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1:20
心腹人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66次 李逵为了救柴进,和戴宗去蓟州寻找公孙胜。公孙胜的本师罗真人却不放公孙胜下山。李逵连夜砍杀罗真人,却被真人教训,一阵恶风,把李逵吹到蓟州府厅屋上,骨碌碌滚将下来,被蓟州知府当作妖人,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羁押在蓟州大牢。
这可急坏了戴宗。戴宗一连五日,每日磕头礼拜,求告真人,乞救李逵。罗真人道:“这等人只可驱除了,休带回去。”
戴宗告道:“真人不知,李逵虽是愚蠢,不省理法,也有些小好处:第一,耿直,分毫不肯苟取于人;第二,不会阿谄于人,虽死,其忠不改;第三,并无淫欲邪心,不贪财背义,却敢勇当先。因此宋公明甚是爱他。不争没了这个人回去,教小可难见兄长宋公明之面。”
宋江爱李逵的理由,戴宗这里说了三点。这三点,乃是李逵的公德,而宋江之爱李逵,还因李逵和他的私人关系。
江州劫法场一役,李逵表现出来的对宋江肝脑涂地的赤胆忠心,给宋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更何况此前,宋江在狱中时,李逵还能克制自己的散漫和嗜酒恶习,对他悉心关照,送茶送饭。劫法场后,李逵亲自主刀,割了黄文炳,为宋江报仇雪恨。
当时宋江很想以自己的名义笼络众位好汉上山,增加梁山的力量,也增加自己的资本。他很夸张地跪在地上,恳请众位好汉随他一起上山。这时,李逵又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挥动他那双令人生畏的板斧,大叫:“都去都去!但有不去的,我一斧头砍作两截便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个用膝盖,一个用大斧,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也算是李逵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显示自己作为宋江心腹人的角色。
从此,宋江私下里就把李逵看作心腹人了。
在一个封闭的、一切祸福擢谪都由系统内部决定的体系里,有无“心腹人”,对于一个领导来说,是很重要的。
王伦在被林冲火并时,大叫:“我的心腹在哪里?”回答是一片沉默。他没有心腹,因此,下场很惨。卢俊义称呼燕青是“我的那个人”,因为有了燕青这个心腹,卢俊义虽九死而终于一生。宋江的心腹人,就是李逵。
元宵佳节,宋江与柴进、燕青、戴宗、李逵到李师师家。李逵素来缺少对男女之事的兴趣,看见宋江、柴进与李师师对坐饮酒,打情骂俏,自肚里有五分没好气,圆睁怪眼,直瞅他三个。
李师师便问宋江道:“这汉是谁?恰像土地庙里对判官立地的小鬼。”众人都笑,好在李逵听不懂东京口音,否则说不定会劈了这个娘们儿。且看宋江的回答:“这个是家生的孩儿小李。”什么叫家生的孩儿?就是家中的奴仆生下的孩儿。这一句话透露出李逵在宋江心目中的地位:宋江亲近他,但不会敬重他。因为是家生的,所以天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休戚与共,生死以之;但是,同样因为是家生的,生下来就决定了他们之间不平等的主奴关系、依附关系。
宋江这样对李师师说,当然是随口诓编,但正因为是随口诓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恰恰反映的是现实中本质性的关系。
再往下看。李师师笑道:“我倒不打紧,辱没了太白学士。”
李师师错了,宋江要的不是能够对等交谈的朋友,他要的,是赤胆忠心、随时可以肝脑涂地的保镖。
宋江道:“这厮却有武艺,挑得三二百斤担子,打得三五十人。”
宋江称呼李逵,不过就是“这厮”“黑厮”等等。宋江在骨子里,对李逵是缺少敬重的。而在宋江心目中,李逵的价值,就是担得起担子,打得过人。这正是对心腹人的关键要求。
宋江知道他忠心而无头脑心计,更无自己这样的野心。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手下。
宋江被贼臣下药之后,请来李逵吃酒食,把那药也给李逵下了,并坦然相告,约他死后同葬蓼儿洼。
不是主人,岂敢决定人的生死,并自信对方不会翻脸?
