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26 19:08:00
二
而我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一旦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我就会立即改正,哪怕面对自己的儿子。于是我马上改换了一种语调,假装热情洋溢地说:“哦,honey,no,no。我没有不喜欢你报名上烹饪班,Ijust,just,just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当然可以去,追求你的兴趣,pursueyourinterest,发展你的爱好,developeyourhobby,走,我们去报名!”
我在鼓励他。但我知道我的声音里透着巨大的虚假。因为我知道,带儿子去报烹饪班。我还是不如看到儿子喜欢拉丁文、微积分那么兴奋和自豪。
儿子没有理我。因为他从我第一反应中,已经听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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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08:12
三
我再也没有和Adam谈这个问题,天真贪玩儿的他,早就把这件事抛到天边去了,但我却一直在思考。
作为曾在中国长大又曾在西方长熟的我,其实从灵魂深处——或者从灵魂表处,并不歧视厨师。我对厨师这样一种职业,确实充满了敬意,否则新东方厨师学校满天飞,我们早就去打假了。欧洲以及美国,人们对厨师这个职业的尊重,说实话虽然不如律师医生那样至高无上,但好的厨师,如同好的医生,也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
厨师的职业培训年限要比医生律师会计师要少一些。技术含量低一些,所以入门门槛比后者低,平均工资也不如后者高。但厨师在西方发达国家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毫无疑问是中国的厨师们只能羡慕的境界。西方人看人,主要以这个人做事的成果——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来评判人而较少以这个人从事的行业来判断其价值。我的本能反应,还是露出了我的狐狸尾巴、精神盲肠。
儿子说他喜欢烹饪。这反映了他的一种爱好,是他天性深处成长起来的一种未来人生大树的幼苗,我绝对不应该破坏这个刚刚从心头冒尖的嫩芽。好奇心、好学心,是人类最伟大的天性。只要不是恶习,就应该鼓励。Adam有了对于烹饪的爱好,发展下去,将来他即使不以厨师、餐饮为职业,但这个爱好陪伴他,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有用,非常美好的习惯,能够大大丰富他的生活情趣和乐趣。朋友来家里做客,他能够拿出一手超越方便面和煮鸡蛋的好菜。可以提高他自己的生活质量、增强他在朋友们中间受欢迎的程度……一个非常爱吃但却不喜欢做饭的女孩子,说不定还会因此爱上他并在心里窃喜道:嫁给Adam,从此不做饭!
我反对Adam发展这么美好的兴趣。真是岂有此理!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26 19:08:24
四
当然,万一这么小就流露了烹饪天才的儿子将来做了职业厨师。我还会喜欢吗?想来想去,我也看不到任何不为他自豪的理由,事实上,仔细把这个前景往前推想,我还真为这个前景越想越激动!
我想:Adam个性活泼,喜欢时尚,朋友很多,13岁就知道梳妆打扮,偷喷我的香水……现在加上他喜欢烹饪,干脆,快马加鞭,因势利导,让这个孩子大力发展这方面的艺术——如同世间万业一样。烹饪作为一种行业。做得不好是一种手艺,做得好,就是一种艺术啊!
谁见过13岁就自然流露出对烹饪艺术如此感兴趣的少年天才呢?天才难道就是数星星、背单词、记公式、考大学的大脑发达、四肢枯萎的人吗?天才不仅包括陈景润、华罗庚、李四光、钱学森,天才还包括王军霞那样会跑步的人,也包括邓亚萍那种只能打乒乓球的国宝……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26 19:08:37
五
中国青年只有彻底改变了那些以学历为中心、以知识为终点,而忽略就业、忽略金钱、忽略市场、忽略生存、忽略爱情、鄙视厨师的愚昧盲目意识,这个青年才能真正获得成功!
而中华民族的命运欲得到改变,中国青年的前途欲得到保障,每个中国人,都必须从孩子开始,从家庭开始,从个人自身观念转变开始,重新武装自己的价值观,重新更新自己的教育观啊!
是谁,给我们的职业制定了尊卑高下。给我们的社会划分了优劣俗雅。而忘记了在所有的行业背后,有同一个看不见的金牌在闪光?
