才是一种最为正确的人生。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眼界更为开阔，思维更为活跃，但受到的羁绊和桎梏也更多，我们没有时间潜心修道，却可以从古人的诗文中寻到一丝真意，稍微缓解平日里的烦忧，便已经足够了。

    春梦秋云，聚散容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人与朝菌、蟪蛄何异？匆匆一生，莫要过分因得失荣辱、困难烦忧而耿耿于怀，久久难以释怀。人生跌宕起伏就像天边行云的变化多端，怀着一颗平常心看待，云起云灭，云卷云舒，不过一时假象罢了，正像生活中的一时得失，一朝荣辱，其实亦是过眼云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