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t'V`IWQ  
　　第28节：心术(28) t.xxSU5~%  
e&&53?  
　　病人以疗效作为评判的惟一标准。他们自身的感受是最准确的，在我们这里两个礼拜头一直疼，第三个礼拜做了手术以后不疼了，于是前两个礼拜的治疗就是无效的。想起以前的笑话，一个人吃馒头，连吃六个不饱，第七个饱了，于是说，早知道前六个不吃了。 BRgXr  
Z{]0jhUyNh  
　　说实话，我们到现在依旧坚持我们自己的判断，认为他目前开刀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脑子里的淤血液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开刀才能取尽。现在开刀只是拿出其中的一部分，而残留的另一部分梗在那里不通畅，有可能引发第二次脑梗。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建议他继续观察的原因。我们不是赶他出院，而是建议他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换一家地段医院继续观察，有问题随时回来，这不是我们的不负责任，而恰恰是对更多的人负责的表现。具体到每个病人他们会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但对整体范围而言，它会更加公平，这也就是法律制定的意义。 7$CBx/X50)  
HTX?,C_  
　　我们不可能把医药费退给他。 NQJq6S4@  
[OC5l>  
　　若是退了，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确技不如人。我们科的牌子要倒了。 w9< R#y[A  
&L'Dqew,*  
　　那家医院的医生，对待病患的处理也不能说是错误，因为他短期内的确缓解了病人的痛苦，虽然还有开第二刀的可能。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告知病人了没有。 {xXsBh Y  
A#EDkU,  
　　科学允许探讨，允许学术之争，治疗方案只要你说得出道理，它就不是事故，不是恶意伤害。但现在你非要我们承认他们对我们错，我们不能接受。 t/VD31  
onz?_SAW  
　　哪怕去医疗机构鉴定，哪怕打官司，我们都敢站在台上公开辩论。 snobT Q  
`4=^cyt+  
　　但我们最怕的就是你拉着横幅向所有不明真相的人说我们道德败坏，只顾赚钱，黑心医生，且上演砸玻璃，砸门，殴打我们。 TJK[ev};S  
*Q?tl\E  
　　你让我们尊严丧失殆尽，你在辩论之初就用袜子塞上了我们的嘴巴。 VY |_dk  
t*Sa@$p  
　　一场拳击比赛，开局之前，我们的手脚已被束缚。 I ?gSG*m  
(nf~x  
　　我只有挨打之力，没有招架之功。 Z2qW\E^_r  
=8AO:  
　　以前朋友跟我说起日本黑社会，说日本黑社会在日本境内甚是呼风唤雨，井然有序。他们以为自己很行，出去跟人争地盘，到了亚洲其他国家，被打得落花流水。原因是日本黑社会也讲武士道精神，开打以前要下战书，两个帮派照会挑衅的时候，由什么等级出面摆POSE，摆什么POSE，即决定了这场争斗的规模。到了香港，双方还没接驳，连躬都没有来得及鞠，对方上来就揍，斧头、榔头、刀枪、棍棒、锅盖、砖头能拿的都丢过来，日本帮吓得夺路而逃，损失惨重。从此龟缩日本地界再不出门，因为世界乱了，除日本以外的地方完全没有规章制度。 Lr$go6s  
dfKF%27  
　　我大笑，觉得这个比喻用在我们身上很形象。有时候纷争起得完全没有道理，而你未开仗以前就被判定在舆论上输了。 ,!#*GZ.ix  
C~2F9Pg  
　　第29节：心术(29) haK3?A,"_A  
gG<~-8uQ  
　　六六：故事的另一面： 6-$jkto  
pwL;A3$|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亲眼看到。 <
$J>9k  
49GkPy#]L=  
　　如果我作为局外人判定，我认为这所医院真是不道德，让人花了一万块的检查费用，从×光到CT，从普通到专家，弄了半个月，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到另一家医院看过以后，开个刀，好了。这不是庸医是什么？这不是骗人钱财是什么？ D$ dfNiCH  
J??-j  
　　这样的信息接收多了，我们大部分人的心里感受是：现在的医生医德医风极差，根本就是草菅人命。什么都金钱挂帅，连人命也不放过榨取的可能。这是我们大众对医生不信任的原因之一。 J:CXW%\ <q  
1OCeN%4]Qk  
　　不信任，却又依赖。 B-ngn{Yc   
X' H[7 ^W  
　　防备，却要谄媚。 l;R%= P?'F  
0
D\#Pq v  
　　希望攫取信息，又要靠自己判断。 a, k'Vk{  
 P5a4ze  
　　我们在互相提防的日子里提心吊胆。 2Rw&C6("w  
*|%@6I(  
　　何止是医院呢？ FGigbtj`  
%b&".mN  
　　我们进超市要寄存包。超市管理者也知道，这世界上小偷只占10%都不到，90%的人都是良民，可就为了防备那10%，他们会为剩下的90%都围起栅栏。这就是信任缺失。 EMwS1~3dD  
\?[v{WP)  
　　我们看到马路上有老奶奶跌倒，本能要去搀扶，心理又害怕她是碰瓷，讹上自己。如果有路人作证，留下相关信息及手机号才敢上前搀扶，否则好人宁可不做。为什么基本的善良都要遭受折磨？正常的良知都不敢表露？因为有前车之鉴。南京著名的彭宇案是个非常恐怖的案例，让你知道，好人尽量不要轻易去做。人在善与恶之间艰难行走，你不知道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社会没有一个公定的道德标准了，于是一切行为举止得靠你自己凭当时的判断力来衡量。 :ubV};  
C'\- @/  
　　夜路行驶，如果你看见路面有人横卧，你会停车吗？还是绕道而走？ [Dk=? +  
'\Giv!>  
　　如果是我，我选择绕道。我首先得自己活着，才能保证我的孩子我的家庭幸福，我能为这个社会继续贡献能量。如果我因一时善心大发而停车，被一群人打劫敲诈勒索甚至丧命，我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这样的案例爆发了不少。 j9eTCJqB  
S%bCyK%p  
　　这世界大多数人是善良的，恶性只有一小部分。而因为这一小部分的影响，大多数人将心底的善念包裹起来。 i UCXAWP  
"-e \p lKj  
　　我离去之后，也许很久良心不安，我要忍受自己对自己的折磨。 CR8/Ke  
$?Yry.2  
　　而这种折磨久了，我就认为这是正常的。我的同情心在减少。 }Lc-7[/  
2|3)S`WZl  
　　我已经很少给路边缺胳膊断腿的乞讨者零钱了。 fd+hA  
(D#B_`;-  
　　我知道有乞丐组织，而且专门绑架小孩致残。 D>/0v8  
d"}k! 0m  
　　如果不是对身边的人，或者巨大的自然灾害，我已经不想再捐钱了。搞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痛苦太多我一只手盖不过来。 t2/#&J]  
u$DHVRrF<  
　　现在连巨大的自然灾害来了，要不是出于基本人道和血浓于水，我都不想捐钱。老是看到汶川灾后修建豪华的政府建筑，还有添置单位用豪车，在建学校的质量，却不见跟踪报道。 7mI:|G  
rID#`:Hl-|  
　　第30节：心术(30) 0Vlk;fIh  
*W.C7=  
　　摧毁信任只要几年十几年，而建立起这个信任需要上千年的时间。 [B+yyBtx  
QQ%D8$k"  
　　与所有信任缺失的人共勉。 nxUJN1b!N  
+c(zo4nZ  
　　3月22日 a|%J=k>>  
L^E[J`  
　　今天18楼老先生开刀，他的女儿在手术室外等候。二师兄进手术室前打发她去外面逛逛，做个按摩什么的，放松一下，小手术，让她不要担心。小姑娘真的比较水灵，眼泪汪汪的，美人胚。 (!ZM{Js%  
F~T]u2qt  
　　脑颅打开以后，导师突然说："哎呀！太不寻常了，太不寻常了，快去，找一台摄像机来，我要录下来。" [$qyF|/K`n  
7|{}\w(I  
　　手术很顺利，缝合的时候，二师兄已将手术结果告知他的小芹。 ockTe5U  
-e_hrCW&9  
　　据说二师兄走出手术间的一刹那，小姑娘就蹦到他的身上。估计离成不远了。 'Q| M'5'  
DgUT5t1  
　　二师兄的消费水平最近估计直线上升，连普通门诊一个抽头两毛这样的活儿都抢着干了。我们笑称最近病患最好都绕着他走，否则真的成破财消灾了。 kDEPs$^  
gRCdY8GH  
　　大师兄这两天比较闷，带着我们组都比较闷，大家都不开玩笑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太太这两天又去普陀山拜佛了。每次去都是从山脚下一路磕头到山顶，回来的时候脑门前面一片红紫。看到她，我们都很难受。他太太是我们这里的麻醉师，大家在手术室里经常照面。 g<l1zo`_  
I KqQ>Z-q~  
　　最初的时候他太太一年去一次，后来一个季度一次，现在每月都去一次。随着频率的增加，我们都知道她女儿情况不好了，也许时日无多。今年要是再找不到肾，到明年可能想移植都移植不了了。 4]yOF_8h  
SQ44  
　　心情不好，不写了。 k9k XyX[  
igkYX!0#8O  
　　LAOYOUKE：大医院，医生离婚率很高的。工作忙，和另一半交流少，生活枯燥。 '10oK {m$  
uD}2<$PP  
　　关于医生和护士配，还有一种是半路配到一起的。好几对我知道的医生夫妻离婚了，原因都是医生丈夫被护士抢走了。按说他们几对都是医学院同学，同窗，恋爱，工作，结婚，感情基础还是有的，可终究还是敌不过护士的温柔攻势。你想，两人一起值夜班，要是没事的话随便聊一聊感情就拉近了，如果有时忙得很呢，护士一般都很温柔体贴，会照顾人，不时地给端个茶，倒个水，再给来个MASSAGE之类的，一来二去感情就加深了。 Cbg!:Cws  
w$+&3t  
　　再加上护士会以崇拜的眼神看医生，满足了医生丈夫的虚荣心，而医生老婆呢？骄傲得很，我跟你平起平坐，你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我也很累，凭什么我要来伺候你？丈夫心理的天平自然就倾向了护士那方，加上医生妻子不肯让步，最终的结局都是分手，然后医生丈夫和护士配到了一起。 KV]X@7`@  
".W8)  
　　六六：老游客同学不要以偏概全，将普世的痛苦浓缩到个案上。 /RNIIY~w  
5>CEl2mSl  
　　要变心终归要变心，与你是不是医生和护士完全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认识到一点，婚姻走到一个节点上它就是过不去。过去了就一帆风顺，过不去就心梗了。

