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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为生歌唱

【留声机】事评——小故事点亮你的智慧人生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1:03 | 查看全部
酒瓶里喝出的史学大家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96次   1938年,王钟翰在燕京大学本科毕业,旋入研究院史学部继续攻读硕士学位。说到六年读书生活,自然有印象最深的事情。但是王钟翰最深刻的记忆出人意料,不是燕园里面好读书,也不是呼朋引伴,甚至不是大师们的谆谆教诲。王钟翰对于大学最深刻的记忆,竟然是喝酒。
  
  “在当时的燕大里,住着几位美国老太太,每个周五晚上她们都到临湖轩跟司徒雷登聊天,向司徒雷登汇报一些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有一次,我在海淀同和居喝醉了酒。那是当时在海淀很有名的一个小吃店,那里最出名的酒就是莲花白。我因为喜欢喝酒,就经常到那里去。那一次我在同和居喝酒,喝了莲花白之后还嫌不过瘾,又喝了不少杏花村的白干,结果喝醉了。出了同和居在过马路的时候,我晕晕糊糊地就摔倒在马路旁边了。这种情况被那几个老太太看到了。那时候我在燕京上学,除了第一年家里给了一百大洋之外,其他的全靠奖学金和寒暑假打工挣得一点钱。从我入学一直到卢沟桥事变爆发,我一共两次得到学校的奖学金共四百大洋,后来战争爆发,学校也就不再提供奖学金了。那几个老太太添油加醋跟司徒雷登讲述了一番,并提议取消我的奖学金。司徒雷登听了知道传话会有夸张之处,没有说话,之后他找到了我的老师洪业先生,洪先生说:‘这好办,王钟翰最听邓之诚先生的话,我告诉邓先生,让邓先生处理他。’邓先生听到这件事打电话到我的宿舍里,让我明天十点到他家里。那天我去了之后,邓先生在桌子上准备了一小杯白干,问我:‘你昨天喝酒啦?’我‘嗯’了一声,并不说话,心想这下要挨批了。邓先生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再喝这一杯。’邓先生解释说,在喝醉酒清醒之后一定要再喝一点,压整一下,以后再见了酒也不会害怕。我喝完那杯酒,邓先生说:‘好了,你回去吧。’他是怎么跟司徒雷登交待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喝酒而且能喝,却在燕京里面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抗日战争爆发之后的燕大,在美国星条旗的保护之下,虽然令日本人投鼠忌器,但也并非是固若金汤,对燕大心存觊觎之心的日本宪兵队时常不断会到燕京“拜访”。因酒得名的王钟翰,因为一次和日本人的“酒战”,上了当时北京的报纸:
  
  “燕大没有关闭之前,日本宪兵队总队住在西苑,统管着全北京的日本宪兵队。总队的队长华田常常到燕京大学去,名义上是“拜访”司徒雷登。华田去燕京的时候,只带一两个人,不带侍卫队,枪也是掖在衣服里面。司徒雷登对于这种拜访,自然不好拒绝,不但不好拒绝,有时候到了吃饭的时候,善于处理关系的司徒雷登还会请华田在临湖轩吃顿便饭。餐厅在临湖轩的东头,西头则是司徒雷登的卧室,中间是个比较大的客厅。
  
  “秋天的一天,华田到燕京大学,忽然提出要跟燕大教职员比赛喝酒。司徒雷登知道我能喝酒,就让洪业先生找到我,我记得当时在场的还有陆志韦先生。我去了之后,那个日本宪兵队长华田摆了10瓶啤酒,并且说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儿喝!我当时正年轻,心想:打仗我打不过你们,喝酒一定要把你喝倒。结果喝了不到九瓶,华田已经塌倒在桌子底下去了。而我还在那里要喝够十瓶。当时在场的老师们表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是心里确实欢欣鼓舞,那个日本人华田呢,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当时北京一家报纸还为此事做了报道。
  
  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宪兵队的大卡车闯进我们的校园,逮捕了很多师生。我虽然也多次参加抗日的活动,却没有被逮捕,我想,也许是那个华田觉得见了我很没有面子吧。”
  
  王钟翰在燕京大学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是《辨纪晓岚(昀)手稿简明目录》。1936年,中国营造社印行《钦定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并认为那是清代大儒纪晓岚的手迹。王钟翰的业师洪业看了之后感觉从字体及印文上并非纪晓岚之作。这种大好题目,在洪业做来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却把王钟翰叫了去,对王钟翰说了他的看法以及思路。王钟翰按照洪业的思路,拿印行的《钦定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与纪氏审定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一一对照,发现疑点竟然多达100多处。王钟翰将这些发现一一整理成文,又是洪业把文章推荐到当时鼎盛一时的《大公报》上发表。
  
  初战告捷,王钟翰“喜不自胜”,呼朋引伴,又到饭馆去“美餐一顿”。后来他把这篇在学术上起步的“第一桶金”拿给另一位他同样尊重的老师邓之诚,不料却引来“一盆冷水”,邓之诚说文章本不必写那么长,只要几条例证就足以致其死命,何必多引?一正一反,体现了两位大师学术思路的不同,但是对于初治清史的王钟翰,正如严父慈母之于踽踽学步的孩童。
  
  1946年,王钟翰被燕京大学委派到哈佛攻读博士学位。初到美国的王钟翰在哈佛碰到了杨联陞,杨联陞问他:你这番来美国,是想来求学,还是来拿学位?王钟翰觉得很奇怪,杨联陞接着说:“要拿学位,就得攒够学分,故而选课要多,应当选易于学的,有了足够的学分,才谈得上做论文,所以在这里拿学位就得做长期准备。至于求学问,那就得根据你自己的需要了。”果然,王钟翰在递交博士论文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当时的哈佛燕京学社主任认为他的论文写法不合哈佛博士论文的要求,在跟王钟翰的业师洪业打了招呼之后把王钟翰叫到办公室,说:“你的学期论文不行,下学期给你半年预备时间,你准备硕士论文答辩,取得硕士学位回国去吧。”王钟翰不服气:“我已有了燕大的硕士学位,不再需要哈佛的硕士学位。我是来念博士的。”
  
  1948年,留学年限已满,没有拿到博士学位却学了满腹经纶的王钟翰从美国返回燕大。一直到1952年的院系调整,他都生活在美丽的燕园之内。1952年之后,燕京大学不复存在,王钟翰被调入中央民族学院,学术研究也从清史转向满族史。
  
  1957年,王钟翰被打成右派,划分右派的理由是:“得过司徒雷登的奖学金,对司徒有感情。”这,也许是王钟翰与燕京大学最后的一点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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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1:20 | 查看全部
父与子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205次   1
  
  有一条街,父亲总不让儿子靠近,总要找个理由悄悄绕开。
  
  原来,这条街藏着全城的狗肉馆,一年到头,街边放满了铁笼,一只只憔悴的狗趴在里面,充当活招牌。那条街上有股怪味儿,是恐惧的味道,是动物临终的味道,是血蒸发的味道….
  
