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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八十年代初期说起。那时,我还是洋楼村里顶调皮的女孩子;而今,我的孩子已是当年故事里的年龄。
一
在我们老家,喜鹊是很有灵性的报喜鸟儿。每当村子上空传来它响亮而执着的叫声,娘就眉开眼笑地说:不知谁家要有喜事了?
咸涩的海风远远地从老河口吹来,空气变得沁凉而潮湿。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吓怕了的乡亲们,卖了副业后只能舍弃过去半渔半农的生活,一头扎进生产队里奔日子。也有大胆的看潮汛适时偷偷去打趟“黑水”(夜里捕鱼),第二天,鲜美的海鲜气息就会在整个村庄上空氤氲。
大清早爹已打磨好锄头,准备与哥上工了。爹是洋楼村的生产队长。(我们大队共有五个小队,洋楼村是小队其一。)娘说:爹管着村里里二百多口人呢。
娘系了围裙,把剁细了的马齿苋用棒子面一拌,端到猪圈边“噜噜噜”一喊,平时懒得动弹的猪们扑腾一下站起来,竞相窜至食槽前,嗷嗷叫得山响。
哥扛着两把锄头随爹还没走到院门口,媒婆“长相思”像是吃了欢喜团,扬着手绢走进了天井。
恰在这时,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传来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紧接着“喳、喳”两声鸟叫,一对喜鹊从蓊郁的树冠里飞出,翩然冲向了天际。
“大哥,上工啊!哈哈,嫂子!喜鹊叫,喜事到!你说这大清早的,这可是个好兆头啊!”“长相思”嘴巴像抹了蜜。爹与哥闻听,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想起“长相思“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好笑。这缘于水柳姐。水柳是村里最出众的姑娘,她与哥哥从小是同学。俩人高考落榜后,便一同回乡务农。每晚她来我家记完工分就跟我哥拉呱,他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那天说到苏小妹嘲笑哥哥苏东坡长脸的诗句——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嘴边。水柳姐笑谈:“太夸张了吧,那得多长的脸哦!”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总喜欢凑跟前去听,并喜欢插嘴,以此表明我并不幼稚。的确,他俩说起话来总是与众不同,这也许就是光棍四德说的他们喝多了墨水的缘故。当时,高中毕业在四乡八里也算是高文凭了。只是有时候我为听不懂话搭不上茬而猴急。一听水柳说长脸,我眼前灵光突现想起一人。
“像媒婆胡婶吧!你们想想她的脸,跟驴脸似的,我猜你们说的小妹那脸也跟不上她长。”他俩闻听都笑了。
俩听众的默认让我兴致渐浓,我喜欢起外号的秉性立刻被调动了起来:“‘大长脸’、‘长相思’,呶,以后干脆就叫胡婶‘长相思’吧!”
哥颇为认真地抹搭一下嘴:“哈哈,有意思。秀秀,只是你得小心,让爹听到了,你可得‘长记性’了!”水柳在一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此时,我看到“长相思”的两片薄嘴唇像是长风里的树叶,紧着劲地忽闪:“国栋今年二十了吧?我看他跟水柳那可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俩人情投意合的,就差我来捅这层窗户纸了!”
娘闻听,忙说:“他婶子,那得靠你操心了!”又突然想起什么,急火火地走进屋说:“我养的鸭子今年刚下蛋,你拿回家尝尝鲜吧!”
“长相思”一边推托着,一边撩起衣襟凑将过去。一直将鸭蛋装了个精光,这才嘴里喊着够了跨出门槛。
她走到院门口,斜楞了一眼呆立着的爹与哥,一手紧拢着衣襟,一手扬扬手中的花手绢:“放心,这事我包圆了!嘿嘿!”
我背着书包随后跟出,冲着哥喊:“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后沟里,把媳妇儿背到热炕上。”在哥假意追赶的脚步里,我飞快地跑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