看见这个金牌的人,那三百六十行具体行业就会在他的眼中消失,凸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他的金牌上的金,银牌上的银,金银铜铁,只要能换钱,就是成功,就是胜利,就是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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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08:52
蔡尚思:视学问为生命的“忘年人”时间:2014-11-22 作者:未详 点击:104次 作为最后一位辞世的梁启超、王国维、蔡元培等学术大师的弟子,蔡尚思让人记住的不只是他多年勤奋铸成的等身著作,还有他独立治学精神和乐观积极、淡泊名利的生活态度。他平生治学以古典文学为基础,史哲结合为专业,以中国思想史、学术史、文化史为重点,系列著作《中国思想研究法》、《中国历史新研究法》、《中国传统思想总批判》、《中国文化史要论》等,在学术界影响很大。
1905年,蔡尚思出生于福建德化,很早从父通读四书五经。青年时代的蔡尚思酷爱文史。20岁那一年,他打算以同等学历资格投考清华国学研究院。他负笈北上,因途中遭遇闽南战事误了考期。蔡尚思并未灰心,先后到孔教大学和北京大学自由听课,接触到不少当时享誉全国的名师。晚年的蔡尚思曾在自传中谈起:“师长方面,首推郭鹏飞的勤于为我改作文。王国维教我治经学与勉励我不可自馁自限。梁启超鼓励我成一家言与研究思想史。陈垣教我言必有据,戒用浮词。梅光羲每两星期必从天津到北京讲学,来枉顾一次,最鼓励我治佛学。蔡元培在教育行政上的做出最好榜样与常介绍我教大学。柳诒徵给我多读书多搜集史料的机会与经常为讲近代掌故……”
1934年,整整一年,蔡尚思几乎天天在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读书达十六七个小时。他读完了除诗赋词曲之外的历代文集数百万卷,从中抄录中国思想史资料数百万言。他还曾先后在沪江大学图书馆和合众图书馆常年住读,并将图书馆视为“太上研究院”。
蔡尚思是一位率真的学者,在学术圈是出了名的敢言之人。“文革”中,蔡尚思遭到批斗,家前后被抄十多次。但他仍拒绝为2000多名“革命听众”讲“儒法斗争史”,毫不客气地指出权威人士对荀卿言论的歪曲。蔡尚思还发表署名文章,认为应对孔子“一分为二”,不可将孔子与“历史孔子崇拜者”混为一谈。“文革”结束后,蔡尚思秉持“解放思想,繁荣学术”的主张,积极呼吁对孔子思想开展百家争鸣的讨论。
蔡尚思在复旦教中国思想史课时,上课基本不用讲稿,一口闽南普通话,引经据典,口若悬河,讲到激动处还会手舞足蹈,从讲台这头走到那头。尤其在讲到近现代思想史上的重要人物时,由于与其中的许多人都打过交道,有很多亲身经历的事情,讲起来尤其生动。他认为“治学之道,首要的在于多读书”。因而,他会开很多书目给学生,让学生两周向他汇报一次读书心得。
蔡尚思对学生的关心不限于学业上。让曾在蔡尚思身边当过15年助手的复旦历史系副教授吴瑞武难忘的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蔡尚思去北京编《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通史》,请吴瑞武到北京帮忙。蔡尚思见到吴瑞武的第一件事不是谈工作,而是径直把他拉到王府井大街,自己掏钱为吴瑞武添置了御寒的衣帽。
蔡尚思一生清苦,不沾烟酒不喝茶。去过他家里的人往往不太相信这就是一位知名教授的住所:六十几平方米的屋子中挤住着蔡尚思和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好几口人。家具都很陈旧,甚至没有一台空调。
对于名利,蔡尚思看得很淡。任副校长时,蔡尚思在家写稿子,给读者、青年学子、朋友寄信,从不用公家信封信纸、稿纸和邮票,全是自己掏钱买。蔡尚思当领导时没有任何待遇上的要求,退下来后,除了去华东医院看病,他从不使用学校派给他的小车。
上世纪80年代中期,蔡尚思只身到江西三清山旅游,一群小青年看他健步登到山顶,出于好奇,猜他的年龄,60、70、80……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精神抖擞、满口闽南普通话的老人时年86岁!
