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山略记
<ooRpn 一
Fwv(J_'q 小时候，就听说过黄巢。说他有一把宝剑，拔出一半，天下死一半；全部拔出来，天下死光光。这个天上下凡的煞星，注定在唐朝末年让血流成河。不管怎么说，黄巢在上饶一带毕竟留下了迷一般的传奇，这当然包括藏宝的传说，我的家乡铅山县就留传有一句谚语：“黄金树下，金犁金耙”，为此，历朝历代不乏寻宝的人。我也曾经往访过几处黄巢寨，看到了岁月积垢很深的战壕，和荆茅之下的碎瓦残砖。我趴在其上细细地聆听过远古的撕杀声和马蹄。
fW.)!EPO 二
p}R3 A J 万年有黄巢山，很想去看看。不是为了寻宝，而是要探寻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个失败的书生在历史长河中所激溅出来的涛声是那样强烈，大丈夫不可夺志的气息是那么充沛。在学子普患软骨病的今天，很有必要凿开一眼井和古代对接，和古代男子汉的气息遥相呼应。公元2007年5月27日，万年县举办的“走进万年•寻找原乡”采风活动终于给我提供了一次机会。这一天，我们从梓埠镇的一个渡口上船，船是编了竹顶篷的那种小船，除了桨，多了柴油马达。我们躬身在船篷里，沿乐安江直奔黄巢山而去。
qox3 1pnS 三
%y}l^P5z 在船上，负责接待我们的梓埠镇副镇长小王，她从包里掏出一首抄在便笺上的黄巢的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不第后赋菊》）这首诗立刻让我想到唐懿宗某年，长安街上一个扎着书生巾、佩着长剑的健壮青年，因落第而满腔悲愤，在一个酒店狂饮之后，便舞起剑来，剑花起处，使略有些黑暗的酒店突然透亮起来，这小子手艺圆熟，在场的客人都禁不住拍手叫好。谁知他舞到兴奋处剑峰一转直逼看客，吓得看客们胆战心惊，有的赶紧逃出了酒店。青年舞完剑后，掏出笔墨，在墙壁上恣意挥毫，写下了一首气势凌厉、杀气阵阵、惊人心魄的大作。酒店老板看了这首诗大惊失色，他明显感到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使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手一松，手上的算盘摔在地上，算盘珠随即散在了各个角落。但酒店老板送走这位客人时，在门口伫立了很久，他在脑中陷入了长思。这位青年走后，他赶紧叫伙计用石灰水把墙上的诗抹去，但诗还是悄悄地被记录了下来。多年之后，这个题诗的人乘坐金色肩舆在千军万马簇拥下进入长安，仍然是腾腾杀气——军士身穿锦袍，束以红绫，手持兵器，铁甲骑兵行如流水，辎重车辆塞满道路——当他即位于含元殿，国号大齐，改元金统时，酒店老板便把他的诗制成金匾悬挂在了酒店里，同样这首诗也被悬挂在中国历史特定的天空。
*L~88-V^ 四
Na2n 4x! 一朵古代的菊花在战袍上绽放，它是如此的灿烂，灿烂得有时过于刺眼。这个使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菊花诗人，什么时候来到万年的山川？我在靠近黄巢山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当黄巢起义军在北方屡遭官军的重创时，他只有挥师南下，选择敌人最薄弱的环节才有一丝活路，黄巢的策划是相当正确的。然而四面围困的凄风苦雨确实磨砺着这个对旧王朝充满恨意的小知识分子。唐广明元年，黄巢面临着起义以来最大的困厄。一场决战又在信州和饶州大地暗暗酝酿，对于双方的主帅来说，没有比抓住有利的战机，置对方于死地更来得重要。这年三月，唐僖宗以能征善战的淮南节度使高骈为统帅，坐镇扬州(治今江苏扬州)征募各处丁壮7万，固守淮南。派出部将张璘，渡过长江攻击义军。黄巢义军多次失败退保饶州(治今江西波阳)。部将王重霸、常宏等先后率部投降官军，饶州不久也为张璘攻占。五月，“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张璘急击之，巢以金啖璘，且致书请降于高骈，求骈保奏。骈欲诱致之，许为之求节钺。时昭义、感化、义武等军皆至淮南，骈恐分其功，乃奏贼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朝廷许之。贼诇知诸道兵已北渡淮，乃告绝于骈，且请战。骈怒，令璘击之，兵败，璘死，巢势复振。”