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寻悟】每日一评：孔圆先生的钱（202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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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涛　　2016年07月05日21:08 P ^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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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孔圆先生在花甲之年的寿宴上，会提到钱的问题。那天，是孔圆先生60岁生日，也是他正式退休的第一天。女儿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张罗了一桌席，妻子、女儿女婿、孔圆先生的兄弟姊妹都到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频频举杯，欢歌笑语，吉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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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圆先生是从 政 府 机 关处长的位置退下来的，妻子则是某中学的高级教师。老两口退休工资比较可观，不差钱。孔圆先生半年前患过一次脑梗阻，病愈后 腿脚就不太灵便了。自从腿脚不灵便，孔圆先生就在家休病假，直到正式退休。孔圆先生腿脚不灵便，妻子便去“小嫂子家政”雇了个钟点保姆，这女人是农村 的，50岁左右，早九晚五，到家里上班。 v&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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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圆先生自打结婚后就没掌过财权，发了工资一把交给妻子，妻子给多少零花钱就接多少。妻子是教数学的，掌起财权账目清楚，滴水不漏。早年两人工 资低，妻子每月只给孔圆先生50元零花钱，孔圆先生不够花，有时候也抗议，妻子就说，女儿还小，将来用钱的地方很多，将就将就吧。于是，孔圆先生就将就下 去了。孔圆先生当处长时，工资发到手是5000多元，妻子每月也只给他300元零花钱。孔圆先生又抗议：“我都拿5000多了，哪怕给我十分之一也好。我 一个大男人，又是处长，钱包里怎么着也得体面点儿吧。”妻子又说：“就是因为你当了处长我才要提防呢。男人当了官容易变坏，钱是 绝 对 不能多给你的。不够花，再问我要，但要说明花钱的理由。”孔圆先生无话可说了。就这样，从结婚到退休，孔圆先生兜里的钱从未超过300元。 p6Z|)1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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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是个大筛箩，哐当哐当不停地晃，人生在世那几十年，晃来晃去就没了。就这么晃了几晃，孔圆先生正式退休了。 f7y.##WG  
　　寿宴上，钱的话题是女儿先提出的，女儿说，现在这社会变得只认钱，什么都不认了。她说她每天晚上看当地电视台一档相亲节目，发现从年轻姑娘到大 姨大妈，要求“另一半”的条件尽管不同，但无一例外，头两条都是一样的。第一，要求对方月收入5000元以上；第二，要市内有房，筒子楼不行，得是套房。 女儿说，照这两条，今后只有中 产 阶 级娶得起媳妇，普通工 薪 阶 层都得打光棍。女婿很有同感，说现在社会不光只认钱，还无情。过去讲究两口子一起打拼，同享胜 利成果，现在哪个女人愿意和你打拼？一嫁过来，就要享受，不仅享受，还得掌管家里的财权。女婿摇摇头：“没什么别没钱，这年头，没有钱寸步难行。”妻子感 叹：“世道真是变了，当年我和你爸在一起，哪有什么钱？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到300块。还不就是一起努力打拼，熬了一年又一年，才苦尽甘来的。”说罢， 还深情地瞥了丈夫一眼。 v2_` i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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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圆先生默默听着他们的话，不时地端起酒杯抿一小口女儿带来的法国红葡萄酒。女儿问爸爸怎么不说话，让爸爸说两句，孔圆先生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最后看着妻子，提出，他想要钱。 tv26eK 38  
　　妻子一愣，问：“你要钱干什么？” J ZkQ/vp(  
　　孔圆先生说：“我兜里不能没有钱。” LT"H-fTgs  
　　“你想买什么东西吗？” a>x6n3{  
　　“不想。” *MB>,HU  
　　妻子又说：“你这腿脚，平时连门也出不去。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去买。” g(Q1d-L4e  
　　“不，”孔圆先生摇摇头，“你得给我钱，我出不去门兜里也得有钱。” K|YB)y  
　　“爸，我妈的钱就等于你的钱，你不花钱要钱干什么？”女儿说。 aCI3Tx&2qT  
　　“爸，想买什么让妈给你买，也等于你花钱了。”女婿说。 K{{_qFj@<y  
　　孔圆先生又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买，就是想要钱。” ^Kg n:l  
　　妻子笑了，问：“要多少？” fjOq@thD  
　　孔圆先生伸出中指和食指。 T;?k]4.X  
　　“两块？” 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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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圆先生左右晃晃手指头。 |R1T;J<[  