回到招待所,蔡先生颇为感慨,写了首题为“忘年人”的诗:“忘年人,耆老如青春,晚上如早晨。生活过难关,常令人感叹,不怕饥寒,不怕艰难。思想求日新,只知路向前,不迷神仙,不迷圣贤。治学意志坚,自甘做异端,不愿效尤,不愿守残。注意健身,锻炼贵野蛮,不避高山,不避冷泉。一切做不完,非如山有巅。忘年人,忘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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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09:54
可接受的不平等时间:2014-11-20 作者:未详 点击:82次 当下机场、车站、银行、餐厅等处的VIP特权,除部分因身份而获取外,其余均来自于金钱的购买,但社会却对此能够平静接受,个中原因颇值得体悟。
这种“不平等特权”源于价格和价值的均等交换。任何人只要按照明码标价支付相应对价,即能享受相应服务。在过去那种严格行政管制、计划支配的社会中,最严苛者一切衣食住行所需之物都需票证供应。而搭乘航班更是严格的身份特权,只有所谓县团级(或者相当于)以上干部且严格凭借介绍信才被获准。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先生就曾在《一个大学校长的自白》中吐槽过一段极不愉快的个人经历:上世纪80年代初,他已身为武汉大学校长,有次坐火车卧铺去北京,竟然被列车服务员生硬地要求让出位置,原因是同车的湖北某省领导也要该卧铺。名校校长尚且如此不堪,何况平民匹夫?那个社会的等级之严,特权之甚,由此可见一斑。而在今天,不论贵贱贤愚,无论阶层职业等,有钱就平等享受,这应算是社会一个巨大进步了。当然,若从终极追问的角度而言,一个人有钱与否,又取决于很多复杂的因素,并非本文所能讨论。
这种“不平等”来自于规则的预先设定以及广而告之,社会中的各个主体基本上能够平等参与购买。除受资源供给能力的限制外,面向全体社会保持开放的结构。现代意义的平等表现为“无差别、按比例”两种情形。前者体现为绝对的公平,后者体现为合理的差别对待。合理的级差取决于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和文化心理等多种因素,是一个相比较而存在的状况。合理的级差还与个人的天赋、后天的努力密切关联,是一个与自由相勾连的范畴。因此,一个常态而又平和的社会,社会主体在私领域的不平等,只要隐而不显且不妨害他人,则应被容许。比如各种贵族俱乐部或者富人生活圈,他人可以出于好奇而无限想像,亦可以完全漠不关心。在公共领域的不平等,则必须遵循规则先定、程序开放、人格尊严、市场配置等前提,并且还要有公平的权利救济手段。
中国传统上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后来行政吸纳社会,权力等级覆盖社会的所有方面。故尽管五四以降,国人就从欧美那里引入了现代的自由平等观念,但由于深层的心理结构所决定,国人的平等观仍然不过是具体而当下的平等,是在预先自我定位后的攀比意义的平等,是“贾府焦大不爱林妹妹式”的囿于自身阶层的平等。普适宽泛意义的平等观念在中国并没有完全扎下根来。故国人对周围左右的不平等可以愤愤不平,对邻居同事的富贵发达可以红眼嫉妒,但对一个陌生际遇下的不平等却可以习焉不察或者心安理得。因机场、车站、餐厅差不多是流动中的陌生场,付钱者多享受,让他好理解却也不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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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10:12
没有芝麻的烧饼时间:2014-11-20 作者:未详 点击:106次 妹妹台湾环岛游归来,向四散于天南地北的哥哥姐姐通报。听着电话那端舒放欢愉的笑音,远在京城的我也受到几分感染。“台湾故宫博物院让人大开眼界,古玉、紫檀、青花瓷、王献之的行草、董其昌的山水,全是国宝精品。台湾不似我们内地这么闹,民风淳朴,绝少高楼,灰色的房檐,古旧的小巷,到处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就像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听妹妹说着,就像我们小时候,我的心突然被触动了。那一刻,斑驳而苦涩的童年记忆,那个绿色披风包裹着的瘦弱女婴,和另一个捧了烧饼在家门外抠芝麻的孩子,在记忆的转角,瞬间,一起走近了。
