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枯竭的母爱

                                        永不枯竭的母爱
                                                                郜爱霞
        我们姐妹长大后很少再帮母亲做家务，即使母亲现在八十多岁了，依然不让我们帮她做。她总说：“做家务做了一辈子，不做也闲得慌，做饭洗衣简单的事还能做，等到哪天真做不动了，就让你们帮着做”。
        我们每次回家都是心安理得吃现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母亲清楚我们姐妹的口味，我和妹妹喜清淡，素饺子、素包子、素菜，都是我们爱吃的。姐姐则无肉不成饭，母亲本不吃肉，父亲在世时，家里晕菜，都是父亲筹备掌厨，母亲从不插手。后来，为了能让我们进门都吃上可口的饭菜，母亲便学着做晕菜，红烧肉，清蒸鱼，宫保鸡丁……真不知心慈手软看见蚂蚁也绕走的母亲是怎么下决心切肉做鱼虾的。
        我们常劝母亲别太麻烦，做什么饭也好吃，但母亲怕我们吃不饱吃不好，执意要做。
         每次回家，我们姐妹聚在一起吃饭，经常是有荤有素，有米有面。母亲像个资深保姆从不嫌麻烦，谁要吃面就煮面，谁要喝汤就炖汤，要盐去拿盐，要醋就递醋。我们觉得给母亲添了不少乱，但母亲的开心劲儿却颇为享受。我们硬要她坐下吃饭时，她总说不饿，高兴地出来进去给我们倒水拿碗，慈爱地看我们狼吞虎咽。哪个菜早见盘底，母亲默默记下，下次吃饭准会再出现。
         吃完饭杯盘满桌，不让我们洗，让我们姐妹闲聊，她去洗。因为这，我们常常厉害母亲，她只好让我们帮着洗。边洗边说：“电视上说，年龄大了，得多活动，要不然手脚就越来越不灵活了，容易得老年痴呆症”。母亲总是拿一些正儿八经的理论来解释，好让我们懒得自在懒得问心无愧。
        母亲宠孩子，但不会娇惯。当我们长到能帮母亲做家务的年龄时，母亲就教我们学，在母亲的引导下，我们学会了做简单的家务活儿。
        母亲很讲究，家里屋外收拾得一尘不染，原来是，现在还是。在家穿一身衣服，如果出门一定要换另一身， 早起清扫前后也要换。有时，我们会责怪节俭的母亲不该只替换着穿洗这两身衣服，柜子里整整齐齐放着衣服却不舍得穿。母亲就在我们周末回家时，穿上我们给她买的衣服。每件都说好看，浅色的素净，深色的大方。
         母亲年至耄耋，我们本应帮她做什么的，但母亲却不让我们做， 她总心疼我们又忙又累。每周回家，母亲都会把自己的衣服全洗干净，床单被罩什么的大物件，说好脏了我们姐妹帮着洗，但我们每次想到洗时，家里到处干干净净散发着清香。说来惭愧，我已人到中年，给父母亲洗衣服的次数数得清。
        母亲一点儿都不愿给孩子们找麻烦，即使身体不舒服也撑着不说。家里备有常用药品，她感觉不对劲儿了就自己找来服用。我们怪她时，母亲说都是老毛病，知道吃什么药管用。
         有一次，母亲胃痛难忍，吃药、用热水袋敷都不见效，正巧大姐去看她，看到母亲疼得那么痛苦，赶紧联系人送去了医院，大夫检查后是急性胰腺炎，把我们狠狠数落了一通。我们姐妹便轮番“警告”母亲：“以后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赶紧告诉我们”。之后，母亲依然按她的想法做事，她最不愿做得就是麻烦子女。
         母亲不爱出门，与外人打交道少，即使街坊邻居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家就是她的世界，孩子们就是她的全部。母亲盼着我们回家，却很少给我们打电话，但手机一直装在身上，放在眼前，生怕我们打电话时她没听到或误了接。偶尔也打给我们：“霞，我看见有个未接电话，你给我打电话了？”给我们姐妹打电话都是这开场白，我们知道母亲是想和我们说话了，不知犹犹豫豫拿起电话多少次。
        母亲一辈子柔声细语没有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训斥我们了，即使我们做错事也是好言好语的引导。母亲最是善解人意，如果发觉我们情绪低落不愿说话，绝不会问原因也不打扰。如果我们想发牢骚了，母亲便会耐心地听，宽心地安慰，似拂面和风，瞬间扫除了我们心底的阴霾。
        母亲懂和谐，我们姐妹偶尔谈论某件事、某个人，意见相悖时会发生争执，争得面红耳赤让母亲评判，母亲审时度势，依据情景处理，论事不论人，从不说谁对谁错。我们硬是要争输赢，母亲就保持沉默或言他。
         我们姐妹有什么话都愿意跟母亲说，母亲好脾气，我们说什么好，母亲就附和好，我们说不好，母亲也顺着说不好，让我们心里很舒服。有时候，母亲会潜移默化讲道理，不明着指出，用我们乐于接受的方式来点化。
       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多吃点儿，穿得少看着凉，不敢熬夜，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不舒服时赶紧去看看医生……”我爱吃水果，每次进家门，洗好的苹果、梨就放在那桌上。在母亲心里，我们好像永远都是饿着回家的，刚吃完饭就往手里塞水果，水果勉强下肚又塞一盒热奶，只要不拒绝，嘴就闲不住。
         吃饭时也是，盛到碗里都是满的，母亲的饭碗里，永远盛满了爱，在母亲面前，“减肥”是忌讳的，她始终都看见我们瘦。“再吃点儿吧，再少吃点儿，吃那点儿哪行”，看着母亲“殷勤”的目光，不再吃是下不了桌的，有时劝得我们烦了，母亲也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心生愧疚，不再吃点儿，对不起母亲。
        如今，母亲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耳朵也不太好使，但她的爱，依然鲜艳如初。她常常说自己忘事，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却能准确记得我们每个人的生日，能记得我们小时候做过的点点滴滴的小事……
        世界上，最了解我们的人是母亲，最包容我们的人也是母亲，最心疼我们的人还是母亲，母亲的爱是永远不会枯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