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3:13

 五
  
  外公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了,这漫长的两小时,看着最亲的人在我面前失控痛哭,追着棺材,我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一滴眼泪都没掉,照顾外婆,拉着妈妈,拍爸爸肩膀。我要成为他们的一片天。
  
  吃集体饭时,中途和爸妈、舅舅送苏州亲戚上火车,回到饭店,只见表哥捧着外公的遗像往外走,老人家们颤颤巍巍地下楼梯。我们奔去大堂,一问,居然是饭店服务生赶走的,饭还只吃到一半。
  
  我的第一反应是拉着母亲去结账,想快快付了钱先走。可舅舅急了,想讨个说法。爸爸见到服务员蛮不讲理,一听母亲已结账,生起气来。
  
  争执中,我见要动手,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捡起酒瓶,用力朝地下一摔,随着“砰”一声巨响,我扔下句脏话,然后指着他们喊:“你敢动我家人一下?这辈子,谁也不能欺负我爸妈。”
  
  在这个上海历史上最热的夏天,爸爸愣住了,舅舅不说话了,周围安静了。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3:24


  
  我渐渐地、渐渐地,学会了一种沉默。
  
  变老,就变老吧。让一切发生,不去害怕不去欣喜。
  
  时间从来不回答,生命从来不喧哗。对啊,想到片刻组成永恒,想到人生本就是一场为了体验而进行的漫长旅途,一场没有标准答案的随堂测验,一场喜怒哀乐不断循环播放的音乐会,什么都不想说了,就过下去吧,没有停不下来的绝望,幸好最后还有死亡,让一切绝望和疼痛清零。
  
  外公睡了,我们想哭就哭吧,但都轻一点。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3:44

老天送我的那一首歌时间:2014-07-19 作者:未详 点击:150次   “老天确实是送了我一首歌。”我总是跟旁人这样说。但是如果在闪烁的灵念扬起时,你并没有站上前去迎取,终究也只是随风而逝的一抹感动而已。
  
  “是最后一场雪了。”门房老爹倚着门说。哆嗦的身形,叫人耐不住地起了反感。1992年,西单……新街口喧闹不止,这片大地像是一个即将苏醒的巨人,每个人都怀揣着一个梦,我们笑话着南方的乡愁,汇向这涌起的潮流。
  
  录音棚的活儿,已经停滞好几天了。“老爹要来赶人了,如果我们的工作再没有进展……”对着我的编曲正帆,玩笑话是那样说的,没准儿,心里还在阴郁地嘀咕:“老爹你别麻烦了,待会我就把他给杀了,然后我再自杀,就死在新街口这浪漫的雪夜里……”但是我没说出口。知道这一季灵感之神再也不会眷顾我们了,无颜回南方见父老,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去喝酒吧!”我下了收工的指令。走在录音棚外窸窸窣窣的幽暗胡同里,巷子口有一块惨白的路牌,在昏弱的路灯下泛着光,“百花深处”,老爹说这胡同深处的录音棚,在旧时代还是个王爷府,住着格格,养着满庭院的花儿!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来由。
  
  踩在刚下的雪上,发出呜咽的怪声,突然感觉是不是老北京这些漂亮的灵魂,都依着你的脚印,跟了过来讨酒喝。真想我南方温暖的小城镇啊!酒过三巡,不自觉地用闽南话引着胡同门缝里泄出来的段子,怪异地哼着:“我哪帖北京?我哪帖北京?”凄苦无比。
  
  “Onenightin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迎着胡同幽暗的深处,越唱越带劲。“就这个啦!等的就是这个啦!”我跟正帆两个人伫立在百花深处胡同里,唱着唱着有种泫然欲泣的快感。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录音棚,重新架起了器材,着了魔似的录了起来。后来门房老爹说:“见鬼了!前儿个来了好些天,也没录出点成绩来,怎么着喝完酒跑回来吵着要录音,个把钟头,就完了那首歌了!”
  
  我就想老爹你别费神了,我就那么个无心的痴念,念去了那百花深处。当闪动的灵念出发时,完成一首歌又需要多少时间呢?
  
  于是我知道,那年的最后一场雪里,老天确实送了我一首歌。百花胡同里那些漂亮的灵魂,在胡同深处体贴又温柔地讪笑着。那样的夜里,没有人不是动了真情,也留下了许多的真情。
  
  而闪动的灵念发生时,如果我们没迎取它,那它也不过就是雪夜里一抹感动而已。
  
  许多年过去了,老北京早已脱胎换骨,有了更强壮的面貌。录音棚那胡同深处,偶尔也会经过,朋友们见到我时总是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笑而不语。
  
  我在想,你就别问百花深处在哪儿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百花深处,你要起了闪念,何不自己去看看呢?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4:05

