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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uM'UH- 《长江丛刊》2018年第8期｜李林：我在海上遭遇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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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5n |{# 来源：《长江丛刊》2018年第8期 | 李林 2018年08月07日08:22
x48 Y#"' 一
L:"i,K#P 2011年，我二十七岁。八月初的一个下午，我与记者部主任老姚夫妇、旅游部记者老姜和他的父母一道，乘坐旅行社的大巴车离开
北京，前往天津塘沽东疆码头。我们将登上“海洋神话号”游轮到
日本、韩国观光。秋风拂面，阳光明媚。他们个个都充满笑意，心情轻松得像窗外随车移动的白云。
J?&lpsB3_l 只有我忧心忡忡。本来嘛，一个大龄“童男子”跟一帮老家伙起什么哄啊，虽说乘坐豪华游轮事儿还算浪漫，但孤零零的单身缺个女伴毕竟显得不爽，像个拎包的，要不是姚主任生拉硬拽我才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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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爱情，有吗？”
J)vP<.3: 去天津的路上，我问老姜。
-g(&5._,ZW 挨着坐的老姜把大巴车的大窗户玻璃推开一个缝，对我说：“小臧，怎么想起提这个问题？这是问题吗？异性相吸，男女相悦，昙花一现的玩意儿，都是过眼云烟！”
uh*b[`e “我知道，您跟夫人离婚了。”我说，“难免对爱情有偏见，问题是，天下芸芸众生，有多少人会像您这样想呢？没有爱情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
E}sj l “凑合着过呗，还能怎么？你们单身就喜欢浪漫，其实结婚特无聊、特没劲。柴米油盐酱醋茶，繁琐的生活和压力没几天就把你搞烦了，有爱情的变麻木了，没爱情的完全晕菜，过一天算一天，无所谓啦！你去打听打听，现在的年轻人现实得很，他们会说，别跟我谈爱情，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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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是是是，我没真正遭遇过爱情，没有您过来人的感受。”我朝他笑笑，说，“但我有个预感——爱情要敲我的门了！”
|v#N “那就恭喜你了！没听人说吗？恋爱就像麻疹，一生都要经历一次。当爱情敲门时，你可别刚好不在家，或者躲在家里不出来。嘿嘿嘿……”
Adp:O"-H1o 在东疆码头办出境手续的时候，我东张西望，四处寻觅。
3U9]&7^ 老姜说：“老弟，两人一间，咱俩睡一个船舱，你可别在屋里吸烟……你找谁呢？还有熟人同行吗？”
^B8%Re % 我没搭理他，仍然全神贯注地像探照灯一样把排着长队的游客用眼扫了一遍。没有见到我想见到的人。我烦躁不堪，呼吸变得局促起来，心情十分沮丧。
$p30?\ 我的预感不是没有理由的。我和一个漂亮女孩在六月份办护照时见过一面，就算是一次艳遇吧，谈不上认识，因为总共没说上几句话。
^o}!=aMr 那天，朝阳区公安局出入境
管理处大厅里人特别多，照相—填表—交表—领回执—缴费—领证，排了几次队。最后领证时，我俩挨着排队。
Pf5RlpL:p 因为排的长队比较乱，时不时有人会推搡，我不小心撞了一下前面的姑娘，赶紧说对不起。
&2C6q04b 那个姑娘没有埋怨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却让我终身难忘——大眼睛，清澈明亮，像一弯清水。柳叶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嫩绿短袖衬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金黄色背带裙勾勒出S形曲线，写满了夏天的躁动，非常惹眼。离得很近，我还闻到了她身上的皂香和别的特殊的香味。
~gQ$etPd “喂，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我小声说道。
n&Bolt(tO “谢谢！”女孩微微一笑，说，“你总是这样与陌生人搭讪吗？”
e;\g[^U “那倒不是，”我咧着大嘴嬉笑，说，“我总觉得咱俩在哪儿见过，你的笑容这样熟悉，难道是在梦里？追你的人一定特多吧？”
- } \g[| 女孩笑眯眯地说：“你们北京男孩就是大气，碰到女孩子不会脸红，显得还挺自然……”
tz \7,yGT “你是在夸我吗？”我说，“别打岔儿，我能追你吗，你说？”
m/gl7+ 女孩笑得“咯咯咯”地响，说：“可以啊，要不你明年春节陪我回河南老家，省得父母唠叨个没完，逼我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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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叹了一口气，说：“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如今的年轻人忒难当！不幸是相同的，幸福却有各自的幸福！我再不带一个回家，父母就要跟我断交了……”
Sh( “真有这么严重？”女孩忽闪着大眼睛，问，“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可心的女孩？是你太挑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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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 o< “我觉得你特善解人意！不瞒你说，我谈过的女孩不下一个排了，”我说，“开始都是郎才女貌，别人都说般配，可是我们自个儿都感到成不了。”
gO_{ (\w* “为什么呀？”
KoZ" yD “一见面就斗咳嗽，斗智商，斗心机，女孩谈来谈去就是证明自己多么有魅力，最后发现我既不是石油大亨又不是富二代，都是在我买不起住房、好车方面，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与我拜拜的理由。就这样，我一次次地失恋——嗨，也谈不上失恋——早已习以为常了。‘祝你好运！’——我总是这样与女朋友友好地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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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租房子，也能生活嘛！”大眼睛女孩说，“还可以避免做房奴呢！”
Q]9H9?}N? “哇塞，你的品味也忒低了吧？”我说，“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跌份儿？我大老爷们一个，有手有脚，分期付款敞着花谁不会呀！北京的房价两三万一平米忒离谱，我就不信买不起。咱们也可以去郑州呀，再不行去你们老家，买一套豪华别墅，甜甜蜜蜜过咱俩的小日子，幸福到老死，你看怎么样？……”
ye=*m 见女孩很感兴趣地听着，我接着说：“我是不是特仗义，特有舍生取义的果敢？幸福也罢，不幸福也罢，我权当体验生活，搞文学创作，指不定哪天我端出一部长篇小说震动文坛，任何人看了脑袋都‘翁’一下，傻半天……”
0 {#c 那个女孩“哈哈哈”地乐，腰都直不起来了。她说：“你最后一个女朋友是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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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女孩排到了窗口，我轻轻地拉她到后面五六个人的身后重新排起了队，说：“她是空姐，长相无可挑剔，见到我就说好累，先得睡一觉，我只好带她到单身公寓里休息。我肯定会有自己的房子，但她如果坚持现在就要住，那只能说声抱歉了。我这人特宽容，特通情达理。她要问我爱情有多深？有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就有七八十米深；爱情有多远？就看我的车能开多远了……”
