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5:31

我从一所省级的医院跌跌撞地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妻子已于半年前外出打工了,手机短信成为我们联络感情的重要渠道。
  我掏出手机,正要写信,却收到了妻子的短信:“老公,他今天又说爱我。”
  我忽然问不想把情况告诉妻子,便发了一个字回复:“哦。”
  第二天下午,我又收到妻子的短信:“老公,他又缠我,我对他说我有老公了他也不信,说我是故意找借口。”
  “哦。”我又发了这个字的回复。
  “你倒表个态,我被你气死了!”老婆的短信。
  “哦。”我的短信。
  第三晚,妻子又发回短信:“他约我逛夜市,我没有拒绝。”
  “哦。”我心痛。
  又一晚,妻子的短信:“又逛夜市,他拉了我的手。”
  “哦。”我心痛。
  又一晚,“他今晚吻了我的额头,吻过后深情的望着我,我不望他,转身走开。”
  “哦。”我心痛。
  又一晚,“我和他逛夜市。过一树荫时,他抱得我很紧,吻了我的嘴,我挣也挣不脱。”
  “哦。”我心痛。
  又一晚,“他又吻了我,吻了很久,我没有反抗,我被一切陶醉了!”
  “哦。”我心在颤抖。
  又一晚,“他和我说结婚的事,我又告诉他我已有老公了,他叫我不要故意找借口,要我到十—一和他回家登记。”
  “哦。”我心颤抖。
  妻子又发回短信,“你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你了,趁我还年轻,趁我还有人要!”
  “哦。”我心颤抖。
  想了两日,我给妻子发了条短信:“九月二十五日,你回家一趟。”
  “什么事!”
  “回来!”
  妻子回来了,我把一张纸递给她,说:“签字。”
  妻子看了一眼,见是“离婚协议书”,就沙沙的签了名。签完,扬起头,“哼,谁怕谁!”
  “哼,谁怕谁!”我也扬起头。
  妻子气呼呼的收拾衣包出了门。之后我就低下了头。我的泪水扑嗒扑嗒地掉到地上,砸开了花。
  十·一那天,早上,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给妻子,不,她不是我的妻子了。给她发了条短信:“和他回去登记没有?”
  “当然,不用你操心,以后别烦我!”
  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安然了。
  在我的床头小桌,是一张“白血病晚期”的医学报告单。我想把这张单烧掉,然而我连睁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隐约听到老父哭日:“我可怜的儿啊!”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5:43

她没有名字,我们都叫她阿妹。在她十岁那年,医生就说她活不满二十岁,她智障,行为迟钝,而且老化迅速。她与我同龄,是我丈夫的一个远房亲戚,一听说有人结婚,她就会急急忙忙跑过去。她是来贺喜的,满桌的饭菜勾不起她的食欲,她一门心思冲到人家的新房,摸丝绸被面。她的手毛毛糙糙,一碰到被面就拉出一条丝,人家的脸挂着,她又读不懂,继续摸,摸到最后人家只能扳着她的肩膀请她出去。
  我只能称阿妹是女孩,她和我一般大小,我结婚,二十五岁,她也是这个年龄了。她居然活到了医生给她预测的年龄点,而且还有延迟下去的迹象。怎么能不延长下去呢?她的眼神里和当年的我一样,萌生了对爱情的无限向往。她搓着手指,她的手指皮肤已皲裂开来,淡淡的血在渗出。额头上的皱纹横生。在迅速走向老化与衰绝的过程中,是那颗对爱情挣扎的心在支撑着她。
  她就坐在我新婚的床沿边上。仿佛,她也陷入了这温柔的包围中而沉醉。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她全然没有感觉到饥饿,她像个放在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水流的方向,在不断流淌。房间里的气氛氤氲,她刻满皱纹的脸缓缓张开,微笑着。
  她的心路,通向爱情,通向天堂。她默默地在旁静坐着,仿佛今晚的主角是她。那种热望,不可逆转,翻飞在她的胸膛,令所有的苍白在刹那间变得色彩斑斓。
  两年后,我听说,阿妹要嫁人了。
  当然,这还在考证之中。来求婚的人是十里之外穷得精光的秃头,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家三个单身汉,父亲、两个儿子。秃头四十多岁,青筋暴出,求婚时他不住地说:我会把阿妹好好疼着爱着,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他的话里显然有种迫不及待的虚假性,这信誓旦旦的承诺让真正心疼阿妹的人感到惊惧,仿佛前面是个火坑,我们能不负责任把阿妹往前一推,然后狠狠心转身吗?
  阿妹咬着嘴唇,手指头含在嘴里,满心欢喜。她在电视前面,屏幕上花花绿绿,一个个人头,好玩得很啊!阿妹侧着脑袋看,看见一个男人在亲吻女人,很长久,她哧哧笑出声来,很幸福的,仿佛她就是剧中的那个女人。
  阿妹最终没有出嫁。这是她奶奶的意见。老人家表情严肃,留下一笔钱,特意指出是给阿妹的。阿妹或许在这件事上还怨恨着她奶奶。阿妹的背越来越佝偻了,皮肤用手指一提,能拎得老高。她说话的嘴里,发出异味。她瑟缩在阳光底下,像一只灰扑扑的圈养鸡。
  阿妹的名字,我们偶尔会提起。阿妹生活在我的城市之外,与我一起呼吸着,这世上的尘埃,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我的身上。阿妹的人生旅程渐行渐近,她却不知道,依然向往着遥不可知的爱情。那不死的柔情,像爬山虎的叶子,延伸了无数个白天黑夜。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5:54

她爱猫,画出来的猫咪栩栩如生,亲人们都叫她“咪咪”,可是她从来没看过自己的画。她是先天性白内障,只有光感,可以辨别颜色。
  在盲校,她遇到他。她学钢琴调音,他学中医按摩。爱情之于他们,同样是幸福的、甜蜜的。他们租了一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屋结婚了。她说:“将来我们一定会住上大房子的,很宽敞,在屋子里随便走都不会撞到东西。”他握住她的手,仿佛给她力量一般许给她一个将来。
  那年的大年三十,房东要他们马上搬走,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三十那晚,他们在那间冰冷的小屋子里商量着大年初一出去找房子的事,生活一筹莫展。大年初五,他们又一次收拾行李被迫搬家。搬家对于他们来说比普通人更加辛苦,所有的东西都要摸一遍收起来再摸一遍放在新的地方。她骑着三轮车,他在后面推。她不知道,后面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他向她提出离婚。他说:“我没能给你幸福,不如放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听了他的话,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以为我是胆小鬼吗?再难两个人的肩膀也会扛起来。”
  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他成了按摩师,她也有了一家自己的调琴公司。他们按揭买了房,终于有了一间小小的家。可是命运显然不想就此停止对他们的考验。她的肚子里长了个瘤,要马上手术。而她是有哮喘病的,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可是,她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没活够呢。”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房子每个月的月供都是一笔钱,如果她不在了,他供不起,又会无家可归了。为了他,她要活下去。她不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世界上。
  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在手术中并发了哮喘综合征,心脏一度停止跳动。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他感觉着护士进进出出,心里像掏空了一样,他不能想像,生活里没有她,他该怎么面对以后漫长的人生。
  那一刻,残酷的命运放开了她的手,她熬过了鬼门关。他们住进了新房子里。她说:“我们也去照一套婚纱照吧!”他欣然同意,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
  盲人照婚纱照?影楼里的人像听了天方夜谭。她笑了,很美,她说:“我从没把自己当成盲人,我也从不抱怨自卑,我们的心里比谁都亮堂。”
  看了照片的人都羡慕他们,幸福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
  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如今生活在北京,她叫陈燕,他叫郭长利。他们在一起15年,结婚12年。
  爱情不会因身体的残缺而变了味道,只会因心灵的杂质改变了成分。面对相携走过人生风雨的这对盲人夫妇,我们还会怀疑爱情吗?如果怀疑,那只是因为,自己爱得还不够。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6:09