C69q&S,  
　　第31节：心术(31) 7Nk!1s
:  
01}C^iD  
　　医生和护士搭配的婚姻离婚的更多。因为小医生年轻的时候没有选择，没有时间，只好跟护士。可随年资和声望的增长，到了中年，医生地位显赫，求你的人多了，护士没什么提高，很快医生就觉得没有交流的余地，距离拉开了，也是要离的。 ]QpWih00V  
8"U. Hnu  
　　离婚，总是有理由的。与跟什么人结婚无关。 :K-~fA%kt?  
o<[#0T^K   
　　3月25日 R$
q; !  
M@`;JjtSA  
　　小蕾前天被打了。鼻青脸肿。我赶到的时候，闹事的人已被110带走。我真想杀了那帮混蛋！ pnjXf.g"O  
]b\yg2  
　　还是上次脑出血的病人，为一万块，隔三岔五过来闹事。前天过来的时候是晚班，带着家伙来的，一大帮人，医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们就冲到护士值班台去把小蕾揍了一顿。 e7m*rh%5>  
X.Rb-@  
　　小蕾眼角缝了三针，嘴巴肿得像桃子，腿上软组织挫伤，惊魂未定。我陪她去派出所录的口供。 rf?qdd(~cH  
$ {O#  
　　无论我怎么哄，她都拒绝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回家，她可能不想她父母看见她这个样子。 qyF{f8pzq  
jBgP$g  
　　科里的人要来看她，她拒绝了，一个人躲在我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哭不说话。我很难受，不知道怎么帮她。 ,u+PyG7 cb  
<J`0mVOX  
　　昨天接上级卫生局的通知，要求我们以大局为重，强调和谐，把病患的钱退还给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否则每天来闹，就为一万块，外人看着难看，我们又不能跟他们日日纠缠。 =h0,?]z  
[Jogt#Fj ]  
　　开科会的时候，大家都很不高兴。第一不同意赔款，要求患者自己去打官司，我们奉陪，第二要告他们故意伤害。要是每个人对治疗稍有不满，都带人过来打砸抢，那我们医生的人身安全怎么保证？什么是和谐，和谐不能以牺牲我们的安全为代价。他们农民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命吗？如果每次都以我们的退让告终，以后医院就是一个没有公信力的地方了，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质疑我们的诊断。我们的每一步诊断，无论再怎么清晰，再怎么备至，都不能保护我们自己，那这个职业，不做也罢！ n\xX},  
ToJ$A`_!`  
　　这一段时间，坐诊的医生都没有好气。凡是来看病的，都全面检查一遍，任何一个疏漏都不放过，免得日后起纷争。 M-1ngI0
H;  
r[BVvX/,F  
　　人和人就是这样对立起来的。我们也知道90%以上的患者都是善良的通情达理的，但我们判断不出谁是会制造事端的10%，为保护自己，防患于未然，所有的人统统被假定为闹事患者。你拿来的二级医院的片子，我们不承认，你昨天刚量的指标，今天要重新做过，我们只认我们医院的设备测出来的结果。 cd(GvX'  
+3BBQ+x!  
　　我如果好心替你省钱，凭直觉判断，而少做一样检查，万一不巧恰恰就是省下的那部分出了麻烦，责任肯定是我的。我不想再担负任何责任了，我应该担负的和我不应该担负的。 ]^lw*724'>  
Kla'lCZ  
　　我所有的悲悯之心，就这样被毁掉。 %>~sJ0  
\HKxh:F'  
　　第32节：心术(32) ^Pbk#|$rU  
*v9 2  
　　今天听王教授在手术台上说："他自己要求保守治疗，我就给他保守治疗。" (Tn- >).AO  
EdlTdn@A  
　　"那个病怎能保守治疗？！开一刀就解决的事，这样拖下去会死人的！" {OXFN;2  
~yH?=:>U  
　　"他病死了，那是他自己的事。万一我要求他开刀开出问题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现在我对病人的态度就是，你是上帝，你是老板，你是消费者，你告诉我，你想怎样？你要开刀？好，我给你开，但请你自己负起全部责任。你不要开刀？好，那就不开，你也不要到我们医院来治，免得说被我治死的。我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一点我专业方面的建议。我多的任何一句嘴，以后都有可能是我挨打的理由。" Hea;?4Vg  
_H j!2 '  
　　怨恨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 Lv|q  
H5Z$*4%G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ldiD2 Q  
{ys=Ndo8  
　　任何行业，都是良莠不齐，但肯定是良多莠少。如果这世界良少莠多，那么早就乱套了。 FFu9&8Y  
v^#~98g]  
　　可就是那几个莠，将所有的良都贴上被怀疑的标签。 ]ooIr
Y8  
WU71/PYm`  
　　好心没有好报。所以，我们就不用好心了。 9{ >Ui  
U<DZ:ds?T  
　　科里今天去赔钱，一万块，带着伤痛和耻辱。 ] lrWgm  
9%B\/&f  
　　领导也不问小蕾，任她歇着。副主任让我劝劝小蕾，让她息事宁人，不要告了，撤诉吧！大家都知道她是受害者，承担了委屈，可这就是现实。 [n \2
  
?d{Na=O\  
　　我回去以后感到很难跟小蕾张口。 sj HrPs e  
2E}*v5b,  
　　我的心很冷很冷，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 G#d{,3Gq1  
3E!|<q$z  
　　网友：看到小蕾被打，很有感触。将近十年前，老公从日本留学回国，分到神经内科，虽不是手术科室，可死亡率也是很高的。到科里报到的第一天，护士长先不介绍病房怎么样，而是先介绍医生值班室的窗户和后门怎么开，说是预防值班时被患者家属打。护士长还亲自表演怎样逃生，那认真劲儿，把老公给逗乐了。回家还跟我开玩笑说，哪天你接到电话说我被打了，要去病房探视啊。 FB{KH .  
Jl#%uU/sx  
　　可自从他独立值班的第一天起，他就体会到这不是玩笑，是事实。自此，每次他值夜班我都会担心。还好，只坚持了一年，就又背井离乡了。 ll`>FcQ  
FaDjLo2'o  
　　说到再次出国，跟他的一次同学聚会有一点点关系。  |8My42yf  
rA%usaW  
　　刚留学回国不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很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老师你好！（不知听谁说的是刚出国留学回来的博士）我是××××的药商代理，如果你开××××药，一盒可以提×××元。老公没好气地跟她说，如果你们的药有效，不给提成我也会开的，药不好，给多少我都不会开的。 B{'( L|  
^j31S*f&:  
　　同学聚会的时候，老公跟他的同学讨论这件事，一位从前要好的哥们儿说，老兄，我看你还是再出国吧，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 G!>z;5KuS  
+yk24 `>  
　　没过几个月，就喝告别酒了，他确实已经不适合这个社会了，他是适应能力比较差的那种人。 >[*8I\*@n  
0yuS3VY)  
　　第33节：心术(33) $}>+kHoT{  
G(p`1~xm  
　　3月26日 #xX5,r0  
x{n`^;Y1  
　　今天小蕾辞职了。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情况。 0K`#>}W#X  
C71qPb|$R  
　　我没预料到的情况是，她跟我分手。 :6vm+5!  
9~]~#Uj  
　　我想，她的决定是对的。对于一个没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对于一个除了忙碌，什么都不能给予她的男人，对于一个在她被打之后没有勇气拎着榔头帮她复仇的男人，对于一个在她受了委屈之后向她转达领导意见，不要告伤害她的人的男人，是不配做她男朋友的。 WtG~('g>&  
+a^nlW9g  
　　小蕾走好。 eYN5;bx)W  
]rWgSID  
　　你已经不是那个曾经让你爱不够的白衣天使了，你可以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在这个职业内，我们束缚了你的手脚，现在你已经自由了，我支持你告到底。 0 q}*S~  
nD`w/0hT<  
　　小蕾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在我回来以后，就剩下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这间屋子对我而言，太大了。 A OISs4  
JBE!j-F  
　　我送给她的HELLOKITTY她留在这里，这是我们的爱情能够留下的惟一纪念。 6p?,(  
Tn*9lj4  
　　我不想当医生了。 &PYK8}pBk3  
ts\5uiB<%  
　　可我能做什么呢？在经过四年医学本科、五年硕博、两年住院医生之后，我能做什么呢？ nqI@Y)  
2R;}y7{  
　　3月29日 gtk7)Uh  
9 7GV2]-M  
　　今天早上大师兄率领我们查房，看到一个女患者住在加床上，过道被塞得行走困难。 :S<f?* }:  
xe{!wX  
　　我们科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瘦。因为稍微胖点的，挤不进加满床的走廊。我们笑称这是自然选择，胖医生都被选择掉了。 ^(vs.U^U<  
Nl^;A><u  
　　大师兄看完她片子后问："你有什么不好？" bCo7*<I4  
g.BdlVB\  
　　"我没什么不好。" nuk*.Su  
*5%d XixN  
　　"那你住进来干吗？" -:|?h{q?u  
dIN$)?aB0  
　　"我脑子里长了个瘤，我要开掉。" s
H{4Y-J  
>,F bX8Zz  
　　"你不需要开刀。这个瘤子是良性的，而且几乎不发展，也许到你死都不会影响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NgYTZ  
Z/k:~%|E  
　　"我面神经疼，一查，偶然发现的。" ,?>s>bHV  
pT=JP> nd^  
　　"你不需要开刀。我看看你主治大夫是谁，我去跟他商量一下。" |TS>hw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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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治是霍大夫。" 7HIeJ  
F*IzQ(#HW  
　　大师兄一言不发地走了。  gbF+WE  
0z1ifg&  
　　过一阵子，大师兄看到二师兄，问他："你最近春风得意爱情顺利嘛！" $"+djI?E9  
zk$FkbX  
　　"是的是的。" ojcA<60 '  