  这是个高尚的父亲。
  
  他怕孩子吸入不良空气,他怕孩子的眼睛受伤,他怕幼小的心灵感染病毒。他最怕的是,孩子在慢慢适应后变得坦然,在一次次惊愕和无能为力后变得麻木,最终变成那些路人中的一个。
  
  我不知道,这对童话般的父子,能在世间东躲西藏多久,能在绕来绕去的路上走多远。
  
  但他们的存在,像金子般贵重。
  
  他们改变了人群的成分,重新编辑了我对人间的印象。
  
  想起一个高山上的习俗:一个猎人在和野兽搏斗之后,要用泉水和树叶洗净脸才回家,以免眼里有未散尽的凶煞,附体到婴儿身上。孩子断奶前,猎人不能捕杀哺乳期的动物,不能带沾血腥的兽皮回家,否则,孩子长大会成为歹人。
  
  这是个美丽的迷信。
  
  大凡迷信,都有这般特点:后果不成立,但禁忌中包含的精神主张,却是高贵的。
  
  2
  
  看一个民族的生活美学,看一个时代的精神雅量,有个重要线索:看它缔造和收纳了多少童话,看它的世俗文化和游戏规则是否激励、佑护童话人生,是否滋养童话事务,是否欣赏有儿童人格的成年人。
  
  表面上,童话是大人备给孩子的礼物,而更深层的真相是:童话乃成人对儿童的审美
  
  成绩,反映了“大”对“小”的鉴赏力,本质上是“小”对“大”的馈赠。
  
  一个社会,若成人的精神系统里没有童话成分,若大众生活提前告别了童话,甚至贬低和嘲笑童话,那这个时代势必极度实用、功利、枯燥,人群也一定是险恶、龌龊、暴戾的。
  
  儿童稀少,人堆里即缺少氧气和光线;童话衰落,一个国家的黄昏即早早降临。
  
  由于职业关系,每天要浏览大量媒体和网络信息,有一点是我所担忧的:美和干净的事物太少,专心生活和认真说话者太少,能让孩子消费的东西太少,“热爱生活”的依据太少……我知道,这并非全部事实,而是兴趣和注意力所致,我们被自己的对立面绑架了。对于美,不仅生产能力锐减,更可怕的是,我们丧失了消费能力、消费愿望和消费传统。
  
  那天,我在微博上说:“中国是个麻团型社会,让人纠结的事太多,‘忧愤’近乎日常表情。但我以为,在一个理想的时代,应同住着鲁迅和丰子恺这样反差极大的生命类型,对两者的消费应同样旺盛和隆重,甚至,随天气好转,随心灵需求和生活主题的复位,后者该居上。”
  
  当代中国有个精神危险:由于粗鄙和丑陋对视线的遮挡、对注意力的劫持,我们正
  
  逐渐丧失对美的发现和表述。换言之,在能力和习惯上,审丑大于审美。
  
  这其实很危险,让生活有荒废的可能。我们从不乏思想的榜样,但鲜有生活的榜样,那种纯真意义上的生活,摆脱羁绊和干扰的生活,聚精会神、全心全意的生活。我们缺少生活的专业户。
  
  如此背景下,我们拿什么送给孩子?除了绝版的“动物世界”,除了文学史上的那些经典童话,我们还有能力讲一个美好的故事吗?我们唇齿间还能流淌出温情的语句和温和的语调吗?
  
  想起了埃.奥.卜劳恩,这位德国人虽然生活在最黑暗的年代并被其吞噬,却献出了温暖的《父与子》——我少年时最喜欢的漫画书。那个大胡子、秃脑瓜、啤酒肚、永远为儿子效劳又总被儿子俘获的男人,既是我羡慕的父亲,也是我立志要成为的那种成年人。
  
  1934年12月,长篇漫画《父与子》在《柏林画报》问世,立即风靡德国,这个被政治冻僵了表情的国家,这个一度忘记了生活的民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卜劳恩,原名奥塞尔,因用漫画讽刺希特勒,纳粹掌权后其作品遭禁,后为发表《父与子》,改名卜劳恩,以纪念他童年生活的小镇卜劳恩。
  
  《父与子》是恐怖夜晚中的伟大笑声,没有它,很多心灵会僵化,会因听不见笑声而枯萎。它以一簇火苗的能量,稀释了夜的黏稠,舒展了德国人的眉梢,矫正着这个遭受病毒折磨的国家的表情……借助幽默,它恢复了人性,恢复了日常生活,恢复了人类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天伦之乐,让生活本身成了伟大的主角……这一切都成了纳粹恨他的理由,因为法西斯政治的本质是恨、是冷酷、是斗争和诅咒,是牺牲自己和别人的生活。
  
  1944年3月,卜劳恩被告发,以“反国家言论罪”遭到逮捕。4月6日,在所谓的“人民法庭”宣布死刑判决前,他自杀于牢房,终年41岁。遗书中,他对妻子说:“……我为德国而画画……请把孩子抚养成人。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去了。”
  
  他把笑声留给了同胞,留给了全世界,留给了千千万万对父与子,其中包括父亲和我,包括我和儿子。
  
  3
  
  父子题材的电影中,我最喜爱的是意大利影片《美丽人生》。
  
  一个犹太男孩在5岁生日的前一天,和父亲一起被纳粹从家里带走。天真的孩子并不恐惧,只觉得好奇。在排队等候去集中营的火车时,父亲悄悄对他耳语:“我们正参加一个漫长而刺激的游戏,如果积满1000分,我们就会得第一名,奖品是一辆真正的坦克。’
  
  当妈妈被押进女囚队伍带走时,父亲向他解释:“男人一边,女人一边,军人主持游戏,他们很严厉,装做很凶的样子……”
  
  当德国军官前来训话时,父亲冒充翻译,大声宣读“游戏规则”:
  
  “如果你违反了3条规则中的任何一条,你的得分就会被扣光。1.如果你哭。2.如果你想要见妈妈。3.如果你饿了,想要吃点心。”
  
  一辆真正的坦克,成了小男孩魂牵梦绕、抵御集中营残酷生活的稻草。
  
  为了1000分,儿子遵照父亲的安排,忍住了饥饿,克服了对果酱面包和妈妈的思念,躲过了毒气室……德军溃退前夜,父亲预感到了大屠杀的逼近,他紧紧拥抱儿子,指着一只可以藏身的铁皮柜说:“我们已经积满了940分,只差60分。你若躲过今晚,就能得60分,最后60分!你必须藏好,不许说话,不许动……不管多久,都要忍住,一直到外面没有人了,才能出来!记住,即使我很久没回来,也不要动,直到……”
  
  深夜,父亲被枪抵着走过铁皮柜时,突然意识到儿子可能会从缝隙里张望,马上甩开步子,装出滑稽而轻松的样子,甚至朝柜子扮鬼脸。
  
  枪响了。小男孩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沉寂。小男孩爬出来,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正当他对着空旷的院子茫然时,一阵巨响,一辆盟军的坦克转过街角,轰隆隆驶来。
  
  “啊,真坦克!”小男孩尖叫着。年轻的坦克手跳出顶盖,笑着将其抱上坦克。坦克在欢呼的人群中行进,突然,男孩发现了穿囚服的妈妈,他跳下车,边跑边喊:“妈妈,妈妈,我们赢了!1000分!坦克!好开心啊……”
  
  赢了!父亲赢了!
  