0|E!e 女孩说：“很有见地！你们北京人都喜欢侃，但我好喜欢听你说！”
N>!RKf:ir “这也叫侃？”我笑了，立马拉开了一副开练的架势，说：“好，我跟你侃一段。有一天，我上午见了一个女孩，特丑，但倍儿有钱；下午又见了一个妞儿，特漂亮，收入特别少。晚上，我思前想后，犹豫不定，选谁呢？选谁都不完美。这时，电话响了，姚主任对我说，别犹豫了，两个姑娘都没看上你……”
I9O!CQCTt 女孩忍不住大笑起来。跟前的几个排队的人也笑了。
+O>!x#)&" 大眼睛女孩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丝毫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0l#gS; “嗨，闲着也是闲着，瞎聊呗。”我说，“分手那天特逗，空姐一下出租车，见到我就问哪儿有厕所。我拉着她在报社大门口登了记，领了条，进了大院，一起向编辑部大楼猛跑，好几个同事见她如此漂亮，惊呆了。到了门口，又登记，再跑，等她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得十分妩媚。我问，去宿舍吗？她说，不了，我要走了，拜拜吧。我说是永远那种拜拜吗？她没说话，只是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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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女孩嘴里嘟囔着：“今儿办护照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按理说，早该排到咱们跟前了。”我这才发现女孩对重新排队竟未察觉，觉得这个女孩蛮好玩的、相当可爱。
`W,gYH7 该她办护照了。她领了证件，说了一声“嗨，拜拜！”就走了。
6A V@O 拜拜？什么意思？我扭头侧看，一双杏眼清冷伤感，但偏让人感到一股艳美，惊才绝世。
p!BZTwP 我在停车场里，找到了自己的二手“捷达”，刚想发动汽车，突然闪现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不会就是自己未来的老婆吧？
cf)2GoV>e 于是，我惊出一身冷汗，迅速锁好车，向办证大厅跑去。我来到和那个女孩刚刚排队的地方，队伍仍然很长，都排到大门外面的空场地上了。出国的人乌泱乌泱的，真给强大的国家长脸，多得就像在乡下赶集似的。但是没有见到她。
Rs,\{# 我找遍了所有的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她。
25]Mi2_ 我想：“难道我与她永远失之交臂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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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4 泰戈尔说过：你的眼睛向我最后一盼，我的
生命就永远是你的。
0 1<~~6A 越这样想，我越觉得失去了一个珍贵的宝贝……
12BTZ 二
0j\?zt? 一连几天，我像丢了魂似的，经常白天想、夜里梦见那个大眼睛的姑娘。仿佛她的出现，是故意在折磨着我。我想，她居然敢邀请我明年春节陪她回河南老家，是真情表白呢还是逗焖子？我居然跟傻子一样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还抖机灵跟她扯什么空姐的事，简直蠢到家了，竟没有问一句她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S e7NF@>9_ 我见过很多女孩不假，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甚至给人一种情场老手的印象，但从来没有过这种特想跟一个女孩再见上一面的冲动。她的美貌深深地打动了我，叫我感觉到离开她自己就活不下去；她的气质是那样的高贵，以至于我感到自己掏空了所有的经验也无法知道该去如何爱她，别人的体验再好对我也毫无帮助。这种全新的甜蜜的忧伤，伴随着撕心揪肺的痛楚，一直持续了两个月。
W}p> jP} 啊，多么愚蠢而又充满着高尚冲动的一段时光哟！
1^ZQXUzl%i 一行六人通关后手拿护照，拖着行李箱，开始登上“海洋神话号”游轮。
(oO*|\9u 好家伙！那艘船真大，二百多米长，三十多米宽，甲板楼层就有11层，整个一个航空母舰！据说它属于
美国皇家加勒比邮轮公司，有7万吨，可载人两千，为游客服务的外籍船员就有750多人。
:c 3}J<Z 登上船，六个人一放下行李就走出船舱，从三楼开始一层层往上爬楼梯，参观起来。我们发现，游客们跟自己一样，像一群一群爬出窝的蚂蚁。
|3`Sd;^; 除了大甲板，所有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可见其豪华程度。健身房、卡拉OK厅、剧场、棋牌室、购物商场、网吧、图书馆、儿童娱乐场等应有尽有；打乒乓球、迷你高尔夫，歌舞互动表演，游泳、博彩等，你随便玩。
)/kkvI()l 手持电喇叭的女领队喊道：“大家不要拥挤，敞开玩！船上所有的老外都是为咱们服务的，大家凡事都得忍忍，别跟在自个家里似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斯文点儿，拿出大国的派头，别让人家瞧不起！听好了，参观以后请到顶层用餐！”
+ U_> Bo 她喊累了，喝口水，接着喊：“游轮上餐厅巨多，想吃的话24小时都可以，《旅游指南》上都有，我就不罗嗦了……抱小孩的注意了，除了掉到海里，肯定丢不了……我是不是尽说废话？得，你们随便转吧！……谈情说爱的抓紧了，
希望你们给这次浪漫之旅再增添一些浪漫！……”
0PO'9 # 游客们像一串串的小鱼，在一座古城堡里欢快地游来游去。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世面，大家感到惊喜交加，除了嗓门大点、个别人偶尔随地吐痰，个个像是贵族，尽量端着绅士派头。
[u\E*8 老姜对父母说：“这条船，像不像一个城市或者一个移动的宾馆？咱们要在这里玩八天七夜，逛两个国家，每人才花七千元，值不值？”
rlTCVmE8[ 阿姨笑眯眯地说：“性价比高。好儿子，你花钱请我们旅游，好开心哟！”
1 Y!" C 老姚说：“孝顺比什么都强啊！可惜我的父母行动不便，要不然一块玩，多好啊……”
g BfYm 我们站在大船顶层凭栏俯视，发现下面绸缎般的海面波光粼粼的蓝色比天空的蓝色要深，异常明亮；再看几眼，会觉得海面又多出一些淡绿色。海鸥在海风中自由飞翔，欧欧地叫，人们像神仙聚会，意气风发地指点着辽阔的大海。
ZLw7-H6Fh “太浪漫了！”我美美地大喊一声，向天空张开了双臂。
f(~xdR))eh 于是，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也跟着喊。老姚掏出尼康照相机给我拍照，也给几个朋友拍了照片。许多游客纷纷拿出照相机和手机相互拍照，都留下了自己面向大海张开双臂大喊的模样。
u&Ts'j 突然，我想：
|:Gz9u + “要是她在船上，多好呀！”
Hf!o6 o 突然脑子里冒出的这个闪念，让自己的心脏难受得像是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我几秒钟前的好心情仿佛一瞬间从浪尖落入浪底。
Hv2t_QjKT “呜——”游轮拉响了汽笛，接着渐渐驶离了码头。人们欢呼雀跃，浪漫的旅程开始了。
T^.;yU_B? 自助餐晚宴正在进行。鸡鸭鱼肉，面包牛奶，瓜果点心，随便拿。我毕竟年轻，无牵无挂，手脚麻利，主动服务，为老人忙前忙后，弄得老姜都不好意思，总是说：“我来，我自己来。”其实，他基本不动窝，自顾埋头猛吃。他的饭量太大了，吃了四大盘，还没有要歇一歇的意思。他母亲说：“悠着点，这才第一天啊！”
Lsa&A+fru 老姚笑笑，说：“兄弟呀，你的腰像水桶了，减肥计划还执行不？”
+InAK>NZ' 老姜用餐巾纸抹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说：“明天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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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B} 我又帮老姚端吃的，闲不住。好不容易吃东西了，还不停地说笑话，逗大家乐。