Q6PHpaj  
　　"刚从香港回来？听说住的是高档的半岛酒店啊！" );#JL0I  
aI  P  
　　"风景真的很美！窗户就面对维多利亚湾喏！晚上有幻影香江灯光表演，虽然钞票贵点。" Of*Pw[vD  
4{y)TZ  
　　"一趟花费肯定不小。" 8Ilu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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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啦！小芹第一次跟我出去，总要撑点门面。" &XIt5<$~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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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门面你打算撑多久？" O#ai)e_uQk  
~ksi</s  
　　"什么意思？" TrlZ9?3#D  
\y97W&AN  
　　"老二，我不赞成你跟这个小芹来往。人要和自己相当阶层的人交往才不会觉得压迫。你知道你最近看了多少病人吗？你开了多少药？" )(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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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你什么意思？" j'G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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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思你明白。开药这些都是小意思，但你非让病人开不必要的刀，就有点过了。我早上查房，看到那个加床了。我跟她说让她回去，不要开刀了。我希望你以后注意，类似的事不要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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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节：心术(34) HJ9Kz^TnC  
F}F&T  
　　"什么？！你让她回去了？！我去看看！"二师兄夺门而去。 tI`Q/a5@  
= I:.X ;  
　　大师兄面色不快。 FtpK)9/4  
'}9x\3E  
　　两个星期前，我也会鄙视二师兄。现在，我觉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金钱挂帅、所有的衡量标准都以金钱的拥有量为标准的社会里，二师兄无可厚非。现在这个社会，干什么不需要钱啊？小孩上学，你得花钱，吃穿用度你得花钱，看病养老你得花钱，泡妞晋升你也得花钱。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金钱买来的。钱现在又特别不经花，上个礼拜三文鱼还二百五十块一公斤，这个礼拜就涨到二百六十五。菜场上随便一种蔬菜，都是五块以上起价，我同学的MSN都改成"豆"你玩，"蒜"你狠。蔬菜也吃不起，肉也吃不起，不拿红包回扣，难道要我们去做普度众生的圣贤吗？ N:S/SZI  
( Z619w  
　　一个人的成功标准，不是你发表了多少文章，你做了多少台手术，你的道德品质有多高尚，而是你的财富拥有量。你的权力地位社会关系，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金钱来维持，医生也是人，医生难道不要生存吗？ E%yNa]\P  
ynq}76 H0k  
　　不就开一刀吗？又不是脑子里没瘤。可开可不开，那就开吧！没啥坏处。 V\>K]mwD  
(uXL^oja  
　　这个社会哪个阶层都在乱搞，小商小贩缺斤少两，无良奶商添加三聚氰胺，政府官员挪用社保，煤矿老板挖黑煤，建筑商偷工减料大桥垮塌，连小学生都有人代写作业，在利益至上丧尽天良的环境里，干吗以崇高的标准要求我们医生，这社会又何必在乎多一刀呢？
I5`4Al  
Bn^0^J-  
　　不一会儿，老二奔过来，眉开眼笑地说："幸好病人没走。你以后不要捣乱。" @ju@WY45$^  
0@[$lv;OS  
　　大师兄怒了："霍思邈，记住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治病救人是你的祖德！你什么时候变得连职业道德都不讲了？" uW=k K0E  
xqeyD*s  
　　二师兄先是震惊再是悲伤："老大，我跟你这么多年，我不就谈了个女演员吗？你何至于嫉妒成这样？我谈个恋爱就这么刺激你吗？你都开始怀疑我人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这段时间看普通门诊是为了多捞病源？你是不是觉得我开刀是为了赚取提成？老大，我告诉你，你看错我了！你看低我了！" I&2c&yO  
};mA^xO]j  
　　"你不是？！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 .7Dtm<K#  
sQ=]NF)\  
　　"你了解这个病患吗？你知道情况吗？你就来横插一杠！这个女病人，十一年前患乳腺癌切掉了左侧乳腺；五年前生肺癌切除了右肺；三年前因结肠癌切除了右半结肠；一年前则因为肝转移而切掉肝左叶。她看到我的时候跟我说，我已经把一半的器官和毕生的积蓄都献给了你们医院。我劝她没必要开刀，你知道她说什么？我一定要开！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所有的毛病我都掐死在萌芽中。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瘤子是良性的，你能保证它一辈子不变异吗？你能保证它不再长大吗？我今年才六十五岁，我趁身体还行，赶紧开掉它。不然脑子里长个东西，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我的生活会因为脑子里这个瘤而影响质量！ U\ 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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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节：心术(35) ]GMe\n  
s6H]J{1F  
　　"我刚开始和你的想法一样，想说服她不要开刀。可我回去以后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我是这个病人，我在十一年里从没有一天是舒坦地活着的，每天都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我什么感受？师兄，我想你一定记得教授的话：医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叫治病救人，你能够看好病人的疾病。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医务工作者，一个技工，和修鞋匠、卖馒头发糕的师傅没任何区别。微笑服务那是小CASE，是你作为人应该做的，根本不应该提到评比的标准里去。第二重叫人文关怀，你不仅看好病人的病，你还有悲天悯人之心，对待病人要像亲人一样，我知道你就在这条路上行走。但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到第三重，那就是进入病人的灵魂，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这个刀，如果从医学价值上说，完全不用开，可从灵魂慰藉上说，我觉得必须得开！你开过了，她就踏实了，她就有信心能够再活十年二十年。你开完以后，以医生的权威告诉她：你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你再活两个甲子都没问题，她就没有思想负担了。这个瘤，不是肉体疾病，是思想负担，你懂不懂？大师兄，人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人活着还要有质量，你让她每天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还是让她活在阳光里？" Cl5uS%g  
r(6Y*<  
　　大师兄目瞪口呆。 J28
M@cn  
mi=Q{>rb  
　　过了良久，大师兄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不过，我依旧觉得，她没必要开这一刀。而且，说实话，她都给切成这样了，我也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像你说的那样能活十年二十年的。也许明年她就不行了。她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瘤。 RU'=ERYC  
*U^6u/iH  
　　二师兄不答话，却突然来一句："南南这两天怎么样了？" Pnk5mK$  
p09HL%~R  
　　"不好。" DjCqh-&L  
Qk0R a_  
　　"她那么受罪，你还打算给她治吗？放弃算了。" SAH-p*.  
.S!mf  
　　"你胡说什么？！也许明天她就等到肾了！" 18)'c?^.  
XtXEB<4Z  
　　二师兄拍拍大师兄的肩膀说："这就是希望。人活着，得有希望。你希望她会永生，这是你努力并且快乐的原因。这个病人，我觉得她体质不错，开这么多刀，都挺过来了，奇迹，永远会发生，但首先是你不要放弃希望。对不起，我也相信，明天南南就会等到肾。" ,Md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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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师兄走出去。 J &o|QG  
"$~':) V"  
　　那一刻，我觉得他很像小马哥。只不过，小马哥是黑风衣，他穿着白大褂。 4qphA9i1  
rK@8/?y5  
　　RENEE:不要说给不给红包都一样。 5Iy|BRU(%  
bH-ub2@qO  
　　我生宝宝的时候，就是来不及，老公一直在上班，我都要上推车了才赶过来签字，来不及给麻醉师红包，结果麻药打得不好，医生又不想等，就用的皮麻。打开肚子时，麻药的劲儿就过去了。 )mI05
 
{i1|R"ta  
　　有谁的孩子是剖腹产，还用产钳夹出来的吗？有谁剖腹产缝十八针的吗? &X`C%h  
mH54ja2  
　　3月30日 $Ad{Z  
6~0$Z-);(  
　　早上大师兄查房的时候特地到39号A加床去，他重新又看了看片子，再看了看病人身上横七竖八的刀疤，仔细研究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昨天的判断是错的。我和霍大夫讨论过了，我倾向于他的判断。你做好动手术的准备吧！后天早上，第一台。我替你查过黄历了，良辰吉日吉时。" @*F"Q1 wI  
aC^\(wp[  
　　第36节：心术(36) Eou~P h*t  
wGU*:k7p  
　　病人兴高采烈。 ?RX3MUN
  
*w$W2I>b7  
　　这个职业于我，简直像冰火两重天，我时而为之感动振奋心潮澎湃，时而情绪低落怀疑人生愤世嫉俗。我的心灵在接受各种考验和磨练，我不知道它是否已经伤痕累累，布满刀疤，抑或是柔软如初生蛋。我只有在敲开的那一刻才知道质地是什么。 AG3>V+k{Lv  