小学几年中,几乎是在玩中度过。对于读书,从未上过心。学校只是孩子的集中地,热闹、好玩。在打打闹闹中混过了5年,到了第六年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领来了一位新生——女生,一身城市打扮,扎个小马尾辫,橙黄毛线上衣,挂肩牛仔,圆圆的脸蛋笑容自信。大方的自我介绍:子撷,刚从城里转学过来跟姥姥过,最后还不忘高叫以市一中为目标。讲毕博得一片掌声,而我不屑一顾,但接下来就不能让我保持沉默了。班主任分配座位时竟安排要跟我坐,我说不行!全班就你那桌没人了,不坐那坐哪?听了老师命令的口吻,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也就结束了我多年来的单身生活。
  你好!我叫子撷,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我冷不防,但多年处事不惊的应变能力造就了我只短短几秒钟就冷静下来。茄子?怎么起这么难听的名子?不是茄子,是子撷!她笑着解释。我冷眼一瞟,继续翻我的搞笑版阿呆。
  不过她的学习成绩好,是不争的事实。从第一次考试就显现出来,与第二名相差了几十分。对于我的恶作剧,她都持宽容的态度,有时太过分了,她会对我说,有这么多的精力,为什么不用在学习上?要命的是,开学不久,老师就委任她为班长。以后再闹事,我就不客气了!这是她上任后对我的第一句话。向我示威?凭你,小样!但轻敌的结果,被她告发了不做值日,不参加集体劳动,害我被老师罚扫了一周的地,做了一周的义务劳动。我每天只能向上天祈祷,这日子怎么过?她为什么不转学回城去?但我心中的呐喊,在事实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
  此后,我不时的在学校当义工,垃圾堆成了我常光顾的地方。以至做清洁工的老头一见到我就笑容灿烂。在我辛勤的劳动下,学校到年末竟然被评为卫生先进集体,还发了奖金。我找老头要钱,他反而把我臭骂了一顿。我愤然不干了,下了岗的我每天上课时只能用睡觉来补充晚上做噩梦的睡眠不足。秋子,怎么还睡啊?快要升学考试了。一天我正在迷糊,被人一把推醒。你急个什么劲,我爱睡就睡,你管得着吗!再说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老子考了零分也不会留级。在桌子上又迷糊起来。市一中是她的目标,是老爸老妈的一厢情愿,我是不会把别人的痛苦强加于自己的,乡中学是我的最爱,是理想的乐园。不过,想了一下,也不能考得太丢脸了,起码得及格吧。这样想着,在考前还有一个多月时,我从睡梦中清醒,像模像样的拿起了课本,当时子撷就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其实,我一直喜欢数学,外加我有那么一点点天分,平时多少也学了点,数学是不错的,语文差点,但作文倒写得不赖。
  苦斗了一月,开学了。结果理所当然,子撷以将近满分的成绩被市一中录取。班主任当时就痛哭流涕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学校终于考上一个市一中!切,有什么了不起。倒是令我吃惊不小,老师大跌眼镜的是,我的数学竟然考了九十多分,语文也上了八十分,被市二中录取了。也惊得老爸当天就给我买了一只大猪蹄晚饭给我啃,在家里终于也傲了一回。
  报完到,注了册,老爸给我整理完宿舍床位,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回终于走了。我顿时觉得天空一下那么蔚蓝——虽然当时下着雨,挨板子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心情如此之好,大雨挡不住,跑到游戏厅就一阵狂玩,城里好就好在到处都有游戏厅,一下子就找回了自我。
  上课第一天,我就在市二中一班的角落建立起了我的私人领地,多年以来这倒成了我的习惯。旁边的空位,美眉自然不敢就坐,而那个想打这位子的帅哥,只要往这一望,就立刻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只要有人往这一看,正挖耳屎的我马上拿出小水果刀,晃一下并用深情的微笑看着他。我可不想跟人共桌,那样不便于我的脚部保健。
  刚开学是不敢公然跟哥们儿周公游了,班头卷毛老周早晚必到,上课视察,但老毛病了,顶不了,不过很快就修炼了睁着眼也能睡的奇功,而看上去绝对是在认真听课的样子,也很像在对着黑板发呆。点名提问是不用担心的,城里的学生就是比农村学生可爱,问题一来,个个争得死去活来的。而老师往往对这样的好学生情有独钟,这时我又念到城里的好处来。
  一切好像要归于圆满时,仅仅过了一周的时间,我的田园生活就又被打破了。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班头面无表情)她是从市一中转学过来的子撷同学……噩梦?怎么现在还做噩梦……大家好,我叫子撷……她说了什么迷糊中的我听不见,但她自我介绍完毕我清楚地看见她对角落的我笑了一下,甚至班头还没有做出表示时,就径直提包走下来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留位子——她无不得意地说。(痛苦的)茄子,你不是在一中吗?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二中好啊,校长说了,来了二中什么学费啦、课本费啦、住宿费啊全免了,多好。就这样就把你给卖了?再说了一中比二中更好,别拿自己开玩笑,你家也不缺这俩钱。你不想我来二中吗?对啊,真算明白了……所以,我才来了……
  子撷又当上了班干部,但不是班长,而是学习委员,但对我照样是十足的班长派头,让我又联想到了当义工那阵,动是不能动的。学习的无聊、时间的难煞,上课时间竟然失眠了,这种现象是不应该有的。我甚至偷偷打电话回家跟老爸说要转回乡中学,话还没说完就被臭骂了一顿,老爸还扬言再提转学的事就打断我的狗腿。转学是无望了。从此,上课时间我重新拿起了书本,进行大量阅读成了我的爱好,连子撷那天都以为见到恐龙般打量了我半天。怎么只许你学习,我就不能?秋子,什么时候被谁点化了?你啊,你不是要攻读尼姑学院的博士后吗,我帮你一把。呵呵……过了一分钟,她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一手掀开了书的保护层,《笑傲江湖》就给暴露了。你再不好好学习我就告到老师那了。她威胁道。你又不是班长。可我是学习委员。我还是革命群众呢。最后子撷并没有到老师那告发我,倒令我变本加厉,几乎把学校图书馆里所有的武侠小说轮了个遍,老师在上面讲得面红耳赤,我也在下面精神焕发。后来连各类杂志、美女图片也往课堂上搬,忙得屁颠屁颠的。游戏是放不下了,越发狠起来,光下课时间去不爽,还常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连夜翻墙出去打,忘乎所以。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发现红烧茄子很好吃的!我狠狠地道。如果到了期末考试成绩不好的话,学校是要责令不学无术的人转学的。这倒遂我愿了,要不我们一起转好不好?不知是我的淫威起了作用,还是茄子的良心发现,茄子变得可爱多了,就连作业也不用我操心了。但我也不是个野心家,只抄几个应付老师而已,倒是先天聪明的我,外加看武侠训练出来的快速阅读能力,每次抄作业不忘过目一遍,顺便欣赏一下那秀气的钢笔字。到了期末竟然不亮红灯,还保持在全班中等偏下一点点的位置。
  混了一年,也在嫩男娇女们大谈所谓花季雨季中混了3年。想着准备解脱后放松一下压抑的神经,而后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建立一番伟业、迎接美好人生时:上高中、考大学,要不然打折你的狗腿,看你怎么行侠仗义。老头子比我还狠,为保住我的狗腿,只好在角落埋头苦读,子撷这回倒不显希奇,只是对我报以欣慰的微笑。
  考入市一中高中部,倒并非令我感到惊讶,但子撷也公然在市一中的录取名单中,而不是我所希望的地区高中,不能不说我是为她感到遗憾的。为此老师还数落了她一番,她却没事人一样。请问,这位子有人吗?——有人!请问这位子……有人!请……有人!……有人!这是我的位子!我抬起头,茄子。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留的位子?秋子,这本来就是我的位子,还用你给我让?呵呵……班里,大部分是来自城市的富家子弟或独生子女,而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土垃坷。我第一次拿自己跟别人比,而子撷,一身的洒脱、漂亮、阳光,跟她在一起,第一次感到了不自然。而以前是没有过的,倒不是那帮男生们投过来的异样目光。茄子,恭喜你。什么?只经过男生宿舍一个晚上的例会,就把你评为我校的校花了。是吗,我也要跟你道喜了……女生们一致通过把你列为校级重点文物保护对象——农村来的活化石。你们女生真会损人,农民怎么了,我以后就是农民。没出息。你有出息。当然,以后我要上师大当老师,做人类的灵魂工程师。呵呵……我一反常态,变得沉默了。武侠早厌烦了,学习倒有点久违了,反而能无由的安心学习起来。
  有人频繁的给子撷写情书了。当子撷在我面前晃那一张纸时——小儿科。刚开始她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后来多了忙不过来,我就建议交给我帮退,没办法我人心太好了看不了别人为什么事在那受苦。对于这种事我是很来劲的,晚上关了灯,拿到被单里用手电慢慢欣赏,不时狂笑。
  秋子,你想考哪一所大学?一天子撷这样问我。农业大学。为什么?我是农民只会种田。又跟我打哈哈。那就华中师大吧!真的?真的!
  高三的日子是紧张的,个个都怀着一股劲,向着梦想的大学拼搏。为了这,个个废寝忘食。也许,还真是子撷点化了我,起码是她的影响,让我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努力,而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好像也有了所谓的目标。但,就在考前3天,班主任却把正在为实现目标而忙碌的我叫出了教室,说我妈找我。
  参加完高考,大家都在忙着填志愿。子撷这时跑来找我——这几天跑哪去了,考完试就不见人影了,考得什么样,有把握吗,填什么志愿……说话啊,你说呢?你这人,老是这样。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笑得比我还自信。华中师大。华中师大?又不会跑到哪个农大或师院去吧?不会。好,那说定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一痛。把填上了华中师大的志愿埋进了行李箱,同时也把我的心埋了进去。一个人提上行李,离开了学校。
  一年后,我一个人从南方城市的工地打工回来过年。老爸在去年高考前为我送补品时被车撞的腿,终于有了点感觉,但行走的可能几乎为零,医生说。而小妹,也跟去年的我一样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走进了高三。我,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哥哥、一个男人,还能怎么做?总不能让年老体弱的母亲去扛水泥袋吧。
  当我再一次提上行李出门时,收到一封信,地址:华中师大——秋子:你又骗了我。你这人,老这样。现在又在哪个角落睡大觉呢?呵呵……我实现了我的梦想,不是吗,秋子?但,在人来人往的缤纷大学校园里,属于我的那个角落,却只有我一个人。秋子,我给你留了位子,但你,为什么没来……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6:23

