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3:41
斜视时间:2013-08-25 作者:未详 点击:90次 没考上大学,我上了一所自费的医科学校。开学不久,我就厌倦了。我是因为喜欢白色才学医的,但医学知识十分枯燥。拿了父母的血汗钱来读书,心里总有沉重的负疚感,加上走读路途遥远,我每天萎靡不振的。
“今天我们来讲眼睛……”新来的教授在讲台上说。
这很像是文学讲座的开头。但身穿雪白工作服的教授随即拿出一只茶杯大的牛眼睛,解剖给我们看,他郑重地说:“这是我托人一大早从南郊买到的。你们将来做医生,一要有人道之心,二不可纸上谈兵。”他随手尽情展示那个血淋淋的球体,好像那是个成熟的红苹果。
给我们讲课的老师都是医院里着名的医生。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当教授演示到我跟前时,我故意眯起眼睛。我没法容忍心灵的窗口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从栅栏似的睫毛缝里,我看到教授质地优良的西服袖口沾了一滴牛血,他的头发像南海观音的拂尘一般雪白。
下了课,我急急忙忙往家赶。换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丛飘拂的白发。是眼科教授!我本该马上过去打招呼的,但我是个内心孤独羞涩的女孩。我想只上过一次课的教授不一定认识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没想到教授乘车的路线和我一样,只是他家距离公共汽车站很远,要绕过我家住的机关大院。
教授离开了讲台,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头。他疲惫地倚着椅子扶手,再没有课堂上的潇洒。我心想他干脆变得更老些,就会有人给他让座了。又恨自己不是膀大腰圆,没法给老师抢个座。
终于有一天,我在下车的时候对教授说:“您从我们院子走吧,要近不少路呢。”
教授果然不认识我,说:“哦,你是我的病人吗?”
我说:“您刚给我们讲过课。”
教授抱歉地笑笑:“学生和病人太多了,记不清了。”
“那个院子有人看门,让随便走吗?倒真是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呢。”教授看着大门,思忖着说。
“卖鸡蛋的、收缝纫机的小贩都通行无阻。您跟着我走吧。我们院里还有一座绿色的花园。”我对教授说。
“绿色对眼睛最好了。”教授说着跟我走进大院。
一个织毛衣的老女人在看守着大门。我和教授谈论着花草经过她身边,我突然像被黄蜂蜇了一下——那个老女人乜斜着眼在剜我们。
她的丈夫早就去世了,每天斜着眼睛观察别人,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从此,我和教授常常经过花园。
一天,妈妈对我说:“听说你天天跟一个老头子成双成对地出入?”
我说:“他是教授!出了我们大院的后门就是他的家。那是顺路。”
妈妈说:“听说你们在花园谈到很晚?”
“我们看一会儿绿色。最多就是一套眼睛保健操的工夫……”我气愤地分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教授。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妈妈相信你,可别人有闲话。”我大叫:“什么别人!不就是那个斜眼的老女人嘛!我但愿她的眼睛瞎掉!”
不管怎么说,妈妈不让我再与教授同行。怎么对教授讲呢?我只好原原本本和盘托出。“那个老女人,眼斜心不正,简直是个克格勃!”我义愤填膺。
教授注视着我,遗憾地说:“我怎么早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双眼睛?”他忧郁地不再说什么。
下课以后,我撒腿就跑,竭力避开教授。不巧,车很长时间才来一趟,像拦洪坝,把大家蓄到一处。走到大院门口,教授赶到我面前,说:“我今天还要从这里走。”
知识分子的牛脾气犯了。可我有什么权利阻止教授的行动路线?“您要走就走吧。”我只有加快脚步,与教授分开走。我已看见那个老女人缠着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毛线球,阴险地注视着我们。
“我需要你同我一起走。”教授很恳切很坚决地说。作为学生,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同教授走进大院。我感到不是有一双而是有几双眼睛乜斜着我们。斜眼一定是种烈性传染病。
“你明确给我指一指具体是哪个人。”教授很执着地要求。
我吓了一跳,后悔不该把底兜给教授。现在教授要打抱不平。
“算了!算了!您老人家别生气,今后不理她就是了!”我忙着劝阻。