关于钱的记忆时间:2014-07-19 作者:未详 点击:130次   最快乐的事情,便是过年。
  
  天空安静下来,大人的嗓门也小了许多,他们劳作一年的心松弛了,孩子们才有了自己的欢乐。
  
  雪落下来,村庄白得干净。
  
  铺满雪花的路,在我眼里就是一床棉絮,是让我们随意践踏的。脚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这声响,我心里充满了喜悦。
  
  寄生在这个异姓的村子里,我屏息静气,生怕发出让别人不悦的声息。我像一只卑微的老鼠,藏身于自造的地洞里,揣摩外面的世界。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4:20

  学校是让我放松的地方。学的那些东西,一点点支撑起我的精神,那些神奇的汉字将我唤醒了,我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写作业带给我难以言说的快乐,当我驱动铅笔在纸上描画出一个汉字时,感到自己生出了一股微小的力量。字写在粗糙的本子上,得稳住笔头,用力划动,一不小心笔芯就折了。所谓本子,是母亲用上坟纸裁成,针线订好,我再用尺子打上格子。一支铅笔我往往要用到最后一截,大拇指和食指捉不住的时候,再把剩下的笔芯用硬纸裹起来,直到尽头。在这么粗糙的本子上写字,是需要耐心的,全神贯注才能写好每一个字。
  
  我在写字的时候,心里想起的是母亲的劳作。供销社里一个薄薄的本子要八分钱,我是买不起的。家里的日常开销,已经压缩到极限。吃的不用花钱,粮食和油是队里发的,醋母亲自己做,很少吃菜;穿的也不用花钱,家里有织布机,公家按人头发的布票极少用——偶尔买几尺布为孩子做新衣裳。盐,是唯一需要花钱的。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4:46

 一天早上,母亲对我说:“你去卖几个鸡蛋吧,没盐吃了。”
  
  当时实行“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政策,不准农民养鸡。事实上,每家每户都偷偷养一两只鸡补贴家用。多了也养不起,人都没东西吃。
  
  母亲从罐子里取出鸡蛋,一个一个装入布兜,再放到我拔猪草使的篮子里,又在上面遮了一些干草,小心地递到我手里,眼神充满期待和信任。我拎着沉甸甸的东西,朝七八里外的绛帐镇走去。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临行前,母亲交代“千万不能让人看见”,如果有公家人追过来就跑,可不能给没收了。走到双庙坡口,我歇了口气。透过长长的陡坡,我看见了镇东头的砖厂。下了坡,就到绛帐镇了。这是十里八乡的人最眼热的地方,陇海铁路线上一个三等小站,扶风县唯一一个通往大地方的火车站。风吹过来,我感到一阵轻松。
  
  从坡底上来一个推自行车的大人,他慢慢靠近我。我下意识攥紧了篮子里的布兜。他一身制服,头戴前进帽,一副小干部模样——我感觉对方不像是坏人。
  
  几乎快碰到一起时,他停下来,俯身看我。我有点慌张,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陌生人这样接近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在“扑通扑通”地跳。时间漫长,其实也就几秒钟吧,那人轻轻开口道:“你的鸡蛋卖吗?”
  
  哦,原来是买鸡蛋的。他怎么知道我有鸡蛋呢?
  
  “我没鸡蛋。”我用母亲教的话应付道。
  
  他笑了,“你把我当成那些人了!”随即朝我伏下身,“一毛钱一个,卖吗?”
  
  我很快地看他一眼,他脸上绽放的是让人放心的笑容。
  
  “车站东头就坐着那些戴红袖章的人,他们专门没收鸡蛋。”他对我说。
  
  我愿意相信他,决定把鸡蛋卖给他。母亲吩咐,一个鸡蛋至少卖八分钱。现在人家出一毛钱,已经很好了,我赶紧说:“那好吧。”
  
  那人熟练地扒拉开干草,攥住布兜,麻利地解开口袋,他从里面掏出一个鸡蛋,放到耳边晃晃,又对着太阳照照,才一个个收到自己的皮包里。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块钱,轻轻地放到我手里。
  
  我紧紧握住那张票子,手心隐隐出汗。等他走远了,我才张开手,仔细打量着那张人民币。这是我第一次拥有一块钱。我双手展开,把钱朝向太阳,纸面上神采飞扬的拖拉机女工,宛如天仙。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5:08

  我第一次拿钱,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天老师说要去参观扶眉战役烈士纪念馆,母亲给了我一毛钱,我仔细装入裤兜。高年级同学扛着红旗,我们一溜儿跟在后面,沿着与陇海线平行的渭惠渠一路向西,靠双脚走到了常兴镇。
  
  那是我第一次远行。没有带水,也没有带馍,一路走过去并不觉得饥渴。到了烈士墓前,才觉口渴,打开地上的水龙头咕咚咕咚狂喝了一气。吃是舍不得的。返程路上,肚子咕咕叫唤,河里的水,岸边的青草,河边的树,不再引起我的兴趣。一边走,一边想,何时能吃上母亲做的饭。走到村口,双腿含含糊糊迈向供销社,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裤兜,指头在那张纸币上摸了又摸,终于下决心去买一块面包吃。平日里,路过供销社门口,就能闻到面包的香味。经常有嘴馋的孩子偷了钱自己去买。我每次去那儿,唾液便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来,但一直忍住。今天我想遂了自己的心愿。
  
  我掏出一毛钱,递给售货员。一块面包七分钱,我用剩下的三分钱买了几根针。
  
  握住面包离开供销社,一路走到高家学校操场,见四下无人,我才掰一小块面包塞到嘴里。啊呀,尽管只是一小口,但香酥的面包立马让我迷醉:面包,你是多好吃的东西啊!
  
