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印海 97 ,Y q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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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贾婶儿的最初印象是在年幼时。那时的贾婶儿大约是40多岁的年纪,时常穿一身黑色的衣裤,显得整洁、利索,说话带有浓重的胶东口音。她家离我家中间相隔一栋茅草房,只有不足百米远的距离,她常到我家串门儿,与我母亲拉呱儿(胶东俗语:指闲聊。)、唠家常,我大姐也常背着我到她家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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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婶儿和贾叔他们是1958年从鲁西南移民来到北大荒落户到故乡小山村的。由于贾婶儿一家初来乍到,没有居住的地方,村里决定暂时让贾婶儿两口子吃住在我家,母亲是小山村出了名的热心人儿,自然会帮忙的,几个月后又被村里安排在本队的赵大叔家的北炕安顿下来,一住就是几十年,直到贾婶儿1983年去世。 }u1h6r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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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心总是相通的,母亲与贾婶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由于贾婶儿、贾叔生理上的原因他们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别人家的孩子尤为喜欢。那时我家的几个哥哥姐姐虽然很多,贾婶儿唯独喜欢我七哥,那年七哥不满九岁,胖乎乎的既活泼又顽皮很是惹人喜爱。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呀,可是她每当想到自己不能拥有孩子就感到无限的伤感,每次见到七哥那羡慕的深情溢于言表,她亲吻着七哥胖乎乎的小脸,用手抚摸七哥稚嫩的小手,她把拥有儿子的母爱之情默默地转移到这个九岁的男孩儿身上。 :wEy""*N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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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人,大都心直口快,她不愿把对拥有儿子的想法永远地埋藏在心底,她要名正言顺地拥有一个干儿子。于是,在一个暖暖的夏日里,贾婶儿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我家,向我母亲袒露心扉,提出要认我七哥做干儿子的想法。贾婶儿说道:“三嫂呀,你能不能让你家小七儿做我的干儿子呢,”母亲对于贾婶儿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意外,但母亲想,自己的孩子被别人稀罕,也不是坏事儿,平时她贾婶儿就特别喜欢小七儿,况且母亲又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母亲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说道:“行呀,”贾婶儿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舍得,”母亲道:“看你说的,有啥舍得不舍得的,等孩子回来我叫他喊你妈就是了,让你也尝一尝当妈的滋味儿。”母亲的通情达理让贾婶儿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顿时,茅草屋里不断地传出两个女人欢快的笑声…… @^J>.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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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两人正说笑着,七哥刚好放学从外面一蹦一跳地向茅草屋走来,母亲拉住七哥的手说道;“七儿啊,我给你认个干妈,你愿意不,”七哥带着诧异的神情看着我母亲说道:“她是谁呀,”母亲道:“就是你贾婶儿呀,她很稀罕你,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七哥对贾婶儿虽然不再陌生,但也心存疑虑,看着母亲与贾婶儿期待的眼神儿,七哥轻轻地点点头。这时母亲见七哥对认干妈的事情表示赞同,顺势说道:“还不赶快朝你贾婶儿叫一声妈,七儿,你倒是叫呀!”七哥在母亲的诱导下,就认干妈这件事情,对于只有九岁的七哥来说是既突然又意外,这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他很难适应,在母亲的鼓励下,七哥终于怯生生地朝贾婶儿叫了一声:“妈!”对于贾婶儿来说,“妈”这一称呼她太熟悉了,大半辈子却没有任何人叫过她一声妈,七哥的这一声“妈”她不知等了多少年,今天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冰冷的心今天被一个九岁的男孩儿叫得热乎乎的,随着贾婶儿的应承,已是泪水涟涟了,此时贾婶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母亲被这刚刚诞生的又一位母子感动着,劝说道:“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不哭了,你有干儿子了,七儿也有干妈了,多好啊。”贾婶不停地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她是高兴呀,沉睡多年的母爱又获新生,贾婶儿能不激动吗。 7{l~\]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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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贾婶儿对七哥的爱,犹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七哥也把贾婶儿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对她格外孝敬。贾婶儿家又好吃的总忘不了给七哥留一口,贾婶儿家有些农活,七哥也前去帮忙。渐渐地,七哥由当年的顽童,在两位母亲的悉心呵护下,走过童年、少年、青年。1965年的冬天,七哥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在将要离开家的日子里,七哥去贾婶儿家的次数更勤了,贾婶儿每天一忙完家务就往我家里跑。在临走的头一天,贾婶儿、贾叔为七哥包了猪肉酸菜馅儿的饺子,为远行的干儿子饯行。 $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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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七哥离家当兵的那天早上,小山村队部里挤满了送行的人们,贾婶儿一直拉着七哥的手不知在说着什么,还有正在哈尔滨师范大学上大学的大表姐孙颖放寒假赶上送七哥参军,贾婶不停地擦着眼泪,大表姐拉着七哥的手一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默默地哭泣,毕竟七哥那年才十六岁。贾婶儿、母亲牵着我的手远远地望着七哥他们,两位母亲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哀愁与茫然,一直目送七哥乘坐生产队的马车远去…… 2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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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回家后,母亲独自坐在泥火盆前拿起烟袋抽烟着旱烟,泪水不停地流淌,我被这情景吓坏了,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母亲流泪,母亲并不像其他女人放声大哭,只是默默地任泪水流淌,数年后我才知道那是母亲对他心爱的儿子的无限牵挂,但她从不在众人面前流泪,这也许是母亲刚强的另一面,刚强只是在外表,全天下任何一个母亲没有一个不牵挂儿女的,母亲如此,贾婶更是如此。 =Ot_P7'5g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