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老大
江杰 张泽兰
7月的沙海,阳光如针,热浪袭人。在顺北SH7井场上的李永寿放下电话,整个人就不好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一把把脖子上防沙用的花丝巾给扯了下来,愤愤地自语道:你困难,你找领导啊!这都什么活儿?还抢着想干。
眼看着钻台上的提上来的钻杆越竖越多,最后一次压裂迫在眉睫,他打电话给房好青,想问问压裂液怎么样了。没想到老房接到电话就是一通埋怨,说他把压裂液的耐温设定高了。
他知道把压裂液耐温要求提高一度,都要做很多次试验。他能体量老房的辛苦和情绪,一直陪着小心。没想到只解释了句:这是方案定的。老房那边就爆了:现场需要耐温170度就能达到目的,你定到180度,让我怎么弄!咱俩谁是老大?
真不可理喻,纯粹就是情绪发泄。他没把住怼了句:你老大。就挂了电话。
自从年初院里项目长竞聘,他竞聘上了中石化先导项目,而老房退而求其次只能竞聘分公司科研项目。之后,他就觉得老房没过去贴心了。他知道老房当惯了老大,喜欢站到舞台中央,去享受中流砥柱的感觉,可竞聘不是谁想干就能干上的。
十年前,两人读完硕士一起来到油田,老房性格急,快人快语,干事儿霹雳火闪的,而他性格缓,想事儿细,总喜欢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特别投缘。老房想法多,胆子大,总是挑头搞项目。而他总是最可靠的后盾。没结婚时,两人经常在一起混着,结了婚,两家没事儿了也经常走动。
就为这点事儿,哥们儿怎么会掰呢?十几年的感情啊!他想不通一向豪爽的老房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儿。
这些年,工程院人员紧促,要求大家都承担项目,基本上人人都是项目长,有了项目长,还需要项目组人员,于是大家又根据专业需要客串别的项目,成了别人项目组的组员。
这样,他才慢慢从老房的影子里走出来,独立担任项目长。
在院里一年重要的项目必需要由能力更强的大牛来担任。为了培养更多的大牛,院里建立了竞聘制度。项目长的产生要经过个人申请,资格审查,现场答辩和专家组合议,最后公示等严格环节。
他俩所在的储改所,主要工作就是对油井的储油层进行改造,用压裂液制造通道,便于原油的产出。
今年竞聘的项目里,老房负责研发压裂液,他负责现场准确注入实现工程要求。两个项目相比,后者级别高不说,还要长驻井场,问题多,难度大,也最吃苦,当然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老房参加竞聘时,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志在必得。
偏偏评审小组多数人觉得,就技术能力和现场答辩而言,两人旗鼓相当,但SH7是中石化领导都关注的的重点井,觉得要找一个性格沉稳,做事缜细的人来主持可能更稳妥一些,毕竟8000米的深井,谁也没干过。
在争议中,他却意外胜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象是偷走了老房的胜利。虽然此后,两人也配合,他总是在老房的项目里尽心尽力,但老房对他的项目几乎不闻不问。没有老房罩着,本来心里就空落落的,可老房经常的不友好态度,不断刺激他,逼得他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
刚开始在现场遇上难题,他习惯性的想打个电话请教,可想想老房的态度,就咬咬牙停住了。他开始自己思考方案,协调关系,指挥作业方开工。几次作业都做得漂漂亮亮的。
怼了老房,他并没有轻松,心里却涌起了一阵阵莫名的委屈。
正当他怏怏地要回办公室时,突然看见一辆吉普,在远处带着一团沙雾,朝井场疾驰。近前,从车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老房。
老房哈哈大笑着朝他招手:李永寿,还不过来欢迎我。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他拉开吉普的后盖:方便面火腿肠酸奶黄瓜西红柿,这是把超市都给搬来了。
他有些尴尬:刚才……。
老房笑得声音更大了:你现在是老大,我敢怠慢吗?指标稳定数量足,明天一准给你运到。我就是想看看,我没鼓捣出压裂液你咋办。作为老大,应该沟通确认,并开始为停止作业做准备,还得告我的状啊。
他呆了半天,突然明白了老房对自己的一片心,老房知道自己的依赖和犹豫,一开始就在逼自己成长,而自己却用小人之心来想老房。老房才是真正的老大!
他觉得眼眶发热,怕老房笑话。便学老房那样满不在乎地笑着,在嘲讽里表达心里的敬佩:啥老大,你眼里,谁是老大?
戈壁上的石油班组每遇困难,总有人会以自己的无私,温暖和成全,路标一样为大家指引道路,把管理和制度落到实处,这是文化也是传统。而缺员不过是班组遇上的一个普通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