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读到一篇转发量很大的短文，叫《钱本草》。作者为唐代的张说。读罢不觉心头一震，暗赞：“怪不得人称其为醒世奇文。”此文仅有200多字，为不失原貌，干脆原文照录如下：
“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寒，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召神灵，通鬼气。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一积一散谓之道，不以为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无求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入不妨己谓之智。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
为了使更多读者易于理解这篇文言文的意思，笔者在此将其大意做一个粗浅的阐释。
这篇《钱本草》，张说是按我国古代药典《神农本草经》的体式和语调，将钱比喻为一味中草药来揭示其本质及作用的。他对世人说，钱这玩意，味道是甜的，性热有毒。但它却偏偏能够预防衰老，驻容养颜，使人面容光泽滋润，对治疗饥饿寒冷，解除人的困境厄运，可是立竿见影。它还能有利于国家和百姓，污损贤达，只是害怕清廉。贪婪的人服用它以不过分为好，如果过度了，就会冷热不均，引发霍乱。这味草药，没有固定的采摘时节，若无理采摘就会导致精神损伤。这味药在世上流行，能够召唤神灵，连通鬼气。如果只积攒不发散，就会发生水火盗贼等灾难；如果只发散不积攒，就会有饥寒困顿等祸患降临。这一积攒一发散称为道，不把它当作珍宝称为德，取得它或者把它分给别人都是适宜的称为义，对它不报非分的念想称为礼，用它接济大众称为仁，支出它时不失约定期限称为信，得到它时不伤自身称为智。用道、德、义、礼、仁、信、智这七种方法精炼此药，才可以长久地服用它，使人长寿。如果不按这个药理服用，则会智力减弱精神损伤，这一点大忌可要特别注意。
好一个张说，真真是把“钱”这玩意的性质、用途、利弊、积散之道描写得淋漓尽致，精彩透彻。尤其是在如何对待金钱上，张说竟用“道、德、义、礼、仁、信、智”来开出方法，此“七术”真可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生动诠释。
金钱这种东西，凡生而为人，要想生活得好或生存下去，都是少它不得的。正所谓“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点，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壮英雄胆”、“王八有钱出气粗，侄儿有钱不叫叔”等关于钱的民谚俗语也可窥其一斑。因为钱，人世间演绎了无数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以说，在金钱这个具有神奇属性的东西面前，能够保持足够清醒，用“七术”对其“提炼”、驾驭者实在不多。正所谓财迷心窍、利令智昏。不说国外了，我国古代的贪官赵高、严嵩、石崇、和珅之流，现代贪官刘青山、徐才厚、谷俊山、王怀忠、杨秀珠之辈，无一不是受不了“孔方兄”的诱惑，堕落到无底深渊的典型。
说来还有点残酷，即便是《钱本草》的作者张说，其之所以能把金钱这玩意的本质认识得如此通透，原来也是用惨痛的教训换来的。据说，张说在武则天当政时曾授太子校书，后任黄门侍郎等官职，唐玄宗继位后受到重用，任中书令，封燕国公，因擅长文辞，当时朝廷重要文件多出其手，被世人尊称为“大手笔”。但张说做官时也敛钱好利，排斥异己，乃至事发后被贬到岳阳做了一个地方官。好在，跌了这一大跤之后，已经年过花甲的张说幡然醒悟，终于认识到了金钱的两面性，在痛定思痛之后，他的杰作《钱本草》就诞生了。
西方有句名言“金钱乃是万恶之源”。其实，透过现象看本质，金钱并不邪恶，金钱还是必需品。正像张说所述，钱的好处还是很多的。而它之所以被人误解为“万恶之源”，实际上缘于一些人的贪婪，缘于在提炼、驾驭金钱时没有运用好“道、德、义、礼、仁、信、智”之“七术”。
当今社会，尽管对经济犯罪的处罚相当严重，公众对那些追求不义之财的财迷也持排斥态度，但奉行“拜金主义”、“金钱至上”者仍大有人在。毋庸讳言，对于金钱的贪欲，犯有“当局者迷”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今之计，除了用法制手段遏制其因为金钱而生发种种丑陋外，还是要用《钱本草》这类奇特“药物”作为清醒剂，时常让世人服用，以免其掉进了“钱眼” 里，从而葬送大好人生。
王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