果然,李逵见说,亦垂泪道:“罢,罢,罢!生时服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
依托而至于生死不渝,真是心腹。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1:31
做个能讲出细节的人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12次 北岛曾经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细节的时代。他在大学里教散文写作,让大家写写童年,发现几乎没有人会写细节,这非常可怕。意识形态化、商业化和娱乐化的时代正在从人们生活中删除细节。一个概念出来,大家纷纷去跟风。话语中也是一样,有些人,说话只会炫耀和抱怨,却听不到任何清新动人的细节,这个情况是越来越明显了。所以,有些话越说越累人,越说越不想开口,有些人见了不如不见。但是,有些话,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却一直记得。
几年前,一位友人曾对我说:“我去了七次凤凰,将来老了,我还愿意穿一件红衣裳坐在沱江边喝一杯自己亲手煮的奶茶。”她说到了冬天,凤凰的人很少,她在吊脚楼上吃火锅,漫天的雪飘飘扬扬,红灯笼,热气,雾气……这样的细节,有审美的成分,我一直记得。对生活的热爱是通过细节表现出来的。现在,太多的人会说,我去了哪些地方,花了多少钱,用什么相机拍了什么照片……但是,他们一个细节都讲不出来,他们说的你一句也记不住,因为没有真正的热爱,只有炫耀和跟风。
我记得最让人悲伤的一个细节是三年前一位朋友讲的。那段时间,她妈妈刚去世不久,她说:“昨天,我开着车子走在深南大道上,儿子坐在车后。开着开着,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只得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儿子在身后怯怯地问,妈妈,怎么了?我静静地说,我想我妈妈了……”这个细节让我忍不住潸然泪下,友人后来对我说:“趁父母在时,好好待他们吧。”那天下班,我就回了父母家,陪他们吃了一顿漫长的晚餐,慢慢吃,慢慢聊……我还记得这样的一个细节。女主人住在一套只有70平方米的旧房子里,却打理着一个漂亮的花草露台。夏天的黄昏,她穿着一件宽松布裙,把冰镇西瓜挖空盛了凉面端出来,浇上芝麻酱,再泡一壶绿茶。她端着西瓜凉面走向露台时香风习习,伴着夏天的蝉鸣。这样有创意、漂亮的场景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
前段时间与一位长辈聊天,他谈起自己的女儿。他说女儿上小学、中学时他从未接送过,但是上了大学后,他反而每个周末送女儿上同城的大学,这成了一件让他愉快的事。为什么?因为一路上可以聊天,什么都聊,边走边说,一两个小时的步行,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路上有风吹,有鸟叫,有甜品铺,还有青春的女儿神采飞扬的表情……类似的是在一个多人饭局上,听某位男士聊起自己刚上大学的女儿。他说暑假时,他每天最快乐的事是陪着女儿看一档电视节目,房间里开着空调,父女俩坐在地板上吃着瓜子评头论足,他觉得很满足很特别很惬意。假期结束,女儿要回上海,他第一次有一种浓浓的离别伤感,不敢去送别,而是让孩子的妈妈去送……讲这段话时,他的眼睛湿润了。这些细节我一直记得,父亲的深情,有时旁人看着,也是感动的。这个世界再怎么喧嚣、浮躁、动荡、变迁,还是有无可替代的深情和简洁纯粹的爱存在。
相信点什么。保持某种天真,做个能讲出细节的人吧。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1:41
我们和我们的信仰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17次 这是我眼中的现世:所有的利益都集中在大城市,在那里,铁石心肠的野心家可以大显身手,其余的人则“路断车轮生四角”。城市在侵略乡村,乡村则在模仿城市。我们迷失在慢性自杀般的孤立之中,对我们的出生地茫然不知,切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被迫生活在匆匆忙忙的现实中,像尘埃一样被吹向广阔无垠的平原。故土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因为我们的心灵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寄托了。
然而生活仍有希望,我们仍有希望。希望来自力量——如果不感到自身充满力量,就不可能有生活;力量来自信仰——如果没有坚如金石的信仰,生活就不值得过。
这信仰翻译成一个字,就是爱。
一旦我们有爱,生活就开始有意义。一旦我们将责任赋予爱,生活就持久而丰盈。一旦我们在充满责任的爱中发现诗意,生活就再也不可能被毁掉。
所有爱情都是短暂的,爱情到最后要维系下去,只能变成爱情、亲情和友情的复合体,变成责任的主体和客体。责任就是为所爱者许下无需说出的大小承诺,然后一一实现。责任听起来不浪漫,但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东西之一。