田田长得不高,也不是很帅,不过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在那之前,他已经不知不觉跑到我心里去了。
  
  田田是个很害羞的男生,他总是低着头,即使不低头,他的眼睛也会瞅着地上看,以至他漂亮而深邃的眼睛,总是藏在他长而略带卷曲的睫毛下,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眼睛里的表情。
  田田天资聪颖,思维敏捷。他肚里颇有点墨水,写得一手好文章。有一次,给我们上课的曾经当了30年记者的肖峰教授请田田为他写一篇传记。田田回去翻阅字典,坐在灯下冥思,突然灵感一来,拟出传记标题“宵衣旰食记者路,峰回路转教师情”,他的才情,可见一斑。
  很多时候,田田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沉思。他的很多思想,便是在这时候产生的。他不轻易在有很多人的场合发言,但该到他说话,他定是语气铿锵,字字珠玑,思想很有见地。“潭水静默,浅流乃潺潺作响”,我想他是属于前者的。
  田田思想高调,但做人却很低调。与人相处,他谦逊平和,说话还很幽默,所以和身边很多人都处得来。独独对我,他总爱板着个脸孔教训我,或者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和我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候,他甚至会变着戏法来捉弄我,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我便冲他发脾气。这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但决计不向我道歉,也不会来哄我。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有时候我们一起去上网,他懒得跑,就把卡给我,像个大爷一样,叫我去帮他刷卡。他要用MP3拷资料,就把数据线往我面前一丢,说:“把线插上!”我们一起出去游玩,他总是空着个手,不愿意拿东西,过马路的时候,他也不懂应该照顾着点女生,就只顾自己走。我总是在他面前灌输“绅士思想”,他却说那大大违背他的本性,他不愿去做那虚伪的绅士。我听了倒也不气,更奇怪的是,他每次要我帮他去干什么的时候,我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却是很甜蜜的心甘情愿。
  更多的时候,田田在我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童真有趣。有一次我们去洪山广场玩,他说他只带了自己坐车的钱。回来的时候,我说我没有零钱坐车,要去换钱。我们向一个小卖部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转过身,蹲了下去,然后跳起来,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兴奋地说:“捡到钱了!可以坐车回去了!”我们便向站台走去。经过一个自动售货机的时候,他问我:“你要吃点什么吗?”我指着里面一袋山楂,毫不客气地说:“我要吃!”他把刚拣到的那枚硬币丢了进去,那袋山楂就到了我手上。我津津有味地吃完以后,突然一拍大腿,说:“糟了!那个硬币是用来坐车的,被我吃了。我们还是去换零钱吧。”我们又往小卖部走去。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他一个劲地盯着草丛里看,突然,他又从草地里捡出一个硬币,然后神气十足地在我面前晃,说:“我厉害吧,总能捡到钱。”我拍着手说:“好棒哦,可以坐车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要我请他吃饭。我说:“你不是很能变钱吗?你变好多好多硬币出来,然后再请我吃饭吧。”田田突然脸红了,好像怕把戏被我揭穿一样,他支支吾吾地说:“哦,这个……它有时候不灵的。”看他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却在心里偷笑不已。
  田田经常说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不懂得为别人着想。可是每次我们一起做英语听力,他总会给我倒好磁带,让我直接听就可以。很多次一起吃饭,他给自己买饮料,也总会给我捎上一份,放在我面前,然后什么都不说。他就是这样,默默地对别人好,却从来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田田也经常说自己很冷漠,不会去关心别人。可是我生病的时候,惜时如金的他会请假陪我去看病,陪我打点滴。上自习的时候,他还会给我带上一个亮晶晶的红苹果。有一次我们闹了很大的矛盾,我一气之下便说要和他绝交,叫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其实和他绝交我也很难受,整天恍恍惚惚,连课都没有去上。后来晚上的时候,班上有个女生来找我,她说:“田田很关心你,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叫我多和你来说说话。”我听了心头一热,便原谅他了。和他和好以后,他对我说,和我绝交两天,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每天都不知道应该去干什么,走在校园里,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往事。田田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然而他这几句,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话。
  和田田其实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一一列举起来会有点泛滥。记忆中最深的是有天晚上,外面下很大的雨,我们坐在教室里等雨停。他戴着耳塞听歌。而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希望这场雨就这样一直下,他一直坐在我身边,我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地老天荒。
  现在想起来会有点伤感,因为后来田田告诉我,他是个害怕爱,不敢去爱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说他不喜欢我,他不会愿意和我那样,傻傻地等待一场雨,到地老天荒。可是无所谓,因为我喜欢他,我会等他。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36:34

