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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16: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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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虽奉俭,但不乏生活情趣。他并不永远是不苟言笑的,也有豪情奔放、潇洒闲逸的时候,不过机会较少罢了。1926年父亲三十一岁时,曾和杨振声、邓以蛰两位先生,还有一位翻译李白诗的日本学者一起豪饮,四个人一晚喝去十二斤花雕。60年代初,我因病常住家中,每天傍晚随父母到颐和园包坐大船,一元钱一小时,正好览尽落日的绮辉。一位当时的大学生若干年后告诉我说,那时他常常看见我们的船在彩霞中飘动,觉得我们真如神仙中人。我觉得父亲是有些仙气的,这仙气在于他对一切看得很开。在他的心目中,人是与天地等同的。“人与天地参”,我不止一次听他讲解这句话。《三字经》说得浅显,“三才者,天地人”。既与天地同,还屑于去钻营什么!那些年,一些稍有办法的人都能把子女调回北京,而他,却只能让他最钟爱的幼子钟越长期留在医疗条件落后的黄土高原。1982年,钟越终于为祖国的航空事业流尽了汗和血,献出了他的青春和生命。
父亲的呆气里有儒家的伟大精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强不息到“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地步;父亲的仙气里又有道家的豁达洒脱。秉此二气,他穿越了在苦难中奋斗的中国的20世纪。他的一生便是20世纪中国文化的缩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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