E x2TV7I 突然，一个人站在我的跟前，一动不动。我先看到的是一条粉色的长裤，臀部丰满，再往上看，浅黄的上衣扎在裤腰里，胸部挺立，外套一件白色的便装西服。再往上看，大眼睛，薄嘴唇，披肩发，还一直在微笑——我的天啊！
<+@?V$& 我惊喜得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像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喊道：
Qz/o-W; “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yx?Z&9z < 老姜惊呆了——他当记者二十多年阅人无数，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他说：“小臧，你刚才寻寻觅觅的，原来找的人就是她——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M16N 正在用餐的老姚夫妇和老姜的父母都看见了亭亭玉立的女孩，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
b@j**O>[q) 我说：“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办护照时认识的女朋友，特漂亮，叫……叫什么来着？”
7.)e4 “童静。”
YCZl1ry:V= 女孩羞涩得脸蛋变成了红苹果，红扑扑的。
cr Hd$~q, 老姚哈哈大笑，说：“连姓名都不知道就抱人家，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便热情地邀请女孩坐下。
&TYTeJ] 我突然松开了手，感觉到她太神圣了，轻轻地碰她一下，似乎也是冒犯，说：“小童，你知道吗？办护照那天，你走后我又回去找过你，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找到你。我急得快哭了——真的，孙子骗你！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个想要寻找的人，一但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一想到曾经与你相遇，却又擦肩而过，我就茶饭不思，万分沮丧，两个月啊，忒难熬！看，我的脸又瘦又黑……”
q8%T)$! 叫童静的女孩，望着我笑得十分开心，其状也十分迷人。突然，她捂住嘴对着我的耳朵说：“我也找过你！”
)HbsUm# “真的？”我喜出望外，兴奋地握住童静的双手，不停地摇晃。
$GhdH) 老姚的夫人冷梅听清了女孩说的话，激动不已，说：“太浪漫了！我好想哭……”
~?i;~S 老姚赶紧抚摸她的背，说：“你不能激动，要开心，情绪要稳定……”然后，对童静说：“让你见笑了！我夫人是触景生情，当初我俩也是这样相识的——一见钟情。”
7pH`"$ 童静睁大了眼睛，说：“真的呀？嫂子，我也好激动！大哥对您这么好，这么会照顾人，真是我们年轻人的榜样啊！”
(8DJf"} “哪里哪里，”老姚说：“那一年，我和你嫂子都在武汉当兵，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什么房子呀，什么‘三转一响带咔嚓’呀，都不考虑。后来，我俩都脱了军装，回到北京，结婚了，现在过得挺好……”
ZYDLl8 我笑着说：“我就想找一个像嫂子一样的人，特来电，特知音，相濡以沫，岁月静好。”
#G2~#\ 接着，我对童静一一介绍，说：“姚主任，我跟你夸过的，既是领导，也是媒婆，经常给我介绍对象，让我见识了三百六十行芸芸众生，生活底子不用体验也足够厚的。嫂子叫冷梅，老姚的贤内助，他俩是为爱情而结婚！这位老哥是老姜，看破红尘，金鸡独立，钻石王老五，所有的女孩爱谁谁，全不入他的法眼。叔叔阿姨是他的父母，跟咱们潇洒走一回……”
(#x <qi,T 童静撅起了嘴，说：“小臧，净捡好听的说。你说你那天找过我谁信啊？如果我今天不露面，你是不是与我永远拜拜了？你还是记者呢，就不会动动脑子？我再笨还知道给旅行社打个电话，得知咱俩是在同一条船上。”
.w=( G “嗨！我以为你办护照是出国留学或者工作呢！——咦，你是怎么打听到我的名字的？”我问道。
Y/cnj n “我在领证的窗口，查到你的护照的底联，你真笨！……看来，你的心里还是没有我！”
HnU; N S3J “别价。千万别这么说——我当时完全懵了——不能怪我！”我急赤白脸地解释，逗得大家全笑了。但我已完全感觉到了一个大姑娘对自己的关注。想想她可能跟自己一样也经受了两个月的折磨，心里有些感动。
(3 xCW
童静跟我一块坐下来。小童说：“我早就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了，就是不打，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 mH O# 大家一起鼓掌，兴高采烈。
G?D7R/0) 我突然感到血“轰”地一下冲上了头，胸口像火烧一般灼疼，浑身的肌肉变得紧张，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惊异地发现童静那匀称的身材像白桦树一样可爱，所有的曲线竟是那么的完美！
l",JN.w 爱情？难道这就是爱情！啊，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6D0>F 我站起来，说：“我忽然觉得，我是这艘游轮上最幸福的人！”
_aa3;kT_ 掌声再次响起。
J60XUxf 冷梅说：“多么浪漫的爱情啊！小童，你还有其他朋友同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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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D “没有，就我一人。”
'q%56WAJ “那好，咱们一起玩吧！有你做伴，我们会更加快乐的！”
s%F}4W2s 三
ArWMbT>Zqw 吃晚饭时，圆圆的夕阳还挂在空中，天空布满一片片火一样的彤云。散步时，夕阳像是打在碗里的生鸡蛋，搅拌几下就无形了，只剩下红黄交织。再过一会儿，大家一起在露天游泳池戏水的时候，夕阳就变得红黄不分，在天空中化成了漫天绚丽的晚霞。
6[fp e 童静与我的这些朋友们有说有笑，很快混熟了。他们都喜欢眼前这个穿红色泳装的丰满、清纯、靓丽的女孩，问这问那，没完没了。我想说话却根本插不上嘴，只好看着她像一支红色的青蛙时而沉入水底时而在水面飘游。
Ay\=&4dv 童静从水里露出头来，仿佛出水芙蓉，水灵灵的，充满着青春的气息。泡在水里的老姜的母亲欢喜得摸着小童的湿发，仔细端详，说：“好姑娘，我要有你这么一个儿媳妇，就可以闭眼了……”
eX7dyM 老姜对童静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瞒你说，我老婆特虚荣，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发牢骚、埋怨、永远不满足，最后还是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念中学的女儿跟着她去了美国……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Gx~P] 童静想缓和一下尴尬的场面，说：“小臧，说个笑话呗。”
=kvfe" N0e 讲笑话是我的强项，我张嘴就来：“有一天，一个男人正在餐馆单独吃饭，一个女记者把话筒递到他跟前，说，我能采访您吗？男人点点头。记者问：如果有人陪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你最希望谁来陪你？第一个选项，A：你的妻子……那个男人急不可耐地说：BBB……”
HE
GMwRJG 几个人都笑了。童静觉得此时好像不应该笑，但还是用手捂住嘴巴，尽量忍住，却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老姜的父母反应平静，只是嘴角挂上一点笑意。老姜却哈哈大笑，说道：“小臧啊，你小子忒坏了，纯粹拿我开涮——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他妈的太有才了！”
g-`HKoKe 老姜说：“小童、小臧，我不是给你们俩泼冷水呀，你们‘80后’有多少人因为买不起住房就结不了婚，棒打鸳鸯，不欢而散。有情饮水饱的甜蜜撞上贫贱百事哀的现实，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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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spJ 老姚说：“老姜，不能这么看！煤油灯熏黑了，可以擦擦灯罩嘛！爱情就是一种幸福，无需其他参照物。我们永远要相信爱情，因为曾经尝过爱情滋味的人，心里始终会有温暖！日子要想过好，还得自己成全自己……”