  这是童年的高潮,这是人生的高潮,这是父爱的高潮。
  
  这是用最伟大的谎言和最凄美的微笑构筑的美丽童话。
  
  保卫童年,是人类的义务,是每个时代和每个成年人的义务。
  
  许多年以后,儿子说:“这是我的经历……这是我父亲所做的牺牲,这是父亲赐予我的恩典。”
  
  这样的恩典,足够一个人用一辈子.,足以抵御世上任何一种残酷与寒冷,足够他美丽一生、微笑一生。
  
  在第71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美丽人生》获最佳外语片、最佳原着剧本、最佳男演员等多项桂冠。导演兼男主角罗伯托.贝尼尼在谈及片名时说,它源于利昂.托洛茨基的一句话,这位政治家在墨西哥流亡时,预感到自己将遭不测,望着花园中的妻子,喃喃自语:“无论如何,人生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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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1:35 | 查看全部
一只狐狸“创造”的规则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209次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越来越认识到规则的重要性。有效的规则可以大大地降低人们在社会经济活动中的交易成本,减少磨擦和矛盾。如何选择有效的规则呢!我们可以以一个案例来探讨这个问题。
  
  这是美国财产法历史上引人瞩目的案件,来源于一则有趣的著名案例“皮尔逊诉波斯特”(1805年)。由这个案件产生了财产法上的占据规则。
  
  如何取得始初的财产权?这是财产法必须解决的问题。美国的判例法和有关的财产法理论对此提出了许多规则。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占有原则。
  
  一天,风和日丽,波斯特先生牵着猎狗在一处无主的海滩边游玩。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只狐狸,便驱赶猎狗去追捕。
  
  此时,附近的皮尔逊先生也看见这只狐狸,在明知他人在追捕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举枪射死了狐狸,并占为已有。
  
  这只狐狸究竟应归谁所有?
  
  波斯特先生首先向纽约市皇后区法院起诉,要求获得该狐狸。结果胜诉。皮尔逊先生不服一审判决,向纽约州最高法院提起上诉。
  
  受理该上诉案件的五位法官都赫赫有名,其中多数意见代表丹尼尔?汤普金斯(1774—1825年),后任纽约州州长和美国副总统。少数意见代表布罗克霍斯特?利文斯通(1757—1823年),后升任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
  
  汤普金斯认为,该案诉讼标的是一只野生动物(即无主物)。此类无主物只有通过占有才能取得始初财产权。由于渊源于英国判例法的美国财产法尚无令人满意的先例可循,因此汤普金斯就只得旁征博引,寻找理由。
  
  第一,古罗马《查士丁尼法典》规定,追赶行为并不构成猎人对被迫赶动物的始初所有权;第二,近代德国著名法学家普芬道夫提出过占有原则,即野生动物的占有是指占有者对该物的实际占有。由于皮尔逊射死并第一个实际占有狐狸,因此享有对该无主物的始初所有权。这种观点获得了多数法官的支持。于是,一审判决被推翻,一个确立占有规则的先例诞生了。
  
  虽然,“皮尔逊诉波斯特”案涉及的仅是野生动物(动产范畴之物)的始初所有权,但是,占有原则也适用于土地之类不动产的始初取得。因此,该案对19世纪以来美国财产法具有
  
  深远的影响。这里可分三种情况来讨论—-
  
  一是两种规则都可以,即谁先看到就归谁和占据规则。这时法官的权力就大了,两人都可以找法官,甚至行贿法官,最终的结果是不确定的。另外,从社会来看,也会浪费许多时间与精力。这说明执行规则者的权力不能太大,并且要受到制约。执法者的权力太大,就容易导致司法腐败。执法者权力太大,主要表现为执法者可以在多种规则中选择,规则太复杂,规则不明确等。因此,有效率的规则就是最简单的规则。
  
  二是确定谁先看到就归谁的规则。这个规则行不行呢?这个不是不行,但会带来一些问题,会增大解决纠纷的费用,因为在海滩看到狐狸的可能不止波斯特先生一个人,还有许多人看到,这些人都会以这个规则去获得狐狸,最终谁获得之,也是不确定的,并且费用很高。因为如以当事人的主观意向(此案中,波斯特先生有捕捉狐狸之意向)作为取得财产权的根据,今后势必徒增许多纠缠不休的纷争。这说明,有效的规则必须是实施成本低的规则。
  
  三是确定占据原则。这就是本文案例所确定的关于财产所有的一个基本规则。这种规则的好处是,一方面成本很低,就一个人实际占有了狐狸,取证容易;另一方面排除了许多不确定因素,具有更强的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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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1:49 | 查看全部
蒋介石的手枪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119次   我的学徒生涯是从过去的知名当铺“万利当铺”开始的。
  
  记得我刚到店里的时候,只能从扫地、搬货、包衣服之类的打杂做起。但在每天的例行事务中,我偷偷观察老板与客人的应对进退,揣摩专业经理人的气度,逐渐累积出经营当铺的基本功夫。
  
  当时许多上门的客人都是随着国民党撤退来台的高级将领,他们原本是权倾一时的达官显贵,可惜到了台湾以后,因为不再位居要职,影响力锐减,收入不比从前,最后迫于经济压力,只好将珍藏的古董拿到当铺换钱。
  
  因此,我有幸接触到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国宝,也看尽了人生的兴衰,其中让我念念不忘的人物,莫过于末代贵族曹将军。
  
  曹将军出身于广西地方贵族,家族拥有私人军队,在广西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大家族。曹将军年轻时曾在保定军校接受专业军事训练,当时黄埔军校还没成立,保定军校可以算是当时中国军事学校的最高学府。
  
  军校毕业后,曹将军承接家族的军队,在军事理论和实际武装的结合下,势力更是发展得非常迅速,没过几年俨然已经成为广西不可轻视的军阀。再后来,曹将军因为响应了蒋介石的北伐,在北伐战争结束之后官拜军团司令,威风程度更是不可一世。当时政坛上的大人物看到他,都要尊称他一声“曹老”,影响力可见一斑。
  
  1949年,曹将军随着国民党撤退来台,担任“国大代表”一职,还有一个专属的勤务连照应生活起居,即使编制没有上百人这么多,但是不论伙房兵、勤务兵、驾驶兵,还是警卫,无一不备。每次出门时,曹将军都搭着以前日本总督的配车,虽然已经七八十岁,可是精神旺健、红光满面,身上流露出军人的威武气势,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曹将军出身富贵,性好玩乐,在台北娱乐圈威名远播,政商名流都要让他三分。据说,以前国剧名角顾正秋在永乐戏院唱《苏三起解》时,现场座位一票难求,曹将军竟然可以跟蒋经国抢头等座位。而且不论是捧明星还是投资电影,他都从不缺席,甚至有传言说他包养了当时鼎鼎有名的女影星,可以想见出手多么阔绰。
  
  不过,即便曹将军过去的资历再显赫,来到??台湾之后,因为大环境的变动,再加上时间的推移,他在政治圈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影响力,慢慢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可是他讲究排场的性格始终没改,加上妻妾成群、部属众多,可想而知每天的开销多么惊人,但其真正的收入只有一年两次的国大代表出席费,要拿来支应如此奢侈的生活,实在是杯水车薪。
  
  所幸曹将军过去担任过不少要职,因而搜集了不少珍奇古玩和金银财宝,只好隔三差五拿个国宝或是金条来当铺借钱。每回他出现时,总是穿着上等衣料制作的礼服,拄着雕工精细的拐杖,抽着进口的雪茄,始终没有放弃外在的风光。
  
  曹将军拿来当的宝贝太多了,每一件都让我们大开眼界。我记得他曾经当过一把深具历史意义的武士刀,是日本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在投降时所献的。这把刀被当到当铺后,最后因为曹将军无力赎回,只好转卖给日本富豪。当日本富豪把刀抽出来检查时,一瞬间满室生寒,室内温度仿佛瞬间降了摄氏两度,令人汗毛直竖。我第一次见识到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剑气是真有其事。
  