又是这样的夜晚,静静的,那皎洁的月光凄凉地撒在我的身上,你又去加夜班了。临行前你匆匆地放下笔,揉揉僵硬的手指吃一口冰冷的泡饭。看着你走进风雪中的背影,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而我只能把心一点一点地沉进辛酸的期待里。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会等回一脸倦容、疲惫不堪的你,可是,等你回来又怎样呢?300天了,每一天我都无可奈何地看你憔悴、看你孤单,当你站在窗前,将目光穿越很远,你是在无边的星空里寻找我么?我看见有泪,在你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泛滥,谁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我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有了一双手,我无法再为你抚平忧伤。我只是一张桌子,一张在你眼里没有生命只能伏在上面驰骋你的思想的桌子。你将我曾经的照片放在我的身上,一遍遍地凝视,一遍遍地叹息,我的心在你的叹息里碎成一片一片。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当我流尽了鲜血气若游丝地躺在你的怀里的时候,我说:“高翔,答应我,找一个爱你的人,重新开始。”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种种,必定随着我的生命的终结而结束。你点头时的泪水打在我渐渐冰冷的脸庞上。当我的灵魂不再被肉体羁绊随风漂浮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疯狂,你抓住医生的肩膀声音嘶哑地吼道:“救救我的妻子,救救我的孩子。”医生无奈地摇头,都是凡尘之人,谁有回天力?
  我在上帝的脚下跪了七七四十九天,膝盖流出的血染红了天堂的地面,才换来这365天与你相守。尽管我只能将灵魂依附在这张桌子上。可是,300天了,我们就在这咫尺天涯中无言地相对不相通,任时光无情地流逝。
  隔壁搬来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她穿白色的风衣,有一张笑起来很晴朗的脸,一个有着干净从容的笑脸的女孩是可以依赖并托付终生的。重要的是,她和你一样,喜欢把呆板的方块字码成或短或长的有生命的故事。或许,她也会在深夜为你煮一杯热茶,像我一样为你红袖添香。或许,你们会在共同的志趣中幸福地生活到老。噢,高翔,我不介意的,只要你幸福、快乐。
  曾经,我像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你却将目光穿越玫瑰、蔷薇、海棠锁在我的身上。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没有正常的家世,没有耀人的学历,甚至没有赖以生存的职业,可我却幸运地拥有了你。当你对着母亲恼怒的目光跪下去的时候,我也跟着跪下去说,妈妈,我一无所有,但我会用生命去爱你的儿子,让他幸福。谁又知道,我的生命居然这样短暂。高翔,我多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烧你爱吃的饭菜,等你回来,喜欢你偷偷在我的身后抱住我,喜欢你的气息你的心跳,喜欢你贴在我的肚子上说,小乔,宝宝在和我说话呢。
  都怪那个粗心的司机,他居然边打电话边开车,看着驶向你的汽车,我只能用力地把你推开,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我自己还有我们那只有6个月大的孩子。我说过我要用生命爱你的,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注定,我倒在车轮下,手里的香菇撒了一地,那是你最爱吃的。
  高翔,我只剩几十天了,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昨夜,我幻化成天使的模样走进了邻家女孩的梦乡,我告诉她,你守候的王子就住在隔壁,他叫高翔,你睁大了吃惊的眼睛,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这样一个芳邻。她真的很美,一双眼睛,像皎洁的月亮,我真的希望她把你的黑暗照亮。她含笑的目光掠过我的照片时吃惊地问:“她是谁?”你说:“她是我的妻子,去世了。”女孩呢喃:“可是,她是我梦中天使的模样。”
  我知道,一个故事开始了,虽然是我一手策划,虽然发展方向如我所愿。但当她依进你的怀抱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四分五裂,我要你幸福,却无法阻止自己悲伤。高翔,灵魂是没有泪水的,我只能把痛苦深深地刻进木头里。
  我要离去了,我违背了上帝的旨意,在天书上改写了你的一生,天书上说,我离开,你要孤苦终老的。我把那个有月亮般面容的女孩配给你做妻子,并给你们的幸福加了期限——50年。我付出的代价是:在漆黑的地狱中煎熬,你幸福50年,我煎熬50年。来生,我是一个舞者,你是一个琴师,我们亦有50年。
  高翔,我们没有了今生就相约来世吧。记住,不要在孟婆桥上喝下忘魂汤,记得我今生的模样;来世,我还为你这般美丽,早早去月老那里,求他把你无名指上的红丝线拴在我的手指。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52:02