hMzs*gK  
　　累了，睡觉。 ,ZKr.`B  
3ovWwZ8&  
　　3月31日 _geWE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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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re  
　　你相信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吗？ &d9{k5/+\  
lackB2J9 A  
　　你是高官也好，是乞丐也罢，是名人亦可，是凡夫也行，生病的时候一样虚弱，受伤的时候一样脆弱，能生的生，该去的去，全凭运气。 *xc_k
"\  
:fKl]XO  
　　这是我在二十岁以前对生命的理解。哪怕你家财万贯，哪怕你王公侯爵，你总逃不过个病。《三国》里张飞天不怕地不怕，诸葛亮只在手心写个病字，他就怕得不行。 Bm.afsM;  
?J'Y&  
　　我父亲得病的时候，医生跟他说，能用的药都给你用了，国务院副总理跟你得的是一个病，你俩用药没什么不同。 y9_V  
<3(LWxw  
　　而今天，我很怀疑这个观点。人的生命在疾病面前，分三六九等，有的病，你有钱，不治变可治，有的病，你没钱，可治变不治。艾滋病在二十年前是不治之症，没钱的就故去了，有钱如约翰逊之流，到今天已经得病二十多年了，靠新特药维持，到现在还活着。他要是钱足够多的话，搞不好能等到艾滋被攻克的那一天。 S,D8F&bg  
9*$t!r{B@  
　　今天急诊室里来了一个恐怖的病人。他进来的时候着实吓得护士不轻。他的脑子里横贯一根钢丝，从左太阳穴穿到右太阳穴，高烧不退。 TH)"wNa  
909?_v  
　　我问了他的情况，他已经是骨癌晚期，锯掉了一条腿，癌症已经转移到淋巴里，医生判断他的生命期限，理论上也就几个月了。 ~"dA~[r L  
/TE_W@?^  
　　他说他家在云南山区，很穷，看不起病，从医院里自己出来了，疼得不行，不想活了，拆下自行车轮圈里的钢丝自己砸进去的。谁知道砸进去几天了人也不死，这两天又动摇了，不想死了，请我们帮他拿出来。 k2E0/ @f{k  
=Xm@YVf&ZD  
　　科室就他的病例开了个特别会，反复讨论拿出钢丝的可行性。很危险，这根钢丝贯穿不少大血管，拿得不好就死在手术台上。反正他理论上也就几个月的命了，不如就这样放着吧！况且他一个人在这里，连签字的家属都没有，没法给他开刀。 ai}mOyJs  
hS_6  
　　可这家伙整天吊着戳着钢丝的脑袋在急诊中心晃也不是事儿。 D@
C-5rmq  
PxF<\pu&  
　　吊了水退了烧之后，我又跟他谈了谈。 TPVVck-T8  
"BD~xP(  
　　他的一番话让我感到胃酸上涌。他说，他这一辈子，刚三十岁，就差不多到头了，从十几岁辍学种地打工开始，到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娃娃，日子好不容易有点盼头，命没了。他不知道他的小孩和女人以后该怎么生活。他想死，就是怕给他们增加负担，家里已经没钱了，不值得为他这个废人再背债，可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活着，看着小孩长大。 dL:-Y.?0M  
h"lX4  
　　第37节：心术(37) ]I-Z]m"  
BNz5lrfq  
　　他带着仅有的钱，来到这个大城市，刚下火车就满是羡慕。这里的房子多高啊，这里的人多有钱啊，这里的车多漂亮啊！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他连瞧病的钱都没有，而很多人要啥有啥。 + r!1<AAE$  
k-Q%.o  
　　末了，他说，"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这个社会！反正我烂命一条，没什么钱了，我真想找一捆炸药，放在地铁上，大家都死！你再有钱，你再牛气，你到死，总跟我一样了吧？" 0YaA`  
MRQ.`IoS  
　　我不寒而栗。 UYFwS/ RW}  
K )[]fm  
　　这医院，有多少人是这样地绝望？有多少人在底层困苦挣扎？ >oea{u  
qd+h$
"p  
　　这一幢大楼里，10层以下的人，六个人甚至八个人一间病房，而楼外有一大群需要治病却排不上队的人在等待。 -g)9R%>
-  
D@G\7KH@  
　　10层以上的人，住豪华单间，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礼品成山成海。 ttXXy3G#  
%R1tJ(/  
　　近日科里收了个VIP病人，光看看急诊手术医生的场面就可见一斑！车祸伤，患者因为酒后驾车自己撞上了大卡车的屁股，面部骨头能碎的都碎了，脑损伤。很及时，家属一个电话过来，我们医院相关科室的各位龙头老大等在门口会诊，骨科主任来了，耳鼻喉科主任上台了，整形外科主任亲自操刀了，阵容强大，科里的副教授也只有在一旁剪线的份。这一切只因为伤者的父亲是市委领导，动一动都地震山摇。 @|LBn6q  
%509\;el  
　　手术很顺利，但是护士长很头疼，每天络绎不绝的探视者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小小病房常常有十几、二十多个人围得水泄不通，空气污浊。院内感染怎么控制？都要多留陪人怎么拒绝？没办法，人家是VIP，你去说吧，病人妈妈正哭得死去活来，任何一句不恰当的话都有可能遭来老拳；你不说吧，病房走廊探出许多脑袋看着咱们，这一层楼热闹得都像七浦路了。我硬着头皮去提意见，陪人太多影响病人休息不说，还加大了病人感染的可能，毕竟家属朋友们不可能都消毒后再探视吧？ 3Uqr,0$p  
'iy*^A `Y  
　　大家还算比较配合，但是惊人又哭笑不得的一幕出现了。探视的人很自觉地排成两队，手里提着慰问品，不慌不忙地聊着，等着，一个一个进病房，轻手轻脚地进去，蹑手蹑脚地出来。等在外面的目光中充满羡慕，里面出来的抬手昂头间满是得意。这样你也不好说什么了，人家病房里面的陪人数的确是按照规定执行的。 ;_8#f%Y#R  
dlU'2Cl7d  
　　我很想让这位市委领导来听听这个脑插钢丝的农民的话。如果这个社会，两头的人差距越来越大，他以为他可以永远享受太平吗？如果脑插钢丝的人多了，谁不是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今天有明天无？ b:=TB0Fx?n  
A
GH|"EWG  
　　我在例会的时候，把脑插钢丝的话原话复述。主任沉寂良久说："社会变了。一切都变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医生可能都没有学过一篇文章，叫《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那里面有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在我们的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亿万劳动人民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一根红线贯穿，颗颗红心相连，大家同呼吸，共甘苦…… g wz7krUTe  
tcI}Ca>u  
　　"我父亲的那个年代，他是一名工人，他生病的时候，工会派人来轮流照顾，邻居同事亲朋好友都来帮忙，家里生活困难了，组织帮助，周围的人接济。那时候的日子，和今天比起来，那是太苦了。我们没有电视，没有娱乐，没有高消费，没有豪宅别墅，可我们的精神世界是丰富的，我们并没有体会到艰苦，我们的心很平和很踏实，我们知道有任何困难，我们都不会掉队，任何时候我们都有依靠。 *eIJwXE  
'jmTXWq*  
　　"而现在呢？我们在医院这个环境里，看过多少人因为生病被企业辞退，因为生病而夫妻离异，因为生病而丧失活下去的信心。 K6y :mJYp\  
xAafm<L@!  
　　"这个社会没有魂了。 6}75iIKi  
y[>;]R7'  
　　"魂这个东西，对人是多么的重要啊！在西方社会，一个人一旦被判定癌症，最先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神父，是教友，是你的灵魂安慰者，而不是医生、家属。我们这里，没有宗教，没有因果报应，没有敬畏的东西，再没有精神的支柱，这对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5=NuX  
\2nUa ;  
　　"我有个想法。我首先承认，我从理智的角度对待这个患者，认为他只有几个月的残存生命，不值得浪费钱财和精力甚至担风险给他做手术，这是错误的。我道歉。即使是一个被科学判断为没有医疗价值的人，挽救不回生命的人，他依旧是人，他是我们社会的组成部分。如果每个人都以功利效用的眼光去看待病人，能治好的，能为社会继续做贡献的 ,\X@~j  
bB }
$'  
　　就救，没用的就拉出去喂狗，我想唇亡齿寒，有个形容词我忘记了，也是说让活着的人寒心的，大家帮我想一下，那些活着的人都会想，如果有一天，我到这步田地怎么办？医院，它不应该是一个企业，它不应该是一个营利机构，虽然现实让我们的地位很尴尬，从业者很无奈，但我始终坚信，迟早有一天，它会变成社会福利的一部分，它会变成人文关怀的一部分。我看，这个病人，我们应该收治。宋教授，麻烦你等下跟医务处的陈处长汇报一下，这个病人，我们收治了，但还是希望医务处能够派人到云南去，把他的家属们接来。毕竟，这是个大手术，我们必须要有他家属的签字。万一有什么，最少他的身边还有人，他的亲人在身边。你说呢？"宋教授说："这个病人，是一个非常极端的病例，他是社会中比较少数的一部分，我们如果处理不好，明天在报纸上看到某某公车爆炸案，我想在座的每一位都会心里不安的。这个病人的手术花费不会小，这部分就算医院承担了，可他术后的护理，再加上他的家属过来的花销，可能是不小的一笔数字，我们科要不要搞个捐款活动，支援一下？"大家已经在默默掏口袋。 df*5,NV'-*  
J\J?yo 6  
　　"另外，他的病，估计当初诊断也是在当地的小医院。我们不能以他的口述为主，既然都到我们这里了，我们还是会同骨科再会诊一下，看是否真的如此严重。"另一个小组组长的建议也通过了。 vgD {qg@  
1J6,]M  
　　晚上回家，我在网上查到了那篇《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的文章。我以前一直很反感这种高大全的宣传，这种歌功颂德的文章不知道对我们有什么现实意义。 cHcmgW\4  
KQ`qpX^d  
　　可今天读起来，心头别样滋味，尤其是这一句：人人心里都燃着一团烈火，这团烈火越烧越旺；对党和毛主席的深沉热爱，化做无穷无尽 V~S0hqW[  
_FXZm50\g{  
　　的力量，人们正在用它加速建设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干劲冲天地、高速度地建设她吧，这是咱们的靠山，这是咱们永远幸福的保证！ 76V 6cI=+  
oHMo>*?  
　　如果人人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火，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和保证，人人心中都有靠山，那么这的确是一种力量，让你愿意为之奉献。 Z-8Yd6 4  
?I/qE='*  
　　而反过来，如果人人心里都有一团冰，人人都担心未来的幸福，人人内心都失去方向，那么，人人都只会为自己考虑，人人都短视，只注意眼前一寸的好处，人人都放纵心中的贪欲。 v.Q(v\KV5  
?|
WoIV.  
　　因为你不相信未来，你不相信世界，你不相信人间有爱，你没有明天。