  另外,他还来当过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古物—吴王阖闾剑,剑匣中还附有大学教授盖章的佐证文件,证明来历不假。这柄剑收到库房之后,某天晚上我们一群学徒在库房门口睡觉,竟听到门后传来奇怪的声音,起初我们以为是老鼠作乱,于是走进库房检查,后来发现声响居然是从剑匣中传出的。
  
  我们赶紧请教见多识广的老朝奉,老朝奉沉思了一会儿解释道:“一般古物多少有些灵性,这是传说中的『剑鸣』,表示最近会有事情发生。”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把阖闾剑买走了。
  
  其实典当古董并不稀奇,当时从大陆撤退抵台的达官显贵多少都收藏了一些,一有急用便会带来当铺变现。我们天天看个一两件,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但没想到曹将军总有新鲜货,有一天,他竟带了一把白朗宁手枪上门。
  
  照理讲,当铺是不能收枪械的,一般人更不可能持有,可是此枪大有来头,原本是当年一外国使节赠送给蒋介石,尔后再由蒋转赠给曹将军的枪。手枪保存在一个精雕细刻的木盒之中,内附六发子弹,枪柄镶着象牙装饰,还有一张蒋介石亲手写的便笺,上写“本枪供曹兄防身自卫使用”。
  
  这薄薄的一张纸等同于“总统亲颁”的持枪执照,所以曹将军可以带着这把枪光明正大地四处游走。
  
  店内伙计看到枪都不知如何是好,老板倒是气定神闲地在当票上写明“白朗宁手枪壹把、子弹陆发”,然后拿了两万元给曹将军。
  
  几天后,附近的警察到店里例行查赃,随意地翻阅帐本,赫然发现帐目上竟有“手枪”两字,惊讶地问老板:“你们店里怎么会有枪?这是犯法的啊!赶紧拿出来!”只见老板不疾不徐地转身回库房,不一会儿工夫拿着枪盒走向警察,连同盒内便笺一起递到警察眼前。警察一看便笺上的字,“刷”的一下脸色大变,连忙摇手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
  
  虽然曹将军靠变卖收藏品维持生活,不甚光彩,但如果能省吃俭用,其实安享晚年也不成问题。可惜由奢入俭难,他拉不下脸过俭朴的生活,还是硬撑着维持铺张的排场。渐渐地,值钱的宝物变卖光了,甚至连将军的戎服、军刀、勋章都拿来典当。到最后,原本帮忙开车、做饭的部属也一个个离开了他,而原本最亲的家属不是出国就是失去联系,都不在身旁。
  
  曹将军的生活愈过愈困难,他一辈子由别人服侍,怎么也没想到九十多岁时会落到自己烧饭的地步。我曾亲耳听他跟我的老板抱怨说,他非常痛恨自己年纪一大把,身子骨却还硬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几年后,我意外地在报纸上看到曹将军自杀身亡的消息,不胜唏嘘。他曾经贵为司令,一呼百应,没想到几十年后成为没落的贵族,客死异乡。富贵如浮云,来则来,去则去,当初蒋亲赐的白朗宁手枪,没想到可能就??是他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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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2:06 | 查看全部
悬崖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212次   这是去年的事。父亲住进知多半岛师崎的医院,一个月后父亲的病几乎已经完全好了,于是我和母亲一起租了一个房间,过着自炊生活。我在距医院三百米远的地方租到了安静的房间,只有三餐到父母那边去吃。
  
  这市镇是名古屋附近的人避暑避寒的度假区,但不像东京附近的海岸那样华美庸俗,显得质朴平和,我很喜欢。我当时身体不好;并不觉得什么地方特别不适,只是身体非常虚弱,容易疲倦。医院病人在海风吹拂下,多半肤色黝黑,我苍白的脸色反而特别醒目,看来我比他们更像病人。
  
  一天午后,我从岬角俯视师崎镇良久。小港中,渔船猬集。天气晴朗,闪耀着明亮的碧蓝,回映初秋的阳光。我认出了曲折的海岸线和大海的色调,以及海岸线边小小的家屋和家屋后面的绿色丘陵,还看到倾注在这一切之上的阳光,更在这一切之中看出一种难以言诠的和谐,我真想画一幅很久没画的图画,在心中构思起鸟瞰图。
  
  我看见一个人从相距五六百米的医院走廊走到海岸的砂丘上。我立刻知道那是我父亲。父亲站在岸上,手挡额前,以防眩人的阳光直射双眼,一面望着这边。我以童稚的喜悦守望着父亲的行动。父亲伫立一会,挥了挥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也挥手回应父亲。父亲又消失在医院中,我走下丘陵,沿着海岸回去。
  
  突然看见一块崖崩滚滚的巨石落在路边,我停下了脚步,仔细观看。这时,父亲突然从我背后发出声音。我起身拂去手上沙子,回过头来,父亲快步走到我身边。
  
  “喂,有什么事吗?”父亲急步走来,喘着气,很担心地说。
  
  “没有。”
  
  我对父亲的问话讶异得睁大了眼睛。
  
  “那就好……刚才就很担心,深怕你站在悬崖上,晕眩掉下来……你本来就常常会发晕……”呵,刚才父亲从医院前的海岸向我挥手,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笑着说:“不要紧。我站立的地方距悬崖边还有六尺远哪!”
  
  “真的?从医院看去,你仿佛就站在崖边上哪。……以为你已经从那里下来,想不到却蹲在这里,我想你一定又发晕了……。”
  
  父亲和我相望而笑,然后一道向医院行去。第三天清晨,我到医院吃早餐,平时这时候父亲已起床,这天却还沉睡未起,我颇感意外,不安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今早吐血了。”
  
  父亲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以为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非常惊讶,打开父亲枕边的陶器痰盂盖看,里面有相当多乌黑的血。父亲不时咳嗽。每次都有少量的血杂在痰中咳出。不久,院长来诊察。父亲的病可能又回到以前的样子了,我盯着院长的脸孔不放。他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医学士,看来颇沉稳。
  
  “胸部没有什么异样,听不见一点空洞音。呼气听来虽然拖长了一点,不过这一般人也会有。”
  
  说着,院长又查看一下痰盂。
  
  “哦,”他说着颔首,“血色很黑,是旧血,不是刚刚咳出来的。一定是以前咳出的血蕴积在什么地方,再咳出来的。”
  
  父亲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没有做过激烈的运动?”
  
