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煤矿工作过,但对煤矿的班中餐有很深的感情。 u^!c:R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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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当年在华阳集团一矿北四尺机电队工作,每天去上班的时候,从家里拿两个玉米面窝窝头或者高粱面窝窝头,然后将班中餐带回来给我们吃。他嘴上说班中餐多么难吃,实际上是给我们一个理所当然吃班中餐的理由。窝窝头凉着吃,硬度比石头差不了多少。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父亲当年是如何将一咬一个白茬的窝窝头咽到肚子里去的。 n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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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班中餐大部分是两个烧饼,有中间夹着糖的甜烧饼,也有表层像麻花一样扭着金黄圈圈的咸烧饼。父亲说,那时候的矿工都舍不得吃这两个烧饼。他们下班后将烧饼带回家里,给父母、妻子和孩子们当点心吃。 R^*h|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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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班中餐还会得到小小的改善。上下午班或者夜班的父亲,能够享受到喝馄饨汤的待遇。 dY'mY ~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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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初,我家临时居住在靠近一矿的半坡村。有一天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父亲的一双大手抚摸醒了: “孩子,快起来吃馄饨。”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馄饨这种食物,也是第一次吃馄饨。一听说有美食,我立刻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看见大姐和二姐已经在炕沿边坐着,每人手里端着个小碗在吃馄饨。可以看出,我的碗比她们的大。或许是因为穷日子使然,从小到大,我的吃相就非常不雅,目前尚有后遗症迹象。我连稠的带汤水,呼噜呼噜就吃下去多半碗。母亲在旁边一个劲地提醒我:“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小心噎住了。”馄饨那个香啊!我对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父亲真是太有本事了。 `0qBuE_^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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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忆起这件事,我猜想煤矿给矿工做馄饨的可能性不太大。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经常有居民带着食物去煤矿生产一线慰问,或许父亲端回家里的这班中餐馄饨,就是居民带去的慰问品。父亲也许喝了一小口,或许只是闻了一下,觉得味道太香了,就赶紧倒入自家的铝饭盒里,给我们带了回来。 .h;P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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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班中餐开始有了过油肉和大米饭。这可是我心中最美的佳肴。我小时候只有去参加宴席,才有机会吃到色泽金黄、香味扑鼻、三日不绝的过油肉。那时候,我能吃到一顿浇过油肉臊子的拉面,就已经感觉过上了神仙的日子。 D<35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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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中餐基本每周不会重样,大米、包子、花卷等饭食轮流着做。每名矿工两个大包子,里边包着猪肉、白菜,偶尔还会包着过油肉配白菜做成的肉馅。花卷的个头也不小,足够一名矿工吃饱。花卷一般配土豆肉片,当然也有青椒鸡蛋等素菜,供素食矿工食用。 m.K@g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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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上班前,通常都会带个饭盒,里边装着家里的粗茶淡饭,然后将班中餐带回来给我们吃。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吧,父亲除了带回属于自己吃的整份班中餐,还会用塑料袋装回别人吃剩的班中餐,喂养家里的鸽子。 ;=?f0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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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喂鸽子。最多的时候,鸽子的数量达到了20只。别人家的鸽子主要靠打野(外出吃草籽)果腹,我家的这些鸽子主要靠父亲带回来的残羹剩饭喂养,个个长得胖乎乎的,在蓝天上连着飞两个小时都气定神闲的。 &S8Pn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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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余年了。前些日子,我偶然见到了家里的那个铝饭盒,不由地想起了父亲带回家的班中餐,乃写以上文字以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