不过,仅仅拥有责任还不够。如果说责任是爱的骨骼,那么诗意则是爱的血肉。海德格尔引荷尔德林的诗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是一句非常深刻的话,触到了人类生活的本质。生活若没有诗意,可能沦为一张纸币;这诗意若没有爱,则可能走向纳粹美学。
当然,我们也承认,生活常是令人震惊的单调和雷同。但你若有勇气,就要战胜这种单调,要在单调中保护生活。诗意即是生活最大的保护伞。那么,如何让生活充满诗意?有三个好法子:重返天真、浪漫付出、共同梦想。
重返天真意味着,你要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清澈,让心灵变得干净,让皮肤变得敏感,而且双脚穿上童鞋。你在人面前,再不用堆上世故的微笑,也不用戴上防尘的口罩。你们是爱人,不是需要彼此厮杀的敌人,或者相互猜忌的对手。你们应该像孩子一样,无拘无束地交谈,毫无保留地做事。
浪漫的本质是付出——出人意料的、富有想象力的以及有一定难度的付出。浪漫不一定需要大场面,尽情运用你的创造力,让生活洋溢细小的温暖,即是浪漫。浪漫没什么禁忌——也许唯一的禁忌只是自私。
共同梦想可以让诗意持久,实现梦想则会让生活达到巅峰。我们不妨设计两个梦想,一个大梦想,一个小梦想。大梦想终生未必能实现,但要持有;小梦想两三年内或可碰及,乃至实现。大小理想的具体内容,因人而异,但一定要有,这样我们才能携手驾驭灵魂的马车往高处行去。
即使穿越每一条路,人也永远不能发现灵魂的边界——它拥有的范围无限深广。生活永远是一场探索,一种实验。这种实验需要被检验。苏格拉底说得再好不过了,“未经检验的生活是毫无价值的生活”。用什么来检验?用理性,也用情感,更用信仰。
让我们低声吟诵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感人至深的话,带着信仰重新走上生活之路:“第一要真诚,其次要善良,最后还要我们永不相忘。”
让我们返乡。再次爱上某个人,某件事,某个地方,就是返乡。灵魂的噪音只有在爱的故土才能得到过滤、平息。当我们爱着,我们就已经回到故乡。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1:51
三个美男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31次 从网上看到一篇博客文章《中国为何出不了门罗那样的作家》。文章立意是不能轻视短篇小说而只追求长篇小说的“宏大叙事”,希望中国作家也能像门罗那样以短篇小说表现日常生活并探究心灵的“深洞”。文章的内容我是赞同的,不赞成的是那题目。其实当代中国作家写短篇小说的大有人在,林斤澜就是一位短篇小说大师,堪称中国的契诃夫。
我1978年结识林斤澜以后,就尊称他为林大哥。2009年,他病重住院,我去看望他,大声呼唤:“林大哥,心武看你来了!”他睁大眼睛望着我,几秒钟后,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在我离开医院约一小时后,林大哥驾鹤仙去。他赠我的、我自己买的那些他的小说集,是我枕边的常备书。
林大哥是美男子。抗战时期,他作为流亡学生,在重庆成为舞蹈家戴爱莲的学生,攻芭蕾舞。那时他只有十七八岁,戴老师有时会带些学生参加文化界的活动,因之他得以目睹那时重庆文化界不少人士的风采。多年后他与我闲聊,有回就说到冯亦代。冯比林大10岁,那时候冯的正式身份是印刷厂副厂长,经常参与进步文化界活动。他写杂文随笔,翻译海明威的作品。
林大哥跟我形容,他所看到的冯亦代,30来岁,西装革履,鬓如刀裁,面若美玉,风流倜傥,谈笑风生。但是到上世纪80年代我见到冯亦代时,他却分明是一位眼袋突起、面有褐斑的老人,不过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总是笑眯眯的。
1978年,我参与《十月》的创刊,编辑部派一位女士去找林大哥约稿,去时见林大哥正坐在小板凳上,俯身在椅子上写作,“远看他像赵丹,近看像孙道临”。现在80后、90后可能不知赵、孙是何许人了,上世纪60年代,他们是全国电影院统一悬挂的22位大明星照片中的两位帅哥明星。林大哥一人兼具两位帅哥之美,非同小可!后来我请他到寒舍小酌,说起那位女士对他的印象,他先呵呵一笑,忽又正色对我说:“人不可自以为美,美是脆弱的!”
林大哥回忆起上世纪50年代初,那时候他是北京人艺的编剧。有一次,戏剧界人士在老北京饭店宴请苏联戏剧家,他坐在末席,观察到位列前席的路翎,俨然一个美男子,也是西装革履,扎着领带,其潇洒俊逸,不让当年在重庆见过的冯亦代。当时路翎微醉,举着盛葡萄美酒的玻璃杯,很销魂的模样,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是两年以后,路翎就作为“胡风反革命集团”的主犯锒铛入狱。多年后路翎刑满释放,住在胡同杂院里的一间破屋,衣衫褴褛,满脸皱纹,每天需扛大笤帚扫街。
改革开放后,“胡风反革命集团”分几步平反,路翎重返中国作家协会。在作协那栋住宅外面的街上,我见到一个两眼发直、脊背佝偻的老人。他的衣衫倒整洁,但那愣愣地朝前痴走的模样,令我惊异。后来知道,那正是路翎。那形象给予我刺激,使我想到《红楼梦》里的《好了歌》及甄士隐的解析,想到了脂砚斋批语中的“少年色嫩不坚牢”。