G|eY$5!i 我兴奋地表示赞同老姚的观点，说：“我周围不相信爱情的人——或者说对爱情麻木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是我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我相信崔健唱的《一块红布》那种感觉，爱情就是一块蒙眼的红布：有了它，我才看见了幸福！”
rMRM*`Q2 冷梅说：“对，是爱情，就要勇敢地表达出来。小童，我支持你！”
V5w00s5?% 游泳池特大，几百人搁在一块，还能游动，仿佛在某地乡下的大池塘里洗澡。旁边还有一个室内游泳池，也是人头攒动。游着游着，忽然下起了小雨，看看天，黑了，晚霞不知何时都被挤到海里去了。
tGHZU^B:} 突然，四个角落的照明灯亮了，把一切照得如同白昼，顿时引来一阵欢叫声。
`x%v& > 童静说：“小臧，说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吧！”
"F A&Qm0 我说：“在这细雨霏霏的大海上，特适合讲浪漫爱情的段子。有一天，火车要开了，女孩一直目送那个男孩的离开，一步，两步，直到男孩踏上车都没有回过头看女孩一眼。火车开了，女孩泪如雨下：‘我一直在等他回头，只要一眼，我就跟随他去啊！’车上，男孩看着急速倒退的风景心口隐隐作痛，‘为什么你不叫我一声，只要一声，我就为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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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Y-fc0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r}kQ<SRx 几个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xl Iw} 老姜的父母说天气有点凉，跟大家打过招呼，去换衣服、回船舱了。
i#Tm] ++ 老姜依依不舍地说：“诸位，我送父母回船舱，马上回来找你们玩——只有傻子才睡觉呢！不抓紧时间享受就觉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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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 见老姜和两位老人走了，冷梅说：“老姚，小臧怎么知道咱俩的事？你告诉他的？”
zAT7 ^q^ 老姚说：“嗨，那可能是网上的段子，我记得当时你叫了我一声，我就从火车上下来了，我们一起去长江大桥照了合影……”
wh4ik`S 1 童静非常吃惊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老姚和冷梅。
qxS=8#-`( 我猜想，她是不是特佩服那些从年轻时活过来的人？像老姚夫妻俩一谈起爱情至今两眼放光，可见爱情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她是不是在猜想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模样，能不能有个像老姚他俩的结局。她见到的周围的人活得都太现实、太局促、太无趣，与想象的大相径庭，太令人失望。嗨，她怎么想的，我猜不透，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容易吗？谁不是觉得活着不容易却仍然拼命活着？
O[ tD7 !1 四
h tC~BK3( 在顶层甲板的绿色塑胶地板上散步的时候，老姚问童静：“小臧全名叫什么？”
^Ud1 ag!- “臧婺棐呀，怎么啦？”
B k,:a, 老姚笑笑，说：“这名字怪怪的吧？不好记，也不好叫。你知道我们报社的同事都叫他什么吗？——叫寅次郎。”
Co[fq3iX# “寅次郎？什么东东？”童静一头雾水地问。
"f^s *I 老姚说：“噢，是日本拍的电影《寅次郎的故事》的男主角，渥美清演的。我们80、90年代经常看，共有48集呢！那哥们热爱家乡却四处流浪，经常失恋，一集一次，但特别浪漫，像不像小臧？寅次郎总是咧着大嘴嬉笑，十分达观，永远快快活活、无忧无虑，像不像小臧？”
-*xm<R], 童静笑了：“敢情是个好人呀，我还以为是个混混呢！”
g}>Sc=e <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上网搜了一下，了解到寅次郎这家伙朴实本分，憨态可掬，还有几分幽默，这些都很像自己。我经常有女朋友谈，看起来很风光，其实多半是被人家给“踹”了，经常是愤愤不平，但总能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就当是“百炼成钢”了。不这样想又能怎样？总不能把各种社会病造成的痛苦都安在我一个人身上吧？电影的女主角每集必换，全是日本当年的大牌明星，个个漂亮。剧情浪漫，风景一流，结局凄美。嬉笑之余，还生出一丝淡淡的愁怅，难怪观众乐此不疲、百看不厌。人这一辈子，无非是一阵子笑话别人，一阵子又被别人笑话，就那么回事。
{ No* Z'X 老姚起的“寅次郎”这个绰号就这样在单位传开了。同事们说：“小伙子，你够牛的呀！现在是谈着呢还是又吹了？”我只是笑，从不搭理。后来，我索性把“寅次郎”当成自己写报道和文章的笔名了。
\Tq !(]o^ “嗯——”老姚清了清嗓子，说：
~aKM+KmtPH “寅次郎有段经典的台词——我给大伙儿学一学呀——每当看到海边的落日，我就倍感亲切呀！我这个没有用的人，每天都是在反思中度过。每当我在日本各地旅行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思念起远在东京故乡的家人。妹妹樱花她还好吗？阿博怎样了？满男还在为升学的事而烦恼吧？叔叔和婶婶的身体还很健康吧？饭团店的生意还不错吧？——噢，对不起，这里有一句话我记不清了——风吹到哪里，我就走到哪里……见笑了！”
GJ YXCi 冷梅拍手称赞，说：“学得太像了，蛮有味道的！老姚，我跟你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表演过？”
hx|Cam" 老姚说：“我太喜欢寅次郎这个角色了，特浪漫，特有人情味！小童，你该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小臧了吧？”
r eo 我说：“谢谢领导表扬！寅次郎有情有意，真是条汉子！”
e$H N/O 童静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太像你了，温柔，体贴，特会夸人，有家庭观念，我好喜欢……”
:`('l rq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拉着小童还在游轮上散步，走到哪儿算哪儿。
MmUtBT 童静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家庭情况？”我说：“你也没问过我呀！小童，我是这么想的，两个人相处，情投意合，彼此相爱，特投缘，一辈子看不够，是最主要的，至于家庭和
经济条件，仅供参考。我特讨厌拿这个来说事，跟谈判似的，双方认可了才去谈恋爱，你说能谈得好吗？”
vv='.R, D 童静点点头，说：“我没看错你。咱们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能创造财富嘛！我就瞧不起买卖婚姻！我最后一个男朋友家庭条件不错，有房有车。他在一家贸易公司当部门经理，收入比我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挣得多三倍。我跟他相处了两个月，感觉他不在国外呆就似乎不合适。他整天西服革履的，时不时地来段英语，可是我瞅着就是觉得别扭，我俩不来电，擦不出火花……”
zN}1Qh “我懂。如果你是小鸟依人，再加上一点拜金，你俩就齐活了。”我说，“这点我与你完全一样。我认识一个大官的闺女，要什么有什么，只有我点点头，一切OK，免了20年的奋斗，用不着费劲。我掂量了好几遍，发现自个不是吃软饭的，觉得任人摆布，特憋屈！我特在乎个人打拼，养活心爱的女孩，特有成就感，特伟岸，特男人，痛并快乐着……”
A+3, y<j\ 午夜的海风有点凉，小童打了个寒噤。我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远处海面一片漆黑，旋转楼梯上却是灯火通明。
