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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7 16: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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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卫生间步履蹒跚地出来,一眼看去,他还蹲在那儿,裤子还垮着,股沟还一览无余如大嘴。但这次,我听到了,大嘴发出的哭喊声。
第一个孩子半岁夭亡,第二个孩子胎死宫内,小日子被打得粉碎,却连尽情号啕一场都不能:电话里,我听到他跟单位请假借钱,向双方心急如焚的亲人通报情况,安抚老人;要照顾引产后、身撕心裂的妻子;要安排染色体检查;要决定死胎是否要做尸检……以平民百姓的无知,应对所有没听说过、听不懂的医疗名词,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他一定是个本分人,老老实实地生活,礼数、周全、做人……这些字眼,深入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说化妆是女子敬重世界的方式,那么笑容就是他敬重世界的方式。不笑怎么办?哭给谁听谁看?面对大灾大劫,还有什么可做?此刻的注目是他为妻子能做的唯一:呼吸还均匀吗?脸色有没有发青?一蹲就是快十个小时,他一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你是生生揪下心头肉的痛,我却帮不上忙,只能这样蹲守,像一只你生命中的大狗,用目光舔舐你的伤。若目不转睛,能保你母子平安,我愿终身化为石像。
而如果,你不曾听见他内心的号啕,是因为,你不曾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咧嘴大哭的屁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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