他们在1949年以前都属于进步的文化人士,磕磕绊绊地穿越了诡谲的世道,迎来了改革开放,但就有跟我一辈的人,对他们深为鄙夷。
在冯亦代谢世前的五年,我见到他的《悔余日录》。他对自己被划为“右派”后充当“卧底”一事(就是接触下台的政治人物,向有关部门报告其思想动向)自我曝光,有人读后感到深恶痛绝,但是我觉得他能自我揭发,也就是表达了忏悔。那是被伤害者的悲剧,也是冯亦代的悲剧。我比较愿意从脆弱的个体生命的生存困境这个角度,以大悲悯的情怀,来看待冯亦代晚年勇于公开自己当年日记的行为。读他的那些日记,我们可以了解,人性在苛酷的生存环境里,善恶等因素会如何激荡,那种痛苦挣扎令我们不忍自居审判者,而宁愿把他的那些文字当作一面镜子,来检视自己人性的弱点。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2:01
做人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36次 高阳说杜月笙“逆取顺守,最终修成正果”。杜月笙之胜,不在做事,而在做人。
我特别喜欢章君榖讲的一个故事。杜月笙初入黄金荣门下,领到的第一笔奖金,是黄金荣的老婆桂生姐给他的一大笔钱。黄金荣说:“小孩子怎么能给这么多钱?”桂生姐坦然应对:“我这是试他——假使他拿了钱去挥霍,狂嫖滥赌,那他再能办事,不过是个小白相人。假使他拿钱去存银行或者买房子开爿店面,那他就是一个不合行当的普通人。现在他花大笔钱清理旧欠,结交朋友,等于说他不但要做人,还要做个人上人。我断定他才堪大用。”
这个故事点明了杜月笙一生散财的逻辑。实际上,杜月笙看淡钱财,“张眼吃亏”的胸襟,桂生姐和黄金荣都比不上。
他们更比不上杜月笙礼敬文人的气魄。杜月笙一生都是个半文盲,但他始终敬重书生,优待文人。国学大师章太炎,自负帝王学的杨度,都是杜家常年资助的座上客。他礼敬文人,交友为重,基本上不求回报。杨度在杜府顶着记室(秘书)的名义,光拿钱,不干活。非但不干活,杜月笙还替他搜集各地的州府县志,助他写作《中国通史》。
对各路文人,他能帮的都帮。对开口相骂的文化人,他一笑置之。
杜月笙未必佩服文化人的见识。他养着章太炎这样的名士,却从未听说他曾问政问计于这些书生。在他心里,可能他们都是有点迂腐的“书蠹头”,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友天下士”的态度。这或许是他“养名”的手段。他死后几十年里,和他有过交往的写字人,几乎没有一个对他口出恶言。他的故事开花散叶,成为一个传奇,也许就缘于他礼贤敬士的风度。
书生迂腐、短视、不懂事,会有种种毛病——可是有一点确凿无疑,历史是书生写的。杜月笙是一个正面的例子。反面的例子更多,历史上虐待迫害书生的人物,没有一个能留下好的名声。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2:47
中国外交撷趣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44次 外交似乎是一项普通民众参与代入感最强,而实际距离感最远的政府事务,于是“误会”在所难免。最典型的“误会”发生在2011年,一名中国军人不满外交部的对日政策,给外交部部长杨洁篪寄去了钙片,暗示外交部“太软”。
时隔两年,2013年12月12日,外交部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外国驻华记者新年招待会,外交部发言人在会上再次提到了钙片“误会”。总之,近年来随着聚焦度高的外交事件越来越多,“误会”不少。
这里撷取李肇星的新书《说不尽的外交》中的若干片段,为您澄清有关中国外交的几个“误会”。
问:新闻联播里时常会说的“会谈取得了积极成果”,是不是表示双方聊得还不错?
答:有时候,“会谈取得了积极成果”也是“双方吵得厉害”的同义词。
1993年,中国与英国在香港回归问题上的沟通很艰难,中国当时的副总理兼外交部部长钱其琛在联合国一次大会上与英国外交大臣赫德争论激烈,双方寸步不让。直到会谈结束,英方的无理要求被中方一一驳回,中方的要求对方也没有接受。
这是一个让双方都失望的结果。
这时,钱其琛开始总结:“今天我们的会谈很重要,应该说还是取得了积极成果。”旁边的李肇星很纳闷:“今天吵得这么厉害,什么问题也没解决,何来积极成果?”
且听外交部部长解释:“第一,今天我们进行了十分坦诚的交流,双方争论得这么激烈,说明双方对香港回归问题都极为重视,这是今后我们解决具体问题的前提;第二,今天我们在许多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但双方都愿意继续谈,哪怕是吵架似的谈,这为双方进一步沟通打下了基础。”
听完钱其琛的总结,同是外交大臣的赫德“心领神会”。
问:外交谈判就是要西装革履、仪表端庄、正襟危坐?
答:还得随时做好与外国领导人在厕所里会谈,在咖啡馆对暗号的准备。
中日关系曾因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变得很僵,在这种情况下,两国高官不便安排正式的双边会见,但仍然有话需要当面说,怎么办?
