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文艺理论与批评》 李娜 "Y7RvL!U
在美学风格的背后——《山乡巨变》的成就与成就中的问题 66[yL(*+
一、阅读中被“闪了一下”:“山乡巨变”,到底怎么“变”的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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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周立波写于1956—59年之间、反映其故乡湖南益阳乡村合作化运动的长篇小说《山乡巨变》1,自觉不自觉,会把同时期柳青写关中平原乡村合作化运动的《创业史》、李准写河南乡村合作化运动的多篇小说在心里做个对照。相比柳青对合作化进程聚焦过紧、李准的作品都不是长篇,《山乡巨变》生活画轴般徐徐打开的这“离城二十来里的丘陵乡”、在茶子花开时节(1955年初冬)迎来“合作社”这一新事物的乡村世界,无论人物形象、情感关系、劳动样态还是地方风土,都显得更加丰富。不过,认真跟着周立波进入乡村深处,特别是进入合作化运动带来的冲击在生活、在人心中形成的一道道坎儿的时候,常有一种被“闪了一下”的感觉:铺垫再三,千难万难,怎么忽然一句简单的好像为了交代的交代,或者坏分子的一句造谣引发一场闹剧,这些坎儿就被轻松越过去了呢?比如写正直而“顽固”的贫农陈先晋的入社过程,从“父子”“一家”“恋土”,到“决心”,笔墨很多,其间陈先晋松口入社的一个关键因素,是原本“跟耶娘一个鼻孔出气,只认得做田、不肯探闲事”2的二儿子孟春的转变,但孟春却是一句话就从落后到了先进。3而看起来有着诸多波折的陈先晋的转变——在干部们通过儿女、女婿做工作的“包围”之下,陈先晋从不理、观望、答应、反悔到“决心”入社,只是包围之下无路可走而已。在这一过程中,身为青年团乡支书、满怀理想但工作方法简单急躁的大儿子大春,和以“儿女、发家、土地”为生命价值所依的陈先晋,其实是谁也没有变的。 0;!aO.l]K
这样的细节一多,让我明了,山乡巨变,在关键的地方,到底怎么“变”的?周立波的《山乡巨变》显然没有柳青的《创业史》和李准的相关小说开掘更深。不管是陈先晋对土地上父祖相承的劳作的眷恋、对合作社“龙多旱、人多乱”的担忧,还是山林归社、茶油分配引发的人心波动与公平问题,以及干部们在从初级社到高级社过快发展中的应对困境,在《山乡巨变》中,总是在各种生活喜剧的发生中悄然退场或被轻松带过。如果是柳青,必定苦苦探究如何从认识到行为正面面对、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是李准,必定要调用他熟悉的各种乡村传统、道义伦理,以及新的制度、思想资源来探讨问题的出路和人的改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