第38节 )yZE>>3-  
x&Rp m<4  
　　4月2日 0pOha(,~  
GqxK|G1  
　　今天，医务处的陈处长找到我，跟我说医院要派人去接脑插钢丝男的家属，他需要跟病人谈谈。 b;l%1x9r  
3R.cj  
　　我说，迟了，不用谈了。昨天晚上他自己偷偷摸摸走掉了。也许是害怕付不起医疗费，也许是觉得没什么希望了。 9V\`{(R  
0O4mA&&!oK  
　　陈处长大惊："这样的人在大街上走，不要吓死人的啊？！万一他真有什么想不开，出了事怎么办？你去跟110联系一下，看看有谁在街上看到他，赶紧送回来！"我报警了。 iNSJO
S  
V'/%)oU\"  
　　我在等待消息。 ev >9P  
B ;$8<  
　　也许，明天早上，黄浦江里会飘起一具浮尸。也许，明天的报纸上会有爆炸性新闻。也许，我的名字也出现在那个新闻里，我也许就碰巧在那趟列车上。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7(Wab  
m 0PF"(  
　　更也许，今天晚上，他就回来了。我不再会以俯视的眼光打量他，我愿意拥抱一下他，这本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做的。 ]XyJ7esg  
So`"z[5  
　　上天保佑他一切都好，否则我终生都会受到心灵的煎熬。 R&xd ic!  
gXMkI$ab  
　　4月5日 [?*^&[  
mJ7kOQ-.$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B=`!  
Yg.u8{H  
　　我终于相信报应这句话了。以前以为报应是来世的事，我既然没有宗教信仰，又不信鬼神，我就无所谓修不修来生了。今生能过得不错就很好了。 :tG5~sK  
Q.\ovk~,a  
　　同志们哪，今生也得今生修。 xRN$cZC  
I5?LD=tt  
　　早上二师兄一台手术，他又在和美小护开黄腔。不过最近一直是美小护在戳他。他拿着双极和剪刀，吸血器拿不住，跟美小护说：“快，帮我吸一下。”美小护顺口就来一句：“上面还是下面。”二师兄坏笑着说：“上下都要。”美小护一边帮忙一边说：“这世界就是不公平，鲜花和晚饭归你的女演员，而脏活累活都归我。”二师兄问：“你不爽?实质都在你这。”美小护说：“爽得不行了。” 9~I WGj?  
]:fHvx_?`7  
　　我都听不下去了。 ApB0)N  
Cx~z^YP'  
　　全麻就是好啊!多大的手术都不误打情骂俏，不似我同学做的是眼科，每天都忙着跟患者斗智斗勇。他们是局部麻醉的，患者还看得见，老师带学生的时候，都要做障眼法、移形换位大法和屏气法，还要学演 8t!"K_Mkx  
#u@!O%MJ  
　　员的眼神交流，眉目传情。他们开刀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怕给病患闻出味道，知道开刀的不是老大夫。据说有个病人在手术结束后对主任说：“主任啊，我非常感谢你。虽然我知道不是你开的刀，但感谢你在旁边的指导。我看见你使眼色了。”主任哭笑不得。 Rby7X*.-v  
bxq`E!]  
　　我们这里就是自由世界。 cgOoQP/#  
K? k`U,
 
　　下了手术台准备下午的科会，正好看到急救中心一片喧闹，我和二师兄奔去看看。 FG\?_G  
%xz02$k  
　　冤家路窄。 sNVD"M,  
h+@t8Q;gGw  
　　上次那个赔款一万，打了小蕾的病患家属一帮人在门口跟护士说啥，小护士正手忙脚乱地接过救护车送来的病患。 \gpKQt0  
|\t_I~de  
　　二师兄走过去一看，就问：“谁让你们收的?” 0=&]!WRT  
yI<'J^1C[  
　　小护士是新人，不明就里。“退回去，不要往我们这里搬。你以前在哪开的刀还回哪去。” I|H mbTXa  
WgB,,L,  
　　病患家属泪流满面地求：“大夫，就是那个医院跟我们说他们没办法，得送你们这里。” owhht98y(  
Rim}DfO/  
　　二师兄眉毛一上挑，表情极其嚣张得意：“我们也不行啊!我们是骗钱的呀!我们没有医德的呀!我们水平不好，这不是你们说的吗?你们找高明大夫去吧。” &YNhKm@"  
Z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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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跟小护士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你都敢收?没被打过是吧?没多久前，他们刚打跑一个你这样的，破相了。你要是收了，你负责救啊!” nv]64mL3  
[bXZPIz;j  
　　小护士吓得赶紧松手说，我不认识他的呀!跟我没关系! >2/z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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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属一听，就跪下了，抱着二师兄的脚不撒手，哭得昏天黑地。 z16++LKmM  
[f}1w
Z*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04t_  
[&:oS35O  
　　我内心的快意，没法用语言表达。我可以一点不羞愧地感受到，这一刻，我的确一点都没有同情心，只感到现世报这种事情还是有的。而且我可以判断，他这是二次出血，应该是上次的血块没有拿清。 S\m]ze  
D=Y HJ>-wB  
　　二师兄冲保安说："快快!这帮人，得赶紧弄走。留这里等下死门口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呢!”保安开始劝人离去。家属抱着二师兄的脚不撒手。 =@>&kU%$&  
w?q"%F;/  
　　二师兄拔出被拖住的脚，用手掸掸裤腿，走了。 PYe>`X?  
f9$q.a*  
　　旁边看病的人群情激愤，有人拿手机拍下这个场景说要明天见报，医生见死不救。还有人追上去问二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要投诉你!你太不像话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IYPLitT  
w=$_',5#Z  
　　二师兄礼貌一笑，翻过牌子给病患说：“我叫霍思邈，欢迎投诉。我的医生编号是1082。” RI=B(0A  
/xzL!~g`6<  
　　我追上二师兄说：“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l
M$7/  
FCPbp!q6  
　　“天叫他亡也，不是我叫他亡也。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就是大夫。大夫能杀你也能救你。” /2@@v|QL  
PdZSXP4;k  
　　“投诉你怎么办?” G'Y|MCKz>  
y6oDbwke  
　　“不就扣奖金吗?那几个钱，不要就不要呗。我多开几盒药，多做几台手术就回来了。羊毛最终还不是出在羊身上?”二师兄回身环顾四周说：“你以为，这里的一草一木，大楼设备，那么多的后勤，都是自力更生长出来的?哪个不是我们医生护士挣出来的，哪个不是从病患头上挤出来的?切!” i747( ^  
iDsjIW\j  
　　科会的时候，大师兄迟到了。进门就说：“对不起，我刚才，接了个病人，我想，你们所有人都要怪我了。我也不想接的，可他们抱着我的腿不起来，磕头磕破了，我就……” 1Rh&04O>VL  
tJP(eaqZ  
　　我立刻联想到大师兄的太太，头顶那片炫目的紫色。我相信，大师兄的不忍也来自家属的磕头。 y(A"g3^=  
bOdD:=f  
　　二师兄立刻站起来说：“农夫和蛇的故事你听说过吧?你不怕他到时候反咬你一口?这个人和他的家属什么德性你没看过啊?他们现在这是求到你，用不到你的时候马上翻脸，我告诉你，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O${EN  
mVLGQlvVK  
　　刚打完左脸，你右脸就伸过去。”大师兄一副夹心饼干的痛苦状，求援地看着主任。 BJ5#!I%h  
#z.x3D@^r6  
　　全场静默。 5{> cfN\q  
m[f\I^\%8  
　　主任思忖良久说：“他现在什么状况?”“脑溢血，量比较大，出血部位比较深。现在的片子还是两个小时前在另一家医院做的。” %y q}4[S+o  
:?J$ +bm}  
　　“再做一张吧，准备手术。” 'e@}N)IX  
'Vd>"ti  
　　没一个人站起来，除了大师兄本来就站着的。 m78PQx H  
n|.;g!QDA  
　　老主任叹口气说：“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平等相对的。投桃报李，滴水之恩涌泉报，礼尚往来，这些故事，如果是司空见惯的，就不用几千年来提出来歌颂了。很多时候，你的付出就是没有回报的。医院尤其是这样一个地方。患者到我们这里来，就是解决问题的，你解决了他的问题，这是你作为医生应该做的，你解决不了他的问题，虽然不至于挨打，但人家质疑你也是无可厚非。我们和患者之间占有一个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有时候也是劣势。你的判断哪怕是正确的，可他病痛没有解除，他就是不认同你是个好医生。 C0M{zGT>}  
]{hfM  
　　“有的乡下人，有时候你觉得可憎，因为他们无知，他们愚昧。 ]nh)FMo  
uRIr,U^  
　　可你们想过没有，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直来直去的。你治好他们的病，他们感谢你，你治不好，还收他们的钱，他们不理解，自然要来闹事。一万块，对我们城里人来说，不是个大数目，但对很多穷乡 ]+8,@%="  
@h]H_  
　　僻壤来说，得干多长时间才赚得出?他们过激，是因为他们心疼。他们不懂礼数，是因为我们不够温和体贴。我们这里坐的每个人，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和患者说话的时候是平等对待，还是居高临下。你心平气和地解释给他们听，还是表现出不耐烦?你的态度，就是人家对待你的镜子。 +j,;g#d  
Syk^7l  
　　“也许你们觉得我不帮你们说话。其实不是的。我是想，冷漠是一种传染病。别人对你冷漠了，你心情不好，就把这种冷漠传播出去，这个社会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到温暖，每个人都在抱怨。其实相反的，温暖这个东西，也是传染病，你对一个人好一点，别人也会对你好一点，也许会传染给下一个人，这样的人多了，社会也就温暖起来了。我们是做冷漠的传播者，还是做温暖的一个起点?” z,tax`O  
Xqy{=:0  
　　医生拿来刚才照的CT片子给主任看。 -]e@cevy  
a/ZfPl0Ns[  
　　“我这里有个故事，但我现在不跟你们说，没有时间。这个人，还是要救的。这个手术，我做。但我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两个帮手。” '};Xb|msU  
g;pFT  
　　两个教授组长站起来说，我帮您吧! -vyC,A  
IzT%Kq  
　　主任看了一下说：“我自己点吧!我希望霍思邈和郑艾平做我的助手。”老主任看着我和二师兄。 k8TMdWW  
>&R|t_ypw  
　　我俩无话可说地站起来，跟他走。 .JqIAC~  
.o>QBYpTw/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他脚下混，不得不低头。 RwE]t$T/  
\3l;PY  
　　一声叹息。 ZD/!C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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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想想美国，为什么医患矛盾极少呢?第一当然是因为医护人员态度好，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你问所有想问的问题。医院也经常寄有关医疗常识的文章给你，普及老百姓的医学常识。 8c9_=8vw  
&Ru6Yt0W  
　　第二，因为医疗保险制度。你去看病支付很少一部分钱，其他由保险公司支付，这样患者就不会有太大压力。而保险公司有专业人士把关，对医生用什么药会审查，所以医院和医生都不会乱来。
"7g: u-  
_?ym,@}#  
　　六六：我个人在国外生活，我的感受是，国外的医生有绝对的权威，他的话是不容你质疑的．你只能谦卑地去询问。．他面对的病人少，也会耐心答你。中国这边，病人比医生专业，医生很多时候听病人的。病人要开什么药，他们就开什么药。 Z+?j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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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找感觉：我母亲心脏不好，带她去看熟悉的医生——一个上海前三名医院的心内科主任，老年病也没什么根本的办法，主任根据母亲长期用药不能控制症状的口述，给她换了种药。 h5JXKR.1]c  
ll#PCgIm  
　　母亲一听药名。马上说：不对，以前给俺看病的医生从来没给我开过这种药!主任说：您不是说用了很久药都不见效么，所以给您换种药。 #L"h>,b  
Buo1o&&  
　　母亲：我一直在那个医生那里看的，他没让我换药!主任无奈地看我一眼，我赶紧给母亲使眼色。好言相劝，母亲总算去拿药了．结果拿到药．母亲二话不说又跑回主任办公室：大夫．你开的药我不能吃!有太多副作用!主任愕然：我给您开的药应该是副作用比较小的。母亲：你看．说明书上都写着呢!主任：哦，说明书都会这么写，您不用管它。母亲：那不能这么说，既然说明书写了．那就一定有问题i主任又无奈地看我一眼：看来识字也不好！ L4!$b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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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六：找找你说的笑死我了，你娘和我娘有一拼。我娘开完刀说头疼，怪医生赵耀没开好。赵耀让她量血压，一看是血压高。赵耀问她，我开的降压药你按时吃了吗?我妈说，我一颗都没吃。赵耀说．你不吃，血压上去了当然会头疼。我妈说，我不能吃，你给我的是*****，说明书上说，这个药进入肾脏连洗肾都洗不掉的。 XxIUB(.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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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耀无可奈何地说，那所有的药都这样写的，孕妇和肾功能不全者慎用。阿姨你吃没事的，听我的。 ~LVa#  
E-x(5^b"  
　　我娘将信将疑地吃的，边吃边跟我说，你跟赵耀讲，我有事情就找他。 *VH1(E`hl  
e\89;)  
　　赵耀答：我二十四小时关机，你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Q_dFZ  
P|\,kw>l  
　　我当时觉得，当医生，根本就是卖给这个职业了。我娘这样的病人要是多几个，医生们基本都会过劳衰……那个字，我避讳，就不讲了。 Y4_i=}\*vf  
5XhV+t g.  
　　网友：不知道我的这个例子对六六有没有用：我的家庭医生，女的，是个香港人，虽然态度专业，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出骨子里那股高傲，她的笑没有一点热气，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大陆来的移民。去年她查出了癌，后来找她看诊，一下子姿态放下来了，亲和多了。人也是要经受痛苦才能去亲近别人的。