“这种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去了呢?”教授坚定不移。
我无计可施。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斜眼的女人得罪我的教授?况且我从心里讨厌这种人。我伸长手指着说:“就是那个缠黑线团的女人。”
教授点点头,大踏步地走过去。“请问,是您经常看到我和我的学生经过这里吗?”教授很客气地发问,眼睛却激光般锐利地扫描着老女人的脸。
在老女人的生涯里,大概很少有人光明正大地来叫阵。她乜斜的眼光抖动着:“其实我……我……也没说什么……”
教授又跨前一步,几乎凑近老女人的鼻梁。女人手中的毛线球滚落到地上。
文质彬彬的教授难道要武斗吗?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听见教授一字一顿地说:“你有病。”
在北京话里,“有病”是个专用词语,特指有精神病。
“你才有病呢!”那老女人突然猖狂起来。饶舌人被抓住的伎俩就是先装死,后反扑。
“是啊,我是有病,心脏和关节都不好。”教授完全听不出人家的恶毒,温和地说,“不过我的病正在治疗,你有病自己却不知道。你的眼睛染有很严重的疾患,不抓紧治疗,不但斜视越来越严重,而且会失明。”
“啊!”老女人哭丧着脸,有病的斜眼珠快掉到眼眶外面了。
“你可不能红嘴白牙地咒人!”老女人还半信半疑。
教授拿出烫金的证件,说:“我每周一在眼科医院出专家门诊。你可以来找我,我再给你做详细的检查治疗。”
我比老女人更吃惊地望着教授。还是老女人见多识广,她忙不迭地对教授说:“谢谢!谢谢!”
“谢我的学生吧,是她最先发现你的眼睛有病。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教授平静地说。他的白发在微风中拂尘般飘荡。
从乜斜的眼珠笔直地掉下一滴泪。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4:03
初春的雨时间:2013-08-25 作者:未详 点击:109次 午前春阴,午后春雨,和暖,闲适,且宁静。
逗子的梅花多为老树。八幡的梅林裹,一位背着孩子的老婆婆,正在捡松菜、松籽和松枝。雨从松、杉、榉的间隙裹漏下来,沙沙沙,敲打着沽叶杂陈的砂士。
从村庄来到野外,麦苗郁郁青青,路边的枯草也泛起片片绿意。春雨朦朦,神武寺的山青烟迷离。樱花山头只有斑斑白雪;然而,这山,这树,这房舍,这田园,无不在春雨裹尽情洗浴。河边干枯的芦苇被草草割去了,剩下的,这裹一丛,那裹一簇。河林开阔了,被辟为宽广的田圃、春雨淋在一只鱼网上。
悔花渍香,山茶流红,麦苗绿润,山色空蒙。这是一场催春的雨啊!
归途经过富士见桥畔,见两只小船飘浮河面之上,盖着草席。是刚刚淘过米吧,牛乳般的泔水,从倾倒的木桶裹淌出,点点滴滴,融汇在春潮裹消失了。春潮带雨,清流急湍,如膏似玉。海洋上水天蒙蒙,春帆一点,穿雨而来。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4:15
汝心如是时间:2013-08-25 作者:未详 点击:164次 在离开华盛顿之前,我必须去做一件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这些年里,一直有一个影子在我脑海里,既模糊又特别清晰,这种感觉促使我去揭开谜底,于是,我用全价买了去维珍尼亚的机票,匆匆启程。
飞机在进入平流层的瞬间,剧烈抖动了一下,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急速跳动起来,但那种感觉却不是痛苦,相反,离维珍尼亚越近,我便越激动,快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我从未踏足这片土地,但却觉得一切是那么熟悉,是心灵感应吗?或许吧,我拿出手机,仔细看了下日期,没错,今天是19号,我最喜欢的日子。
如果不是已经是下午三点,我又想尽快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坦白讲,真希望能好好逛逛这座城市,有些感觉,毫无来由,但却异常强烈。
坐上开往巴拉小镇的巴士,倒计时便开始了,我已经在地图上千百次地查看过,它坐落在城市的西郊,是一座安静的小镇。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三点半,三点四十,我不断地看时间,三点四十五的时候,终于到达目的地,列汉德邮政所,一块半吞没在泥土的牌子格外醒目。
