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29:57

 
  二
  
  在家时,蔡澜每天的行程如出一辙,尤其是每天早晨,一定是跟太太一起活动。
  
  背着那个标志性的金黄和尚袋,挽着太太准时出现在九龙城街市三楼的乐园茶餐厅。这家茶餐厅是方琼文发现的,当初推荐给蔡澜的理由是——这家的茶点直接从厨房送到餐桌,不像别家那样先从厨房交给传菜员,再由传菜员交给服务员,最后由服务员端上桌。她说,食物刚出锅时味道最好,但经历了一传二传三传的程序后,温度就会变,味道也会受影响。
  
  方琼文还特别欣赏乐园门口没有站着一排接待人员,就餐时也没有服务员不停地来换餐碟,她说这才像吃饭,吃真正好吃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这么殷勤的服务,吃东西,讲究的是味道,不是排场。
  
  这话让蔡澜心有戚戚焉,他也特别反感那些餐桌上的繁文缛节,称之为暴发户式的虚荣。比方他从不吃鱼翅捞饭,他说那是典型的炫富。但凡光顾新餐厅,他必点一道菜——鸡蛋。他觉得,山珍海味一般人练习的机会不多,但能把全世界共通的鸡蛋做得花样百出,才能看出大师傅的厨艺。乐园,恰恰就是能将最普通的茶点做成美味的地方。
  
  早茶一般是方琼文点,蒸笼食碟会点上七八样,因为她知道蔡澜每天早上吃得最多,而他的肠胃也习惯了这种进食方式,偶尔早茶少了一笼虾饺,到了上午11点钟他就会饿得发晕。蔡澜说,没几个人能像太太这样对他的消化系统了若指掌,什么时候吃、该吃多少、吃得不对后果如何,太太心中一清二楚。
  
  夫妻俩吃早茶时,方琼文会多要一个盆,里面是滚水。吃之前她会在盆里先洗洗餐具,不是担心餐具不够卫生,而是她有餐前暖碗暖杯的习惯。她总觉得,用热水烫烫杯盘碗盏,吃起来也是暖暖的,对肠胃算是一种保护。
  
  早茶之后便是逛菜市场。夫妻俩是九龙城的老住客,对这里的菜市场不仅熟悉,而且情有独钟。在九龙城菜市场有两个大人物——蔡澜和周润发。周润发喜欢没事在菜市场溜达,经常和菜贩合影;蔡澜则喜欢在这里买菜,给没有招牌的菜贩免费写招牌。
  
  蔡澜一边看菜,一边跟太太看自己手书的招牌,格外有趣。比方有家原来叫“陶记鲜果”的水果店就换了一块他写的横匾“生果后宫丽三千”,因为这家店的水果品种实在多,就连三角形的西瓜都有得卖,他觉得不给人家写一块与众不同的招牌简直过意不去。招牌是蔡澜写的,但名字是方琼文的创意。
  
  蔡澜和太太买的菜一般不会多,一把生菜、几块豆腐、一条鱼……但在碰上有格外生猛的海鲜时,他们也绝不错过机会。比方遇到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两人会如获至宝地拎回家,也不管是不是该做饭的时间,进门就动手。蔡澜在炉子上铺张锡纸,将虾头卸下斩成两半,放在锡纸上面,撒些盐慢火烤,再用剪刀把虾肉取出后横切薄片,扔进水中,即卷成花朵状,然后将辣椒、芹菜和冬菇剁碎,红绿黑地放在花朵状的虾肉中间当花心,最后倒点酱油、加点芥末。太太将虾壳加了豆腐、芥菜和两片姜,滚汤。
  
  这样的一虾三吃,专业厨师做半小时足矣,但夫妻俩喜欢慢慢地做。两个人一起动手,花一个多小时。蔡澜以前做菜属于快手,但总被太太诟病。她说,做菜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尤其是在做一道自己很想吃的菜时,一定要慢慢享受这个过程,每个步骤都要考究,就像一篇起承转合的好文章。
  
  用茶匙吃虾脑、虾膏、刺身和汤,外加一瓶好香槟和贝多芬音乐陪伴,哪怕刚刚是上午10点,距离饱足的早茶还不到两个小时,夫妻俩依然胃口大开、兴味盎然——真正的美食,能让人在不饿的时候产生饥饿感。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0:10