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五十三》）在瘟疫流行、兵士病亡不断、敌军加紧进攻的情况下，义军处境十分危急，黄巢以重金收买张璘的同时并向高骈诈降，高骈竟被蒙住，恐各路官军分其功劳，便谎报军情，后撤诸道兵，黄巢侦知消息，当即向高骈宣战。这一战，饶、信之地自然又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张璘被义军击毙，起义军消灭了高骈精锐之师后，一鼓作气，乘胜攻克安徽贵池，浙江建德、金华、宣州等地。七月，黄巢率领15万义军自采石(今安徽马鞍山市西南)强渡长江，进逼天长(今安徽天长)、六合(今江苏六合)，离扬州城不足50里，吓得高骈紧闭城门，上表奏闻，假称患风痹，不敢出战。
(.54`[2+L 五
5Rec~&v 这样一场在中国军事史上著名的“兵不厌诈”范例的大战，其指挥中心设在何处？有没有可能就设在万年？我在乐安江上就充满了疑问。
Sej\Gt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黄巢山，像一个土墩，被柯树、楮树等杂木遮蔽。土墩的旁边有乐安河昼夜不息，我想这河有点像小时打陀螺的鞭子，而这个土墩自然就成了某个朝代的陀螺了，它被抽打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不过现在它确是停了下来。城墙是土墙，其实早已淹没的杂树荒草之下了。我们一行在著名作家熊正良先生的带队下进入了这个“陀螺”的腹心。林荫蔽日，杂花生树，叶铺小径，好一个清幽的所在（一切好像睡着了，一个咳嗽声都足以将它们吵醒）。然而在地面上仔细搜寻，成片成片的碎瓦又会把人卷入历史之重。
E;C=V2#>[ 黄巢在这里屯兵肯定是不争的事实。这里是上至徽州下达鄱阳湖之咽喉。从四周筑下高丈余、宽六尺、长百丈余的城墙来看，其规模确是身份显赫的人才有资格据守，除了黄巢，在义军中还有谁有做主角的权力（在一个较高的地方，有寺叫凌云寺：“凌云”，直冲霄汉，和黄巢号称冲天将军暗合。寺像一方印章，重重地压在一段历史残卷上）。
\%011I4 在树林中行走，许多营房的土基仍在，还能看到围墙层层构筑的影子。攀到一堵城墙的高处，见土墙上有一个洞，当地人说是用来插旗杆用的。城墙脚下，便是可以扬帆出没的乐安江……在营寨里盘桓，想象旧唐时期的起义英雄们怎样在军营里披坚执锐，承担着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摧打（或制造着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他们果敢而决绝的头领也因为频繁的战事举棋不定，在营帐里挑灯苦熬，眼睛里布满血丝，但营帐里微明的光线始终无法穿透暗如锅底的历史。一场古代的战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一场浩浩荡荡的起义，仅仅飘摇了25年。最后，黄巢这朵充满霸气和杀气的菊花，在一个风雨之夜悄然飘零、散落。
S) [$F}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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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一部中国史，是战争的历史，成者王侯、败者寇，但其中却总是用老百姓的累累骨头和一堆堆荒冢来托起某个人的或明或暗的江山——英雄和箭簇早已被封存到史书的深处，硝烟离我们渐行渐淡——而今，我们像围着一幢没有门的围屋打转，不停地从窗户往里面窥视，我们所看所思的还相当有限……走访黄巢山时，恰巧看到一只白鹭在树丛中挣扎，好像负伤了。工作人员小徐，便拨开荆莽把白鹭抓出来。白鹭很惊慌，扑着翅膀，一伸长颈把小徐啄了一口。小徐忍着痛把它抓在手上，仔细检查是否有伤势。原来是野藤把白鹭的腿给缠住了，小徐便把藤给拿开，然后把白鹭放到一个开阔的草坪上让它飞走。白鹭刚离开小徐的手时，还惊疑不定，稍稍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便迈着方步，扇着翅膀，优雅地没入了不远的树林。没想到我们此行还救助了一个小生命。今天我们来黄巢山，不是要记住历史，而是要学会淡忘。熊正良老师说，这里要开发旅游的话把它作为休闲之地最好。
[ 此贴被永平铜矿汪峰在2007-10-17 00:18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