我静静地走过去,推开那扇玻璃门,这个样子,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站在大厅,我有点手足无措,保安走过来,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我不知所以的点点头,也不知怎么地便坐了下来,坐在靠门口的那个位置,因为我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大厅的时钟滴答滴答在响,四点整的时候,果不其然,有人推门而进,我忍不住站起来,看到一对老夫妇,他们有着明显的犹太人特征,微笑着向我点点头,便直往窗口走去。
“还是照以前一样,把钱寄这个地址。”老人说,旁边的老妇人一定是他的妻子,紧紧靠着他,也使劲地在点头。
服务员点点头,迅速地敲打键盘,看得出,她一定为这对夫妇重复过无数次这项工作,我悄悄走过去,清楚地看见,那上面的名字正如自己所料。
当过去的情感再也无法藏匿,我的心几乎要膨胀而出,好不容易忍住眼泪,终于说出了准备千万次的话语,父亲,母亲,我就是安东尼,我就是那个生活在华盛顿的遇难男孩。
十五年前,因为一次车祸,我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而与之同时,在维珍尼亚,有一个女孩也遭遇了一场车祸,可惜,她没有我这么幸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她并没有离去,因为她的父母把她的心脏移植到一个男孩身上,不仅如此,得知男孩的父母也在车祸罹难,他们在这十五年来,每个月都会寄一笔生活费过去。
从邮局查询知道,就是在这里,日期是十九号,时间是下午四点,当我终于走向独立,大学毕业后,被德国一家公司录取,即将离开美国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这里,看到了魂牵梦绕的一切。
老人紧紧把我搂在怀里,说,你怎么来了?我泣不成声,父亲,母亲,我过来,只是想让你们听听我的心跳。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4:35
最高的不是神,而是命运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350次 老好人,滥好人,处处徇人之意,成人之美,真要他襄一善举、积一功德时,他笑嘻嘻地挨到角落里,转眼影儿也不见了。
妙的是真有“小聪明”这样一个类族,遇事伶俐过人,动辄如鱼得水,差不多总是中等身材,不瘦不肥,面孔相当标致,招女婿、干女儿的料。如果无机会作祟,倒也花鸟视之,看在眼里不记在心里,可是“小聪明”之流总归要误事坏事败事,只宜敬“小聪明”而远之,然后,又远之。
那些飞扬跋扈的年轻人,多半是以生命力混充才华。
最高的不是神,而是命运。神也受命运的支配——古希腊人如是解,余亦如是解。命运无公理、无正义、无目的,故对之不可思,遇之不能避。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4:51
战地断鸿时间:2013-08-25 作者:未详 点击:136次 今夜我在灯下想着父亲。
在灯下,我翻阅《滇西抗日血战纪实》,想起抗战后期,父亲在五十四军强渡怒江、仰攻高黎贡山的经历,又在一段段硝烟文字中看到他当连长时的身影。
卢沟桥事变,父亲被拉夫出川。在上海的交通壕沟里,他搬枕木,抬铁条,赤足行于棉花田时被长铁钉贯穿脚板。守卫南翔桥一役,他们以汽油、稻草设防,火焰冲天中父亲凭一挺轻机枪击退一排敌兵,从而当上中士班长。
在这之前,他是效法桃园三结义仁字旗下的“袍哥”,是陈家山拥有一家木厂、一大片梯田的三少爷,是长江上游忠州水岸贩售川芎、虫草、贝母的商旅。民国初年的四川,军阀争夺地盘,土匪收粮收饷,父亲白天上私塾,夜晚逃土匪。及长,进过“边防一路军事学校”受训,也参加过川军。原有机会保送中央军校,却随一陕西人学铸币,荒游各地。等积攒了钱想回家,不料夜半发生如《石壕吏》中“有吏夜捉人”的情景,父亲领了一套粗布军服、一个新编的队号,被直拉到上海,从二等兵干起。
我在灯下想着父亲辞世前的几年,由于握笔的手颤抖,不再写字、写信,长日坐在背窗的一张躺椅上,一摇一晃地假寐。屋里没开灯,有些暗,他的脸背光,更显模糊,总要靠近才知道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额头满载岁月的疲惫,薄唇紧抿而微凹,浑然不觉客厅人声的喧哗。假日,我想带他外出走走,多半时候他回答:“带你妈妈出去散散心吧。我留着看家!”“随他!”母亲往往赌气道,“一辈子就只喜欢和外人在一起。”外人,指的是父亲的旧日同袍。
我知道,母亲并不了解父亲。一个生于四川,一个长于山东,因战争逃难而结婚。婚后没几日,军人父亲即开拔上火线,年轻的母亲随一群眷属辗转流徙,先到台湾,半年后才遇见凭一纸路条中途逃亡海南岛、渡过海峡寻来的父亲。命运曲折,生死折磨,会使一个人的心房像层叠的蜂巢,只是一格一格储存的不是蜜,而是苦楚的沉淀。问题是谁能挣脱现实的捆束,带老去的他回到青年人生还没有开始碎裂、憾恨还来得及收拾的时代?