  
  蔡澜说,很多人结婚之后就开始期待对方的转变,同时也改变自己去适应对方,这种变化其实是不应该的。因为如果两人都改变成一个跟以前完全不同的人的话,那么你已经不是对这个人做过了承诺,那么,就可以离婚了。
  
  从结婚到现在,方琼文几乎没有变过,当年什么脾气,现在还是什么性格。蔡澜说,这才是一种比较好的婚姻状态。他们俩之所以能安然相处几十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琼文对蔡澜是一种粗放式的管理,或者说,根本不管。
  
  蔡澜曾经很羡慕金庸有个比他小29岁的太太林乐怡,金庸似乎对此也颇为得意,无论去哪里都爱带着太太。可一次饭局之后,蔡澜再也不羡慕他了。林乐怡对金庸的饮食监管得滴水不漏:海鲜不能吃,怕痛风;猪肉不能吃,担心血脂高;浓酱不能沾,会影响血黏度;豆腐不能吃,血酸浓度会增高……一顿饭下来,金庸能吃的只是一份白灼青菜,可怜巴巴的。至于餐桌上的美酒,更是与金庸无缘;饭后一支烟,想都别想。蔡澜很怕跟金庸一起吃饭,看着对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想吃而不能吃的美食,他顿生怜意,还觉得自己落筷如雨极有犯罪感。
  
  反观自家太太,对于他吃什么喝什么抽什么,绝不干涉。或许吃的东西喝的东西不是那么健康,但那种无拘无束畅快淋漓的好心情始终存在。蔡澜说:“抽烟伤肺、喝酒伤肝、吃肉伤胃,可是,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肉,伤心!只要吃得开心,人就会快乐,身体自然会健康、会好起来。”
  
  蔡澜跟太太平时互不干涉,偶尔想套个近乎,很容易——不必买这买那当礼物制造惊喜,他下厨做个皇帝蟹,或者太太亲手做个鲈鱼羹,然后开上一瓶好酒,一顿美味足以让两人和平共处好几天。
  
  如果两人都有下厨的兴致,那就更棒了。先去乐园喝早茶,然后去逛九龙城菜市场,各自计划好要做的菜,回家后各忙各的,忙完之后餐桌上见。规模够大可以宴客的话,会叫几个朋友来赴家宴。方琼文有好酒量,比起自称酒喝得太多、血型是XO型的蔡澜毫不逊色。无论是白兰地、茅台、清酒还是黑啤,她都不在话下。
  
  银婚纪念日,应一帮朋友的要求,夫妻俩举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朋友们起哄让蔡澜说说太太的优点,蔡澜用7个字总结:“会做,爱吃,不管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夫妻之间少了些较劲,多了些默契与扶携。蔡澜脚受了伤,太太用轮椅推着他去吃早茶、买菜、赴约。餐桌上,太太会用眼神提醒他不要吃牛肉、海鲜之类对伤口不利的东西,但最后允许他用猪油浇在面条上当主食。以前太太从不管他的衣着,现在似乎比较注意了。蔡澜经常系的那条鲜花领带,上面怒放的鲜花就是太太亲手绘制的,红花配白发,效果非常棒。
  
  蔡澜曾专门写了一篇《庆幸自己没有儿女》,陈述不要孩子的理由。没有孩子,方琼文略觉遗憾,但也不勉强。她说,嫁了这么个爱吃的男人,那就陪他一起吃;嫁了这么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那就陪他一起老。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1:43

父亲时间:2013-12-16 作者:未详 点击:195次   1
  
  我用力和着盆里的肉馅,今天晚饭我要做汉堡。
  
  4岁时,我第一次做饭做的也是汉堡。也许是因为和馅子的力度不够吧,做出的汉堡硬邦邦的。尽管如此,爸爸妈妈还是说“好吃,好吃”,吃了很多。特别是爸爸,他居然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汉堡!”
  