洪班长带领的是一个十足的光棍班,从他到新兵清一色没有对象。偏偏健康的肌体里,那种上帝为他们设计的爱情机理甚是活跃。班长自入伍来哨所已整整5年,从未见过女人,甚至没有听过女人的声音。他手下的10个兵均是如此,只是他们对异性外表、声音的记忆要稍稍亲近一些。在这男人的世界里,大家总是口不设防,荤事艳语无所忌讳,女人是他们嘴边的一种艳丽的装饰和心中的渴望与寄托。
  一日,空中的雪花总算疲惫地歇去。班长走到室外,心情爽朗,突发奇想,准备用雪堆一个女人。许多女性形象便在他脑里活生生地晃动,个个表情生动,令他十分激动,双手就开始行动。他是呼吸大山的豪气长大的,家乡那些熟悉的山妹子朴实的爱情,像地里的庄稼似地饱满诱人,以古老的成熟方式被山里的汉子们传统地收割。招兵时,在100个竞争者中,他被红花、鞭炮轰轰烈烈地送到了西藏,而剩下的99个汉子却渐渐地被红花、鞭炮热热闹闹地送入了洞房。他只能用一堆冷冰冰的雪造一个偶像。
  当然是先从双脚堆起,他柔柔的目光看着两条女性的腿在自己的手里“咔嚓咔嚓”地长高,由下往上已缓缓地长到了胸脯部位。对胸脯高度的设计他显得经验不足和主意难定。是刻画一对丰乳还是削它一个“一马平川”?最后出于对曲线美的考虑,他决定逼真再现。这么关键的部位塑造,材料的选择自然要慎重而又考究。他将手插入积雪的中层,抓出洁净的没有污染的雪,细细地捏两个碗状的雪坨儿。从雪的色泽和触感他都感到与那真物有某些相似,尽管他有足够的理智压制一切脏欲邪念,可毕竟造的是女人身上一个神秘的部件,很令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叫他怦然心动,仿佛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他把雪坨往雪身子上安装的时候,脸颊羞红起来,双眼一闭,“叭叭”两下左右手同时将两个馒头似的东西贴将上去。他的双手有触电的感觉。
  慢慢地他从眼缝里漏出窄窄的光,一瞧,见两个乳房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很印象,很现代。经过一些修补和处理,才让那酥胸呈现穿上衣服的那种高耸而含蓄的美。接下来的美人肩、细脖、粉面、披肩发造得很迅速。转眼完成。剩下的工夫是他退后了几步,远观近瞧,作一番唐诗宋词般的欣赏。
  他冲屋里一吆喝:“弟兄们,哨所来客人了!”5个月的封山期才过去一半呢,进出不能,哪会有什么客人大驾光临?兵们都以为班长想见外面的人想疯了才说出的疯话。班长又喊了一遍,兵们半信半疑地蜂拥而出,一看,甚是惊奇,大加赞赏。小刘说:“洪班长给大伙儿送来个维纳斯,现在我们这个雄性世界阴阳完整。”大李说:“真是天女下凡呢!她是第一个来到哨所的姑娘。”
  班长在家作过泥瓦匠,手艺与雕塑近亲,雪姑娘塑得还真有几分耐看,但也明显不那么专业,倒像个长得朴实,穿得臃肿(因为此处高寒,可以理解为班长御寒的考虑),带几分傻气的村姑。
  班长得意而严肃地说:“大家听着,哨所今儿有一位姑娘,以后你们的嘴巴放干净点,那些脏话粗话收敛点,要讲究男女有别!”
  经过一夜酷寒的加固,雪姑娘冻成了一尊冰清玉洁的冰雕。班长又用小刀对她的五官和其它部分进行了精加工,作品多了几分生动、俏丽。雪姑娘从此忠实地亭亭玉立于兵舍前,深情地注视着大家。
  雪姑娘的到来,给寂寞的哨所增添了欢乐,也带来了层层波澜,多了些“男女诉说不清”的事情。
  一天,全班外出巡锣,只剩小刘留守做饭。他看看天色还早,便无所事事百无聊赖起来。他久久望着雪姑娘情思飞扬,眼前幻出一位长期叫他患单相思的姑娘。当兵后,他给她写过好多求爱信,无一回音。此刻,不知是出于爱还是报复,他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占有欲,禁不住搂住雪姑娘柔抚,狂吻……
  雪姑娘的脸上因他嘴唇的停留和鼻息的热度,高高的翘鼻已秃,透明的大眼已暗,性感的双唇整个被融化。最令人不可容忍的是,她的胸脯还留下了乌黑的指纹。班长一行巡逻归来,发现纯贞的雪姑娘受了糟蹋,众人怒火升腾,班长冲他一顿臭骂,大伙儿对他好一通批评。全体通过以“猥亵罪”对他实行多做两天饭的惩处。
  事后,班长用小刀将“流氓犯”给雪姑娘留下的创伤做精细的医治手术,重新恢复她的妩媚,雪姑娘风韵再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雪姑娘忠贞不渝地立在哨所门前,其可爱可敬远远胜过那些一听雪哨就不屑一顾的女人们十倍百倍,更值得这些顶天立地的汉子们投入情感。每遇雪降、风袭,班长总要为雪姑娘进行形体美容,使她永葆青春丽质,光鲜,动人。
  而就在即将开山之时,在全班战友的主持和“证婚”下,班长与雪姑娘举行了悲壮的感天动地的“婚礼”。
  那是一个雪猛风疾的日子。班长带着小刘巡视喜马拉雅山南麓的025号界碑,发现此处刚刚发生了雪崩,呈现在他俩眼前的是冰石纵横,雪霰升空,雪崩将丰满的山体削下了大大的一块,散乱地泻下凹地,星星点点的碎石仍断断续续地往谷底滚。“界碑呢?界碑哪去了?”班长万般惊愕。此刻,那块花岗石的国界标志,已被埋在冰石雪土中。班长和小刘焦急地挥动军用小铁锹挖找界碑。许久许久,班长的铁锹碰到一个硬体,界碑露出了一角。他欣喜万状,扔掉铁锹准备用手去搬,可铁锹怎么也抛不掉了,零下30多度的严寒,将他的手万能胶似地与铁锹把子牢牢冻在了一起。小刘见状,解开衣服,露出干瘦、发黄的肚皮,把班长的手连同铁锹把子牢牢地搂进怀里。一股猛烈的寒气冲膛而入,冷得小刘牙齿像发报机一样“嗒嗒”作响,暖了半小时才使他与木把子分离。他的手重又活过来。
  两人时而用锹铲土,时而用手抠泥,界碑逐渐露出身子。他们的双手被尖石利冰划得皮开肉绽。班长被戳掉了5个指甲,手都变了形。他俩将界碑扶正,从土坑抬出来,准备让它复归原位,重新肩负神圣的使命。碑上了土坑,突然又倒了下去,声音很小但很有力量,班长的手缩慢了一点,右手五指被齐刷刷地砸断。他看着光秃秃的右手掌,喃喃道“我的手怎么了?十指连心,我却连一点痛都没有!”原来,他的手指早已冻死,像5根冰冻的胡萝卜般没有知觉并且带着脆性,殷红的断面,血都滴不下来。
  界碑总算在原位上安顿好,笔挺、神圣、庄严。班长秃秃的右手伸向界碑上那遒劲的凹陷的大字:中国025,用残留的断指钳入笔划槽儿时,像蜡笔一样一遍遍逐出雪尘和泥土,肉末和凝滞的血从笔划里透出腥味儿,直涂得“中国025”几个大字鲜红耀眼。
  这时,山上又一次塌方,乱石汹涌下来,班长眼明手快,奋力将小刘推出老远,而乱石却“哗哗啦啦”向他疯狂地砸去……
  全班战友的泪水最集中、最大流量地倾泻出来,泡化了这个冰冷的日子。小刘哭得死去活来。好久,他啜泣着说:“班长走了,他临终时给我说他到西藏当兵不后悔,没啥遗憾。可我觉得他这辈子没碰过女人,连恋爱都没谈过。我们不能让他光棍一条地走。雪季马上就要过去了,雪姑娘不久会被夏天融化,她凝结了班长的爱心和感情。我们作媒,把雪姑娘‘嫁’给班长吧,让她永远陪伴孤独的班长,将坟墓变成他们的洞房吧……”
  面临现实,这无疑是一桩悲怆浪漫的良缘,全体战友含泪点头。
  葬礼用“婚礼”方式进行,悲伤和喜气交织一起。大家用菜刀和铁锹把冻得牢实的雪姑娘从脚部与地切开,让她和班长同躺一穴。“新娘”头盖婚纱,颈上挂着小刘用子弹壳做成的项链,温馨而甜蜜地紧偎“新郎”。班长一身崭新的军装,双手在大家的调动下,亲密地搂住他的雪“妻”。
  大家表情肃穆、凝重、酸楚。小刘哭喊道:“大家笑啊,这是班长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能哭,我们要为班长高兴啊!”他的声音颤抖,蕴含了大量的悲伤和哀思。大李哽咽着说“我,我们是为班长高兴得……流泪呀……”
  全班人在哭中强作笑颜,在笑颜里释放豪哭,在哭嚎中夹杂一句句喜庆而沉痛的祝辞:
  祝班长新婚快乐!
  祝你们永远幸福、甜蜜!
  祝你们的爱情永——垂——不——朽——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52:22