2006年,李肇星在马来西亚出席一次会议,会议参加者也有日本外相麻生太郎。就在李肇星发言结束,起身去洗手间时,他发现麻生也走进了洗手间。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两人开始了一次计划外的“单独”见面,事后李肇星回忆:“交流效果不错,为两国高层恢复接触开了个头。”
不过也是“偶遇”发生后,李肇星才得知,这次见面其实是日方有意为之:当时麻生是专门跟进厕所的,秘书把住门,不让其他人进入。
所以,当突然被谈判对手关在厕所里时,还需要“正襟危坐”吗?
更何况,有时候连见上对方一面都要经过自我掩护、猜测对方身份以及“对暗号”等特工式环节。
2005年,中国与西非大国塞内加尔还没恢复外交关系,但双方有进一步接触的意向,所以双方将见面地点选在了第三国意大利。
李肇星刚下飞机就发现,除了来接机的中国驻意大使,同行的还有两名披着长发、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大使告诉他,这是意大利派来保护中国外交部部长的贴身警卫。有他们的存在,与塞内加尔外长的会谈明显进行不了。这时大使示意,先回宾馆。
到达宾馆后李肇星才知道,这个比平时下榻的住处豪华些的地方,在备餐间有一部直通楼下厨房的电梯,借助它可以顺利避开紧紧守在门口的警卫。
就这样,李肇星通过厨房出了酒店,并来到与塞内加尔外长约好的晚上6点半见面的咖啡厅。
不过中方人员都没见过这位外长,只知道他40岁左右,中等身材。
时间到了晚上7点,咖啡厅仍然不见人来。后来在一个角落里,他们发现一位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黑人,正在看报纸。
李肇星的秘书昆生走过去搭话:“先生,你觉得这儿的咖啡怎么样?”对方回答:“这儿的咖啡很好,对来自塞内加尔的客人来说更是如此。”昆生又说:“你喜欢这儿的咖啡吗?”对方说:“当然,似乎中国人也喜欢这儿的咖啡。”
这样,两人就像特工一样,在第三国意大利的咖啡厅里对上了“暗号”。那人马上又说:“欢迎你的到来,我是塞内加尔外长加迪奥。”
后来李肇星还通过加迪奥见到了塞内加尔的总统。5个月后,中塞两国签署复交公报。
问:联合国就美国提出的反华议案进行表决时,中国外交部能做的只是抗议?
答:私下也会有游说,而且投票国如果不想得罪美国,我们还会帮他们想办法。
上世纪90年代,在联合国的人权委员会会议上,美国几乎年年都会提出反华议案。有一次李肇星访问某拉美国家,该国外长表示,在人权会议上完全支持中国有困难。李肇星明白,美国向这个国家“施加了很大压力”。
于是李肇星提出,请对方在“关键时刻”支持中国,不过换来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李肇星再退一步:“你们至少不能支持美国。”对方直言:“弃权也有困难,美国施加的压力实在太大。”
最后李肇星给这个国家出了一个主意:“为了不让你们为难,中国不要求你们公开说弃权,到投票的时候你们的大使离开会场就行了。”
那个外长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问:给领导当翻译的工作人员外语都很厉害?
答:当年李肇星的法语学了不到一年,也“客串”过外交部部长的法语翻译。
1982年12月,时任外交部部长吴学谦到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几内亚、纳米比亚等非洲国家出访,李肇星作为新闻司外国记者处副处长随团访问,为会谈会见写新闻稿。有一场计划外的临时活动需要用法文,吴学谦“随口”问李肇星是否学过法语,在得知李学过后,吴学谦马上说:“那就由你来当翻译,有些词我可以帮忙。”完全不管李肇星特别强调的“学了不到一年”。
网友问:如果别人说你长相不敢恭维,你怎么想?
李肇星:没有想到网友除了关心中国外交外,对我个人的情况也这么关心。记得我当外交部发言人时,就有人提出,外交部人才济济,就找不出比李肇星长得好点儿的发言人了?……这次问题又来了,我只好回答说:“我的母亲不会同意这种看法。她是山东农村的一位普通女性,曾给八路军做过鞋。她为我的长相感到自豪。我在美国的俄亥俄州立大学演讲时,近3000名学生曾起立给我鼓掌3分钟。如果我的工作使外国人认为我的祖国是美好的,我就感到幸福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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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 17:22:59
沉默的尊重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187次 顾颉刚有口吃,再加上浓重的苏州口音,说话时很多人都不易听懂。有一年,顾颉刚因病从北大休学回家,同寝室的室友不远千里坐火车送他回苏州。室友们忧心顾颉刚的病,因而情绪并不高。在车厢里,大家显得十分沉闷,都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顾颉刚为了打破沉闷,率先找人说话。顾颉刚把目光投向了邻座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身上,主动和对方打招呼:“你好,你也……是……是去苏州的吗?”