第39节 xzy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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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5日 !v^D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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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主任站起来前说：“找个有经验的人跟家属谈话，我想其实不用谈很深他们也知道救人的难度很大。” }, ]W/  
C}Khh`8@5.  
　　我和二师兄默默切开患者头皮不说话。 &t4j px  
wj/r)rv E  
　　老主任消完毒走上手术台，他站一边看我们干活，边看边说：“带情绪做手术和带情绪开车一样，都是不好的。其实带情绪做任何事情，都有偏颇，都容易失误。” tDi<n}  
?Z;knX\?J  
　　二师兄没好气地说：“朱伯伯，你不要老给我上课，我从上你研究生起就听你讲人生大道理，讲到现在。你的境界都要成佛了，我不希望自己像你这样出世，我还是先人世再出世吧!我是人，不是神，我也不希望到死的时候别人给我竖一个牌坊每天给我烧香磕头。开刀就是我的工作而已，我既然是人，就有脾气，有想法，我可以给这个人开刀，但你让我心情愉悦地开，我做不到。你知不知道小郑的女朋友小蕾就是给这个家伙打走的?” DzYno-]A]  
9gFC]UVWh  
　　“我知道。这也足我叫小郑一起的原因。小郑，我相信你也不情愿对吧?” #i~.wQ$1  
)wKuumet  
　　我不敢说话。因为我没有爷爷以前是院长，也没有爸爸当卫生局局长，我要是敢这样跟主任讲话，我怕自己死得很惨。 TPkm~>zD.  

xT@\FwPr  
　　“邈邈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所有人都觉得，你上医科大学是因为家里有背景，祖上世代行医，爷爷以前又是这个院的院长，爸爸现在还是局长，我不收你不行。其实邈邈，大家都想错了，你上大学，选这个学校，最后走上这个专业，是我要来的。我在你上高中的时候就跟你爸爸说，以后让邈邈这孩子跟我吧!” 4Ld0AApncy  
5L4~7/kj  
　　“哎呀朱伯伯，你害我一辈子!要不是你，搞不好我就不用做医生了。” SO}Hc;Q1`  
 bSmRo  
　　“呵呵，其实你妈妈也不希望你做医生。但你要相信你爸爸和我的眼光。一个你这样世家出来的孩子，一个世代悬壶济世的子孙，根基错不到哪里去。信不信由你，你骨头里是钻石，迟早有一天你会意识到，你这一生，除了医生，什么职业都不适合你。” q* m%Fv  
W2n%D& PE  
　　“朱伯伯，你说得太正确了。除了医生，我也知道什么职业都不适合我。我家一个房间里除了医学的书，没有任何其他书籍。我从小看的第一本书是《医学史话》。人家小孩知道的是肖邦、莫扎特、达。芬奇，我知道的就是黄帝、李时珍、张仲景。人家小孩从小玩飞碟、游戏机，我从小家里放的就是骷髅模型，我三岁就能把骨头一块一块拼回去。我认识的人，从小到大在那个院子里，不是医生就是护士，连工人都是医院食堂的师傅。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谁比我更合适在医院呆着。 "xh]>_;&'  
W nVX)o  
　　我连选择自己命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我爹不是导演啊，这样的话，我也不用现在一看到女演员就这样地仰慕，愿意献身了。” )]/!:I4e  
K$rH{dUM  
　　主任笑了，说：“听说你谈了个女演员?终于满足了你母亲的愿望，不找医生，不找护士，不找同学，不找同事。四不找，对吧?” [E=
t{&t  
#Z
fg  
　　“本来她是这样坚持的。现在她知道以后，跟我说：‘找女演员，还不如找女护士呢!’她又不同意了。” QutQG  
PPohpdd)  
　　“你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就好，不用听她意见。找谁她都觉得配不上你。你喜就行。” bzZEwMc6  
/$B<+;L!#  
　　“我不会听她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觉得我这一生，已经注定只能找文科女生了。女演员算文科生对吧?我感觉我是功能性障碍，只能跟纯文科生才能合拍。我如果是插头，文科女生就是插座。如果来个理科女生，我认为那是两个插头的碰撞。我如果是螺母，文科女生就是螺帽，俩人一拧就上去。理科、r头就算是螺帽，拧着拧着也滑丝。我妈的四不找很对我胃口，因为医科算理科。” vHao y  
50CU|  
　　我忍不住在旁边插一句：“你这不是功能性障碍，你这是性功能障碍。”一想今天是主任在旁边，吓得赶紧收口。 N?~K9jGx(  
?4xTA  
　　我们打开颅腔，等主任上台。 =6? 3
c\  
H*l8,*M}  
　　主任一边做手术一边说：“我刚才在会议上，说有个故事，想跟你们讲，没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你爷爷的故事。老院长，是中国解放后第一个做脑颅手术的人。当时的条件跟现在哪能比呀!所有的手术都是白手起家，自己琢磨，连工具都自己造。他看到一篇文献，说国外有脑绵这个东西，他很羡慕，这个东西长什么样?他没见过，也不知道，他就买了一口锅，用淀粉加其他一些材料自己熬，熬出了现在明胶的前身。 /9[nogP  
eX}uZR  
　　我非常佩服那一代人的动手能力。没有枪没有炮，我们自己动手造。硬是琢磨出了中国的神经外科学。这样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在‘文革’时期也是被打成了反革命，揪出去批斗。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做手术了，白天劳动，晚上批斗学习，医学上的领导是不懂医的人。 VDscZt)y8  
C[~b6UP  
　　“有一天晚上，你爷爷刚被红卫兵批斗完，坐飞机，两个胳膊举到放不下，翻转不过来了。有个革委会头头的母亲脑溢血，需要马上做手术， gvz&ppcG  
sB /*gO  
　　可找不到人了。能做手术的人都刚斗过。那个人就求到你爷爷。前两个小时，那个人还站在台上对你爷爷拳打脚踢，后两个小时就跪在你爷爷面前。结果，你爷爷一句话都没多说，就去做了。当时，条件那么简陋，环境那么差，万一这个人的妈妈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你爷爷第二天被斗死都是有可能的。可你爷爷，根本没有考虑个人的得失，毫不犹豫就去了。 Fm*O&6W\@A  
s7=]!7QGS!  
　　“结果你是看到的。你爷爷活到九十多寿终正寝。那台手术之后，连他的敌人，那些斗他的人都保护他，而且相当多的一批元老，都因为他而暗中受到照顾和保护，他们等到了平反的一天，以后才有我们这个科的发展、壮大。 -FJ5N}R  
65MR(+3  
　　“我记得你爷爷跟我说的一段话，这段话，我今天再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放在这里。” {+Eq{8m`  
NC0x!tJ#7  
　　他指了指心。 bGDV9su  
7XdLZ4ub  
　　“医生和法官和警察一样，从穿上制服那天起，你就不代表你自己。 @ij}|k%*  
xHI>CNC,  
　　你是拯救的化身。你不能以自己的好恶选择病人，你不能以个人的得失衡量生命。喜欢这种长相的人我就救，不喜欢的不救，对我有好处的我救，没好处的我不救，手术有把握的我救，没把握的我不救。如果每个医生都这样，白大褂就染黑了，你手里的手术刀就是生死判官笔了。你替人决楚了生死，而这不是医生的职责。医生要训练出一种素养，一种本能，就是死的要往活里拉，活的要往好里拉。每救活一个人，都是对自己的挑战。等你见到每一个病患，都能把自己的情感抛在脑后，你就是好医生。医生这个职业，与技术关系小，与道德关系大。有技术没道德，永远不是合格医生。” D7 .R NXo  
@v|_APy#  
　　主任拿出最后一个血块，说：“该做的我都做了，下面就看我们运气好坏了。” YT#
"HYO  
[_${N,1  
　　二师兄笑着说：“主任，我两边的课都上。你给我上道德课，病患家属给我上不道德课。我是怕，你今天这刀要是运气不好，过几天会被打。到时候技术、道德对医生都没用，我们需要的是刘翔的脚。那你肯定跑不过我。” r]2}S=[  
V" I+E  
　　朱主任信心百倍地说：“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大家这里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不会不通情理，99．99％的人都不会不懂感情。” QarA.Ne~  
W|~Ehg  
　　“主任你是至死不渝的理想主义者。” 3q<\ \8Y*  
aWW|.#L  
　　“医生必须是理想主义者。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我先走了。” rlW
  