  起初,我要尽量延长享受美味的时间,但长久饥饿的胃,不容许我一小口一小口地满足,越吃越急迫,最后索性张开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回家的路上我充满了力量。
  
  卖鸡蛋的这天,我在坡口把一块钱叠好揣进口袋,就回家了。我想让母亲高兴,她的儿子能卖鸡蛋了。
  
  路上,我痛苦地想到一个数学问题:母亲忙碌一天,天未亮即起,暮色四合方收工,一日三次劳作,也就像母鸡下了一只不大不小的蛋。生产队男劳力每天挣十分工,女劳力每天挣八分工,八分工也就是八分钱,母亲一天辛劳就只值八分钱。我家的那只来航鸡,平日里隔天产一只蛋,心情好的时候,每天拱出一只热乎乎的蛋。
  
  偶尔会有一只鞭炮炸响,那声音异常好听,年就在跟前。过完年我又长了一岁,那时我盼望一夜长大,好帮母亲一把,哪怕每天只挣四分工——半只鸡蛋的报酬也好,我至少能像母鸡那样有用了。
  
  走在雪地里,几个小伙伴使劲踩着窟窿,比谁踩得深。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站在枯黑的枝头,它们饿了,这是讨食的语气,但大人们都吃不饱,谁会管它们的死活呢。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5:18

  过年是要做梦的,大雪天,睡在热炕上,我的梦也是好的。有一次,我梦见路上躺了无数枚硬币,有一分的、两分的,还有五分的,自己两只手不够用,只管捡五分的大钢镚。心想,回去交给母亲,她就再也不用为油盐发愁了,那只桀骜不驯的母鸡爱不爱下蛋,我也不管了。
  
  这便是我对钱的记忆。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5:37

再见,再见时间:2014-07-19 作者:未详 点击:111次   父亲
  
  我邂逅一位40多年前的中学女同学,寒暄之后,她问我:“你爸爸好吗?”她说:“有一次我忘了带午饭,你把我带到你家去吃饭。那天你爸爸在家,吃饭时,他不停地给我夹菜,还讲了许多有趣的话。他说,小姑娘,要想成绩好,多吃点豆芽菜,黄豆芽又叫如意菜,晓得吗?……”
  
  我茫然,我一点不记得了。
  
  在老同事的聚会上,我见到了一位30多年未见面的老领导,见面第二句话就问我:“你爸爸现在还好吗?我记得你爸爸和我差不多年纪,他真风趣啊,还写得一笔好字,现在我还留有他写的字……”
  
  我愕然,我怎么不知道有此事?
  
  知道爸爸是喜欢写字的,别人有请,赔上纸墨,还非常起劲。妈妈戏称他到处摆测字摊。也记得妈妈说过,你爸呀,就是一张嘴、一笔字,讨得外公欢喜的。我们兄弟姐妹的字,没有一个及得上爸爸,但也不收集他的字。
  
  现在,爸爸的字已经刻在他的墓碑上,碑文是他生前自己写的,语气是诙谐的,碑文上的字也是他自己写的。年年扫墓,看他碑上的字,觉得工匠描摹镌刻得实在有点走了样。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4-12-30 19:25:48

 她
  
  我在候车厅里见到她,突然吃惊了。脸如银盘,眼似桂圆,鼻子微微上翘,嘴角一颗俏皮的红痣,一根马尾辫甩在脑后,晃呀晃,这样年轻!
  
  我一步步走近她,目不转睛望着她,气也不敢出。她只望了我一眼,表情非常平淡。
  
  我认识她很久了,那时大家都还年轻。课余我常厕身她的琴房,看她在琴键上十指飞舞,听她引吭高歌。她也常假座我的画室,听我闲聊一些画事,或看学生写生石膏。她反应灵敏,快人快语,高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对未来有很多设想。在一次民主生活会上,她批评我这个团支书对一位团员谈恋爱时犯下的错误不闻不问。我知道她是对的,她是率真的人,眼睛里容不得微粒沙子。
  
  我长久地盯着眼前的她,突然,她有些迟疑地问我:“阿姨,我们认识吗?”我醒了。我说:“你很像很像我一个熟人。”
  
  转身的时候,我流泪了。她早已走向另一个世界,很多年了。眼前的她,会是她的重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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