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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原创)小小说:迟到的悔悟
ZX68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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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08-14  
0
来源于 诗歌 分类

(原创)小小说:迟到的悔悟


@idp8J [td  
迟到的悔悟 U7f#Z  
文/赵星 60SenHKles  
              上篇 ln_EL?V  
Nc^b8& 2J  
              原本说好两个人一起出去打工,但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孩子还小,猪羊鸡狗都得人伺候,家里那几亩地也得种着,于是他搂着她说:“你在家把屋里照管着,我出去挣钱。” )Q N=>J  
DXw9@b  
她答应了。 }sm56}_  
3n=cw2FG  
这一答应,就是二十年。 `^@g2c+d  
6 I>xd  
二十年里,一开始,他每星期都回家。后来一个月回家一趟。再后来几个月回上一次,再后来,不到过年不回。 G=0}IPfp  
n Y.Umj  
她就问他:“你为啥不到过年不回家?” pNk,jeo  
^U|CNB%.  
他说:“过年才放假呢。” Z2Y583D  
wLg:YM"  
“那以前怎么回来的那么勤?” c"_H%x<[  
+RKE|*y  
“那时候刚出去,想家得很,急得待不住,一天到晚的想回来呢。钱都花在了车轱辘上。现在习惯了也就不那么急了。少些回来,把钱省下,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娃还要上大学、买房子、娶媳妇子呢,再说我们老了过日子也要用钱。” o Q!g!xz  
uc{Qhw!;:  
她想想,也对。不过还是对男人说:“钱多少是个够?还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你不回来,我想你呢。爸妈也想你,娃儿们也想你呢。你一年到头在外面,小宝见了你都认不得了,连话都不敢跟你说。” 7kew/8-  
4 Q>jP3  
他没说话。 =Am*$wGI  
D6 @4  
这一年,索性过春节他都没回来。第二年,也没回来。第三年腊月里回来,只在家里呆了三天就要走。 7{6cLYl  
`dq3=  
她哭了。 blQzVp-  

   m$G?e 9{  
他说:“你不要哭。年过完我就回来了。厂长说过年叫我留在厂里值班,过年值班拿的是双份的钱,活还轻松。” mqfEs0~I  
=iQ`F$M  
她哭道:“为什么不让别人干?偏偏叫你干?” =FC;d[U  
^5iY/t~Q  
他说:“你傻着呢!别人都抢着干,挨不上,我平时和厂长关系好,他才叫我干呢。平时上一天班就挣一天的钱,过年干一天挣两天的,谁不想干?再说就是值个班,又没有啥事,轻闲着呢,我不干我又不是傻着呢。” IDVY2`sM  
H;"N|pBy  
“那你年过完了一定要回来。你不回来,我想你呢。白天晚上都想你。晚上醒来,想你,我都睡不着觉。” #h|,GvmF<b  
lQ(BEv"2G[  
“嗯,我回来。” -n$rKEC4  
y*TNJJ|  
结果,年过完,他还是没回来。并且连着三年,他都没回来。 Z!BQtICs  
k kuQ"^<J  
她常常向着村口的方向,痴痴地望。像古代那些站在望夫石上的女人。她多么希望,他那矫健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村口的马路上。多么希望,正做着活,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自己身边。多么希望,半夜里村子里的每一声狗叫,都报告着他的回来。多么希望,晚上自己在他那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入睡,而不是醒来泪湿枕畔…… r5$?4t  
/A`zy  
大儿子结婚那天,他回来参加完婚礼,就走了。好像这里不是他的家。好像他只是一个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QK/+*hr;  
#+5mpDh  
乡间有人传开了闲话,说谁谁谁亲眼看见,他跟一个年轻女人,十指相扣的走在大街上。 )}g4Rvr  
`cTsS  
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心急如焚,怒气填胸的给他打电话,叫他赶快回来。并且是命令式的:马上回来! A0 w `o  
(2a "W`  
她记得,第一年出去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给家里打几次电话,嘘寒问暖,问老人、问孩子,把大家都弄得烦的;叮嘱她在家里不要太劳累了,照顾好自己。 bm]dz;ljh  
qCFXaj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幸福! pDnFT2  