年轻人转过脸看着顾颉刚,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出去……求学的?”顾颉刚继续找话。
年轻人仍是微笑着点点头。一时间,两个人的谈话因为一个人的不配合而陷入了僵局。
“你什么……时候……到终点站呢?”顾颉刚不甘心受此冷遇,继续追问着。
年轻人依旧沉默不语。
而这时,坐在顾颉刚不远处的一位室友看不过去了,生气地责问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听见他正和你说话吗?”年轻人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微笑着。
顾颉刚伸手示意室友不要为难对方。室友见状,便不再理这个只会点头微笑的木疙瘩,而是转过身和顾颉刚聊起来。
当他们快到上海站准备下车的时候,顾颉刚突然发现那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下果盘下压着的一张字条,那是年轻人走时留下的:“兄弟,我叫冯友兰。很抱歉我刚才的所作所为。我也是一个口吃病患者,而且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我之所以没有和你搭话,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误解,以为我在嘲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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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 17:23:09
一切贪皆从身体来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88次 我祖父(梁漱溟)教育孩子不用说教的方式。我年轻的时候吃得比较咸,他经常看我加酱油,他没有批评我,而是找到一本科普的书,拿红笔把题目勾勒出来,让我看。当时情景历历在目,那天我在客厅做俯卧撑。他说钦宁你抽空把这个看一看。那本书上说,吃盐过多等于慢性自杀。我看完文章之后自然懂它的道理,就改变了这种生活习惯。
他对人、对事物都是非常包容和宽容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大概是1984年,西方的舞蹈刚刚进入中国,我们父辈那个年龄段的人都很反感,认为有资产阶级性质。我在学校也学了一些招式。回到家中,我是最小的孙子,胆子大,就表演给爷爷看。表演完了问,爷爷你喜欢吗?我记得他扶了扶眼镜,莞尔一笑:你喜欢就好。
1981年他给我写过一封信,“钦宁来信,阅悉,甚好。古训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为人要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俯仰无愧,此义亦由你父母给你讲明。我最近给钦东讲不贪是根本,一切贪皆从身体来,有心,有自觉,即有主宰,唯身体之主,自然不贪。祖父手字。1981年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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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 17:23:19
褚橙的昭示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72次 褚橙,褚时健种出的畅销橙。
褚时健是值得尊敬的中国人,他绝不仅仅是企业家。他与人生困苦搏斗。从打仗、反右开始,他51岁成为玉溪卷烟厂厂长,打造出价值千亿的“烟国”。1995年,他唯一的女儿在狱中自杀身亡,1999年他因“贪污174万美元”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减为有期徒刑17年,74岁保外就医,75岁在哀牢山种橙,在荒山上种出的褚橙如今供不应求。
褚时健的苦难史是制度苦难史的缩影,很多人都可以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回想起曾经的峥嵘。
他给国企带去过希望,糖厂、烟厂,做一行成一行,无论什么年代都无法掩盖他天才企业家的光芒。他总是能找到正确的激励机制,让企业在行业中脱颖而出。但他违反了规则,他在烟厂创造出991亿元利税时,却因为174万美元锒铛入狱。一个天生的企业家进入了错误的激励机制,这是个悲剧,更悲哀的是,个人无力改变这一体制,他只能低头。