7&oT} Z 童静说：“我知道，日子要一天天的过，不可能平平坦坦的。想一想老姚夫妻俩恩恩爱爱的，还有老姜的父母，白头偕老，我就有了信心。”
'Cw&9cL9w 我说：“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唱得特好听——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其实，你并不知道，看着特浪漫，现实却很艰难！叔叔阿姨整天笑眯眯的，到哪儿都一块儿拉着手，多好呀！可是没人时他俩经常吵架，摔东西。他俩都有心脏病、糖尿病，都想让对方照顾，但都不愿花钱雇保姆，图的是多攒钱供孙女将来留学用。老姜总是和稀泥，劝了这边劝那边，自己又找不到老婆，气得直跺脚……”
(
R2432R}J “真的呀？”童静吃惊不小，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呢？”
UjCQ W:[ 第二天，在免税商店，老姚和冷梅吵架，声音非常刺耳。童静听见后痛苦得想哭。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无非是老姚夫妻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形了、坍塌了。我帮她擦去泪花，说：“没什么，老姚是我的主任，工作方面没说的，绝对一流。可是，自打四年前他爱人冷梅查出肺癌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工作上马马虎虎，能对付就行，把精力全部放在冷梅身上了。本来该提拔他副总编辑的，结果拉倒了。他经常陪夫人去
医院，没时间采访，没留下几篇像样的作品……”
6)<g%bH! 童静的大眼睛就是好看，充满疑惑时也是水汪汪的。
(-k`|X" 我接着说道：“冷梅做了肺叶病灶切除手术，非常成功，四年了，没事。年年出国游玩，还有国内游，散散心，转移注意力，全是老姚陪伴。冷梅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容易激动、发火，老姚一直忍着，老哄着她……
/.PjHTM< “老姚烟瘾特大，可是当着冷梅的面，愣是一根不抽，你想呀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他只好在我面前发牢骚，宣泄情绪，经常连着吸好几根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脸总是涨得通红，你听着吧又不知道他骂的是什么。嗐，他一抓头发，掉下一把，开始出现老相了，可怜不？”
Gk~QgD/Pix 童静忽闪着大眼睛，说：“小臧啊，我怎么觉得姚主任特别了不起呀！我还是叫你寅次郎吧——他经事多，有学问，他给你起名寅次郎是有道理的！——我怎么越来越感到他更像寅次郎……”
p4l ^b[p 我说：“你昨天离开游泳池换衣服的时候，猜猜主任说什么了？他对我说，小童是个好女孩，你们的相识说明她也爱浪漫——很像我和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但光有浪漫是不够的，要学会共历风雨同享岁月。能够一起笑，也能一起哭；一起轻松旅游，也能一起过繁琐生活。他让我珍惜这次机会，早日成家，别像寅次郎那样，到老了也没结婚。”
YrlOvXW 我俩来到二楼的甲板上，看着翻滚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恣意地拍打着船舷，溅起一串串硕大的浪花，听着随之而来的那种有节奏的涛声，心里感到有些沉甸甸的，多少也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sh:{ 童静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说：“寅次郎，你能像老姚对待夫人那样爱我吗？”
6z;C~ _BV 我将童静轻轻搂在怀里，深情地说：
< dzfD; “亲爱的，——记住，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一个姑娘！——请你对我要有信心！我会像主任那样生活的——爱你一辈子！我没什么本事，但我愿意多担待、多付出。我父亲在我母亲中风以后精心照顾，推着轮椅车，伺候了十年。我坚信我也能做到……”
CeL` T:]r 五
tBR"sBiws 我向童静表白了爱情之后，童静像影子一样一直跟随着我。即便上厕所，也不例外。
V>"nAh]}. 一天中午，大家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主餐厅品味西式正餐。一位外籍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走过来，将上面的一个大蛋糕移到餐桌上，用生硬的普通话对老姜的父母说：“两位老人，我们几个老外厨师祝你们金婚快乐！”
;. jnRPo"; 老姜笑得合不拢嘴，说：“等等，先照相，合个影！”
80qSPitj 大家围着两位老人坐在蛋糕前，一起喊道：“耶！”
y X%q7ex 然后，阿姨吹灭蜡烛，切蛋糕。叔叔捋捋阿姨的白发，说：“50年啦，难为你了，孩儿他妈！”眼里噙满了浑浊的老泪。
)_[eqr 老姚喜笑颜开地张罗着，招呼大家敬酒、吃蛋糕。
c6 O1Z\M@\ 童静敬酒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含辛茹苦的父母，想想从来没有给他们送过蛋糕，甚至没有洗过一次脚，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下来。我一直陪她敬酒，嘴上说“恭喜，祝贺！”心里却想着该如何安慰童静。
kmfz=q? 老姜一直忙着照相、录视频。他掏出几张美元给那个老外，用英语说“谢谢！”老外用中文说：“不客气，你吃了吗？”
J<K- Yeph 大家笑过以后，老姜开始熟练地使用刀和叉，狼吞虎咽吃起来。他的吃相不太雅观，但极具感召力，风卷残云，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中间没有停顿——他顿顿如此，已改不了了。——他会让所有人感觉到不曾用过餐。如果说总费用中的饭费许多人没有吃回来，他肯定是一个顶仨，占尽了便宜。
<{$0mUn;s| 母亲看着儿子，问：“你为爸妈送蛋糕，花了不少钱吧？”
& T7|f !y “我愿意！”老姜小声说道，“别说了，妈，花不了几个钱，我不想和您吵架！”
=Xwr*FTr 我就是在老姜的吃相的感召下乱吃一通的。吃蛋糕，喝啤酒，吃沙拉，喝冰可乐，吃水果和冰激凌……不久，肚子开始出现绞痛，急火火地找厕所。往返了好几次，头上冒出虚汗，脸色变得蜡黄。童静每一次都跟着跑，在厕所门口着急地等候。最后两次，看着我痛苦的样子，童静顾不上羞涩，像影子一样跟了进来，索性插上门锁，帮我揭开裤腰带。我刚一蹲下，就窜稀……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感到完全虚脱了。
DH7B4P 我苦笑着说：“看到了吧，小童，男人不是铁打的，有时非常脆弱！我把自己最不长脸的部分无私地向你敞开了，毫无保留了吧？……”
l#40VHa?S 童静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胡侃呢！你不心疼自己我可受不了！”大眼睛里涌出了清澈的泪水。
P-B3<~*i! 童静让我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右手扶住我，艰难地往回走。老姚和冷梅，还有老姜，一起赶过来帮忙，夸小童够意思，能干。
;F>$\"aG 我摆摆手，示意大家别动我，有气无力地说：“万一我又想解手了，等等吧……”看了一眼童静，无力地笑笑，竖了一下大拇指。
%N((p[ \H 童静对老姚说：“主任，我回船舱取一些治拉肚子的药，您帮忙看着寅次郎！”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O >8|Lc 老姚扶着我，说：“你小子有福啊，别再三心二意了，就是她了！”
"ecG\}R= 老姜说：“对不起，寅次郎，我总爱给你们俩泼冷水，其实是希望你们有心理预期，过得幸福！我的心是冷酷的心，可你们俩的艳遇老哥看得都眼馋啊！我叫我老婆——前夫人，给毁了，我不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可是，我现在想对你们说，珍惜吧，能保鲜多久就保鲜多久，千万别半途而废！操，别跟我似的，没人疼，没人爱，自个还像个愤青……”
-n Bb - y 于是，当我稍微有点精神的时候，我搂着小童在“海洋神话号”游轮偌大的甲板上，旁若无人地翩翩起舞，毫不在意别人的评判。我一边跳，一边忘情地模仿摇滚歌手崔健的声音唱《一块红布》激动人心的旋律——