  “这个,”父亲想一想,“也没有什么特别激烈。两星期前,曾跟M大夫(医院里的医生名字)一起爬山……”
  
  “不,不是那么久以前。……总之,不要担心,今明两天,好好躺一躺,很快就会复原。”
  
  院长回去了。
  
  父母和我稍微放下心。父亲遵从院长的嘱咐,静静躺了两天。第三天,已完全复原,又像以前那样起床,到外头散步。这次吐血,原因始终没有查明,不知不觉间也就遗忘了。
  
  父亲现在跟我们一起住在镰仓,健康已完全恢复,比生病前肥胖,体重甚至比年轻时更重。
  
  距那次住院已过了一年,我突然想起,父亲那次吐血可能是因为看见我站在那悬崖上,忧惧得刺痛了心。院长说,是由于激烈的运动,然而纵使不是激烈的运动,过度的忧心一定也会产生同样的结果。尤其像我父亲这样神经极度敏感的人,这种事更有可能。
  
  这么一想,更觉难过,“哦,好危险!”不安感随之而起。我开始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自己身边的事情似乎都骤然涌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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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2:48 | 查看全部
一只拒绝飞翔的鸟儿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210次   非常抱歉,我不打算告诉你这只鸟的长相。而且,我答应过那个男孩,我将对他的姓名和身份守口如瓶。
  
  这样很好。我的叙述变得异常简单了。请跟我先回到1943年,地点在,哦,罗马南部一个叫安齐奥的小镇,在那里,我看见一只鸟,双翼紧闭,行走在林荫小道上。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幅非常美丽的图画,我也觉得,尤其是看到那只鸟儿行走到一个男孩身旁,而那个男孩背过身去时,越发觉得自己活在一篇童话里。可惜,事实恰好相反。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所以,我询问男孩,这么可爱的鸟儿,为什么不喜欢呢?然后,男孩告诉我,这是一只拒绝飞翔的鸟儿。
  
  我检查过,这只鸟儿没有任何疾病,而且,从它矫健的双翼可以看出,它曾翱翔于地中海的蔚蓝天空,那是一片多么自由的天空,可它,这只鸟儿竟然没有丝毫怀念。
  
  从男孩的口中得知,他曾经不断把鸟儿抛向天空,但它宁愿摔死也不愿意张开双翅,好几次把一条腿摔骨折,可这只倔强的鸟儿就是不愿意屈服,它似乎已经认定,这辈子要跟着男孩,哪儿也不想去。
  
  这是极不寻常的现象,作为一名记者,我隐约觉得背后有可挖掘的素材。所以,得到男孩的同意,我把鸟儿放在手心,跑到一片空旷的山地,奋力一抛,鸟儿直冲向天,但它果然没有张开翅膀,而是在一声闷叫声中摔落在我脚下,惨不忍睹。
  
  为了查清楚这只鸟为什么不愿意飞,我花了500里拉让男孩去寻找同样的鸟,我想,通过对比或许能发现答案。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相同的鸟儿,男孩甚至告诉我,连任何一种鸟儿都没找到,这个小镇简直就是鸟儿的绝地。
  
  关于这只拒绝飞翔的鸟儿,它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鸟,直到一个月后,看着在地上悠闲散步的鸟儿,我忽然想起男孩曾经说过,它本来是要送给妹妹的,或许他妹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我便问,你妹妹呢?
  
  她死了。
  
  几个月前,报纸上的确登过,那个凌晨,英第8集团军从西西里渡过狭窄的墨西拿海峡,在意大利的亚平宁半岛登陆,向意南部快速挺进,和德军四个精装师狭路相逢。
  
  男孩的妹妹便是被一块弹片带走的,我觉得不应该提及男孩的伤心事,便说了声抱歉,不再言语。但关于那只拒绝飞翔的鸟儿,却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
  
  直到1944年,德军在意大利全面败退,盟军进入意大利北部的时候,我刚好经过曼图亚,在那片刚刚结束的战场上,我看见惊人的一幕,尸体被分成两座小山,一座是阵亡的士兵,而另一座则是无辜的小鸟儿。
  
  那是一个硝烟纷飞的年代,鸟儿无论飞到哪里,都有可能被弹片击落,我终于明白,跟随男孩的那只鸟儿为什么不愿意飞翔,它并不是不热爱自由,而是因为自由必须以死亡做代价。
  
  所以,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给男孩寄了一封信,告诉他,拒绝飞翔的鸟儿并不羸弱,相反,它很坚强,我们应该向这只鸟儿学习。可惜,我并不知晓男孩有没有收到,毕竟,硝烟并未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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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3:05 | 查看全部
慢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110次   在苏州的山塘街,我遇见一位卖茉莉花的老婆婆。她坐在街角的小木凳上,身旁放着小竹篮,竹篮里盛满洁白的茉莉花。她低着花白的头,苍老干枯的手指,轻轻捻起那些小茉莉。雪白的茉莉,淡然、羞涩、洁净,如待字闺中的少女。她将一根细铁丝从花瓣中穿过,不一会,一串茉莉花就穿好了。她缓慢的举止,满头的银发,慈祥的模样,那么像我的祖母。我蹲在她身旁静静看着,茉莉如一群白衣的小姑娘排着队,牵手站在一起,我买了几串茉莉花,戴在手腕上,清芬袅袅,有暗香盈袖。
  
  慢,原来这样娴雅和静好。
  
  遥远时代的爱情,同样是缓慢的。读木心的诗:“那时候,时间很慢,慢到只能用一生去爱一个人。”
  
  那时的爱情如黎明的薄雾一样美。云中锦书,枝上花笺,水中鱼笺,都是特指书信的。俩人早已心心相印了,都不急着说破。他寄给她一封书信,她等了很久才收到,也不舍得马上打开书信。于是放在枕边,等到静夜里展开了细读。如水的月光落在宣纸上,如白雪落梅花,暗香盈盈。他缜密的心思,柔肠百折,无尽的相思,此刻,都由一支笔替他说了。好文字都是直见性命的,世间再没有比情书更美好的文字了。不是吗?两颗心为爱所牵,为爱陶醉。她问,什么是爱情?他说,我心里全是你。
  
  那时的相思也是缓慢的,如同深夜的炉火上熬着的一炉中药,慢慢地煎熬,风中弥漫着中药苦涩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甜,那是思念的味道。
  
  慢,是在苏州留园里听苏州评弹。小桥流水,水榭亭台,也只有在古老的姑苏,才滋生出人世间最美的声音——苏州评弹。吴侬软语,那么柔软、湿润、惆怅,无尽的缠绵,浓郁的化不开的情思,细听原来是一曲《梁祝》。台上一袭长衫的翩翩男子,是从周瘦鹃笔下走出来的吗?穿桃红色旗袍的女子,仿佛一朵嫣然的蔷薇,她唱着:“同窗共读三长载,你和我促膝并肩两情深似海,你我在人间不能成婚配,身化彩蝶花丛翩翩双飞,天长地久不分开……”
  
  此时,光阴也是慢的,慢到要用一个下午,品味古老爱情的百转千回,柔情万种,内心无比的柔软伤感。一对恋人,情投意合,生死相许。她活了那么多年,原来只为了和他相遇。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台下的人早已听得泪水涟涟。
  
  遥远时代的爱情,是光阴酿成的一坛美酒,芬芳醇厚,意味悠长。
  
  如今的爱情,仿佛是一瓶冰镇的饮料,色彩斑斓,爽口解渴。但是,值得回味的太少太少。现在的爱情来得太快,去得更快。如电影《大城小爱》中的台词:“我们太快地相识,太快地相爱,太快地接吻……然后太快地厌倦对方……”漫画家钱海燕说:“在古典文学作品里,主人公的初吻一般发生在下册。而看现代小说,你在第二页就能见到他们的私生子。”
  
  一切都是因为“快”。爱情里的情意绵绵,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都因为一个“快”字而意味尽失。
  
  我们匆忙的眼睛来不及细看,匆忙的耳朵来不及倾听,浮躁的心来不及慢慢感受,匆忙的脚步总是走得太快,与生活中的美好和真爱失之交臂。
  
  老师说,所谓大家的文字,他的心就是一把紫砂壶,不论怎样平凡的琐事,装在这个紫砂壶里,倒出来的“茶”都是有香味的。是啊,好文字当然是有香味的。
  
  读王世襄先生的《京华忆往》,他是京城第一大杂家。有人曾说,中国一个世纪可以出一个钱钟书,可是几个世纪也难出一个王世襄。他不仅写明式家具,器物文玩,也写百灵鸟的鸣叫,蝈蝈的歌唱,铜炉的妙趣,处处以小见大,童心盎然,妙趣横生。
  
  他年轻时曾就读燕京大学,一日,邓文如先生正在课堂讲《中国通史》,他怀中的蝈蝈忽然开始唱歌,邓先生训斥道:“你给我出去!是听我讲课,还是听你的蝈蝈叫?”众人哗然。人常说,玩物丧志,可是他却是“玩物成家”。他还说:“一个人连玩都玩不好,还可能把工作做好吗?”
  