妹妹出生于荒寒饥岁的1963年。妹妹的到来,伴随着饥饿的阴影,对已经疲惫地拖着七个孩子的父母而言,几近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妹妹出生之前,父母便打算将她送人。有一个中学校长膝下无子,指定要男孩。父母觉得这户人家家境不错,便一口应承了,还专门从曹操的诗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中,摘取“南飞”二字命名,取其谐音,男孩子就飞到别人家去了。然而,天不遂人愿,校长家是去不成了。妹妹的名字也由“飞”改为“菲”。改了名字的妹妹,依然不知飞落谁家。
热心的街坊杨婶介绍了郊区一户人家,男人在城里工厂做八级钳工,女人是村子里的“凤辣子”,养鸡、种菜都是一把好手,想要个读书人家的女儿。杨婶领着我们一大家子去郊区,好似去春游,大大小小一群孩子一齐跳进荸荠田里,等不及村里人拿锹来铲,就自己动手挖,边挖边吃,抹了一嘴黏泥巴。
听说城里的孩子喜欢吃荸荠,那“凤辣子”立马风风火火挑了满满一担送到家。我们美滋滋吃完了荸荠,这才想起要把妹妹送人。妹妹换了一担荸荠,顿时,兄弟姐妹个个傻了眼。
这可怎么办呢?平日寡言的大哥提议:“我们决不遗弃妹妹,大家一起‘戒饼’,省下买饼钱来抚养妹妹。”
原先,我们每个月都踮起脚来盼着发薪水的日子。父亲微薄的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平时我们是没有一分零花钱的,只有那一天才可以自由地挑选半斤饼打牙祭。大哥挑最贵的蛋黄酥,二哥挑茶饼、桃酥,三哥永远啃硬邦邦的“屁股饼”,那圆鼓鼓如小儿屁股的“海参饼”,按三哥的话说“海参饼经饱”。三姐精细,专选“东南饼庄”的豆角酥。我是小七,灯芯糕、冻米糖、兰花片,每回都拿不定主意。哥哥们吃饼都是三下五除二就下肚了,而我和三姐会藏。三姐藏饼的功夫纯熟,绝少被哥哥们破解。我则在床底下、杂柜里,东藏西塞,以致连自己都找不着了……半斤饼可算是那时最为“奢侈”的享受了,但是,为着骨肉亲情,我们义无反顾。
老姑父听说我们兄妹少年侠气,奋力挽留小妹,感动不已。他是曾经的大盐商,养了一只“乌云踏雪”的猫,这只猫比人还金贵,订了一瓶牛奶。威严的老姑父传出话来,把那牛奶分一半给菲儿。母亲一连生了七胎,生妹妹时已是38岁的“高龄产妇”,加上连年饥荒,连饱饭都吃不上,干瘪的乳房再挤不出半滴乳汁,而且又无钱买奶粉。姑父伸出的援助之手,加上我们兄妹一诺千金,最终保住了这个妹妹。
喝着“猫奶”,吸着稀粥熬成的米汤,妹妹一天天大起来,大起来的妹妹可以啃烧饼了。我就自告奋勇,抢着去买烧饼。冬日的烧饼铺,炭火通红,屋内弥散着喷香的味道,我一边吸着鼻子闻,一边眼盯着炉壁,心里比较着烧饼的大小,等着一个大点的出炉,然而往往拿到手上,又觉得案板上的那个似乎更大些。
捧了烧饼,我并不急于回家,而是全神贯注于烧饼上的芝麻。我知道,烧饼是妹妹活命的口粮,断不敢偷吃一口,只敢抠上面的芝麻,边走边抠,走到家门口,芝麻还没有抠完,就躲在门外,直抠得烧饼上一粒芝麻不剩,才推开家门。隆冬凛冽的北风,刀子似的刮着脸颊,而那个专心抠芝麻的孩子却浑然不觉……
客居京城一晃十年。妹妹的电话让我悠然想起三哥的妙语:小时候,小七买的烧饼,永远是没有芝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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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10:25
我的吝啬父亲时间:2014-11-20 作者:未详 点击:95次 1
父亲是一个月前检查出肝癌的。初始的症状一点都不明显,只是间隔三五天呕吐一回,打一天点滴或者吃几包药,症状立刻消除。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到后来,消炎药和点滴都不起作用了,我才开始有点慌。B超单子很清晰地显示,他的肝部有肿块。很快又做了一个加强CT,肿瘤这个事实就板上钉钉地确定下来。
从未有过的伤心让我几乎站立不住,再走几十米,回到自己家中,一进门便瘫软在地上。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同这个世界告别。我更没有想到,看到他将近人生的终点,自己是如此的无法承受。
曾经,我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爱他。
很幼小的记忆中,家里一直缺少他的位置。他和妈妈两地分居,大我两岁的姐姐,跟着他在县城读书,我则是跟随妈妈在镇上的中学,过完了童年。
他的孤僻和怪异人尽皆知。我印象最深的是10岁时的一件小事。他新买了一辆自行车,周末回来,将车子仔细地放到家里便去了菜园。那时我刚刚学会骑车子,碰巧小伙伴来喊,于是斗胆将他的自行车骑了出去。
疯玩儿到傍晚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他的咆哮。待看到我,他老鹰一样扑过来,将我从车子上一把拎起来远远丢出去。那次,我磕残了门牙,到现在,那颗门牙还有小小的豁口。