1. 小暖
  
  “小暖”是林墨为我起的名字,曾经被他用一种很有磁性的声音叫了3年。
  认识林墨是在5年前,我19岁,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父母离异后,父亲很快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我是个倔强的孩子,接连看了那女人几次脸色后,我就不再跟他们伸手要钱。从17岁开始,我在夜市卖过杂七杂八的小玩具,帮开饭店的表姐洗过碗,凡是能赚钱的行当,我都去做。直到有一天,我随意写下的文字在杂志上发表,并且很快收到一笔在我看来十分丰厚的稿酬后,我便开始靠卖字为生。爱情小说、随笔评论,每夜不停地写,食指和中指上,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那天,在那家我常去送稿的报社,第一次见到林墨。大家都坐着,只有他站了起来,伸手与我相握,笑意盈然:“我是新来的编辑林墨,你的稿子交给我吧。”我愣愣地看着他,有些迟疑。他笑看着我:“在研究我是不是一个骗子?"
  我羞涩地笑了。他个子很高,微微倾下身来,面容表情都像极了《上海滩》里的周润发。在他逼人的英气下,我莫名地紧张,呼吸急促。把稿子递过去的时候,颤抖的手带倒了他办公桌上的一摞书,一只水杯,以及一个精致的相框……
  书散落地上,相框的玻璃碎了,杯子里的水浸湿了照片上一对亲密相拥的璧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和谐的恋人,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好看,仿佛上天造就的神仙眷侣。
  我傻呆呆地站着,局促地张着一双手不知所措,只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脸,已经涨得通红。
  他一边弯腰去捡东西,一边声音很柔和地安慰我:“没关系,还有底片,再洗一张就是。”
  这一次尴尬的经历,使我在以后很长时间不敢再去报社送稿。但稿子还是要写的,因为我需要钱。我把文稿装进信封,在上面端正地写下“林墨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然后,隔段时间,我会准时收到他寄到学校的样报和稿酬。
  其实,我的学校就在报社的对面,中间隔一条马路而已。
  半年后,我突然接到林墨打到学校的电话。
  “小暖!”他在电话里这样叫我。
  我迟疑着,没有答话,他朗声笑道:“晚报新开了一个情感的版面,我向老总推荐了你,来做我们的特约编辑,可好?小暖,是我为你起的名字,用来做这个版块的主持人。”
  小暖,小暖,小爱即暖,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温暖的名字。我笑着,告诉他:“好,我去。”
  
  2.林 墨
  
  我开始在报社兼职,每周一个版面,很轻松。每个星期四,我会和林墨在同一个办公室审稿划版。他坐在我的对面,中间隔着两张办公桌,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我常常在那种光芒中沉醉,恍然若梦。
  是的,我得承认,我爱上了林墨,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起。从那天起,我决绝地拒绝了学校里所有追我的男生,我已经非常明白,我要找的,应该是林墨这样的男人啊,挺拔、俊逸、干净、温和、笑容温暖。
  我原以为,我只能在每天晚上趴在桌子上疯狂写字的时候,想像他坐在对面的楼里,审稿,定版,或者看我的文字,没想到上天竟会如此厚待我,让我离他这样近。
  林墨像个真正的老师那样,他教我做版面,指导我写散文小说,我不上课的时候,他甚至会带着我出去采访,替新闻部写一些文章。我在他的引领下,开始从一个没有目标的自由作者向专业的记者过渡。
  在林墨面前,我是个沉默的姑娘。我喜欢听他说话,说什么都行,我就在他的旁边,静静地展开各种各样的联想。因为我在一篇文章里写到父母离异的事情,林墨才知道我靠写稿打工养活自己。他带我去商场,要为我买喜欢的衣服,我一再推辞,直到他生气。他说:“小暖,你记着: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哥哥为妹妹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然后又笑着说:“女孩子大了,打扮得漂亮一些,才有优秀的男孩子来追啊!”
  林墨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他只叫我“小暖”。在报社的大厅叫,在采访现场叫,在路边的小食店里叫,声音浑厚而有磁性,每一声,都深深击中我的心灵。
  中秋节,父亲打电话给我,一定要我回去吃月饼。我回去了,父亲看着突然长高了很多的我,眼睛里满是歉疚。那天父亲喝了很多的酒,他醉了。醉意中,他把一张存折递到我手里,叹息着说:“这两年你一直不肯要爸的钱,这些算是对你的补偿,你快要毕业了,找工作的时候用得着……”
  我不肯要,父亲硬要塞给我。正推辞间,继母突然推门进来,父亲尴尬地拿着那张存折,一时竟然愣住。继母一把把存折夺过去,嘴里叫着:“你竟敢背着我攒私房钱,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父亲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她立刻尖叫着扑到父亲身上,厮打起来。
  我悄悄出来,这个中秋节没有月亮,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我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头,突然有不可抑制的悲伤,泪水和着雨水,一次次迷蒙了我的双眼。
  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小暖!”以为是幻觉,抬头,林墨正从街的对面向我跑过来。他一把拉住我,急急地说:“小暖,你怎么了?下着雨呢,也不知道打伞……”然后,他便看到了我满脸的泪水。他轻轻拥我入怀,摸着我的头怜惜地说:“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
  那是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那一瞬间,我所有的思维都迷失了。仿佛我长了20多年,就是为了这个拥抱。泪水,再次倾泻而出。
  已经是大三了,同宿舍的姐妹都已经名花有主,只有我,守着那个温暖的拥抱,在校园里独来独往。有一天,一位要好的朋友私下问我:“晚报的林墨是不是你男朋友?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你跟他逛商场,很亲密呢。怪不得你对学校里的男生不动心……”
  我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书又翻了几页,才淡淡地笑着说:“是误会,呵。”
  我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的烧,却久久不退。
  
