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要解释另一位歇斯底里病人(四十岁的妇人)告诉我在她生病以前的一个幻
影。一天早上,她睁开眼睛,发现她兄弟在房间内(虽然知道他正在一个疯人院内)。她的
小儿子在她旁边睡着,为了使这孩子免于因为看见舅舅而发生痉挛,她用床单盖住他的脸。
这时那个幻影消失了。这个幻影其实是她孩童时期记忆的一个翻版。此记忆虽然是意识的,
不过和她脑海中的潜意识材料有着密切的关系。她的保姆曾经提起她的母亲(她很年轻就死
去了,当时我的病人才不过十八个月大)说她(母亲)患有癫痫或是歇斯底里性痉挛,而这
要归咎到她弟弟(即病人的叔叔)以一床单罩头扮鬼恐吓的结果。因此这幻影和她记忆具有
相同的元素:弟弟的出现、床单、恐吓以及其后果。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元素重组成另一种
内容,而且转移到别人身上。而明显的动机(或者是它所取代的思想)是她害怕这位极像舅
舅的儿子会步他后尘。
我所引用的这两个例子并不完全和睡眠脱离关系,因此对我想要它们证明的事来说,以
它们为例子并非很适当。因此我要向读者提起一位患有幻觉性妄想的女病人的分析以及我仍
未发表的对心理症病患的心理研究(按:弗氏从未发表过这类题目的论文)。在这种思想后
退移形的情况下,我们发现记忆的力量不可小看,尤其那些源自童年时期,被潜抑或者留在
潜意识的记忆;这记忆把那和它关联而且被审查制度禁锢的思想拖入后退现像中,即是使它
像记忆那样呈现出来。另外,在歇斯底里症的研究中,我们发现几个事实,即当我们把幼童
时期的景像(不管是记忆或幻想)提升到意识层面时,它们是像幻觉般地被看到,而这特质
只有在用文字报告的过程中才消失。我们还发现到,在那些记忆很少是“视觉”的人,他们
对孩童时候的早期回忆一直保留着鲜明的视觉状态。
如果我们不忘掉孩童经验以及源于它们的幻想占据了梦思的大部分,同时又注意到这些
经验的碎片常常在梦中出现,以及许多梦的愿望皆源于它们,那么我们就不能否认在梦中,
思想之所以转变为视觉形像,也许就是由于这些视觉记忆渴求复活,加压于那些被摒除于意
识之外的思想,并挣扎着寻求一种幼童时期景物的替代品,因移形到最近的材料而被加以变
更。幼童时期的景物不能靠自己复活,因此只好满足于成为一个梦。
可以这么说,幼童时期的景物(或者是它们幻想的产物)能够成为梦的模型,那么歇尔
奈尔以及他信徒所谓内源刺激的假说就变成多余了。歇尔奈尔(一八六一年)假定梦中呈现
特别明显或者特别多的视觉元素时,梦者一定处在一种“视觉刺激”的状态下,即是视觉器
官受到内源的刺激。我们不必摒弃这假说,但是只要假定这激动指的是视觉器官的精神感觉
系统,那也就行了。不过我们也许可以更进一步指出,这种激动状态是由某个记忆所引起
的,同时也是某个曾经是视觉刺激的复活。我不能由自己经验中举出产生此种结果的幼童记
忆。我认为自己梦中的感觉成分比别人的少。但是在我这几年当中最鲜明与最美丽的梦里,
我不难由梦里的幻觉式清晰当中溯源到最近或者是近期印像中的感觉部分。在第六章 壬节梦
3,我记录下一个梦,里面有蔚蓝色的海水,船上烟囱冒出来的褐色煤烟,以及深褐色和红
色的建筑物——这带给我极深刻的印像。如果论来源的话,那么此梦必定可以追溯到某个视
觉刺激。但是,什么东西使我的视觉器官产生此种刺激状态呢?这是一个和以前许多系列的
印像相联合的近期印像所造成的。我所梦见的颜色就是前天孩子们用玩具砖头堆成而向我炫
耀的精致建筑物的颜色。那些大砖头同样是深红色,而小一点的也是同样的蓝色和褐色。这
也和我上次游历意大利时的色彩印像有关:浅湖以及lsonzo的美丽蓝色和Carso的褐色
(按即Trieste背后的灰石台地)。梦里的漂亮颜色不过是记忆的重复罢了。
让我们摘录由这梦的特征(即将概念内容投射为影像的力量)所学到的东西。我们也许
没有利用已知的心理学定律来解释这梦运作的特征,但我们已把它挑出来并形容为“后退现
像”。当发生后退现像时,我们认为这不但是抗拒思想以正常途径进入意识层的阻抗作用,
并且也是具有鲜明视觉的记忆产生吸引的结果。感觉器官在白天源源不断产生的进行性激
流,当它们在晚间停止产生的情况下,也许会促进着“后退现像”的发生;在别种后退状况
下,由于没有这辅助力量,所以引起后退的动机强度就要来得更大了。不过我们不能忘记,
在梦中或者是病态情况下的后退,其能力的转移必定和正常的精神生活有所不同。因为在前
者,它可以使感觉系统产生完全的幻觉,而我前面对梦运作的“表现力”的讨论,也许可以
认为是梦思所引起视觉景色的选择性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