  那已经是21年前的事了,明天我就要出嫁了。今天是我作为未嫁的女儿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感觉到后背无限温暖,停下手,回头一看,是父亲。
  
  父亲说要记住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因此,他总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2:00

 2
  
  一直到上幼儿园,我都误认为父亲的职业是摄像师,因为他手里总是拿着摄像机。据说我出生时,他非常激动,买了当时最新型的摄像机,黑色的机身闪闪发光。
  
  对我来说,被摄像是我生活中极其自然的一部分。而且,从我上幼儿园起,每一次重大活动,摄像机都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每次活动的前一天,父亲总是比我还紧张。运动会的当天,他总是早早地站在大门前,努力确保最佳的摄影地点,就连平时举行的圣诞晚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参加。一下班,他总是坐在电视机前,边喝酒边看拍下来的录像带,还说:“这是我最好的下酒菜。”
  
  当时我认为不停摆弄摄像机的父亲就是我的骄傲,所以不停地对着镜头摆造型,挥手什么的。每当这时,他就会在三脚架后面对我竖起大拇指,非常开心地笑。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把那看成是骄傲了,反而认为他一次都不落地来摄像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从小学高年级开始,我不再面对着镜头挥手了。即使他对我喊“纱江,看这里”,我也置若罔闻,不予理睬。我还有点讨厌笑呵呵不停摄像的父亲。从初中二年级的初夏开始,不仅仅是不理睬了。那一天是学校的开放日,不出所料,父亲依然笑呵呵地拿着摄像机高兴地来参观了。课间休息时他就把三脚架支在教室后面正中间的特等席上,那种兴致勃勃的样子成了同学们的谈资、笑料。
  
  “哎,谁的爸爸?”
  
  父亲好像完全没有发觉这个话题已经在教室里炒得沸沸扬扬了。我只是低着头,盼望着课间的到来,希望公开课快点结束。
  
  那节课是我最头疼的数学课。并且,不知为什么我很在意父亲的摄像机,在做练习的时候很难集中精力。
  
  正在这时,老师叫了我,我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我站了起来,却连老师问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正在此时,教室里突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纱江,加油——”
  
  “啊,原来是纱江的爸爸。”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声。我低着头不敢回头看,觉得同学们都在嘲笑我。
  
  那天,我一回到家就对父亲大喊“我讨厌你”,并躲到房间里大哭。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在房间里听到他好几次走到我的房门口又离开了。
  
  “纱江,对不起,爸爸再也不去了。”那天晚上从走廊里传来的仅仅是这句话。父亲悲戚的话语使我更加伤感。
  
  接下来的活动,是暑假结束后的文化节。参加合唱团的我,将第一次登上那个舞台,并担任两个小节的独唱。一从舞台侧面走到中间的梯形台,我就开始在摆满摄像机的最佳位置里寻找父亲的身影,可是我失望了。
  
  大家都夸我那段独唱唱得好,我却总觉得美中不足。
  
  当天晚上,我对加班刚回到家的父亲趾高气扬地说:“因为爸爸您老人家没去,所以今天的独唱非常非常出色。”
  
  也许我是想辩解美中不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父亲没去,所以只扔下这句话就回自己的房间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也许是我的反抗期的开始吧!
  
  我渐渐连话都不跟父亲说了,包括“早上好”和“晚安”。在饭桌上,即使父亲跟我搭话,我也充耳不闻。不仅如此,觉得烦的时候我甚至端起饭菜回自己的房间去吃,就连过生日时他给我买回来的蛋糕,我也全然不沾一口。
  
  此后,父亲再没有参加过我的活动,在家里再没摆弄过摄像机,没调试过照相机,也没边品酒边欣赏以前的录像带。
  
  我认为父亲也讨厌我了。不过也是,这样的女儿被讨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么一想,反而破罐子破摔了,于是,我怎么也摆脱不了反抗期的阴影。
  
  不过,到我快高中毕业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地得到了一些恢复,我和父亲能正常交流了,就像我的反抗期根本不存在似的,我在家里也平静多了。我开始意识到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是非常重要的事。尽管如此,父亲再也没有在我的活动上露过面。可我心里非常希望他能来参加,虽然那是我的一厢情愿。无论是高中的舞蹈协会的汇报演出,还是一败涂地的马拉松比赛,以及大学里的演讲比赛,我总是在人海中找寻父亲的身影和他引以为豪的摄像机。
  
  结果不言而喻,父亲肯定不会在那里。每当那时,我都会苦笑着对自己说“纯属正常”。
  
  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我代表毕业生致词。这也是学生时代最后一个重要的活动,无论如何我都希望父亲能来看看。可是,当我面对父亲时,却难于启齿、非常害怕,好像是怕父亲拒绝我说:“我不想去看。”我觉得父亲已不再疼爱我了。我又想起了父亲隔着门悲戚地说:“爸爸再也不去了。”结果就连一句“真希望有人给我拍一张穿和服的毕业照”这样的话,我也没能说出口。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2:14

