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爷爷
爷爷刚去世那几年,时常梦见爷爷,总觉得他就在身边,没有走远。
印象中的爷爷高大魁梧,宽脸大眼,属于“英俊”类。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强壮,都近七十了,还带着我到地里干活。有一天,我们祖孙俩到我村大坝底下靠滦河边的一块地里捋黏高粱叶子。一是给高粱透透风,二是叶子晒干了喂牛。爷爷伺候一头大奶牛,每次都喂秸秆叶子,或者把青秆秸子铡成块,放到能遮风挡雨的棚子里存着,寒冬腊月一切绿色都消失殆尽的时候,拿出来给乳牛吃。我还记得乳牛黑白花相间,煞是好看。爷爷干活一点儿不亚于我,我眼疾手快,但一会儿就有点够。爷爷看见我有点懈怠,便给我背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我总听着后俩句为“河里有喜,锅里有张……”不知道字怎么写,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听,产生了误差。我当时特佩服爷爷的记忆力,岁数这么大了,大字不识的爷爷竟能一口气把百家姓背出来,不简单!继而嘴里还叨咕着:“干活不怕慢,就怕站。人勤地不懒。”在爷爷的背诵中和教导下,我们爷俩很快把活干完了。我走过的这些年,能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勤劳,大概受爷爷影响的结果。
爷爷的话是他一生的写照。他正是循着这条路来完成他的人生之路的。每天爷爷天不亮就起床,打扫院子,喂牛。那头牛让他喂得又肥又胖。我还记得和爷爷、爸爸一起铡草的情景。我抱干玉米秸秆,爸爸往铡刀下捋,横倒着放下,把头露出一些。爷爷拿着铡刀,使劲儿往下一摁,长长的秸秆便被剁下,变成一节一节的。听老人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赶大车的,给人拉脚。那是引以为豪的事,可能相当于现在开小汽车吧,因而生活还算过得去。听父亲说,当时划成分,差点儿写成中农,在父亲的极力反对下,改为“贫农”。“贫农”的成分太“招人喜欢”了,财产不用充公,不会挨批斗,不是剥削他人获得的酬劳,花着也心安理得。上岁数的人村内村外的,凡是出过门的大都认得爷爷,每当有人问起我的根源时,一提起爷爷的名字,都说原来你是XXX的孙女啊!立刻亲切起来,拉长问短,热乎乎的。可见在当时,爷爷还是“小有名气”的。
强壮的爷爷也架不住疾病的折磨。大约七十四的时候,走路发颤,手脚不灵便了,口吃。明显是“脑血栓”的症状,大家劝他就诊。他认为生死天注定,不接受治疗。眼看病一天比一天重,亲人们实在看不下去,连抻带拽把他送上车,拉到医院治疗。幸亏来得早,治得及时,否则不定栓在哪,瘫痪也说不定。爷爷自从得病后,很少干活,有时因脑智不清,还走丢过几回,被我们找回。
爷爷总说怕得不到我的济了。工作后,我想法设法满足爷爷的愿望。每次回家,带一堆东西给爷爷。我说爷爷还认得我不,他嘿嘿一笑说:“认得,新头。”有一天晚上,爷爷不行了,我强忍住眼泪,和爷爷作最后的告别。爷爷一直不闭眼,不咽那口气。他在等什么,家人几乎都围在他身边,远方的二姑姑还没到,可能等她吧!当我二姑匆匆赶到时,爷爷才心满意足地地闭上双眼,而且永久地闭上了。我恨为什么医学不够发达,没有延长我爷爷的生命,他还没有得到孙女过多的爱就走?我想指问上帝为什么把我敬爱的爷爷带走,不让他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享受祖孙满堂的欢乐?长歌当哭,爷爷的确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我总觉得爷爷就在我的身边,一直照看我、庇护我,看着我走稳每一步。可是他,我永远见不到了!他确实在另一个世界了!即使我再哭,也挽不回爷爷的生命了!当时,我和四妹都怀有身孕,不能到爷爷坟上恸哭,送爷爷最后一程。
每年年末,我与父亲亲自到爷爷和奶奶的坟上烧纸。怕他们冷了,给他们暖暖身子。怕他们没钱花了,给他们送点钱花。爷爷,您还那样爱着奶奶吗?您们还那样幸福吗?孙女含着无限凄苦祭奠您们,只是想把她对您们的爱呈现。您们留在她记忆深处,时不时被感情的丝线牵起。当您们的影像晃过孙女的脑际的时候,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如果您们看到孙女孤苦无依,每天承受着孤寂与凄凉,一定会心疼吧!
爷爷,父亲承袭了您坚强的臂膀,每每照顾我,但他曾担心地对妈妈说:“我们走后,新头怎么办?她的工资够她花吗?”我听了,心里酸酸的。进屋堆起满脸笑:“没事的,我退休会挣很多钱,不要为我发愁。”爷爷,爸爸把您对我的爱给我,我一直享受着父爱的温馨,不要担心,您的血脉铸成的“长城”,是我活着的抗击风浪的城墙,您的灵魂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