出狱种橙,褚时健终于在低谷找到了正确的出口,虽然被动而无奈,他的投入却主动而积极。事实上,他无意中找到了中国现代化农业运作的方式。租下2000亩荒山,在果园工作的农民成为农场工人,可获得体面的收入。
因为褚时健对品质的坚持,农民学会了靠品质获取收益,学会了追求质量而不是数量,摆脱价格战的阴影。一棵树留多少花,挂多少果,用什么样的肥料,如何浇水……细节决定褚橙的品质。在正确的激励机制中,没有小农意识下的坑蒙拐骗,反而有大量合格的追求利益的员工。
难得的企业家素质,与最起码的诚信相匹配,才是今天中国尤其是城镇化过程中的扛鼎素质。企业家的赢利能力与诚信,是现代中国的稀缺资源。褚时健用电商平台销售,说明他不保守,但他拒绝了上市的可能性,说明他对诚信的坚持。
为了城镇化,为了现代农业,政府给农业、农企丰厚的补贴,这吸引了一批“绿眼龟”。他们大规模进入农村圈地,与基层干部合谋拿到大量补贴,对农业敲骨吸髓。这样的企业家进入农村,是农村的悲哀,农业丧失希望,农民没有转化为尊重市场规则的产业工人的前景。中国如果有数万个褚时健这样的企业家在农村踏实干活,中国的农业现代化才有希望。
没有必要美化褚时健,在人生低谷独坐一隅时的伤心,只有他自己承受,老年丧女的悲哀,无人为他分担。而他对于财富的态度在沉淀之后早已坦然,他坦承晚年种橙是“心理不平衡”,“现在的国企老总一年收入几百万、上千万,我也不想晚年过得太穷困。另外,我70多岁出监狱,总得找点事做,让生活充实点”。正因为人生跌宕起伏,所以坦然,所以不喜不悲,坚持自我。种橙不会让褚时健暴富,却让他得到尊重,有发挥才能的空间。他的企业家才能因种种原因被耽误了几十年。
绝大多数人不愿意经历褚时健这样的起伏人生,褚时健也是被迫的,并非他天生觉悟高。到了谷底之后绝境反弹,发挥才能,坚守底线,成为励志的榜样,这是褚时健的了不起之处。他显示了中国企业家对抗制度性逆境的能力。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3 17:23:33
如意楼和得意楼时间:2014-07-06 作者:未详 点击:76次 扬州人早上皮包水(上茶馆),晚上水包皮(上澡堂子)。扬八属(扬州所属八县)莫不如此,我们那个小县城就有不少茶楼。竺家巷是一条不很长,也不宽的巷子,巷口就有两家茶馆。一家叫如意楼,一家叫得意楼。两家茶馆斜对门。如意楼坐西朝东,得意楼坐东朝西。两家离得很近。下雨天,从这家到那家,三步就能跳过去。两家楼上的茶客可以凭窗说话,不用大声,便能听得清清楚楚。如要隔楼敬烟,把烟盒轻轻一丢,对面便能接住。如意楼的老板姓胡,人称胡老板或胡老二。得意楼的老板姓吴,人称吴老板或吴老二。
上茶馆并不是专为喝茶。茶当然是要喝的,但主要是去吃点心。所以“上茶馆”又称“吃早茶”。“明天我请你吃早茶。”——“我的东,我的东!”——“我先说的,我先说的!”茶馆又是人们交际应酬的场所。摆酒请客,过于隆重。吃早茶则较为简便,所费不多。朋友小聚,店铺与行客洽谈生意,大都是上茶馆。间或也有为了房地纠纷到茶馆来“说事”的。有人居中调停,两下拉拢;有人仗义执言,明辨是非,有点类似江南的“吃讲茶”。上茶馆是我们那一带人生活里的重要项目,一个月里总要上几次茶馆。有人甚至是每天上茶馆的,熟识的茶馆里有他们的常座和单独给他们预备的茶壶。
扬州一带的点心是很讲究的,世称“川菜扬点”。我们那个县里茶馆的点心不如扬州富春那样齐全,但是品目也不少。计有:
包子。这是主要的。包子是肉馅的(不像北方的包子往往掺了白菜或韭菜)。到了秋天,螃蟹下来的时候,则在包子嘴上加一撮蟹肉,谓之“加蟹”。我们那里的包子是不收口的。捏了褶子,留一个小圆洞,可以看到里面的馅。
“加蟹”包子每一个的口上都可以看到一块通红的蟹黄,油汪汪的,逗引人们的食欲。野鸭肥壮时,有几家大茶馆卖野鸭馅的包子,一般茶馆没有。如意楼和得意楼都未卖过。
蒸饺。皮极薄,皮里一包汤汁。吃蒸饺须先咬破一小口,将汤汁吸去。吸时要小心,否则烫嘴。蒸饺也是肉馅,也可以加笋——加切成米粒大的冬笋细末,则须于正价之外,另加笋钱。
烧卖。烧卖通常是糯米肉末为馅。别有一种“清糖菜”烧卖,乃以青菜煮至稀烂,菜叶菜梗,都已溶化,略无渣滓,少加一点盐,加大量的白糖、猪油,搅成糊状,用为馅。这种烧卖蒸熟后皮子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碧绿的馅,故又谓之翡翠烧卖。
千层油糕。
糖油蝴蝶花卷。
蜂糖糕。
开花馒头。
在点心没有上桌之前,先喝茶,吃干丝。我们那里茶馆里吃点心都是现要,现包,现蒸,现吃。笼是小笼,一笼蒸十六只。不像北方用大笼蒸出一屉,拾在盘子里。因此要了点心,得等一会。喝茶、吃干丝的时候,也是聊天的时候。干丝是扬州镇江一带特有的东西。压得很紧的方块豆腐干,用快刀劈成薄片,再切为细丝,即为干丝。干丝有两种。一种是烫干丝,干丝在开水里烫后,加上好秋油、小磨麻油、金钩虾米、姜丝、青蒜末,上桌一拌,香气四溢。一种是煮干丝,乃以鸡汤煮成,加虾米、火腿。煮干丝较俗,不如烫干丝清爽。吃干丝必须喝浓茶。吃一筷干丝,呷一口茶,这样才能各有余味,相得益彰。有爱喝酒的,也能就干丝喝酒。早晨喝酒易醉。常言说:“莫饮卯时酒,昏昏直至酉。”但是我们那里爱喝“卯酒”的人不少。这样喝茶,吃干丝,吃点心,一顿早茶要吃两个来小时。我们那里的人,过去的生活真是够悠闲的。1981年我回乡一次,吃早茶的风气还有,但大家吃起来都是匆匆忙忙的了。恐怕原来的生活节奏也是需要变一变。
