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天,很多不重要的东西,那些枝枝叶叶,不触及本质的事情,都会被过滤掉。譬如秋虫,譬如河鸟,譬如漂浮的绿藻,都不见了。我知道,对于一座湖来说,这些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湖水还在, 大团大团的湖水还在,湖里的游鱼还在,与湖水相依为命的岸堤还在;这就够了。朋友黑暗中掏出火柴,想点着一支烟。“呲啦”,小小火苗窜起来,随即倾斜,“噗”地一下,被湖风吹灭。再划,再灭。再划, 又灭。因为微火的光亮,四周显得更加黑暗。我迷恋任何种形式的火柴,这种贮藏了“火”的种子,被保存起来,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发明。每一根木棍都是一棵挺直的树木,带着一盒火柴出门,像携带了一小片森林。我敬爱每一个用火柴点烟的人——打开抽屉,抽出一根小小林木,在磷壁上一擦,爱的火花瞬间迸发。燃烧后,它瞬间又会熄灭, 成为一截炭灰;如果想放一场大火,它也可以瞬间引燃心中的干柴,烧燃一湖碧水。我立起衣领,双手遮挡成小小围墙,把火捧进手心,让朋友在我怀里点燃一支卷烟。他深吸一口气,火柴的微火幻化成烟卷上的白烟。吞,吐;吞,吐;吞,吐。夜色中,我们临湖而立,每一次呼吸,就有一团红色的火光燃烧起来,很快又黯淡下去,一如我们的人生,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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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湖边书》,发表于2016 年第4 期《山东文学》,《新华文摘》网刊第16 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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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洪涛 1980 年2 月23 日生于山东梁山,现居临沂蒙阴,中国作协会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首届齐鲁文化之星。自2001 年以来发表文学作品200 万字,曾获泰山文艺奖、齐鲁散文奖、万松浦文学奖、刘勰散文奖、奔流文学奖、吴伯箫散文奖等奖项,出版长篇小说《蝴蝶谷》、小说《一家之主》《赛火车》、著有长篇散文《大地笔记》《湖边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