  闲了,慢慢品味他的文章,恬静美好,一派天趣。世间万物在他的笔下,皆具性情和灵性,那是闲情逸致,淡定从容,也是生之趣味。人世细小的喜悦和乐趣,都在他的文字里。我随着他一支妙笔,回到纯真嬉戏的童年,重回到故园,回到生命的根。恍然明白,好文字正是这样慢慢写出来的,从容不迫,雅洁美好,写尽生命的幽微,月白风清。好文字原来也是一块璞,经过岁月细细打磨,才成为一块美玉。
  
  慢也是情趣。落雪之夜,围一炉红泥小火,读一本旧书,品一杯苦茶香茗。张潮说:“春听鸟鸣,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世间所有美好的声音,几乎都被他写尽了。是啊,我们有多少个秋冬没有听见虫鸣与雪声了?落雪之夜,时光是缓慢的,用一个冬夜听雪,读书,想念一位故人。
  
  在江南采莲的季节,我去杭州的虎跑寺看望弘一大师李叔同,他三十九岁时在这里出家。纪念馆的陈列柜里,摆放着他和学生丰子恺共同创作的《护生画集》。因为丰子恺一生敬重李叔同,深受他的影响,文字和画里,禅意、悲悯,饱含大爱。丰子恺为了报答师恩,开始了《护生画集》的创作,他画,大师写。弘一大师六十三岁仙逝,留下他一个人继续画。在文革中,他被人批斗、游街、关牛棚,受尽屈辱和折磨的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画笔,他为创作六集的《护生画集》用去了四十六年的时光,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师生情谊,如清风明月,山高水长。他用这样方式,坚守一份师生的约定,也用漫长的一生,去怀念一个人。情深义重,千古情怀。
  
  那个时代的人,生活节奏缓慢,步履从容,心境澄明。也只有气定神闲、内心宁静的人,才能听见自己灵魂的呼吸,不是吗?
  
  生活中不能没有风雅,世间一切的优雅、情趣,都自“慢”中得来。
  
  大凡美好而珍重的事情,都需要慢慢等待,慢慢欣赏的。比如:好书,好物,好人,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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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3:17 | 查看全部
东京某晚的事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196次   我在东京某晚遇见一件很小的事,然而这件事我永远不能忘记,并且常常使我憧憬。
  
  有一个夏夜,初黄昏时分,我们同住在一个“下宿”里的四五个中国人相约到神保町去散步。东京的夏夜很凉快。大家带着愉快的心情出门,穿和服的几个人更是风袂飘飘,倘徉徘徊,态度十分安闲。
  
  一面闲谈,一面踱步,踱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横路里转出一个伛偻的老太婆来。她两手搬着一块大东西,大概是铺在地上的席子,或者是纸窗的架子吧,鞠躬似地转出大路来。她和我们同走一条大路,因为走得慢,跟在我们后面。
  
  我走在最先。忽然听得后面起了一种与我们的闲谈调子不同的日本语声音,意思却听不清楚。我回头看时,原来是老太婆在向我们队里的最后的某君讲什么话。我只看见某君对那老太婆一看,立刻回转头来,露出一颗闪亮的金牙齿,一面摇头一面笑着说:
  
  “lyada,iyada!”(不高兴,不高兴!)
  
  似乎趋避后面的什么东西,大家向前挤挨一阵,走在最先的我被他们一推,跨了几脚紧步。不久,似乎已经到了安全地带,大家稍稍回复原来的速度的时候,我方才探问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老太婆对某君说话,是因为她搬那块大东西搬得很吃力,想我们中间哪一个帮她搬一会。她的话是:
  
  “你们哪一位替我搬一搬,好不好?”
  
  某君大概是因为带了轻松愉快的心情出来散步,实在不愿意替她搬运重物,所以回报她两个“不高兴”。然而说过之后,在她近旁徜徉,看她吃苦,心里大概又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趋避似地快跑几步,务使吃苦的人不在自己眼睛面前。我探问情由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那老太婆十来丈路,颜面已经看不清楚,声音也已听不到了。然而大家的脚步还是有些紧,不像初出门时那么从容安闲。虽然不说话,但各人一致的脚步,分明表示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
  
  我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很有意味。我从来不曾从素不相识的路人受到这样唐突的要求。那老太婆的话,似乎应该用在家庭里或学校里,决不是在路上可以听到的。这是关系深切而亲爱的小团体中的人们之间所有的话,不适用于“社会”或“世界”的大团体中的所谓“陌路人”之间。这老太婆误把陌路当作家庭了。
  
  这老太婆原是悖事的、唐突的。然而我却在想象,假如真能像这老太婆所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天下如一家,人们如家族,互相亲爱,互相帮助,共乐其生活,那时陌路就变成家庭,这老太婆就并不悖事,并不唐突了。这是多么可憧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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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3:29 | 查看全部
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224次   人的生命里有一种能量,它使你不安宁。说它是欲望也行,幻想也行,妄想也行,总之它不可能停下来,它需要一个表达形式。这个形式可能是革命,也可能是爱情;可能是搬一块石头,也可能是写一首诗。只要这个形式和生命力里的这个能量吻合了,就有了一个完美的过程。
  
  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那条路永远会清楚无二地呈现在你面前,这和你的憧憬无关,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你憧憬结橘子,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
  
  西方爱情是强烈开放的花朵,东方爱情是两朵花之间微妙的芳香。
  
  自由并不是你不知道干什么好,也不是你干什么都可以不坐牢;自由是你清楚无疑你要干什么,不装蒜,不矫揉造作,无论什么功利结果,会不会坐牢或者送死,都不在话下了。对于惶惑不知道干什么的人来说,自由是不存在的;对于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人来说,自由是不可及的。
  
  一个人,生活可以变得好,也可以变得坏;可以活得久,也可以活得不久;可以做一个艺术家,也可以锯木头,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有一点,就是他不能面目全非,他不能变成一个鬼,他不能说鬼话、说谎言,他不能在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觉得不堪入目。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
  
  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里你都在命中。
  
  贾宝玉是真性情,鲁智深也是真性情;鲁智深一句唱词儿“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贾宝玉眼泪就下来了,顿时就有了感觉。可是你让贾宝玉抡个棍子去打,那无疑是找死。他们爱好不同,性情很不一样,但是呢,都是真性情,它就通了。
  
  从叶到花,或从花到叶,于科研是一个过程,而于生命自身则永远只在此刻。花和叶都是一种记忆方式。果子同时也是叶子。生命是闪耀的此刻,不是过程,就像芳香不需要道路一样。
  