如意楼的生意很好。一大清早,小徒弟就把铺板卸了,把两口炉灶生起来——一口烧开水,一口蒸包子,巷口就弥漫了带硫黄味道的煤烟。一个师傅剁馅。茶馆里剁馅都是在一个高齐人胸的粗大的木墩上剁。师傅站在一个方木块上,两手各执一把厚背的大刀,抡起胳膊,乒乒乓乓地剁。一个师傅在一张方桌边切干丝。另外三个师傅揉面。“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包子皮有没有咬劲,全在揉。他们都很紧张,很专注,很卖力气。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如意楼的胡二老板有三十五六了。他是个矮胖子,生得五短,但是很精神。双眼皮,大眼睛,满面红光,一头乌黑的短头发。他是个很勤勉的人。每天早起,店门才开,他即到店。各处巡视,尝尝肉馅咸淡,切开揉好的面,看看蜂窝眼的大小。我们那里包包子的面不能发得太大,不像北方的包子,过于暄腾,得发得只起小孔,谓之“小酵面”。这样才筋道,而且不会把汤汁渗进包子皮。然后,切下一小块面,在烧红的火叉上烙一烙,闻闻面香,看兑碱兑得合适不合适。其实师傅们调馅兑碱都已很有经验,准保咸淡适中,酸碱合度,不会有差。但是胡老二还是每天要验视一下,方才放心。然后,就坐下来和师傅们一同擀皮子,刮馅儿,包包子、烧卖、蒸饺……(他是学过这行手艺的,是城里最大的茶馆小蓬莱出身)茶馆的案子都是比较矮的,他一坐下,就好像短了半截。如意楼做点心的有三个人,连胡老二自己,四个。胡二老板坐在靠外的一张矮板凳上,为的是有熟客来时,好欠起屁股来打个招呼:“您来啦!您请楼上坐!”客人点点头,就一步一步登上了楼梯。
胡老二在东街不算是财主,他自己总是很谦虚地说他的买卖本小利微,经不起风雨。他和开布店的、开药店的、开酱园的、开南货店的、开棉席店的……自然不能相比。他既是财东,又是有手艺的。他穿短衣时多,很少有穿了长衫,摇着扇子从街上走的时候。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手里很足实,这些年正走旺字。屋里有金银,外面有戥秤。他一天卖了多少笼包子,下多少本,看多少利,本街的人是算得出来的。“如意楼”这块招牌不大,但是很亮堂。招牌下面缀着一个红布条,迎风飘摆。
相形之下,对面的得意楼就显得颇为黯淡。如意楼高朋满座,得意楼茶客不多。上得意楼的多是上城完粮的小乡绅、住在五湖居客栈的外地人,本街的茶客少。有些是上了如意楼的楼上一看,没有空座,才改主意上对面的。其实两家卖的东西差不多,但是大家都爱上如意楼,不爱上得意楼。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得意楼的老板吴老二有四十多了,是个细高挑儿,疏眉细眼。他自己不会做点心的手艺,整天只是坐在账桌边写账——其实茶馆是没有多少账好写的。见有人来,必起身为礼:“楼上请!”然后扬声吆喝:“上来×位!”这是招呼楼上的跑堂的。他倒是穿长衫的。账桌上放着一包哈德门香烟,不时点火抽一根,蹙着眉头想心事。
得意楼年年亏本,混不下去了。吴老二只好改弦更张,另辟蹊径。他把原来做包点的师傅辞了,请了一个厨子,茶馆改酒馆。旧店新开,不换招牌,还叫作得意楼。开张三天,半卖半送。鸡鸭鱼肉,煎炒烹炸,面饭两便,气象一新。同街店铺送了大红对子,道喜兼来尝新的络绎不绝,颇为热闹。过了不到二十天,就又冷落下来了。门前的桌案上摆了几盘煎熟了的鱼,看样子都不怎么新鲜。灶上的铁钩上挂了两只鸡,颜色灰白。纱橱里的猪肝、腰子,全都瘪塌塌地摊在盘子里。吴老二脱去了长衫,穿了短袄,系了一条白布围裙,从老板降格成跑堂的了。他肩上搭了一条抹布,围裙的腰里别了一把筷子——这不知是一种什么规矩,酒馆的跑堂的要把筷子别在腰里。这种规矩,别处似少见。他脚上有脚垫,又是“跺趾”——脚趾头摞着,走路不利索。他就这样一拐一拧地招呼座客,面色黄白,两眼无神,好像害了一种什么不易治疗的慢性病。
得意楼酒馆看来又要开不下去。一街的人都预言,用不了多久,就会关张的。
吴老二蹙着眉头想:我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呢?
他不知道,他的买卖开不好,原因就是他的精神萎靡。他老是这么拖拖沓沓,没精打采,吃茶吃饭的顾客,一看见他呆滞的目光,就倒了胃口了。
一个人要兴旺发达,得有那么一点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