6 GevO3  
可惜好景不长,以后他的电话就渐渐少了。 YnL?t-$Gg  
P(gID  
再后来就成了是她给他经常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爸妈想念他,孩子想念他,她也想念他。 OrqJo!FEg{  
oKqFZ,m[  
后来,他索性常常不接她的电话。 `EW_pwZPA  
{83He@  
他说:“钱给你就行了。没事不要再经常给我打电话,电话费不贵吗?再说我现在换了个工作,干的不是以前那个活了,上下班没时间,常常加班,有时候还上夜班,回到宿舍,累得要死,你没事不要烦我。” 1*Fvx-U'  
ucm.~1G(  
到底,是他真的累得连电话都不愿意接?还是,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Wy-quq03"&  
jgfP|oD  
可是即使他不爱她了,孩子、老人都在这里,这里不是他的家吗?老人和孩子不是他的亲爸亲妈亲儿子吗?他不说不回来看了,连个电话都不愿打吗? "rlSK >`  
R@{/$p:  
她不愿相信别人的闲言碎语,她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二十年里,青丝换成了白发,她又做儿媳,又做儿子,照顾他的爹娘;二十年里,她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孩子;二十年里,她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一个人播种,一个人收割,一个人浇水,一个人施肥。 .}u(&  
=D:R'0YH  
尤其浇水,河水下来,有时是骄阳似火的中午,有时是黎明,有时是夜晚。有时星辰满天,有时刮着大风,有时下着大雨,有时是伸手不见十指的深夜。多少次,在黑暗中,她一脚踩空,四脚朝天的摔倒在泥水里;多少次,她都险些掉进沟里渠里…… 7&S|y]$~  
)-:f;#xJ  
她忘不了,孩子小时候,有好几次,半夜里,大宝或二宝忽然发高烧,那时候还没有电动车,她又担心又害怕,急死慌忙地骑着脚踏三轮车,连夜摸黑把孩子送到离家最近的村卫生所…… g5YsV p  
IgnY* 2FT  
还有一次,公公忽然不舒服,已经是半夜里了,外面下着大雨,她拿着手电筒,冒雨敲开了村里人的街门,请人帮忙把公公送到了医院…… 7Mb t*[n  
>rX R;4%  
还有许多事,都乱糟糟,然而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蠢,到底是嫁给了男人?还是嫁给了钱?为什么要让男人出去赚钱?! f0`rJ?us  
@%B!$\]  
而且就算赚钱,他这几年,也没有往家里寄几个钱。赚钱已经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每月都会把工资给她汇过来,自己只留下些零花钱,买个烟,买个日用。家里的房子、电器,都是他那些年挣的钱置下的。可是后来,他说大城市里现在花销大,工作不稳定,有时能挣上,有时挣不上,……已经好几年不往家里汇钱了。 }\qdow-  
&JQ@(w  
我真笨啊,那时,就应该把他叫回来…… %<o$ J~l~  
ezy5Jqk5%  
然而,一切都已经悔悟得太迟了,容不得她多想了。 K*i1! "w  
Ac(Vw%  
他带着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门口。 4I[FE;^  
E3C[o! 5  
(未完,接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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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 :|mkI#P.  
&>b1ES.>  
               下篇 .qPfi] ty  
nAC#_\  
              