>%qk2h>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你问我还要去何方\我说要上你的路……
- P I$SA, 是否有人鼓掌、喝彩，我俩已全然不顾，因为我们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和小小的惊恐。周围是一片欢声雷动，我俩却感到片刻不能相离，失去对方便是痛苦。
]IX6>p, 更加关键的是，通过我拉肚子的事，我发现童静对我是自然而然的爱，她疼我、爱我超过疼和爱她自己，这样好的女孩真是千载难逢啊！
Ql~9a
[8T~ 六
CKC%|xke 在游轮上，女人最爱去免税店，买买买，一会儿的工夫把所有的物品买个精光，等到游轮在下一个目的地靠岸，新商品上架，一眨眼工夫又被大家买个精光。外籍服务员看的是目瞪口呆。男人最爱去游泳池。吸烟的男人更爱去各层甲板、酒吧和博彩厅，因为这些地方不禁烟。
ii0{$}eoh 童静对购物没有丝毫的兴趣，就喜欢跟着我瞎逛。
:X1~ 一天，老姜陪着父母去逛免税店。冷梅去剧场看歌剧表演。我和老姚烟瘾犯了，便拉着童静去了四楼的博彩厅。
3O{*~D&n 博彩厅很大，有300多平方米，四周全是老虎机，投币声、摇柄声、吐币声“叮当叮当”地响成一片。中间区域是大赌玩区，玩21点、百家乐、猜单双、猜大小等等。一群玩家围坐在一个个椭圆形的桌前，围观看热闹的人站在玩家身后，或欢呼或叹气，表情不时地在变幻。
?&qa3y)wX: 我一边急急火火地点着了烟，一边到柜台兑换美元的筹码和钢镚。
1oD1ia# 先是童静玩“老虎机”。两个男人一边看一边聊天。
|jh&a+4W 老姚一个劲地吸烟，一根快吸完了，赶紧掏出一根续上，偶而呛得直咳嗽。
4k }3^.# 童静现在知道姚主任的一些故事了，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UNx|+ 她想：做个男人也挺不容易的！老婆没在跟前，这是老姚最自由、最轻松的时刻。他刚才跟寅次郎聊天，聊着聊着又聊起了冷梅，说冷梅经常讲“我要死了，你难道不管我了吗？”他说：“我不管她，她能活到今天？一会儿我回船舱，她肯定要在我身上用鼻子嗅味道，她对烟味极端敏感，弄不好我俩又得吵一架！……”其实，童静都听见了，只是装着没听见。
.I~#o$6 老姚说：“小童，你知道吗？许多男人乘坐游轮是专门奔着博彩来的。游轮行驶到公海，博彩厅营业，一些人开始赌博。有个哥们是东北人，天天来，每天输赢上万美元。天啊，你们看，他又来了！”
ZkbaUIQ “真的？我也想看看！”童静兴奋地说。
[V vTR#^ 老姚带着两人来到21点玩区，在一排玩家身后站好了，轻轻地说：“瞧见了吗？对面坐着的光头，就是他！”
7d9kr?3(U 那个光头身着一件咖啡色休闲西服，里面穿一件白色圆领衫，表情冷峻，不苟言笑，斜歪着嘴巴叼着一根香烟，眼珠滴溜乱转。他的桌前摆放着一个长条筹码盒，装满了红色的筹码，旁边是一杯大桶的可乐，叉着一根吸管。
&G#LQl 老姚小声说：“玩家喝的饮料是免费的。那些筹码一个币是50美元。”
3Z,J &d`[ 童静说：“姚大哥，您真是一位百事通！难怪当记者部主任！”
T 6T3:DG_B 老姚说：“哈哈，小童也会拍马屁了。这四年，我陪你嫂子玩遍了世界，都是乘坐这家公司的游轮，去过新马泰、北欧、土耳其和拉美地区。你嫂子怕坐飞机，没辙……”
px|y_.DB2x 此局正巧轮到光头做庄。漂亮的女荷官先给光头发一明一暗两张牌，再依次给每个玩家发两张明牌，说：“请下注！”手掌朝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十分潇洒。她上着白衬衣套着黑马甲，下穿黑色长裤，看上去十分精干。
PKDzIA~T 光头扫了一眼几个玩家，对荷官笑嘻嘻地说：“漂亮的大姐，您什么时候下班呀？您老厉害了，谁都玩不过您！哈哈哈……”女荷官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您可以先歇歇嘛！”
d4y?2p ?3 光头见自己的明牌是10，见荷官明牌是10和9，其他玩家两张明牌大小不一，歪着嘴说：“我就不信老子总是那么背！”说完押上筹码盒里的几乎全部的筹码，桌面上变成了一堆。其他几位桌面上也是一小堆。
5U%J,W 接下来，光头把底下的暗牌用双手轻轻捏住，捧在眼前，生怕旁边的人看见（他知道上面有摄像头），遮住牌面瞟了一眼，长长的烟灰掉在身上也全然不顾。他把暗牌放回到绿色桌面，荷官说：“请问庄家要牌吗？”光头说：“不要了。”有几位玩家说要，荷官便依次发牌一张。有两个人当场气得将纸牌摔在桌面上：“妈的，又爆掉了！”
b=V"$(Q 最后，荷官请光头亮牌。光头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亮明暗牌——一张A。荷官说：“庄家是10和A，共21点，庄家赢。恭喜这位先生！”说完，用小铲子将桌面上所有的筹码扒到光头跟前——堆成一座小山了！光头身后响起一片欢呼声。
, 7` /D 光头露出一脸的坏笑，得意地哼着小曲。他喝了一大口可乐，将一大把筹码潇洒地扔给荷官，说：“承让，多谢了！”荷官接过筹码，朝上亮亮（大概是让摄像头看清楚），放进筹码盒……
!Q-h#']~L 童静第一次见识这种赌场，觉得非常刺激，说：“寅次郎，你不玩玩？”
&Z kY9XO 我说：“我才不玩呢。你没听人说吗？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再说，许多规则我也不懂啊！”
JCL+uEX4S 老姚说：“最好别玩！十赌九输！当然，庄家不能把把赢，如果不让玩家赢几把，谁还会陪你玩？输的最惨的那个人往往是曾经赢过很多钱的人！”
h6Fe mis 童静说：“大哥，您说的对，我们单位有个老总去澳门赌博，先赢后输，赔了八百多万……你们男人都爱赌吗？”
/(/Z ~J[ “谁说的？”老姚说，“女人赌起来更凶！没听有首歌唱的吗？——我拿青春赌明天，瞧瞧，把青春都赌上了，傍大款，鬼迷心窍，跟押宝似的……”
U< T.o0s= 童静说道：“岔了，我说的是赌场，您说的是社会。照您的逻辑，人比人也是赌啰？比如，‘看谁笑到最后’‘他迟早有倒霉的那一天’，羡慕嫉妒恨，都算啊？”
)Dg;W6 “扯远了，”老姚笑笑，说，“反正是人都有赌的心态，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自个过得挺幸福，还得别人说出来，那才叫幸福。”
.Vohd@s9l “好没道理，”童静说，“上船以后，我感到特别幸福！真的，我从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可这完全是我自个的事呀，难道别人说我不幸福我就不幸福了？”
"n kj_pC 我手里还抱着童静玩老虎机用的一桶钢镚，笑着说：“怎么，辩论啊？我支持童静！她疼我、照顾我，我特幸福，幸福得一塌糊涂！未来的道路已经盛开无数的鲜花，姹紫嫣红，春意盎然……”
5AX
AIP n) 突然，童静问我：“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天见两个女孩的事吗？你说，我是那个长得丑却特有钱的女孩，还是长得特漂亮、收入特别少的女孩？”
{2|[7oNT6 我一愣，刚才光顾上抒情了，不知道她是何意。
z]/;? 老姚也一愣，这不是我介绍的俩人吗？结果两个姑娘都没看上寅次郎。
"6[a%f#Q 我刚才看人家玩猜大小，现学现卖，说：“我是豹子，通吃。无论那种，我都爱你！”
{zTo[i 童静说：“不许敷衍，要认真猜！”
B 8XW+U 我说：“你当然不是长得丑的那种，只能是长得特漂亮、收入特别少的女孩啦！”
A`|Z2 老姚替我着急，皱眉思考，说：“还有一种情况，长得漂亮，收入不多，但家境不错，有钱，猜对了吧？”
ld RV
JVZc 童静笑笑，没吭声。我急了，说：“小童，你不会要对我说拜拜了吧？”
J[Ck z] 童静摸着我抱着一桶钢镚的双手，撒娇地说：“你猜嘛，就是让你猜嘛！”
" Bz\<e&u 我真有些犯怵，有钱人家的闺女都有些任性，不好驾驭。嘴上却说：“你就是茜茜公主，我也要把你娶回家！来一个旅行结婚，乘坐游轮，周游世界。把房钱、车钱留下，剩下的走一路，撒一路，全部捐出去……我这人特过不惯衣食无忧、无所事事的富豪的生活。整天打高尔夫太低档了，要不，咱俩也到珠穆朗玛峰上玩登顶去，或者徒步走遍南极，搞个现场直播，吸引一下全球粉丝的眼球……”
u %TZ),ny- 老姚赶紧喊道：“打住，一侃就没边儿了！寅次郎，人家在考验你呢！”
U;o$ =,_p 童静倒是笑了，说：“好，就这么办！不过，有些钱先退给我爸妈，不能都捐了。”
b n$(' 七
z%lu% 我暗暗叫苦，感慨自己怎么总是碰上有钱的女孩。没钱的漂亮女孩也谈过不少，可是人家都嫌弃自己没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心的童静，既漂亮，又不图钱财，多好！原本想来一个“英雄救美”，以顶天立地的形象做一个“护花使者”，把人家呵护好、照顾好，救人出苦海，谁料想她竟又是一个有钱人，谁救谁出苦海就不好说了。