妈妈和他吵了个天翻地覆,他二话不说载着姐姐就回了县城。黑漆漆的晚上,妈妈搂着我在床上小声抽泣。惊魂未定的我,上下牙齿打着颤,心里闪过一个朦胧的念头:“这人肯定不是我的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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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9:10:38
2
那个年代的他,压根儿不知道AA制这个名词,却是极忠实的AA制粉丝。这种状况在我脑子里印象深刻,以至于关于少年的所有回忆就是一个镜头,饭桌上他和妈妈用筷子夹着肮脏的纸币:“这是你的,这是我的。”那种庄重严肃的神情,根本不像一张床上的夫妻。
我上初中之后,爸妈已经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状态,分离多年的一家人终于生活在一起,但想像中的幸福依然遥不可及。妈妈和我,他同姐姐,一家四口人好像围城内的两座孤岛,天天面对面,却几乎没有交集。
高中时,语文课上读到《葛朗台》,我的眼前总闪现出爸爸的影子。从小到大,我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体会过任何温情,在他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姐姐,除了必要的学习生活用品外,他也从不为她多花一分钱。到后来,姐姐大学毕业,能够自力更生之后,我才惊讶地发现,她和爸爸也是那么的疏离。
而爸爸呢,每次看到姐姐,念叨的就是多年养育她的不易。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付出过了,现在,该是姐姐回报的时候了。
姐姐没少给他钱,但他总是不满足,到最后,姐姐就很少回家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索取,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姐姐写一封信,巧立各种名目要钱。
我从心底里为有这样一个爸爸而感到羞愧。
大学毕业不久,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准备结婚。那时候,县城的房价还不贵,一套房子不过几万元。
妈妈同他商量要给我买套房子,他难得同意了。房子买好后,他坚决要在房产证上写自己的名字。为了安抚他,房产证上真的写了他的名字,噩梦便从此开始。
从房子到手的那天起,和这个房子有关的一切,都得听凭他做主。装修、家具,甚至墙上挂一幅什么画,都得尊重他的意见。我和妻子稍微有一点不顺从的意思,他就大吵大嚷地让我们滚出他的房子。
实在没有办法,结婚一年后,我和妻子东挪西借总算凑够了他当初出的购房款。攥着钱,他这才消停下来。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1-26 19:10:49
3
婚后我本来是想将妈妈接到身边来的,但他不同意。而婆媳关系也的确是个难题,到最后,妈妈同他还是生活在原来的老房子里。那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大段空闲时间里,他在老房子旁边的空地上开垦了一块荒地,春天种玉米,夏天种蔬菜。
附近住的老人,看到他垦荒,便也过来凑热闹。本来是消闲解闷儿的事儿,他却如临大敌,担心自己的庄稼被人偷,又怕其他荒地被别人多分多占。那两年,他天天挥汗如雨地忙碌,最终,偌大一片荒原全部被他开垦了据为己有才算罢休。即便这样,他还不满足,没事就在田埂上下功夫,今天侵邻家一寸,明天再侵一寸。直到对方察觉,一场口水仗之后,他才偃旗息鼓。
荒地开垦出来,年过70岁的他体力却跟不上了,于是,每到秋收我便再也不得闲。今天帮他收豆子,明天帮他掰玉米,看到窄小的院子里堆满庄稼,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妈妈受不了这样的劳累,加上长期心情抑郁,竟瘫痪了。我和妻子工作繁忙,于是日常照料妈妈的担子,便落到了他的身上。对此他倒没有异议,只是提出了两个条件:妈妈的退休工资要全部给他,另外,我和妻子还要负担他们的日常花销。
说实话,他的这个要求很让我替妈妈心寒。一辈子的夫妻了,到最后却还是这般明算账,做人到这样的境界,绝对算奇葩了。
平心而论,他对妈妈的服侍还算尽心。瘫痪3年,妈妈身上没生过一个褥疮。3年后,妈妈去世,他哭得比我们还要悲伤。妻子很鄙视他:“少了一份收入,自然伤心啦。”我内心也有怨气,但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又有几分心酸。
没了妈妈,这个世界,他便成了彻底的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