　　“20？” SiUu**zC  
　孔圆先生又左右晃晃手指头。 yOt#6Vw  
　　“200？” Fn7OmxfD  
　　孔圆先生再次左右晃晃手指头。 Qn,6s%n  
　　“你想要2000？” ZP5 !O[Ut  
　　孔圆先生点点头，表情一丝不苟。 Iz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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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像被火烫着一样，瞪大眼睛惊呼：“哎呀，说胡话吧？我一辈子也没给你这么多钱，不行不行！” 2 rr=FJ  
　　孔圆先生说：“我60岁了，还能再活个60岁？我就要2000，少一分也不行！” [orL.D]  
　　妻子一脸困惑：“老孔，你……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吧？” =MMd&  
　　“我哪里都舒服，就是想要2000块钱。” }zx ~  
　　女儿一个劲儿朝母亲使眼色，说：“妈，我爸今天过生日，别惹他不愉快，你就给爸2000块钱，没事的，爸这样子，还能花了？” VX&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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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婿说：“爸，要是我妈没钱，我就给你。”说着便站起身，要取挂在衣架上的外衣。 ),-gy~  
　　妻子抬手指着女婿说：“坐下坐下，用不着你们。我怎么会没有钱？我和你爸每月工资加起来一万多，你们又不用我们负担，我怎么会没有钱？只是现在没有，回家我就给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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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饭店回到家，孔圆先生又开口向妻子要钱。妻子从大衣橱里摸呀摸，摸出一摞钱，点出2000，给了孔圆先生。又问：“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出家 门，要钱干什么？”孔圆先生把钱装好，反问妻子：“难道我不挣钱？难道我就没有权利要点钱？”“有权利，有权利，”妻子说，“这不是给你2000了，千万 拿好，别丢了！” e"52'z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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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女儿似乎回家比过去勤了，一回家，就劝孔圆先生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孔圆先生问去医院检查什么？女儿说检查身体呀，毕竟60岁的人了， 勤去医院检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孔圆先生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除了腿脚不灵便，没什么其他毛病。女儿女婿每次回家，都劝孔圆先生去医院检查身体，孔圆先 生顶不住了，有一天，就随着女儿去了医院。挂了号，女儿领他直接去了神经内科。孔圆先生心中纳闷，去神经内科检查什么？女儿说老年人容易患神经方面的病， 检查一下也好。在神经内科，医生给孔圆先生做了详细的检查，而后，女儿把医生叫出门外，两人低声交谈，不知说些什么，医生还回头看了孔圆先生几眼。出了医 院，女儿说：“爸，医生说你没有阿尔兹海默症。” w7o`B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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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什么症？” r34MDUZdI  
　　“阿尔兹海默症。” Id##367R  
　　“这个阿尔……什么症是哪种病？”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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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老年痴呆症。” 31@Lr[!  
　　孔圆先生很诧异，问：“谁说我有老年痴呆症？” c~?Zmdn:  
　　女儿笑了：“你和我妈要钱，而且一要就是2000，挺像老年痴呆症的。” r`.N?  
　　“胡说！原来你催我来医院，是检查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啊，是你妈的主意？” [IQ|c?DxpL  
　　“不是不是，是我的主意。这不是害怕嘛，你又表现得这么异常。”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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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圆先生说：“我怎么异常了？和你妈要钱就异常了？” 7oWMjw\  
　　“你年轻时从没和我妈要这么多钱，怎么退休了突然想起要2000块钱？你要真能出门花钱也能理解，腿脚不灵便，又出不了门，要钱干什么？” XIbZ_G^ +D  
　　孔圆先生虎着脸说：“要钱怎么了？我每月工资7000多，都在你妈那里，我要点不应该？” kQ}n~Hn  
　　女儿笑了，说：“爸，别生气别生气，说着玩呢，我妈不是给你钱了嘛。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JP?KNC  
　　孔圆先生不作声，身子后仰，靠在女儿车子的座椅后背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