1987年,“政府”宣布开放探亲,我计划陪父亲回四川。有一天,他在同样未开灯而昏暗的屋里,讲了一段令他一辈子怆痛的恨别。
“1938年,最艰苦的作战期,日军攻下九江、马当,国军在江西与湖北交界筑防御工事,日军随即又从武汉背后来袭。你祖母病危,家中连催9封信。信我全未收到,只字不悉,直到战事告一段落,无意中听一文书提及……”
父亲用四川话讲武汉失守之际鄂北那场战役。国军在武汉整训,他代理排长,由徐家棚东行,渡江,防守田家镇,隶属五十四军八十三团第三营第九连。“在敌机舰炮轰击及毒气危害下,苦战兼旬,伤亡极大。9月底,九连奉命掩护五十四军全军撤退,在江边的山头布下3个排,各领一挺机关枪……”
我讶异已隔了半个多世纪的事,他仍分明记得,如乡音,如不断温习的郁结。
“天麻麻亮时,哨兵传报,江上有一群鸭子。”父亲用望远镜凝望,发现日军上百辆水陆两用装甲车浮在微明的江面,很快就会靠岸。国军在江边挖有3公尺宽的暗壕沟,装甲车上岸将被陷住,暂时可以挡一阵。他重新查看自己这一排构筑的工事:机枪在石崖底下,洞口有一大丛黄金柴掩蔽,射击及装弹匣的人都可躲在洞里。阵地前另有一条河,听到河里涉渡的声音,机枪即“叭、叭、叭”三发点放。由于有黄金柴挡烟,敌人不易发现机枪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天虽放亮却仍阴晦,隐约可看见远方山丘有日军出没。突见两名岗哨踩水往回跑,紧急报告:敌人已连夜包围此山,排哨已被俘,他二人因外出小解而得以突围。
“不一会儿,日机临空,机关枪、六〇炮一起开打,阵地几乎被翻过来。从拂晓至入夜,连长负重伤,生命垂危,另两挺机枪没了声息。”父亲说,“后来只剩我这一挺机枪还维持点放,一整天有枪响,敌人的部队不敢贸然扑前。”山野无丝毫虫鸣声,只有人的哀号、呻吟断续起落。他想起渐渐沉寂的另两个排的阵地,前一夜还传出苍凉的三弦。衣裤被雨水浸透,一阵阵寒意令全身更加酸痛。
夜更深时,有同袍伪装喊话:“陈连长!把你的机枪连拉到河边防守!”目的是假造出一个营的声势。其实父亲所在排的阵地只剩一枪、两人。“叭、叭、叭”,他以三发子弹点放作答。不久,后山团防部派的中尉副官循声而至,手持黑巾遮蒙的五节电筒,问:“还有多少人?”说是奉团长令来查看。“还有两人。”父亲说。
“团长命令撤守,但必须找齐三挺机枪带回。”
凭记忆的方位,父亲带头,与副官及弹药兵推开阻路的尸体,摸黑寻找。其中一挺机枪枪管还是烫的,上头血糊糊地俯伏着一个牺牲的弟兄。好不容易把机枪找齐,一人扛上一挺。原本通过山腰的竹林即可到达后防,但此刻日军不断以燃烧弹轰击,火光通明,截断了他们的去路,只得绕道,将30分钟的路程延长成3个钟头。途经一座小庙,体力实在支撑不住了,有人提议休息片刻。结果一坐下,3个人全睡着了。
讲述至此,父亲起身开灯,上厕所。我记得他曾透露,少时遇一麻衣相士,说他两眼间凹下,乃山根薄弱之相,没有凭依。又说他活不过31岁,正应了1938年这一年父亲的虚岁。
“朦胧中听到大队人马走过的声音,军靴喀哩喀啦地响在碎石路面。是日军……”父亲形容,那声音像直接踩响在鼓起的耳膜、跳动的眼皮和脑神经上,三人不约而同地坐起。中尉副官禁不住牙齿打颤,弹药兵抓起枪想往外冲。父亲伸手制止,等敌兵最后一小队通过,三挺机枪往地上一架,密集地卷起一排弧形火烟。敌人沿右边大路逃窜,他们则乘隙扛枪从左侧干河沟退走,直奔团驻地张家口。天亮以前枪声不断,野地不时爆燃开照明弹。
“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尖石扯得稀烂,血迹、灰土和汗水混黏在一块儿。人人脸色灰败,我嘴巴干得厉害,长满了火疱,挤不出一点口水来。归队时,发觉全连只剩下7个伙夫、5个传令兵,连同前线回来的我和弹药兵,计14员。上级从别的连调拨来两人,计16员,新编成一排。全军再度退往蕲春、黄冈时,已是10月上旬。团长再度命令新编的我们这一排留守,阻截日军!”