  3.苏 焰
  
  因为临近毕业,我不再去报社兼职。林墨偶尔会来学校看我,买些我喜欢的零食和书籍,或者,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吃肯德基。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都要毕业了,有男朋友吗?"
  我望着他,目光灼灼,笑着摇头。他伸手过来,像父亲似地摸摸我的头,说:“傻丫头,找个体贴的男孩子来照顾你吧,你总是一个人,怎么让人放心?"
  我低头,一根接一根地,用薯条把嘴塞得满满的,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使劲往下咽,直到憋出满眼的泪水。林墨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递过来一杯澄汁。我有一些悲哀,是的,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还没有长大,需要人照顾的小丫头。我千回百转的心思,他不会知道。我这样的倔强而固执地爱着他,虽然我知道,在他的身边,还有照片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而林墨,尽管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提到过她,尽管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但他笔挺的裤线、干爽的头发和始终干净挺括的衬衣,都在无声地证明她的存在。
  我心里是那样嫉妒她,嫉妒她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幸福。
  大学毕业,深圳一家常供稿的杂志社邀请我去,而林墨,早在我毕业之前,已将我的资料转到了报社。我没有丝毫犹豫,就推掉了那个杂志社。如果上天注定我和他只能平行,那就让我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吧。我会隐藏好自己的爱,在我的世界里看着他笑,他走,他低头,他转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见到了苏焰。
  在王城购物中心,我和同学一起出门,却一眼看到林墨。他正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抱起一个女子。虽然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张被我打碎弄湿的照片,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是的,是她!我蓦然惊觉,原来这么多年,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的心底交织萦绕,不曾离去。

下一页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52:41

林墨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小暖,来的正好,快来帮帮忙……”我懵懵懂懂地走过去,在他的示意下,把车边合在一起的轮椅打开,然后,林墨轻轻地把她放进去。
  “这是苏焰,我爱人。”林墨说。
  “这是小暖。”林墨又说。
  苏焰向我伸出手,略显苍白的脸上,是浅浅的笑:“看过你写的文章,也常听林墨说起你,是个才女呢!”
  我局促地伸手,她的手指纤细而欣长,握在手里却是冰冷的。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墨的手,一直停在苏焰的肩上,他们在一起,仍然是那般和谐,虽然,她已经不能再站起来。
  这种沉默的局面,有些尴尬。
  林墨说:“小暖,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们买几件衣服好吗?"
  我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只觉得手脚冰凉,脸上却不住地冒汗。匆忙回了句:“我,学校还有点事情……”便仓惶而逃。
  一路上我泪雨飞扬,我曾经设想了一千种我和她相遇的场面,却独独没有这一种。他的沉默,他的内敛,他的欲言又止……一切一切,都有了解释。可这一刻,我也真正垮了。
  那晚我第一次去了酒吧,从未沾过酒的我,醉倒在酒吧里。
  
  4.一生我只要你三天
  
  是林墨把我从酒吧带回来的,因为醉意中我哭着打了他的手机。
  林墨做了醒酒汤,一勺勺地喂我喝,他的眼中满是怜爱,他不停地说:“小暖,你真是个傻孩子……”
  我闭着眼睛装睡,然而眼泪就像漏水的龙头,汇成股,汹涌地流。林墨温暖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去抹那些泪,却怎么也停不了。
  林墨叹气,说,小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你穿着蓝底白花的棉布长裙,一张脸藏在中分的长发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局促不安的光芒,像个落入尘间的精灵。我一直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双眼睛,像你一样深深把我击中。还有你那些精灵古怪的文字,我不知道,要有一颗怎样隽秀玲珑的慧心,才能调配出那样的文字?所以当报社新开那个版面,需要一个特约编辑,我便极力向老总推荐了你。
  认识你的时候我27岁,我相信我可以等你,我可以看着你,读书,写稿,成长。你是那么单纯、静默、令人疼惜的一个姑娘,为了你,我甚至已经决定跟苏焰分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苏焰就出了意外。那场意外的车祸,使苏焰再也不能站立行走……我一直是个不肯相信命运的人,我相信只要自己想要的,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这样想了,其实当我在医院看到苏焰的时候,就已经不这么想了。我不是最合适你的人,我接受这样的事实。
  林墨面色苍白,小暖,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为你起这个名字吗?小暖,小爱即暖。我只要一点点爱,就够了。我曾经想,一生我只要你三天,一天用来相遇,一天用来相爱,一天用来守望。可是现在,我只有两天:一天相遇,一天守望……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怎么也忍不住。原来,原来他都是知道的啊!
  我终于没去林墨的报社,我不愿成为一把利刃,每天在林墨心上刺出新鲜的伤口。只有离开,彼此的伤口才会有愈合的机会。
  所有的爱恨缠绵,终会落下帷幕。尽管,这个落幕并不完美。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5-1 15:52:56

1
  
  苏小坠连续喝掉两瓶酸奶,是原味的,纯纯的那种,浓郁的味道是来自大草原。喝酸奶的吸管被苏小坠的牙齿刻了一排很好看的印记,她在看小说,可她从不为里面的情节流泪,她只会把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苏小坠是从第一次失恋开始喜欢上喝酸奶的吧,这听起来有点矫情。她已经记不清那个男孩的样子,只记得男孩每次来找苏小坠都会带大杯的酸奶。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许多事,但一个小小的细节却会永远的留在心底,就像现在,苏小坠每次喝酸奶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男孩。
  其实苏小坠已经一个人很久了。
  苏小坠独自一个人开一家小店,这家小店不卖别的,只卖戒指。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看好苏小坠的这家店,苏小坠的妈妈反对得异常厉害。苏小坠从小没有父亲,是妈妈一手把她带大的,苏小坠也很听妈妈的话。她是个早熟的孩子,可是她从来不问关于父亲的任何事,她知道那是她母亲的一块疤。苏小坠这回却很固执,她把她的小店里刷成了玫瑰红的色彩,温情而艳丽,在玻璃下面放了各种各样的戒指,金的、银的、玻璃的、小碎钻的、各种可爱奇特的动物造型的。或许因为苏小坠店里的价格便宜,样式又好看,会有很多孩子过来买。男孩和女孩带着灿烂的笑容在挑,幸福的神情洋溢在他们脸上,每当这时候,苏小坠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仿佛所有的戒指都是送给她的。
  那天下雨,好像所有浪漫的事都是发生在下雨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声像催眠曲似的。苏小坠今天穿着牛奶色的毛衣,袖口和下摆围上卡其色的流苏,脚上穿着一双橘色的平底鞋,刺刺的感觉。她正趴在一只胳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我想要这对戒指。”苏小坠隐隐地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她微微睁开眼睛,好像是一个异常英俊的男孩子,是男孩子吧,因为他的脸上正挂着孩子般的笑,在潮湿的天气里明亮无比。这是漫画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嗯,好。”苏小坠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甩了甩被压得很痛的胳膊,选了一张紫色的纸很仔细地帮他包起来。
  “送给女友的?”苏小坠漫不经心地和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搭着话。
  “不,只是因为它们很漂亮,不是吗?”男孩子同样漫不经心地应答着。
  苏小坠很惊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的确是个男孩子,挂着笑,但眉宇之间透着几分霸气。
  “我是麦俊,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有时间去对面的‘积木游戏’坐坐,我在那儿做贝司手。”
  