  中国人只创造了两个理想,一个是山中的桃花源,一个是墙里的大观园。我的笑话不过是把大观园搬到了山里,忘了林黛玉的药锄是葬花用的。
  
  我到了新西兰一个小岛上,把身体交给了劳动。四年之后,有一天,我忽然看见黑色的鸟停在月亮里,树上的花早就开了,红花已经落了满地。这时候我才感到我从文化中间、文字中间走了出来。万物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你的心里,一阵风吹过,鸟就开始叫了,树就开始响了。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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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7:03:53 | 查看全部
我们看菊花去时间:2013-02-27 作者:小小Z 点击:102次   一
  
  早上有点阴寒,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觉得冰浸的;纱窗外朦朦胧胧,是一片暗灰色,乍看起来辰光还早得很,我打了一个翻身,刚想闭上眼睛养会儿神,爸爸已经来叫我了。他说姐姐的住院手续全部办妥,林大夫跟他约好了十点钟在台大医院见面,但是他临时有个会要开,恐怕赶不回来,所以叫我先送姐姐去,他随后把姐姐的衣服送去,爸爸临出门的时候对我再三嘱咐,叫我送姐姐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我到姐姐房中时,妈一个人正在低着头替姐姐收拾衣服用具;她看见我走进来便问我道:
  
  “爸爸跟你讲过了吧?”
  
  “讲过了,妈。”
  
  妈仍旧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我坐在床边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她把姐姐的衣服一件一件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叠得平平的放进姐姐的小皮箱中,房里很静,只有妈抖衣服的窸窣声。我偷偷的端详了妈的脸一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皮似乎还有些儿浮肿似的。妈一向就有失眠症,早上总是起不早的,可是今天天刚亮我就仿佛听到她在隔壁房里讲话了。
  
  “妈,你今天起得那么早,这下子该有点累了,去歇歇好吧?”我看妈弯着腰的样子很疲倦,站起来想去代她叠衣服。妈朝我摆了摆手,仍然没有抬起头来;可是我却看见她手中拿着的那件红毛衣角上闪着两颗大大的泪珠。
  
  “妈,你要不要再见姐姐一面?”我看妈快要收拾完毕时便问她道,妈的嘴皮动了几下想说什么话又吞了下去,过了半晌终于答道。
  
  “好的,你去带你姐姐来吧。”可是我刚踏出房门,妈忽然制止我,“不——不——现在不要,我现在不能见她。”
  
  二
  
  我们院子里本来就寒伧,这十月天愈更萧条;几株扶桑枝条上东一个西一个尽挂着虫茧,有几朵花苞才伸头就给毛虫咬死了,紫浆都淌了出来,好像伤兵流的淤血。原来小径的两旁刚种了两排杜鹃,哪晓得上月一阵台风,全倒了——萎缩得如同发育不全的老姑娘,明年也未必能开花。姐姐坐在小径尽头的石头堆上,怀中抱着她那头胖猫咪,她的脸偎着猫咪的头,叽叽咕咕不知对猫咪讲些什么。当她看见我走过去的时候,瞪着眼睛向我凝视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得像个小孩似的:
  
  “嘻嘻,弟弟,我才和咪咪说,叫它乖些,我等一下给它弄条鱼吃,喔!弟弟,昨晚好冷,吓得我要死!我把咪咪放到被窝里面来了,被窝里好暖和的,地板冷,咪咪要冻坏,嘻嘻——嘻嘻——咪咪不听话,在被窝里乱舔我的脸,后来又溜了出来。你看,咪咪,你打喷嚏了吧?听话,噢!等一下我给你鱼吃——”姐姐在猫眯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猫咪耸了一耸毛,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呼噜。
  
  姐姐的大衣钮子扣错了,身上东扯西拉的,显得愈更臃肿,身上的肉箍得一节一节挤了出来;袖子也没有扯好,里面的毛衣袖口伸出一半来。头上的发夹忘记取下来了,有两三个吊在耳根子后面,一讲话就甩呀甩的,头发也是乱蓬蓬一束一束绞缠在一起。
  
  “弟弟,咪咪好刁的,昨晚没得鱼,它连饭都不要吃了,把我气得要死——”姐姐讲到这,猫咪呜呜的叫了两下,姐姐连忙吻它一下,好像生怕得罪它似的,“哦,哦,你不要怕,噢,我又没骂你,又没有打你,你乖我就不说你了,弟弟,你看,你看,咪眯好可怜巴巴的样子。”
  
  三轮车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我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使姐姐上车而不起疑心,我忽然想到新公园这两天有菊花展览,新公园在台大医院对面。
  
  “菊花展览?呃——呃——想是想去,不过咪咪还没吃饭,我想我还是不去吧。”
  
  “不要紧,姐姐,我们一会就回来,回来给咪咪买两条鱼吃,好不好?”
  
  “真的?弟弟。”姐姐喜得抓住我的衣角笑起来,“你答应了的啵,弟弟,两条鱼!咪咪,你听到没有?”姐姐在猫咪的鼻尖上吻了好几下。
  
  我帮姐姐把衣服头发整了一下,才挽着她上车,姐姐本来想把猫咪一块儿带走的,我坚持不肯,姐姐很难过的样子放下猫咪对我说:
  
  “不要这样嘛,弟弟,咪咪好可怜的,它没有我它要哭了的,你看,弟弟,它真的想哭了——咪咪,噢,我马上就回来,买鱼回来给你吃。”
  
  车子走了,我看见妈站在大门背后,嘴上捂着一条手帕。
  
  三
  
  姐姐紧紧的挽着我,我握着姐姐胖胖的手臂,十分暖和,姐姐很久没有上街了,看见街上热闹的情形非常兴奋,睁大眼睛像个刚进城的小孩一般。
  
  “弟弟,你记得以前我们在桂林上小学时也是坐三轮车去的。”姐姐对于小时候的事情记得最清楚。
  
  “弟弟,你那时——呃,八岁吧?”
  
  “七岁,姐。”
  
  “哦,现在呢?”
  
  “十八了。”
  
  “喔!嘻嘻,弟弟,那时我们爱一道荡秋千,有一次,你跌了下来——”
  
  “把下巴跌肿了,是不是,姐?”
  
  “对啦!吓得我要死,你想哭——”
  
  “你叫我不要哭,你说男孩子哭不得的是吗?”
  
  “对啦!那时立立跟见见还在,他们也是两姐弟,噢。”
  
  “嗯。”
  
  “见见是给车压扁了,立立后来是怎么着——”
  
  “是生肺炎死的,姐。”
  
  “对啦,我哭了好久呢,后来我们帮他们在岩洞口挖了两个坟,还竖了碑的呢!从那时候起我再也不养狗了。”
  
  姐姐想到立立与见见,脸上有点悲惨,沉默了一会,她又想到别的事情去了。
  
  “弟弟,那时我们爱种南瓜,天天放学到别人家马棚里去偷马粪回来浇肥,噢,那一年我们的南瓜有一个好大好大,多少斤,弟?”
  
  “三十多斤呢,姐。”
  
  “喔,我记得,我们把那个大南瓜拿到乡下给奶奶时,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来,赏了我们好多山楂饼和荸荠呢,奶奶最爱叫我什么来着,弟弟,你还记得不?”
  