父亲说,拿下棋打比方,这一排就是一颗牺牲子。结果这回敌人没从正面攻打,而是绕过隘口,直接干上了主力部队。虽然这一年子弹曾划破父亲的后颈,但命还是侥幸地保存了下来,难过的是,在老家想儿子哭瞎了眼的祖母却先走了!
“家里寄的9封信,您都没收到?”我问父亲,“还记得信的内容吗?”
“军中怕影响士气,全扣了。信是你姑妈写的。第一封信说:妈妈病重,请赶紧回来服侍汤药……第二封信说:妈妈成天念你之名,茶不思饭不想,喃喃道:‘家亨,哦,家亨回来了!’有时精神错乱,四壁乱摸,放声大哭。第三封信说:妈妈走了,丧事由前妈生的大哥、二哥变卖家产操办……第四封信说:你的孩子死了,你的妻子谭氏改嫁,你在国而忘家亡家……”
泪水在父亲眼眶里打转,他的声音开始嘶哑。出川前父亲原已结婚,育有一女。不过年余,女儿竟然饿死,妻子被逼改嫁,古往今来乱世中人的遭遇何尝有异。
往后几封信,姐姐气急地质问他:怎忍心不回信?为何不回信?且追问部队,这人是否已阵亡?果然已死,死在何处?当部队转进湖南常德时,又来一信说,欲前来接陈家亨的灵回乡。这时父亲才看到信,他写报告给团长说,战事已告一段落,必先齐家才能报国,要求请假回乡祭母。
团长说:“战事半个段落都没有,任何人都不能请假。即使让你请假,你回得了四川吗?到处都在征兵、募兵……”
父亲的部队从湖南搭货车两日夜到广东,从广东徒步一月余至广西,再从广西徒步40天到云南。其间补给不足,水土不服,士兵精疲力竭,拉痢,又患夜盲,散失近半。而抗战八年的时间也才过一半,距反攻腾冲、血战滇西还有3年。
今夜我在灯前记下这一鳞半爪,想到父亲晚年的无语,很像杜甫《垂老别》“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描写的心理:人生离合,哪管你是老年还是壮年,从此与家庭决绝,肝肺为之痛苦得崩裂!
1988年5月,我终于陪父亲回到他阔别50余年的家乡。人事全非,亲长无一存者。又过14年,他卸下身心重担,埋骨于台湾北海岸。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5:23
兴趣与钱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178次 必须赚钱维持生活,但赚钱,或者说是为生活而赚钱,其实索然无味。因此,人在工作之外,又必须另有兴趣作为调剂。兴趣往往需要花钱。
对许多人而言,“工作”一词的涵义是做他所不愿意做的事,“薪水”一词的涵义则是:别人因为他牺牲个人意志而给他的补偿。这样的人极其需要娱乐,可是,工作辛苦,赚钱不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乃至财力可以消耗在娱乐上了。
这是一种不圆满的生存状态。人在准备生活的阶段,就该考虑怎样使工作和兴趣合而为一。有两条路可以到达同一终点:做你爱做的事,或者爱你所做的事,让你的兴趣为你赚钱,你不必整天为了生活劳心劳力,等精疲力竭之后,才去想生活的目的。
这是可能的:有一个人因爱电影而做了导演,因做了导演而更爱电影。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5:32
塔西佗陷阱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153次 塔西佗是古罗马最伟大的历史学家,曾出任执政官,他这样谈论执政感受:“当政府不受欢迎时,好的政策与坏的政策都会同样得罪人民。”
这个见解成为西方政治学着名定律之一——塔西佗陷阱。
也就是说:一旦公信力丧失,无论你说真话假话,干好事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干坏事。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5:54
养生与做人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257次 “养生之道”到底是什么?