  2
  
  夜幕降临的时候,雨停了,空气格外的清新,甚至还有一丝丝青草的味道。苏小坠忽然想到了下午那个男孩,有点霸气的男孩子,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去了对面的“积木游戏”。
  苏小坠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20年,她一直认为这是错综复杂的城市,所有的一切边界都是靠高耸的围墙来表示,像一个隔绝的大陆。苏小坠每天只往返于家与小店之间,偶尔会乘公车去市中心买些东西。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欲望和灯红酒绿的诱惑,令人惘然。苏小坠喜欢一切简单的东西,所以她宁愿找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壳,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裹起来。
  进去的那一刻,苏小坠放下她的长发,下意识地把它们搞得乱乱的,并且在嘴唇上抹了玫瑰红的唇油,看起来像绽放的花朵。
  苏小坠很快看到了麦俊,黑色的紧身衣和火红的贝司,很多电线缠绕在他身上。他额前的头发滑下来遮挡住他所有的神情。可苏小坠还是能感觉他的神情,淡淡的,有些霸气,唇角上扬,还有一点点不屑。他在淡淡地唱着什么,好像是齐秦的一首老歌。苏小坠突然莫名奇妙地忧伤起来,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忧伤,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像自己,黑色的衣服和火红的贝司包裹着他干净的灵魂。演奏的间隙,麦俊看到了苏小坠,他对她笑了笑,然后请她喝一种叫“醉身梦死”的酒。苏小坠知道这是《东邪西毒》中黄药师最爱喝的酒,这种酒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忘记过去。苏小坠不知道麦俊为什么要请她喝这种酒。她小口地喝着酒,酒不是很烈,但到喉咙的时候会有让人惊慌的疼痛。
  然后,她看到了麦俊的眼睛,明亮极了,这真是不一样的眼睛。麦俊没有说话,只是用脚踢着苏小坠橘红色的鞋子,这是一个暧昧的动作。苏小坠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头发,柔软的头发在手指间有着生硬冰冷的触感。她往后轻轻靠在木制的墙上,看着橘色的光线染红了麦俊的脸。
  “我喜欢你。”麦俊在嘈杂的酒吧里异常清楚地吐出这样的字。
  “什么?”苏小坠微微有些醉了。
  “麦俊喜欢苏小坠。”
  苏小坠的脸红了,红得像放在瓶子里的红酒,红得那么彻底和干净。然后她感到了麦俊强有力的拥抱,很温暖很温暖。
  
  3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苏小坠一大早就被妈妈喊起来吃早饭。苏小坠的妈妈总是很疼她,喜欢帮她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她不知道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不幸。依旧是牛奶、面包、鸡蛋,苏小坠心不在焉地吃着,她没有问妈妈昨天她是怎么回来的,她努力回忆着关于昨天的细节,可是仍然是那么模糊,苏小坠甚至开始怀疑昨天真的是否有一个叫麦俊的英俊而桀骜的男子出现过。
  “小坠,你该嫁人了。”妈妈对苏小坠说,她总是想为苏小坠安排好一切。
  苏小坠静静地等待着下面的话,她知道这是妈妈的习惯,不为她安排好是绝不会轻易地向苏小坠开口的。
  然后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门铃声,苏小坠起身去开门。
  “苏小坠,你好吗?”麦俊换了干净的格子衬衣和仔裤,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可眼神依旧。苏小坠有点微微吃惊,沉默了很久,苏小坠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苏小坠,下午两点楼下的咖啡屋,我帮你约好了。”苏小坠不知道她的妈妈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的眼神复杂极了,但苏小坠看得出,她不喜欢麦俊,非常不喜欢。
  “你妈妈不喜欢我。”下楼的时候,麦俊对苏小坠说。
  苏小坠没有说话,然后对麦俊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早上的电影院总是很空旷的,沉淀了一个晚上的影院一点生气都没有,偌大的电影院只有苏小坠和麦俊两个人。可她却觉得她现在拥有的是整个世界。
  
  4
  
  苏小坠按照妈妈的意思,下午两点的时候出现在了楼下的咖啡店。她穿了粉红色塞格毛裙,仅及膝,露着手臂,柔顺的黑色头发像水一样泻下,像大街上任何一个恬静的女孩子。她没有问妈妈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情况,因为她不想知道,她只是想去例行一下公事。
  “我叫郑衷国。”这个男人对她笑了笑。
  苏小坠“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真是一个好爱国的名字,和他一样没有什么不妥。穿的是LONDON FOG灰蓝色西服,配的同一色系的衬衣,和任何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一样得体的穿着。
  郑衷国坐在她对面,很久,他才对苏小坠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睛这样美,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女孩,干净得不像这个喧闹的城市的。”
  苏小坠有些混乱,很少会有一个男人这样直接地称赞她。
  “愿意和我结婚吗?"
  苏小坠被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切都太突然了。
  结婚?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妈妈。因为她没有爸爸,她只有妈妈。她妈妈要她来相亲,她就来了。她猛然想起,她妈妈是要她嫁人,嫁一个男人,那是眼前这个吗?这个男人是她要嫁的吗?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如果结了婚,妈妈就可以放心了,不要再照顾她,她想到了妈妈额上渐渐爬出的皱纹。可是这样的时候,她感到恐惧,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碎了。
  “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然后郑衷国给了苏小坠一张代表他身份的名片。
  喝完咖啡出来,她在门口看到了麦俊。
  麦俊站在路的那头,依旧是那个样子。苏小坠刚要走过去,只见红灯亮了,苏小坠只得停住脚步,她忽然觉得是那样的无助,这红灯一下子就切断了所有来路,苏小坠在这头,麦俊在那头。
  
   5
  
  在楼下的咖啡屋,苏小坠和郑衷国又一次见了面。他依旧那么大方得体,一切都有着胸有成竹的沉稳。
  “我嫁给你,你可以照顾我吗?"
  “当然可以。”
  “还有我的母亲。”
  “嗯,是的,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那好,我嫁给你。”
  “我还有一个要求,可以吗?”苏小坠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定才说出来,“我可以不要戒指吗?"
  苏小坠抬起头想要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却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眼泛泪光,她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一个男人的求婚,这样轻易地把自己交到另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婚礼的那天,天下着雨,细细的,哀怨得像苏小坠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苏小坠穿着缀着蕾丝花边的婚纱,戴着高贵的钻石首饰,挽着郑衷国的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她在人群当中看到了麦俊。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他的眼神,他的笑容。
  当贝司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红色的贝司弹奏着幸福的音乐,人们都屏住呼吸,享受着如此美妙的幸福。可苏小坠能听出其中的悲伤,只有她懂得那遮掩的头发下有着怎样一双哀伤的眼睛。
  苏小坠的眼泪流下来,咸得发苦。她不知道怎么和麦俊说,她也不想对麦俊说,一件事她已经背负起来,于是她可以独自一人背负全部。
  当她在母亲的房间里看到那张照片,那个照片里的男人有着和麦俊一样的眼睛和笑容,苏小坠就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苏小坠的妈妈流着泪对她说,这是她的父亲,当年丢下她们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这是苏小坠第一次看到她的父亲,如果不是麦俊,她想,母亲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提起这个男人,因为她的父亲也是麦俊的父亲。
  有些错误是一开始就被注定好的。
  苏小坠的手上没有戒指。      
页: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查看完整版本: 【留声机】事评——小故事点亮你的智慧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