)V+;7j<"D  
　　我和二师兄苦笑。 >?I[dYzut  
C7,Ol0`v  
　　红柳：我母亲眼睛开刀，眼药水不够了。问医生要，医生来一句：眼药水护士也不放过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回过味：意思是医生早开够了眼药水，记到了我妈账上，但药水却没到我妈手里，被护士给密下了。 J8(v65  
U2!9Tl9".  
　　我父亲住院．临出院的时候，问护士要医生开的药，护士说没有，去问医生，医生说开过了。拿到医院的清单，都是名贵药，回头找医生护士，谁都说没有见。可怜我老爸病老妈糊涂，医院里转悠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空手回家。 {ImZ><xe/  

wz;IKdk[  
　　好人也有。 J}lBKP:-*  
)x#^fN~ 7`  
　　二十年前我老妈手洗衣服，衣服里不知为何有根针，就扎进了老妈左手掌大拇指的骨头里，跑到医院的急诊，一个帅气的年轻医生．一边安慰一边细心地取出了骨头里的断针。 \Z<' u;
 
J,k9?nkY /  
　　多少年过去了，一说起手掌的黑痣，她就说是手术的疤痕，连带着说那个年轻帅气的医生人好脾性好技术好。今天又说起他，说他已是那家医院的副院长。老妈说，看看，技术好人又好，我说他将来会出息，他不当院长谁当? ;Cm%<vW4!  
7LKNEll  
　　总觉得大部分的人民还是知好歹的，懂得感恩的，会记住别人的无私的好。 y~;Kf0~  
'R?;T[s%  
　　……………………………………………………………………………… KUZ'$oKg  
"5]GEzM3O  
　　六六：医生也是大部分人民中的一部分 ^O4.$4t|  
2,'m]`;GNr  
　　4月7日 l3-;z)SgH  
p
)d'yj  
　　早上大师兄开个大客户，如果按新闻联播的说法，那是百年不遇的瘤霸霸。比瘤霸还大的瘤子，我们叫瘤霸霸。每个科室都很逗，都有自己的专业术语，普外的人称乳癌患者叫“少奶奶”，这种称呼避免了癌字，大家也能听瞳。妇科说她们管的是“一室两厅”。 S_aml  
03[(dRK>=  
　　治疗方案商量了很久，从哪里开进去，怎样避免伤到海绵体。那个瘤子长得很像橄榄树或者西兰花，大如六七岁孩子的拳头。光跟家属谈话，都轮番去了三四次。这样大的手术，很难不留下后遗症，反复强调的原因就是希望家属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出了什么事承受不起。这也是我见过的比较有规模的瘤子。今天一天，组里就开这一台手术，搞不好一大早进去开出来到晚上。 P)ZGNtO9fG  
K5'@$Km  
　　手术室像闹市一般车水马龙，几乎科里的医生都下来看过。 W~FcU+a  
.\qZkk}2l  
　　开了颅腔等大师兄的当口，三组的小牛跑来说，今天比较痛苦，打算接你们这个手术室开个刀，教授就今天下午有时间。我赶紧劝他另聘他人，这台手术不晓得什么时候能结束。他跑出去一圈回来说，霉透了，每个手术间今天都客满，订了好几台，就这间只有一台，就你们了，不改了。 <
[kdF")  
rs'~' Y  
　　吃午饭的时候又看到小牛，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对你这样没有人性表示愤慨，知道我接你下一台，你还说手术如何漫长，现在不好好去开刀，跑过来吃午饭。” IC37f[Q  
r`VKb  
　　我一面盛汤一面答他：“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开刀啊!预热一下。” ,H\EPmNHK  
We_/:=  
　　今天是冬瓜咸肉汤。我刚盛完，全场爆笑一片，大家纷纷点头说，带着情绪工作是很危险的。这世界，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啊! |h@'~c  
79=w]y  
　　前一向大家跟总务提意见，要求食堂工作做得细致一点，不要汤里放一大块肉煮，到最后害我们拿手术刀自己分。 o|(-0mWBQA  
C%0|o/Wi  
　　今天看来，果然有改进，肉都切开了，可惜只切一半，皮都连一块儿，跟以前一样大一坨，大家拿筷子扯都扯不断。 <e)3 j6F!  
&p`RKD  
　　午餐室是信息交流地。小杜说，孤美人又犯错误了，被病人投诉。 5 J61PuH   
Sr/"'w;  
　　孤美人是上海本地人，有着一种源于本土的居高临下的傲气。这个真跟医生职业没任何关系。我们曾经总结过上海人的特性，在上海人眼里，这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阿拉上海人”，还有一种就是“伊拉乡下人”。她最著名的桥段就是，有个病人问她，大夫，我拿外国护照，收费会贵吗?她脱口而出：“我们是三甲医院，收费标准是统一的，外国人和乡下人收费标准都是一样的。” QVm3(;&'  
{088j?[hzk  
　　护士长还替上海人辩护呢，说全国各地人民妖魔化上海人。我跟她说，你到论坛看一下，各地人都掐架，东北人骂广东人，四川人骂山东人，但全国人民都骂上海人。 vEOoG>'Zq  