n*'i{P] 唉，错过的电影，总是最好看的，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闪亮的，溜掉的小鱼，总是最美丽的。谈恋爱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好端端甜滋滋的事，总让你生出许多烦恼。好比喝一杯上等的咖啡，明知是苦的，再放些糖，仍然还是苦的。
]4{ )VXod 像航母一样庞大的游轮从日本的一座海峡大桥下驶过时，几乎所有的游客都跑到最高层的甲板上观看这一天下奇景——桥梁从游客们的头顶呼啸而过，感觉不到两米，似乎触手可及，桥面上各种车辆正在缓缓行驶，司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太惊险了，太壮观了！游客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Y]zy=8q “看啊，日本人！”童静兴奋地喊道。
DC&3=Nd 我从背后轻轻抱住扶住栏杆的童静，说：“亲爱的，开心不？我这个日本人第一次来到日本，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c"nowbf 老姚端着尼康照相机“咔嚓”一声抓拍到了，还抓紧时间给其他人留下了宝贵的倩影。他对童静说：“小童，等将来你俩结婚了，这张照片可以放大，挂在寅次郎的书房里，随时回忆你们恋爱时的浪漫时光……”
hxCSE$f4 “哎呀，好丢人呀！姚主任，抱着的不能拍，快，再拍一张！”
|2i=oX(r| 老姚赶紧补拍一张：两个年轻人并排站在栏杆前遥看大桥。心想：这一张比抱着的那张差远了！
wiwAdYEQ\ 游客们上岸共游玩了3个城市：日本的福冈、别府和韩国的釜山。
dC&OjBQ 大家普遍感觉日本城市的风光要好些，到处很干净，连垃圾都得分类，边走路边吸烟是不可以的。日本人很讲礼貌，守规矩，排队时不会有人插队的。釜山是韩国第一大港口，现代化的感觉浓一点，有人说很像宁波。
4trP*u,4 这年头，谁都料不到下一秒钟会有什么变化！童静特别喜欢我背着她走路，或者我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悄悄的吻她一下，她说她这个时刻特感动、特温暖。偶尔做一下，我巴不得呢，可是总是这样反复操作，就嫌烦。我甚至感觉到她不像想象的那么好了，鼻子边上有个雀斑，清晰可见，身体似乎比我第一次抱她时显得重一些，屁股也没那么秀气了，背着久了，越发显得沉重。好几次，我俩拌嘴，在别府、釜山，过马路时，都是最后我妥协，她虽然撅着嘴，但还是蛮开心的。
Ry$zF~[ 游客们下船时都受到了当地市民的夹道欢迎。一群小朋友手捧花束、彩带载歌载舞，用中文齐声欢呼：“热烈欢迎中国朋友光临！”
we4k VAn 秋日的阳光让所有人身上镀上一层金粉闪闪发光。童静挽着我的胳膊，缓缓行进，跟着人群一起离开游轮，昂首挺胸地沿着长长的引桥走到地面，完全是一副外宾的派头，面带微笑，频频招手，还亲切地摸摸外国小朋友的脸。
!ucHLo3: 童静冲着我甜蜜地微笑，说：“就当咱俩在举办婚礼，喜庆点！”心里默默地唱着《婚礼进行曲》，像新娘一样害羞、矜持。我咧着大嘴笑，看见冷梅、老姜的父母洋溢着欢快的神情，老姚和老姜端着相机可劲地猛拍，唯独看不见自己的脸。我在想，童静肯定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讲出来，感到内心忐忑不安。
]xx}\k 福冈有个“太宰府”，供的是“学问之神”，里面的旅游小商品一点不宰人。
F&tU^( 7< 举着小旗领着游客游玩的是当地的导游，姓林，岁数与我差不多，他来自福建，在日本工作快五年了，特别幽默。他说，有事情就叫我，喊“林导”就行，于是，大家经常喊他，他都当着是在喊“领导”，特别开心。他还说，小时候算过命，人家说我名字起得好，叫铭桂还真名贵，将来准能坐大车、吃大餐、指挥一大群人，大家都听我讲话——你瞧瞧，算得多准！
D d: T FZo 当林导手持电喇叭逗大家乐得哈哈大笑的时候，我却感到心底泛起一阵心酸，突然看清了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太像了！自个平时跟林导一样，喜欢拿自己开涮，抖机灵，取悦别人。幽默，是需要勇气的，人家认可就是睿智，是本事；不认可，就是小丑，是笑话。为生活奔波的人啊，“活宝”不好当的，得需要多大的心脏啊！
]lX`[HX7 “童静不会把我看作是只会取悦她的小丑吧？”
xz$-_NWW 我变得话语少了，沉默多了。童静上厕所的时候，我在门外抱着她的外衣和坤包守候，本可以连珠炮似的侃一段京腔段子，但是没有。当老姜喊道“寅次郎，来一段，把林导那丫的比下去……”的时候，我无动于衷，没有接茬。当林导笑嘻嘻地说“旅行呀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我对他肃然起敬，感觉找到了知音。后来跟他一聊，嘿，还真是，喜欢文学，发表过小说，出过书，跟自个一样。
C:*=tD1 两个小伙子都说相见恨晚，彼此留下了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
%anY'GK 大巴车快到免税店了，林导一脸诚恳地说：“各位好，我在日本四处打拼不容易，但我活得很快活，因为我心底坦荡，乐观向上，积德行善。我知道中国人都有钱了，购物欲和购买力举世闻名，但是请不要乱买，有些商品比北京便宜不了多少，千万别犯买买买的老毛病，免得费劲大包小包地背回去。你们购物，我是有提成的，但我反对浪费、胡乱花钱，请大家开心，千万别顾及我，拜托了！”
fU6O: - 林导像日本人一样跟游客们鞠躬。
jT R>H bh 一下车，人群“呼”地一下涌进了免税店，像一群蝗虫洗劫庄稼一样很快将小店里的商品用大包小包搬空了。日本小姐不停地鞠躬，不停地结算、收款、打包，满脸笑容，嘴里不停地说“嗨”。
3Mmp B9l#H 老姜给父母各买了一套真丝的睡衣，还不过瘾，又各买了一套冬天穿的棉衣睡衣，便笑着去结账。
(D\7EH\9,] 老姚是专门冲着胎盘之类的滋补药和保健品来的，见柜台里还真有，问：“多少钱一盒？”
:,@"I$>*/ 日本小姐指着价格标签，微微鞠躬。导购小姐走过来，用中文说：“您好，我换算了一下，人民币4500元。”
_Q9 Mn-&qQ 老姚说：“来4盒吧。怎么结账？是现金呢还是维萨卡？”
)bd)noZi “都行啊，先生！”两个小姐深深地鞠躬。
QR ?JN\%? 冷梅说：“亲爱的，太贵了，别买吧！”
-Kas9\VWEw 老姚瓮声瓮气地说：“我上船前打探好了，这东西对提高免疫力特管用，对你特合适，值！你不是说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忒傻吗？儿子有出息，不用为他存钱；儿子没出息，存多少钱也没用，你说呢？”说完，把维萨卡扔到柜台上……
:4Gc'b R 我见不少游客迅速买完东西去门口喝饮料去了，总想给童静买点什么，童静却一个劲地摇头。我就越发地着急，又看见老姚给冷梅买东西出手这么大方，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q jcPJ 其实，童静也在寻摸着为我买点什么，看见一块表，模样不错，可是价钱还不到一百美元，心想游轮上花十几美元就能买到水货的“西铁城”，跟真的一样。不到一百美元的表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放弃了。又看见一件有棉绒的皮夹克，价格三百美元，说什么也要买下来，叫我硬是婉拒了。
@r.w +E= 冷梅看出我俩的尴尬，说：“两个单身，确实没什么可买的，不如这样，一人给对方买一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不在乎价钱，是个念想。”
&oz^dlw 我俩相视一笑。很快，我买了一件绣着富士山的真丝手帕，当场递到童静的手里。童静买了一个有过滤烟油功能的烟斗，送给我，说：“你看见它，就会想到我，祝你灵感不灭，大作不断！”
Fjs:rZ#{ 老姚说：“这样还差不多。哈哈哈……”
Li'>pQ+ 叔叔阿姨连声叫好。阿姨说：“小童姑娘，我原来的媳妇啊如果今天也在，那就热闹了，大到貂皮大衣，小到钢精锅，咱们得用小车推啰……”
Z<yLu'48)A 林导坐在门口抽烟，没有帮助游客导购，就是怕别人为照顾他瞎买东西。游客出来一个，都拍一下他的肩膀，接着上车了。
vz$_Fgsc. 我和童静出来后，陪林导聊天，问他日子过得怎么样。林导说：“中国人来日本旅游、留学的越来越多，我的生意忙不过来，收入也相当可观。我的女朋友在东京，难得相见。日本人最怕麻烦别人，再有钱的人也信奉自己养活自己——不像咱们动不动找父母和亲戚伸手要钱——各活各的，不太喜欢跟人家比。”
{^5LolCCH “住房有吗？”我问。
p#\JKx “兄弟，你这是典型的中国式提问，接着还会问买小轿车了吗，要说买，很多人都买得起，但用不着，因为日本的城际铁路非常发达。再说了，自行车停车都得花钱，更不用说小轿车了。多数人习惯租房，花钱不算太贵，也便于经常变换地点。”