  我怎么不记得?奶奶最爱叫姐姐“苹果妹”了,姐姐从小就长得周身浑圆,胖嘟嘟的两团腮红透了,两只眼睛活像小玩具的熊一样圆得俏皮,奶奶一看见她就揪住她的胖腮帮子吻个半天。
  
  “哈哈,弟弟,『一二三,一二三,左转弯来右转弯——』”姐姐高兴得忘了形,忽然??大声唱起我们小时候在学校里爱唱的歌来了,这时三轮车夫回头很古怪的朝姐姐看了一眼,我知道他的想法,我的脸发热起来了。姐姐没有觉得,她仍旧天真得跟小时候一样,所不同的是她以前那张红得透熟的苹果脸现在已经变得蜡黄了,好像给虫蛀过一样,有点浮肿,一戳就要瘪了下去一样;眼睛也变了,凝滞无光,像死了四五天的金鱼眼。
  
  “嘘!姐,别那么大声,人家要笑话你了。”
  
  “哦,哦,『一二三——』,哈,弟弟,奶奶后来怎么着了?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呃——”愈是后来的事情姐姐的记忆愈是模糊了。
  
  “奇怪!弟,奶奶后来到底怎么了?”
  
  “奶奶不是老早过世了吗?姐。”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我好多次了。
  
  “奶奶过世了?喔!什么时候过世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还在外国念书,姐。”
  
  姐姐的脸色突然变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刺了她一下,眼睛里显得有点惶恐,嘴唇颠动了一会儿,嗫嚅说道:
  
  “弟——我怕,一个人在漆黑的宿舍里头,我溜了出来,后来——后来跌到沟里去,又给他们抓了回去,他们把我关到一个小房间里,说我是疯子,我说我不是疯子,他们不信,他们要关我,我怕极了,弟,我想你们得很,我没有办法,我只会哭——我天天要吵着回来,回家——我说家里不会关我的——”姐姐挽得我更紧了,好像非常依赖我似的。
  
  我的脸又热了起来,手心有点发汗。
  
  四
  
  早上十点钟是台大医院最热闹的当儿,门口停满了三轮车,求诊的,出院的,进出不停,有的人头上裹了绷带,有的脚上缠着纱布,还有些什么也没有扎,却是愁眉苦脸,让别人搀着哼哼唧唧地扶进去。当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时,姐姐悄悄的问我:
  
  “弟弟,我们不是去看菊花吗?来这里——”姐姐瞪着我,往医院里指了一指,我马上接着说道:
  
  “哦,是的,姐姐,我们先去看一位朋友马上就去看菊花,噢。”
  
  姐姐点了一点头没有做声,挽着我走了进去。里面比外面暖多了,有点燠闷,一股冲鼻的气味刺得人不太舒服,像是消毒品的药味,又似乎是痰盂里发出来的腥臭;小孩打针的哭声,急诊室里的呻吟,以及走廊架床上阵阵的颤抖,嘤嘤嗡嗡,在这个博物院似的大建筑物里互相交织着,走廊及候诊室全排满了病人,一个挨着一个在等待自己的号码,有的低头看报,有的瞪着眼睛发怔,一有人走过跟前,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扫上一眼。我挽着姐姐走过这些走廊时恨不得三步当两步跨过去,因为每一道目光扫过来时,我就得低一下头;可是姐姐的步子却愈来愈迟缓了,她没有说什么,我从她的眼神却看出了她心中渐生的恐惧。外科诊室外面病人特别多,把过道塞住了,要过去就得把人群挤开,正当我急急忙忙用手拨路时,姐姐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停了下来。
  
  “弟弟,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姐。”我的心怦然一跳。
  
  “弟,这个地方不好,这些人——呃,我要回去了。”
  
  我连忙放低了声音温和的对姐姐说:
  
  “姐,你不是要去看菊花吗?我们去看看朋友然后马上就——”
  
  “不!我要回去了。”姐姐咬住下唇执拗的说,这种情形姐姐小时候有时也会发生的,那时我总迁就她,可是今天我却不能了。姐姐要往回走,我紧紧的挽着她不让她走。
  
  “我要回去嘛!”姐姐忽然提高了声音,立刻所有的病人一齐朝我们看过来,几十道目光逼得我十分尴尬。
  
  “姐——”我乞求的叫着她,姐姐不管,仍旧往回里挣扎,我愈用力拖住她,她愈挣得厉害,她胖胖的身躯左一扭右一扭,我几乎不能抓牢她了,走廊上的人全都围了过来,有几个人嘻嘻哈哈笑出了声音,有两个小孩跑到姐姐背后指指点点,我的脸如同烧铁烙下,突然热得有点发疼。
  
  “姐姐——请你——姐——”姐姐猛一拉,我脚下没有站稳,整个人扑到她身上去了,即刻四周爆起了一阵哈哈,几乎就在同一刻,我急得不知怎的在姐姐的臂上狠劲捏了一把,姐姐痛苦的叫了一声“嗳哟!”就停止了挣扎,渐渐恢复了平静与温顺,可是她圆肿的脸上却扭曲得厉害。
  
  “怎么啦,姐——”我嗫嚅的问她。
  
  “弟——你把我捏痛了。”姐姐捞起袖子,圆圆的臂上露出了一块紫红的伤斑。
  
  五
  
  到林大夫的诊室要走很长一节路,约莫转三四个弯才看到一条与先前不同的过道,这条过道比较狭窄而且是往地下渐渐斜下去的,所以光线阴暗,大概很少人来这里面,地板上的积尘也较厚些,道口有一扇大铁栅,和监狱里的一样,地上全是一条条栏杆的阴影。守栅的人让我们进去以后马上又把栅架上了铁锁。我一面走一面装着十分轻松的样子,与姐姐谈些我们小时的趣事,她慢慢地又开心来了,后来她想起了家里的猫咪,还跟我说:“弟,你答应了的啵,我们看完菊花买两条鱼回去给咪咪吃,咪咪好可怜的,我怕它要哭了。”过道的尽头另外又有一道铁栅,铁栅的上面有块牌子,写着“神经科”三个大字,里面是一连串病房,林大夫的诊室就在铁栅门口。
  
  林大夫见我们来了,很和蔼的跟我们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姐姐笑嘻嘻的说道:“弟弟要带我来看菊花。”一会儿姐姐背后来了两个护士,我知道这是我们分手的时候了,我挽着姐姐走向里面那扇铁栅,两个护士跟在我们后面,姐姐挽得我紧紧的,脸上露着一丝微笑——就如同我们小时候放学手挽着手回家那样,姐姐的微笑总是那么温柔的。走到铁栅门口时,两个护士便上来把姐姐接了过去,姐姐喃喃的叫了我一声“弟弟”还没来得及讲别的话,铁栅已经“克察”一声上了锁,把姐姐和我隔开了两边,姐姐这时才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马上转身一只手紧抓着铁栅,一只手伸出栏杆外想来挽我,同时还放声哭了起来。
  
  “你说带我来看菊花的,怎么——弟——”
  
  六
  
  紫衣、飞仙、醉月,大白菊——唔,好香,我凑近那朵沾满了露水的大白菊猛吸了一口,一缕冷香,浸凉浸凉的,闻了心里头舒服多了,外面下雨了,新公园里的游人零零落落剩下了几个,我心中想:要是——要是姐姐此刻能够和我一道来看看这些碗大一朵的菊花,她不知该乐成什么样儿。我有点怕回去了——我怕姐姐的咪咪真的会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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