狭义的意思就是,顺应天地之气去做事。比如“春生”时,你就要让它发芽,不要去扼杀它,这是养“生”;进入夏天后,它们就要茁壮成长了,所以夏天要养“长”;到秋天叫养“收”;到冬天就叫养“藏”。
而引申到生活中则是,在春天,作为老板,是要给员工发奖金、发工资,鼓励他们去做计划、去创新的,而不是去苛责他们。
在春天,你“予”,最后你的收获会很大……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6:08
内观则自知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354次 我们真的如自己以为的那般了解自己吗?
我们又是否对那份了解有足够的确定?
当我们努力向他人证明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其实是证明给自己看的?
当我们为了他人的评价而奋力辩驳的时候,会不会是说给自己听的?
内观则自知,自知则自明,自明则不争讼,安之若素,如如不动。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3-11 16:16:43
民国中学怎样办学时间:2013-08-24 作者:未详 点击:189次 字迹潦草,墨迹斑斑的作文竟获第二名
对教育有很多独到见解的爱因斯坦说:“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
民国年间,包括北师大附中、南开中学以及许多成功的中学,它们之所以成功,无非就是最大限度地实施了人的教育,不是以培养考试能手、习题高手作为首要的教育目标,而是以培养人——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具有公民意识的公民为目的。
抗战前后的重庆南开中学就提供了这样一个无法替代的活的先例。
南开的校训是:允公允能,日新月异。1945年,抗战胜利的那个秋天,南开举行作文比赛,题目为“论述南开精神”。一位高一学生突然想到南开精神就是“五四”精神,“允公”就是“民主”,“允能”就是“科学”,“日新月异”就是破旧立新,他“越想越激动,字迹潦草,墨迹斑斑,卷面肮脏”,结果竟获得了第二名。一丝不苟的喻传鉴主任亲自找他谈话:“你知道你写得这样乱为什么还得第二名吗?就因为你论述南开精神有独到之处……可见你肯于思索,有头脑……现在的中国就是需要民主,需要科学啊!”
这不仅是鼓励学生独立思考的一个例子,也是无时不在实行公民教育的证据。
公民教育作为人的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特点就是开放、多元、兼容,允许自由讨论。那时学校里并排张贴着《中央日报》与《新华日报》,学生可以对照着看。高年级学生经常对各种思想观点展开讨论。
1943年1月,这些少年学子曾就真理标准展开过一场无拘束的讨论。在每周的周会上,学校经常会邀请持各种不同观点的社会名流来演讲。周恩来、冯玉祥、马寅初、孔祥熙、何应钦、陈立夫、孙科、翁文灏、王芸生、王云五、胡政之、老舍、曹禺以及访华的美国副总统华莱士等都曾受邀演讲。在那个讲台上,你能获得不少虽然零碎但是课堂上没有的知识。你也可以听到各种不同的声音。
“第二次世界大战谁胜?”成为学校时事辩论题
时事辩论赛也是南开的家常便饭,“战争促进抑或毁灭文化?”“世界持久和平能否实现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谁胜?”等等辩论题让人难忘。一位女生记得,高二那年,她参加全校男女生两部举办的一次辩论赛,题目本来是一件生活琐事,张伯苓校长散步时偶然看见海报,说没出息,什么时候了,还净辩论这些小事。
当夜题目就改成了“美国是否应该参战?”其时离珍珠港事件爆发、美国参战已不远。无论他们的翅膀多么稚嫩,他们的思考多么肤浅,他们在校园里获得的这些训练,终将对开阔他们的视野、培养他们的世界眼光,产生深刻的影响。
结社、演出、办壁报,这一切都是自发的,是他们兴趣、才华、理想的萌动,这活跃了他们青春的生命,使他们在实践中学会表达,学会独立思考。校园广场上到处张贴着他们自办的壁报,内容五花八门,既有探讨人生的,也有关心国事的,《健报》《公能报》《曦报》《晨钟报》《野猿报》以及以“民间报纸”(区别于班报、校报)自许的《翔翎报》等竞相争妍。他们甚至通过各种渠道,亲自登门采访邵力子等政要。经济学家茅于轼读高三时,也曾和几个同学一起办过一个名为“旁观者”的英文墙报。