 3
  
  大学毕业已经3年,我就要和深爱着的人结婚了。
  
  结婚典礼的日子定下后,为了准备宴席上播放的录像,我又翻出了很久以前父亲为我拍的录像带。
  
  录像带里,从刚出生到会荡秋千再到和汉堡肉馅的我都有。
  
  父亲“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汉堡”的声音从画面里传了出来,幼小的我听到这句话后神气十足,得意洋洋。透过摄像机,我总觉得自己的表情说不清哪里很像父亲。
  
  虽然没有他的镜头,可是我好像看到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父亲的笑脸。
  
  我一盘一盘地看着录像带,自己的成长过程就像他亲手交给了我一样。
  
  当我看完初二的假期全家一起去伊豆旅行时的录像带后,我看了一眼装磁带的盒子,里面只剩下一盘贴有父亲写的“初中二年级公开课”标签的录像带了。
  
  我觉得与父亲有关的回忆一下子中断了,内心非常痛苦。我没有拿出最后的那盘录像带,而是把堆在桌子上的带子都重新装进了盒子里。
  
  工作后,当我懂得劳动的艰辛时,才明白父亲在紧张的工作之余还能一次不落地参加我的活动实属不易。在懂得了自己所爱的人给予自己无限关爱的幸福之后,才充满了对父母的感激之情。在看过这些录像带之后,才领会了父母是多么爱我。
  
  当我断断续续地把悔恨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母亲一边拍着我的头一边说:“你爸他理解你,他很高兴与你和好如初呢。”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2:26

 4
  
  母亲终于说和馅子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
  
  “哎,我爸呢?”我回头一看,发现父亲不在了。
  
  汉堡成形的时候,父亲出现了。看到他那难为情的表情,我和妈妈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可以拍一下吗?”父亲把藏在身后的那台令人怀念的摄像机给我看了看。虽然在25年前是最新款,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笨重,不过父亲使用起来非常熟练。
  
  因为害羞,我并没有对着摄像机摆个造型或者打个招呼什么的。不过我十分开心,跟父母聊了很多。父亲也不顾第二天的婚礼仪式,喝了很多酒。
  
  我洗完碗筷回到客厅,从开着小缝的纸拉门中看到一个人影,仔细一瞧,发现是父亲满脸通红地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了,身旁放着酒壶和酒盅,脸上显现出恬静的表情。
  
  “啊,你爸他竟然……”母亲有些困惑地笑了。
  
  “有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母亲声音轻得像要做恶作剧的孩子。我按着母亲的吩咐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画面,她笨手笨脚地操纵着遥控器,我想帮她,她却一味地说:“不用,不用。”
  
  突然,电视上出现了一片蓝色的画面。“这是什么呀?”我不由得小声嘟囔。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我,这是我上初二时的那次文化节,我紧张地站在舞台上。
  
  “奇怪,爸爸不是没去参加那届文化节吗?”
  
  “嘘——”坐在旁边的妈妈温柔地制止了我,我的视线又重新回到画面上,画面上的我在东张西望地找寻父亲的身影。因为照上了前面好几排观众的脑袋,所以我的画面很小,也许是父亲躲在体育馆的一角偷偷拍的吧!
  
  “姑娘,加油!”前奏一开始就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在我独唱结束后,父亲赞许地说:“我姑娘嗓音不错。”
  
  “我一点儿都没发觉爸爸去了。”
  
  “是啊,那是因为你爸说他不想再伤害你了,所以尽力隐藏自己。不过,尽管你爸的演技笨得可笑,你却丝毫没有发现。”妈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做这些?”母亲调整了一下呼吸,拭掉了眼角笑出的泪花说,“那是因为你爸说他要把你的全部都留下来,因为他太疼爱你了。”
  
  那盘录像带放完后,母亲从桌子下拉出来一只纸箱子放到了我的膝盖上。
  
  “这些都是你爸偷偷拍的。”母亲留下此话就出去了。
  
  整齐排列的录像带里,凝聚了目前为止我的每一段成长经历和父亲的慈爱。
  
  在舞蹈报告演出的录像带里,收录了父亲顾虑重重地用手打拍子的声音;即使一败涂地的马拉松比赛,父亲都给了我比其他任何人更响亮的掌声;演讲比赛时,他跟我一样紧张;在毕业典礼上他用激动的语气对我说“恭喜毕业”。
  
  任何一盘都不是在最佳位置拍摄的,离摄像机很远的我也没有对着镜头挥手致意。尽管如此,父亲却始终如一地守护着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坚强后盾。虽然因自己没能意识到这些而悔恨的情绪久久不能消失,可是我的心里充满了做他女儿的幸福感。
  
  第二天,我在房间穿好了婚纱,在露台等候的爸爸看到后,半开玩笑地说:“啊,比想象的合身呀!”
  