)GKgK;=~  
s;M*5|-  
              天刚刚亮,他带着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门口,她始料未及,怔了一分钟,就让他们进来了。 {mitF  
BfLZ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几年没见的丈夫,竟然这样见面。 j7 3@Yi%  
PGhZ`nl  
她以女性的敏锐,早就隐约感到,他在外面有人了,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把一个野女人,领到他明媒正娶、合法的、结婚快三十年的妻子面前,领到他出生、长大、娶妻生子的家里来,家里还有父母高堂! ">&:(<  
?i=!UN  
她能怎么办?这个男人如此不要脸,她还要脸!居民点上已经有人开始上地了。分分钟都会有人走过来,难道让他们站在门外面丢人现眼?不。她看见,那个女人肚子已经大了,可能快要生了。 <vuX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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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次,她都在心里想,假如她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会找上去,撕破那女人的脸!假如她男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马上就跟他离婚! ?a9k5@s  
D8{HOv;d^  
可是现在,夺去她丈夫的女人就站在她面前,坦然的、挑衅的望着她,她却想躲开。她真是不明白,一个女人插足别人的家庭,她怎么能做到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自若?对于这样的女人,她真的无可奈何。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丈夫如果不变心,别人又怎么能把他勾引去? vaZZzv{H  
m =F@CA~C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恍惚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自己房里。 =eLb"7C#0  
OYy !4Fp  
自己的房,也是他的房,他们俩的卧室。以前,一直是她一个人住。现在他回来了,又带回来了一个,以后,该怎么办? 'U0I.x(  
3 pH` ]m2  
她迅速把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想要离开。她不想见到他,不想见到他们。可是去哪儿呢?娘家不能去,她是嫁出来的人,被男人抛弃,回到娘家,弟媳会怎么看她? {xoo9jq-  
xA E@cwg  
世界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细想了一分钟,她竟无处可去。 EZfa0jJD  
ck+rOGv7{Z  
只能留在这里。这里是她的家。她为之哭、为之笑,奋斗了半生的家,是的,除了这儿,她哪里也不去! f)P /@rh  

6+z]MT  
她听见门外一声怒喝,有东西摔在地上打碎了的声音,紧接着听见婆婆和他齐声呼唤: i)3\jO0&GU  
ghj~r  
“他爸!他爸!” \8aF(Y^H  
“爸!爸!” nv{4 U}&P  
k|C8sSH  
她连忙跑出去,看见七十多岁的公公倒在地上。他拿出手机打“120”。那个女人表情淡漠的站在一边。 5z>\'a1U  
R u-rp^a  
婆婆朝儿子哭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爸这么大岁数了,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 jdf@lb=5l  
Z!eq/  
她的大儿子和媳妇也来了。儿子怒冲冲的,媳妇却带着好奇,不住地扭头望那个女人。 w8ld* z  
(32nI?)a  
幸亏公公平时身体好,只是气晕了过去。到医院住了几天就没事了。家里却闹翻了天。 9?c^~77  
r2'rf pQ  
他已经向她摊牌,提出离婚。她不干。就一院房子,离了婚叫她哪里去? n"Vd"}sU.  
T$;XJx  
她已经五十岁了,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离了婚,叫她怎么生活?她难以想象,被男人抛弃后,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在这个村里住下去。尤其,跟他和那个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同饮一个水,低头不见抬头见。 Q0_W<+`  
c/U6K yiK  
儿子儿媳却支持她离婚。 @v=q,A8_  
fMaNv6(  
儿子说:“从小到大,一直是你带我,我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个爸。妈,你还是跟他离了吧,离了我养活你!” NyL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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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也说:“妈,你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这样跟爸一辈子,有什么意思?根本就没有幸福嘛。小辉他要这么对我,我早跟他离了。” <J`xCm K  
gXJ^o;R>M  
她姐姐在北京开家政公司,知道了这事,也给她来了电话:“赶快离了!我早就说过,两口子没有特别深的感情,千万别两地分居,你那就是守活寡,我早就知道迟早会出事,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情况已经摆在脸前,不是你跟他离婚,是他跟你离!赶快离了。离了到北京来,我这里家政公司正缺人,给你安排个工作。” {jf~?/<  
ptQ (7N  
“可是,”她犹豫道,“我走了,我公公婆婆怎么办?” +}/!yQtH  
H12@12v  
“他儿子都不要你了,你还管他们干啥?!” 7#3)&"j  
D:EF@il  
话是这样说,可是二十多年了,她跟公公婆婆在一起,公公婆婆拿她就当女儿一样,她已经习惯了。那个坏怂不好,公公婆婆也没办法。公公都快要被他气死了,这几天饭都吃不下。婆婆也苍老了好多。 Zx 1z hc  
`ayc YoD  
公公婆婆还特意把她叫过去,对她说:“你不要跟他离,看他怎么办!这个家是你的,你哪儿都不要去。我们就跟你过。叫他把那女人带上滚!” VC7F#a*V  