作为一所着名的私立中学,南开学子中有不少国民党政要的子弟,但他们在校园里未受到任何特殊待遇,他们也从不拿自己的家庭背景在同学面前逞威风,一样穿校服,一样吃食堂,这也是学校的规定。唯一特殊的是在办壁报时,高一学生王次五曾利用特殊身份,直接采访他爸爸王世杰(当时的外交部长),写出了像模像样的独家专访。
经济学家茅于轼曾在南开就读,他回忆说:“一些大官的子女当时我们也并不知道,到了毕业以后才慢慢听别人说起。学校从不趋炎附势,校园里绝对没有任何特权的气氛。”
每天下午不走出课室参加体育活动要记大过
操场上更是南开学子们自由驰骋的场地,每天下午三点半,所有学生都要走出课堂,融入火热的课外活动中(主要是体育活动)。如果学生偷偷躲在教室里做功课被发现的话,要立刻记大过一次。对体育的重视已成为南开的特色之一。
当然南开对美育和锻炼动手能力的技艺活动也一样重视。音乐教室里,音乐教师阮北英几乎是不分昼夜地教每个班、每个组,从中国民歌、抗战歌曲直到西洋古典乐。20世纪80年代,当几个60多岁的学生在80多岁的阮老师面前,流着热泪唱起他从前教的歌时,已经几十年没有听过这些歌的老师激动得哭了。
在学业传授上,南开的老师更有独到之处,不拘泥于本本,没有成见,没有现成的框架、整齐划一的答案。一位同学作文开头第一句写道:“远远的东方,太阳正在升起。”国文老师陶光在“的”字后面加了个逗号,变成了:“远远的,东方,太阳正在升起。”这样的作文课堂讲评是能让学生终生受益的。
南开中学自编的国文课本,首席语文教师孟志荪是主编之一,蒋介石所喜欢的王阳明的一篇文章未能入选,曾国藩家书也只选了一篇。顺便说一句,蒋介石几次来看望张伯苓,但张在权势面前不卑不亢,保持学府尊严,这些都显示了老南开中学傲然独立的精神气质。
据说,重庆南开校友中有近40%的人从事与化学有关的事业,就是因为化学老师郑新亭的启迪。他常对学生说:“科学领域内,现在不为人知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任何一个问题都够你研究一辈子的!”
他的课更是深入浅出,生动活泼,而且与日常生活紧紧联系在一起。学生又怎么忘得了他讲醋酸铅具有甜味的性质时所举的例子:“在家乡,小孩摘吃没有熟而酸涩的梅、杏时,往往偷来母亲、姐姐的铅粉抹在梅、杏上,梅、杏就由酸变甜了。”
经济学家吴敬链说:“我虽然只在南开念过两年书,但是南开给予我的基本训练方面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除语文、数学等功课外,从逻辑思维、语言表达,‘公民’课上关于如何开会、如何选举、如何表决的训练……都使我终身受用不尽。总之,就我的亲身感受而言,南开教育之所谓的‘高贵’,指的并不是生活上的奢侈和安逸,也不是目中无人和颐指气使,而是对德、智、体、美四育并进的高素质要求。”
毕业考物理卷交了白卷却“给分六十”
在那里,考试不是衡量一个学生的绝对标准,课业授受也不是衡量一个老师的绝对标准,人本身始终是目的、是尺度、是根本,其他的一切都是从属的、次要的。
遥想当年的南开中学,物理老师魏荣爵教学水平之高、教学态度之严谨是有口皆碑的,绝不是不负责任胡乱评分的人。1941年毕业的谢邦敏富有文学才华,但数、理、化成绩不佳。他在毕业考时物理交了白卷,即兴在卷上填了一首词。
魏荣爵评卷时也在卷上赋诗一首:“卷虽白卷,词却好词。人各有志,给分六十。”这位学子得以顺利毕业,并考入西南联大法律专业,后来登上了北大讲坛。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学校,真的足以让后人开眼界。
正是有了一代教育家张伯苓那样的校长,有了魏荣爵、郑新亭、孟志荪等一大批优秀、有强烈责任感的教师,即使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里,重庆南开中学也始终保持着高水平的教学质量,继续弘扬激发、培育而不是扼杀每个孩子个性和创造性为核心的办学理念,最大可能地践行了人的教育,成为民族危亡时期弦歌不绝的摇篮之一,以其无比生动的实例,书写了中国教育史上值得永远记忆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