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白云区培英实验小学教师 周世恩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3年02月07日 14 版)
-GxaV #{
H%D$(W 视觉中国 供图
UX7t`l2R XI^QF;, 一
5oAK8I | Bi! 我一直以为,只有人会老去的,其实,一座村庄也会老去。
Y]&j,j& l\i)$=d&g 老去的村庄,并不古典,也没有怀旧的美丽。村庄里的房子,其实很多都是新的,还有别墅,高檐轻挑,白墙红瓦。看着,却不是喜气,感觉空荡荡的,仿佛是刀划过了村庄,将一些勃然的生气收割了。没有人居住的村庄,缺少一些人间烟火的气息,自然,就寂寥了、空虚了,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苍老了。
;^Dpl'v%\ gEjdN. 杂草在墙基、屋檐肆意生长。屋前屋后的老井还在,只是井盖儿上,聚满了青苔,压水的铁把手,锈迹斑斑。通往老井的路,也在,只是残破到辨认不出路的痕迹。水塘里,还蓄着水,只是,一潭水,被青苔占满了,挨挨挤挤,挤挤挨挨。路也荒芜了,杂草丛生,去年芦花飘扬的芦苇还在,残败地举着半白不黑的芦苇,在风中,飘呀飘。还是会有些生气的,譬如麻雀、乌鸦,村庄成了它们的天堂,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停歇在村庄的任何一处,叽叽喳喳地交谈、吵闹,随心所欲地选择一棵树,筑巢、生子、繁衍、飞翔。
=>-Rnc@ Mo^ od< 我居住的房子,也老了。二十多年没有居住,屋檐上,落满了黄的构树、杨树、梧桐树的叶子,还有楝树的果,这成了滋养野草生长的温床。一丛丛的草,向着天空,肆意生长,瞪着眼,张望着我的村庄。瞥见它在日升日落之中的喘息、酣睡,或者辗转难眠,苍老、荒芜。二十多年,我第一次推开了房子的门,走进了空荡的房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直冲鼻腔的霉味,令人窒息。屋内满是灰尘,那些老旧的桌子、木椅、柜子,倒着,歪着,腐烂着,在尘埃和时光中定格,吐纳着一段深不见底的往事。堂屋里的地板,是石灰和泥巴夯的,凹凸不平,老鼠在这儿打了洞,蛇鼠蚂蚁在这儿安了家。墙壁上的那一幅“迎客松”的绘画还在,只是,颜色黯淡,斑斑驳驳。下面,还有我儿时歪歪扭扭写下的字,画的什么都不像的涂鸦。
-B +4+&{T I_]^ .o1q 厨房里的灶台还在。灶台里的灶灰还冰凉地躺在灶膛里,还留着一些我们居住的生活的气息。锅还在灶台上,锈迹斑斑,有的地方,还泛起了半红半绿的油渍。边上的碗柜彻底地坍塌了,腐朽的木头参差着。那一瓮大水缸,边上的一壁破了一个大豁口,宛若一只大大的眼睛,睁着。靠西边的偏房是妹妹小时居住的房间,只剩下了一张木床,红色的油漆还在,只是脱落得不成样子。东边的房子,是我居住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唯独只有一张沙发,沙发的弹簧早就没有了,只有一张看不出颜色的布,还勉强包裹着它。记得小时候,我们把它当作了蹦蹦床,在上面跳过、蹦过、玩闹过。东西稍微多一点的是父母的房间,床在、柜子也在,柜子下,反着扑着一摞粗瓷的碗,看起来,还很簇新,事实上,它已经走过了半世纪的光阴。曾经,它被五谷杂粮的精气神喂养,曾被父母像宝贝一样对待,如今,却与灰尘相伴,渐渐空虚起来。
^0Mt*e{q ]q4rlT.i 鸡窝里还有板结的鸡粪残留在里面。鸡却不见了。公鸡的“喔喔”声、母鸡的“咯哒咯哒”声仿佛还在耳边,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消散了。时光的巨手,还是在无情之后,有情地留下了些许蛛丝马迹,让人去凭吊、回忆,唏嘘、感叹。
Dh=9Gns9 @;"|@!l| 这空房子,仿佛消弭了我童年的一切生活的迹象,但事实上,它又保留了我童年生活的蛛丝马迹。一切的存在,或许并不存在,但一切的不存在,可能也会存在。我以为我的童年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在时空里演绎的光与影的幻境,充满着不真实,但是看着老去的房子,我才知道,原来,我是童年是一段真实的过往。因为,这时光里凝固、定格的老屋子,帮我还原了一切,记载了一切。它告诉我:我就出生在这儿,在这儿长大,我曾在这座房子里哭过、笑过、蹦过、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