# N v^ F “对呀，没房，难道就不结婚啦？小童，要不咱俩先租房，跟林导一样，怎么样？”我说。童静笑眯眯地说：“好呀，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kFRl+,bi~ 等车上的人到齐了，林导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多谢各位关照了！刚才免税店老板给了我好多钱。他说中国人全疯了，东西全卖光了……”
gwA+ %] 看得出，林导非常开心，也非常自豪。他说：“开句玩笑话，如果成吉思汗派出的那只大军东渡日本时没有遇上台风，那么，你们现在就是国内游了！我先提醒你们，下一站，将去别府游玩，那里的温泉自奈良时代起就闻名遐迩。温泉的水像鸡汤一样，看着没什么其实很烫的，你们千万别脱了衣服就往里面跳，那样的话，什么蛋都会立刻煮熟了……”
KT 4h3D`, 大巴车上顿时爆发出一片笑声。林导给大家作揖，一边说一边下车：“再见了，朋友，我会想念你们的，祝你们旅途愉快！”
+jEtu[ ; 客车开动以后，我禁不住涌出了泪水。童静给我擦眼睛，用的是绣着富士山的手帕，嘴上还说了一句：“你看，林导怎么也像寅次郎啊……”
1BjMVMH 客车越走越远了，大家还在向林导招手告别，那个很阳光的大男孩一直笔直地站立着，不停地挥舞着右手……
tj' xjX 八
Q !91 uNL 游轮回到天津的前夜，海面上刮起了强台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座“移动的度假村”变得飘摇不定，晃动起来。
v)f;dq ^z- 我和老姜惊骇地从床上坐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叫了一声，赶紧穿上外套，打开舱门，出去了。老姜不放心父母，一摇一晃地去找父母的船舱，我向相反的方向走，走一步就得扶一下墙壁上长长的木柄扶手。
Jbv[Ql# 平时，像走路这样的轻松事，在这个台风之夜竟会变得如此困难——脚像铁块，地面像吸铁石，挪一步都挺费劲。碰到几个行人，都像喝多了酒左右打着趔趄，显得十分滑稽。
]+"25V'L 突然，我看见一个女孩在远处向自己走来，走一步，摔一下，爬起来再走，在走廊里呈“S”形缓缓行进，便大喊一声：“童静啊，你干嘛呀？你不出来就不行吗？”说完，自己“咣当”一声磕在厚厚的红地毯上了。
3} 7`?$ 5 我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嘿，所有走路的人都在笑——这是一种经历全新体验的兴奋的笑、感到处境尴尬的无奈的笑、遇上磕碰受伤的苦涩的笑。太有趣了，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
2l4*6 rYa( 见童静一步步挪动着，离自己越来越近，我重新爬起来，紧握扶手，猛地一转身再抓牢扶手，连续做下去，速度果然快多了。当俩人会师的时候，童静激动地哭了，我跪在地毯上抱住心爱的姑娘，很多话想说最终也没说出来。
'%H\ k5^ 两个中年人喊了一句好，也没法腾出手鼓掌，踉踉跄跄地从我俩身边过去了。
zu,F 0;De 在三楼的电梯口，隔着大铁门看见甲板上风雨交加，浪花已溅到了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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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3\A 我问童静：“你真有本事，还能爬出来，想吐吗？”童静摇摇头，说：“人家想你了嘛！”
PeX^aEc 我深受感动，说：“想不想浪漫一把？”
H|.cD)&eYy “浪漫？谁不想！”
&'V 1p4' “好，你跟我来！”我见电梯已停止使用，便拉着童静爬楼梯。
j`D%Wx_ 那是真的在爬呀！因为有陡坡，人无法站稳，爬，既
安全又省力。其他的游客也同样地在楼梯的红地毯上爬，样子跟小海龟从陆地爬向大海时没什么两样。
F3?PlH:Y 童静说：“好哥哥，我发现你的话少多了，生气了？”
kS7`g A 我使劲向上抬了一下小童的大腿，说：“说说你的家庭吧。”
QX`T-)T e 童静说：“我爸是个生意人，比较有钱，我还有个弟弟，小我五岁，将来接爸的班，正在国外念书。前不久，爸妈说我要结婚就给我一千万，我死活不要，说，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就想过跟同学一样的生活。最后经过谈判，他们答应给我五百万备用。你放心，我可以不用这些钱……”
nxjP4d> 我苦笑一下，说：“我说吧，你有秘密。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爱情与奋斗这个讨厌的问题，你却来了一个雪中送炭，让我失去了平衡。奋斗还要不要了？我的价值何在？小童，我真的无法预料未来了。你的筹码比我多——你不是见过赌场吗？还记得那个光头吗？——能压死人的，我呢？除了爱情，就剩下一颗勇敢的心了……”
hZ[(Ik]*Zd 童静趴在地上看着我，说：“真没想到，有钱反倒是坏事了！我相中的是你这个人，我害怕碰上没有爱情的婚姻，这一次，我真的是为爱情而谈恋爱啊！”
Ah? ,9r=U 我一边爬一边说：“小童啊，我知道，我也非常喜欢你！但是，我担心你跟着我吃不了那种苦，让你受委屈啊！几天前我向你表白爱情的时候——你知道的，我丝毫没有图你的物质和钱财，只知道你是一无所有，白纸一张——咱俩将来提出拜拜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t $xR_ 童静欢喜地趴在地上拍巴掌，说：“我永远不与你分开，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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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好了，别发毒誓，我依了你还不成吗？”我说，“那五百万怎么办呢？”
.c5)` “要么干脆不要，要么拿来存进银行，不动。”童静说，“我就想跟你一起奋斗，我不在乎日子有多苦，你也休想甩掉我……”
u_Wftb?9 我说：“这还差不多！”摸摸她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小嘴巴。童静害羞得像一只温柔的小猫，脸上出现一片红晕。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vhP'!a6W 等到我俩不好意思地缓过劲来，爬到四楼的剧场大门口时，我说：“不是我矫情，现在也想通了，有什么呀？穷困的日子我都不怕，难道还怕有钱的日子！干脆咱俩立个字据，谁提出离婚，谁就欠对方五百万……”
> u!#4 说完，两人都笑了。
U.GRN)fL4 我们俩站起来，使劲推开剧场的厚厚的大门，顿时惊呆了——台上的演员正在唱歌，台下坐满了观众，好像海面上、走廊里、楼梯口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0Ym_l?]m[ 我俩索性一屁股坐在走道的台阶上观看，这才发现舞台上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手拉着手，身体都在晃动。有两个小孩晃得厉害，被身后的大人扶住，唱得还是那么认真，台下观众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SSAf<44e “太浪漫了！”
hr/H vB 童静趁着掌声大喊了一声。
0| }]=XN^ 我说：“刚才，我只是猜想，没想到他们真的在唱歌！多好听呀！——无伴奏合唱《半个月亮爬上来》……”
"c5 bz 我俩跟着唱起来，完全沉浸在这个童话般的梦境里。
z @8W 原载《长江丛刊》2018年8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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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DtG2 李林 1963年出生，人民日报高级记者，曾在《人民日报》《当代作家》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多篇。曾获“中国新闻奖”，著有《英雄本色》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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