  其实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可是最终只说了声“谢谢爸爸”。父亲什么都没说,摆好姿势让我挽起了他的胳膊。
  
  教堂的门打开了,我深爱着的人正在对面等我。走过红地毯的时候,父亲小声地对我说:“新婚快乐。”接着,他轻轻地放开了我的手。
  
  “爸爸,我——”
  
  我想对父亲说点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结婚仪式结束后,走出教堂的时候,朋友们早已等候在那里了,我每前进一步,他们就会向我抛撒色彩鲜艳的花瓣。在对面,父亲正扛着摄像机,微笑着在录像,非常慈祥。
  
  我停下脚步,对着镜头喊:“爸爸!”父亲好像很吃惊,抬起了头。
  
  “我会幸福的。”
  
  我对着镜头微笑着,拼命地挥手。
  
  父亲赶紧重新扛好摄像机,盯着镜头。他不停地抽着鼻子,并且伸出左手,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他最拿手的表扬动作。
  
  “一言为定啊!”
  
  父亲稍微发红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2:42

初恋三种时间:2013-12-16 作者:未详 点击:223次   台湾
  
  杨照:六班的女生,十四岁,初中二年级
  
  学校的主要建筑围成一个“日”字形。我们班占住“日”字中间一横的右半,刚好控制角落的一楼楼梯口。开学后几个礼拜,我们班的恶名远播,楼上的女生纷纷避免使用那个楼梯。
  
  只有二年级六班的女生例外,她们不用绕路,每天从那个楼梯下来打扫烹饪教室。主要原因是她们班和我们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很多人一起补习,所以有不少浪漫情愫在流转。她们会得到特别的绅士待遇,客客气气的笑容与招呼。
  
  我没有参加补习,搞不清楚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六班的女生我都不认识,除了一个,小学时和我常常玩在一起的同班同学。她也被分在六班,也每天走下来去打扫烹饪教室。我也是绅士地对她点点头,然后惊异地看着她换穿了白衣蓝裙的背影和两年前穿连身小学制服的模样,有了这么大的差别。
  
  有一个下午,我们几个人逃课,到操场上踢足球。回到教室时,都已经放学了,只有负责锁门的同学帮我们看着书包。走向校门的路上,负责锁门的同学告诉我们放学前打扫时发生了一件事。天空打雷,六班的一个女生在烹饪教室走廊上突然晕倒。她的同学手忙脚乱要抬她去保健室时,我们班上一个家伙跑去浑水摸鱼偷看了那女生的大腿和三角裤。
  
  我觉得好像自己被雷打到一般。小学同班的那个女生怕打雷,没防备听到巨响会一时失去知觉,这我清楚地记得。六班晕倒的,一定是她。
  
  我在瞬间抓狂了,带领着一起踢足球的死党跑到市场后面,把偷看女生的家伙找出来,就在市场的垃圾堆旁揍了他一顿。
  
  第二天消息传开来,班上的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眼光看我。说老实话,那天揍过那家伙后,我回家缩在房间的床角颤抖不止,我害怕,不知道要如何理解自己的暴怒、暴力,以及对于那个女生的情感的真相。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2:55

香港
  
  马家辉:三幅甜蜜影像
  
  如果我说是由六岁开始,会不会显得有点早熟?
  