#wiP{+%b  
她没有说什么。 NvZ?e  
=fo/+m5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别人都以为她必定会歇斯底里,大哭大闹,把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全释放出来。她却异常冷静。 gAP}KR#T  
qQvb;jO  
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脆弱。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听闻巨变,一下子昏过去,众人惊呼,救扶。手指一齐指向罪魁祸首,骂那个陈世美,喜新厌旧的王八蛋。 A,)ELVk1F  
EPRs%(w`  
反而是公公气晕过去了。她不但不能哭,不能闹,还要给两位老人宽心,还要顾全自己在自己儿媳心中的形象。 w\*/(E<:  
FJ"9Hs2  
对于丈夫,现在所有亲戚、朋友都是维护自己,她倒觉得丈夫有点可怜。自从他这两年对自己渐渐冷淡,她早就下意识地做好了家庭巨变的心理准备。如今,既然他不顾一切,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那她还有什么可顾虑、可留恋的? hspg-|R  
Am  $L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那么,她大可以将照顾老人的责任,移交到他这个亲儿子身上。 F k;su,]_  
CF_!{X_k}  
两个孩子都已经成人。大儿子娶了媳妇,两口子在城里开着个装潢门市部,生意还不错,过日子啥麻达都没有。二儿子,技校毕业,学了个厨师,年纪轻轻就在大饭店当厨,前途光明。 n#cN[C9  
qT @IY)e  
反而是她一辈子,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嫁了这个男人,就死心塌地的爱了这个男人,为这个男人,操碎了心,出尽了力,受尽了罪,原以为到老了,就可以相濡以沫,双宿双飞,比翼连枝。没想到,他一点点都不珍惜…… f tDV3If  

>t(@?*ZFT  
人啊,今天,谁能知道明天的事?容颜的衰老,谁都控制不了,年龄的增长,谁都躲不开。她忽然想到,自从她成长为一个妻子、一个儿媳、一位母亲,就迷失在了婚姻中,再也没有成长。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人生最美好的黄金岁月里,她忘了自己,甚至不知道爱惜一点自己。 %'z3es0  
): C4}&l  
她半辈子了,两只手、一双脚、两只眼睛、全部心思,都用来丈量他们家的锅前灶后、门里门外、全家那五亩八分地了。连他们这个县都没出过。原以为,就这样平静地、悄没声息的,像一棵植物一样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了。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以前,她虽然也佩服姐姐到北京打工打成了老板,但从来没羡慕过。如今,她十分羡慕。她觉得姐姐说的对,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学会把握自己的命运。 3)SZVME1Z  
Q$j48,e  
如果她和他一起在外面打工,他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吗?如果她一个月能挣几千块钱,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等在家门上让老公甩吗? 3PffQ,c[~  
+r_[Tj|Er  
这猛然而至的打击,让她如醍醐灌顶,醒悟过来。从今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宁做飞翔的小鸟,不做笼子里的老虎。再蔫吧的土豆,只要埋在土里,就会发芽、生根,开出美丽的花,长出果儿,结出土豆。希望是从绝望里开出来的花,给自己一个机会——虽然这机会是如此的使她痛苦,她宁可不要。但既然已经遭遇,就只有接受,勇敢坚强地生活下去,活出一个崭新的自己,让自己开心,让家人放心。 ,+.# 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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