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是一位不速之客，常常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光顾。 IuT)?S7O*k
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不免喟叹，又一年过去了。中国人似乎有个习惯，过了春节，才算是真正过了一年，除夕之夜，人们都用最隆重的方式打发一年中最后的一天。 #0vda'q=j
桌子上的日历，显示着农历二十九，此时的矿山，已经是“年”味十足，透过窗子可以看见，矿部门楼的看台上，几十面彩旗在寒风中哗哗地招展；楼前的凉亭缠着各式的蛇皮灯，大概到了夜晚会更好看；工业广场的两边，工人们正在忙着挂大红灯笼……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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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我已经在矿山工作了十五个年头，十五个除夕，或喜或悲，或得或失，很多事都已在记忆中淡去。然而，最使我难以忘却的，是刚走上工作岗位那一年的除夕。 |d&C<O;f
家在山东的一个偏僻农村，那一年，大学毕业的我来到铁法矿区，举目无亲。我的节日值班安排在正月初一，提前，就给家里写了信，告诉他们春节不回家了。 ,vO\n^
生平第一次离家过年，腊月三十这一天，看到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办公室里只留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心里象是打翻了五味瓶。晚上去矿部的食堂，看着零星地散着几个刚下班的工人，吃上几口刚端上来的饭菜，如同嚼蜡，索性打包，把菜拿回宿舍。 7#d:TXS
刚一出食堂的门，迎头撞上一个人，端着的菜汤把持不稳，洒了一地。“这小子，端着菜还走这么快！”那个人一边说，一边擦拭身上的菜汤。 wJ pb$;
“对，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抬眼时，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升井的王大哥。 /a< UKh:A[
见是我，王大哥一愣，问：“怎？过年不回家了？” U<Tv<7`
我告诉他节日值班的事。王大哥一拍我的肩膀说：“大过年的还在这儿吃这种烂菜？走，到我家去！” O_7}H)
“别，王哥，我已经吃完了……”我推脱着。 .d r Y
王大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菜碗说：“这小子，假惺惺的，像个大姑娘……”一边说一边推搡着我走了。 _"Z?O)d*
出矿不远，穿过一片荒地，一排低矮的矿区家属房呈现眼前，王大哥的家就在那里。小院门口的一棵柳树上，挑着一盏大红灯笼；屋前的煤堆落满了放过烟花后飘下的碎屑；房子只有一人多高，如果伸出手臂，就可以随意地在房顶上拿放东西——那上面搁着许多日用杂物。 2m]4
一进屋，一个扎红围裙的女人麻利地切菜，地中间，一个小男孩在数着手里的花炮。“我们班上新来的小赵，这是你嫂子……”王大哥一边脱掉身上的大衣，一边介绍说。 .ARM~{q6)@
“哎呀！来客人啦，快坐，快坐……”嫂子解下围裙抱怨道：“怎么才回来，菜都快凉了。”回头对在地上玩耍的孩子说：“小雨，快叫叔叔。” XI ;] c5
“夫夫——”男孩怯怯地叫了一声。我想起，昨天上商场时，还买了几个宠物狗钥匙链，顺手给了他。 Ws7 fWK;
“你嫂子没工作，一直在家带孩子……和你一样，我也是外地人，快三十了才结的婚，孩子今年刚六岁……”王大哥一边说，一边支起了饭桌。说话间，菜已经端了上来，王大哥两口子把我推让到小凳上，又是倒酒，又是夹菜。刚才还有几分胆怯的小雨，此时也熟悉起来，往我手里塞了好几个红色的花炮。 0O,; [l
“你王哥常回来提你，说你有知识，有文化，以后常跟你哥回来。慢慢吃，你说，嫂子的菜炒得怎么样？”饭桌上，嫂子的话多了起来。 qJ(u ak
“好！”我感激地回应，想不到在远离故乡的地方，仍能受到这种亲人般的关照。 bhGRD{=
在喝了一缸白酒后，王大哥又兴奋地拿锥子打开啤酒瓶，把手都戳破了，仍然笑着斟酒，手上的血也不揩，被嫂子埋怨着拿卫生纸缠上。 ?O+.
“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对嫂子说！我做的饭菜，拿到你们矿上也算数一数二的。”嫂子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我碗里夹菜。 jL8A_'3B
“甭自己夸自己了！”王大哥重重地在老婆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微醉的双眼泛起了红晕。 2J{vfF
“你敢打我妈……”在一旁的小雨站起来，稚嫩的小拳头报复似地落在爸爸身上。屋里的三个大人相继对视，大笑起来。 Z$g'h1,zW
这个家庭的幸福强烈感染了我。 ?d3FR!
幸福，什么叫幸福？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在这个低矮的矿工小院，幸福依然是那样的美好。 e"wz b< b
临近午夜，王大哥孩子似地抄着两串鞭炮，拉我出去“接神”，小雨拽着嫂子的手跟在后面。一时间，整个矿区里的鞭炮声仿佛商量好一般同时热闹地响起来，小城的夜空礼花朵朵……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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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除夕，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夜，至今想起，仍有一份感动。那份带着矿工浓浓情感的除夕，使我这个远在异乡的游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FE+W A}r
那年，那个除夕，成了我心中最美的收藏。 #*/nUbs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