  六岁,属于幼儿园高班,暑假后便要做小学生了。那间幼儿园位于港岛湾仔,校名“嘉模”,仅有两位女老师。
  
  成为我第一个暗恋对象的女孩子姓马,我清楚地记得,也记得她的头发乌黑而长密,有时候扎起两根小辫子,眼睛明亮纯真。有没有小酒窝?忘记了,只记得她笑起来很甜很甜,她一笑,我便心软了。
  
  幼儿园里有一片供孩子们玩耍的空地,放置了四五辆塑料玩具车。有一回,我本来百无聊赖,忽然看见身穿绿色短裙校服的马小姐娇俏现身,心神登时大振,立即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罐头一样,全速冲到其中一辆车子旁边,跳上车,仿佛在鞋底装了引擎,风风火火地把车子从左“开”到右,再从右“开”到左,纯粹为了吸引美女的眼球。老实说,我没法确定她是否瞄过我一眼,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是如此自得其乐,像有镁光灯打在脸上身上,自觉威风极了,那一刻,亦是生平首次,我知道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坏货色。
  
  又有一回,午餐过后,老师派发糖果,孩子们一排排坐好,伸出双手迎接。我刚好坐在马小姐旁边,眼见放到她小手掌里的糖果似乎比我所收到的少,我马上尽显男子汉的本色,用自己那份跟她交换。她接过后,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心头涌起一股英雄豪情。
  
  然而,还未等到6月毕业,她便转校了,真的,我真的记得。有一天下课后,孩子们如常乖乖坐着等候家长来接,她的父亲来了,不寻常地踏进校门,牵着她的手,嘱咐她对老师鞠躬道谢,然后把背着小书包的她带离校门,带离我的视线,带离六岁的我的微小世界,我的“初恋”至此告终。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3:05

内地
  
  胡洪侠:七日恋情
  
  三十年前的初恋和现在孩子们的初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尤其在我上学的那座小城。说是小城,其实不过是有两三万人的镇子,还赶不上现在深圳的梅林一村人口多。
  
  1981年7月初,近三百名师范学生要毕业,接下来是到各县文教局报到,听从组织分配。有一天我在收拾行李,一位同学兼同乡的兄长找我去散步。
  
  同乡兄长问道:“这两年你也没搞个对象?”
  
  我一愣,不知为什么他有此一问。他也不等我回答什么,径自往下说:“咱都是农村的,为什么要考学?不就是为了逃离农村,和城里人一样吃上商品粮?咱们马上要回农村当老师了,农村吃商品粮的姑娘本来就没几个,即使有,谁又瞧得上当老师的?农村户口的姑娘倒是看得上你,因为你吃商品粮啊。可是你和农村姑娘结婚,生的孩子还是农村户口……”
  
  沉默了几百步之后,我说:“大哥,道理我都懂。回农村后,我会继续考学,我不相信靠个人奋斗我就闯不进大城市。到那时,什么都好说了。”
  
  “幼稚啊!”同乡兄长长叹一声,不理我了。
  
  “那又能怎么办?”我怯怯地问。
  
  “赶紧在女同学中划拉一个呀!”他说。
  
  “可是,”我嗓音提高八度,“再有七八天我们就离校了呀。”
  
  “所以嘛,”他的声音似乎又比我高八度,“所以,要赶紧,要快!”
  
  那一夜,我注定无眠。当晚一定得写出一封求爱信,可是写给谁呢?犹豫之际,一个名字率先蹦了出来。好吧,她家在城里,我也挺喜欢她的,就给她写信。
  
  第二天,情书经人传递过去,当日无回音;第三天,回信到,她说暂不考虑个人问题;第四天,心里空落落的,虽无撕心裂肺的痛苦,但自信心流失严重;第五天,她托一同学传话,说她答应和我明确恋爱关系;第六天傍晚,约好出去走走,二人沿小街走至城外,横向间隔约一米,并保持始终,其间互相通报家庭基本情况,交换照片一张,还相互鼓励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第七天,我出发奔向农村,她和屡次给我们传信的女同学到汽车站遥遥相送。
  
  之后通信数封,她几番表示希望我能设法调回城里,因她父母不同意她嫁往农村。9月初回小城寻求调回城里之渠道,毫无结果,二人相对无言。当月底,她来信说家里逼她中断与我之恋爱,她亦无奈,希望我能将照片和来信寄还……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5 21:33:17

爱时间:2013-12-16 作者:未详 点击:209次   1989年夏天,在海螺沟贡嘎山下,我问一个藏族女孩,“爱”在藏语里怎么说?她想了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她是羞涩,不好意思说;或者,压根儿就不会说,因为她并不是在牧区长大的,对自己的母语比较陌生。但是,她后来告诉我,“爱”在汉语和英语里都是个很宽泛的词,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但在藏语里,不同的爱,有不同的表达,是很具体的。“你问的是哪一种爱呢?”是啊,我问的是哪一种爱呢?这次轮到我羞涩和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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