#GY;.,  
　　秦教授立刻回我一句：“你以为北京人就好?北京人也牛叉得不行。 \Xh
zaM   
%Gv8]Yb  
　　上海人自以为大，还能大得过皇城根脚下?上海人看外地人是瞧不起，北京人更恶心人，他不是瞧不起，他是充满了同情。凡不是北京的，都怪可怜的，来的都是北漂嘛!北京人眼里世界只有两种称呼：中央和地方。上次我们开会，汇报成果，北京医院的人诧异地看着我问：‘这么复杂的手术，现在地方也能做了啊!’我靠!上海啊，上海也算地方?” O\=3{  
5L%A5C&|  
　　笑喷。 }LN +V~  
bwS1YGb  
　　下次开会，我要强烈建议一下盒饭的摆放制度。每天吃饭就十五分钟，找饭盒都要找十分钟。为什么不能按大写字母顺序摆放?大师兄过来找三圈找不到饭盒，我建议他：“你随手拿个不认识的名字吃了吧!” :dLfM)8}  
;}ileLTl  
　　他抓头皮说：“关键是都认识。”好不容易摸了个不认识的，说这个姓王的，搞不好是新来的小护士，我就吃她的吧! O3PE w4yA  
2D,9$ 0k_]  
　　吃一半，主任来了，也找不到饭盒，大家一起找都找不到，大师兄尴尬地指着盒盖上的名字说：“我以为姓王的，都快吃完了才发现上面有一个点，原来是您老的。” FhHcS>]:.  
V)oUSHillH  
　　六六：我要把小波医生的一句话给记录下来：所有的大国都是被人憎恨的。 98x]x:mgI_  
c7E=1*C<  
　　他这句话来自于我评论的北京人、上海人遭人恨。他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你强，你就有优越感，你的优越感就遭人憎恶。这是好事。有一天要是中国人民有资本被世界人民憎恶的话，就是超级大国了。 Z>{3t/`  
7ae8nZ3&  
　　…………………………………………………………………………六六：下午看王教授的门诊，非常快乐。比LIVESHOW还好看。 t[XxLG*  
]]J2#mN:n  
　　A病人把所有专家门诊都看了个遍，咨询了数十个医生，主要想比照一下大家讲的话一样不一样。我觉得病人和小孩是一样的。小孩在面对未知问题的时候，他会向不同的人询问同一个问题几十遍以找到真理。他对是否正确的判断来自于重复。如果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个人这样说．那这个答案就是正确的。 ehPrxIyC  
eI/9uR%  
　　我相信这是病患的普遍现象。因为我娘在决定在华山医院开刀之前，看过如下医院：安医脑外、上海九院、海运学院下属一个伽玛刀医院，还托我到天坛神外去咨询过。我娘最终选择赵耀医生开刀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告诉她正确答案，日后被大家都重复的人。“他这么年轻，这么有水平啊!大家讲的跟他讲的一样!” Jo1n>Mo-j  
X~T"n<:a>  
　　这个过程花了很多冤枉钱。也许医生觉得我们不可思议，可对你们来说是一份工作，对我们来说，是一条命，不得不慎重。 Yw vXSA  
C2<!.l  
　　B病人挂了一个十五块钱的号，带了密密麻麻用好几张A4纸打印出来的问题，还标注了很多感叹号、句号、问号、引号。很多问题让我喷饭，很有喜剧效果。 '!I^Lfz-Z  
FcB]wz  
　　“王教授．这个病有没有什么忌口?” #%rXDGDS  
rp (nGiI  
　　“我们是西医，不讲忌口。” c~K^ooS-  
2xN1=ug  
　　“那能不能吃天麻、丹参、鹿茸、灵芝?” BC=U6>`/  
p
'fU}B1  
　　“最好不要乱吃，以免引起肾衰竭。” DP6M4  
8A~5@  
　　“我奶奶有神经方面的疾病，她有抑郁症，我妈妈有脑肿瘤，会不会遗传到我?” b7^VWX%  
Y.$'<1  
　　“精神病和神经病不是一种毛病，你奶奶的病和你妈妈的病没有遗传关系。” FY|.eY_7 {  
g@BQ!}_#5  
　　这个小姑娘一定没有搞清楚，奶奶是她的亲人，妈妈是她的亲人，但奶奶和妈妈没有血缘关系。 J*vy-[w  
|$`)d87,  
　　C病患被朋友揪来看病，因为突然晕厥几分钟，抽搐。拍片子一看就是恶性肿瘤，教授建议她马上开刀，费用大约是六万。 l\vtz5L  
Py3Xvudv  
　　她突然来一句：“这笔钱我宁可赌掉，都不能看病花掉i” ,W;\6"Iwx'  
wO;\,zU  
　　医生问她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X,!0pWRp  
&9g4/c-?$  
　　“就是昨天啊!打了四十几个小时牌以后就发病了。” k4FxdX  
u[$ \az7  
　　王教授：“正常人打牌四十几个小时不休息都会有毛病，何况你有这样的肿瘤?爱惜生命啊!” +1zCb=;!{  
!~u;CMR  
　　C：“我不要在你这里看病，你好贵哦l上海地段医院只要三到四万，我妈妈说海南开这个刀只要两万!” NpG5$?  
],YIEOx6  
　　C朋友打她一巴掌：“你一晚上输的钱都比这个多!治好病再来赌啦!” gNY}`'~hr  
wws)**]J8  
　　C：“治好以后我就没有本金了！我很穷!钱都被你们赢去了!我明天回海南了～!” l*T>9yC  
;I1}g]  
　　还忘了加一个女病例。 hqd}L~o:  
4mq+{c0  
　　这个女病人去年开完瘤以后就经常来复诊，带着一堆片子和报告，跟医生主诉说心悸、胸闷、头疼，怀疑肿瘤复发。王教授跟她解释：“你不用总这样大老远从温州跑来．你没问题，不会复发。” 2"*
7HS  
K+5S7wFDZ  
　　“我那么老远来看你一眼，你都不给我开药哦！” po~V{>fUm  
;cgc\xm>  
　　“没药开．你没病我开什么?” @0S3`[/
U  
S\RjP*H*  
　　“一点都不开哦?” %8NAWDb{  
#Cks&[!c  
　　“你回去找点事情做做，忙起来晚上就能睡着了。” +P2f<~  
X YO09#>&  
　　“我找不到我的医疗卡了，还有挂号单。” 'yuM=Pb  
:_E q(r  
　　“没关系，你回去吧!” x2(!r3a  
TO7%TW{L  
　　过半小时，女病患又敲门进来：“王教授，我找到我的卡了特地给你送来。” !*_5 B'  
v<c~ '?YzO  
　　王教授错愕：“你不用特地上来啊i” Bt[OGa(q  
&(UVS0=Dp,  
　　“我就是看你一眼。” K<'L7>s3lA  
pCS2sq8RC  
　　我大笑，偷偷跟王教授说：“你确定她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看你的?她哪里是生病?哪里是心病?她应该是相思病。” 6m"_=.k%  
%T4htZa  
　　王教授风度儒雅，态度谦和，相貌清秀，身材俊美(我隔衣服看的哈!)，天生带电行走，江湖号称“师奶杀手”。本坛如有感兴趣者，我负责带你们免费参观。人家看他都要花十五块门票费呢! b1Bu5%bt,:  
KLK '_)|CT  
　　为防止他电到我，我主动回避，下个礼拜去眼耳鼻喉医院关禁闭。 m_{OCHS+  
P{v>o,a.  
　　………………………………………………………………………… ;`Eie2y{M  
c|OIUc  
　　MAGGIE：我觉得患者对医生，尤其是看好了病的医生，有对- -h+=^,  
@|! 9~F  
　　权威的信任和依赖感，这个是心理上的，而且会越来越严重。春节前陪我妈去北京天坛医院神内看病，来看那个主任的全是老病人。寒暄问候的，一看就熟悉得不得了。每个月来一次，能不熟嘛。临走，那个一看就是以前当T——~的阿婆，跟主任说，我一个月来一次，你可别让我失望。如果治疗方案不好，我可是要批评你的，你别不高兴，该说就要说，不管你是谁～主任也是一味的点头。现在俺妈也赖上这个主任了，每个月一次，每次连带头疼、脑热、失眠、出汗、食欲如何，每餐吃几碗，每天跑几百米，都主诉一遍．她觉得踏实。

第40节 jkw:h0hX  
$xqI3UaX  
　　4月8日 HH =sq  
|_ZD[v S  
　　刚查完房出来。那个脑溢血的闹事病患现在一切都好，右半身不遂，说话不太灵光。比起死亡，现在的状况令他和家属很满意。 h$7rEs  
oxT..=-  
　　他在口齿不清中要他爱人给我削苹果。也许我们不在的时候，他爱人反复跟他说过是我和二师兄救了他的命。 h>V8YJ  
VU
6nu4  
　　我很不适应他们这样的转变，我还没踏进病房，他们就会远远迎过来点头哈腰，我走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恭送出走廊。当年他们挥舞着棍棒在走廊外叫嚣的样子与现在相比，让我经常诧异人竟然有这么多副面孔。 ^c",!Lp}{  
Mr'P0^^  
　　无论他们现在怎样感激愧疚，都已经不可能换回我的小蕾。 /Ud<4j-  
LnZzY0  
　　那天我忍不住给小蕾打电话，想告诉她人性的两面，电话那头是她冷冷的声音，我还没有张口，她断然说：“医院的事和我没关系了，我不要听。” qd\5S*Z1  
Cj^:8 ?%  
　　也许小说里特别喜欢大团圆的结局，相逢一笑泯恩仇，皆大欢喜。 Gu} `X23  
`|@#~  
　　可在现实里，我的肚量做不到与我曾经非常憎恶的人把酒言欢，无论病患家属送什么，我都冷淡拒绝，他们归还的上次一万块的医药费，我们科也高调收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救你命是我的职责，但我永 A;VjMfoB  
&Ohm]g8{2  
　　远讨厌你。 FRa@TN/Ic  
P9h]Bu  
　　大师兄从手术台下来，看到我手里拎的糕点就喊：“阿拉平平啊!” rrBu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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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哈大笑，喊他：“阿拉曦曦啊!” r_/=iYYJ  
_hT-5)1r  
　　几个月前的夜里我收治的一个急诊阿婆，第二天是大师兄接手，两周以后康复出院，自打出院之后，大师兄二师兄和我，她每天轮番探望。 -+fbK/  
.XD7};g  
　　来的时候带着自己做的小点心，挂个门诊的号，周一是大师兄，周二是二师兄，周三就到病房来探我。每次都笑眯眯的，喊大师兄是“阿拉曦曦啊”，二师兄是“阿拉邈邈啊”，我就是“阿拉平平啊”。其实没什么毛病，就过来看我们一眼，说几句闲话，打量我们的眼神都让人发毛。 d3Dw[4  
gx+bKGB`  
　　我们几个私下聊过，怀疑老太有啥问题。我们就是再帅，对这样一个老太，还能引起花痴吗? F)P"UQ!\  
_cra_(b  
　　有一天，二师兄终于忍不住了，给老太儿子打了个电话，跟他讲请他把老太领回家，以后不要再来医院干扰我们正常工作了。那么多人排队等看病，我们还得分个号给她陪她说话。有一天她打探到我没有女朋友，居然从口袋里神神秘秘掏出一张大妈照片要介绍给我，真是晕倒! cm^:3(yYX  
|^&n\vXv  
　　说是她的姊妹淘，感情很好，人很好，一直没结婚。那我也不能效仿黛米．摩尔的小老公啊!何况那个大妈还没有黛米‘摩尔的身材样貌呢? `;Qw/xl_N  
t<S]YA~N'  
　　那个儿子来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一言不发带走老太。 `tZu~ n  
bH+x `]{A  
　　老太空了两天没来，我们正舒口气。谁想隔一周，又带着酥饼来看“阿拉曦曦”了。 Us4J[MW<  
34S|[PXd  
　　大师兄被老太的毅力彻底折服，私下里跟我们说，算了，老人家好歹也得有点业余生活，我们也勉为其难当回被追星族吧! 7-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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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两周，二师兄主动跟老太说：“挂号怪贵的，就是有医保也要六块一次。阿姨你下次来看我们就看我们，不要挂号了。东西也不要带了。” zs#s"e:j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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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却一本正经说：“号要挂的。没号不让我单独进门的。我不要跟人家挤一个房间，说话不方便。” Q|40 8EM  
)X*?M?~\  
　　至此，她爱怎样就怎样，她一进门我们就当课间休息时间到了，陪她聊两句天，问问她饭吃得可好，觉睡得可好，家里儿子女儿怎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时间也不长，每次十分钟，到点走人。 p0Cp\.  
`CCuwe<v  
　　二师兄喊她“老十三”。刚开始对她很反感，时间久了倒像老朋友了，由过去的老十三，到现在的老十三姨。据说上次和小芹逛马路正遇上老十三，二师兄还一本正经介绍说，这是他姨妈，老十三又一阵子“阿拉邈邈”长，“阿拉曦曦”短，一点看不出破绽，配合得天衣无缝。 aRFLh  
 !]]QbB  
　　今天十三姨送来的是粽子，真是实惠啊!薄薄一层米，里面裹满了香菇、五花肉、板栗和蛋黄。打开粽叶，香气四溢。正好没吃早饭，我打算早中饭都是它了。 S |S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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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打开，美小护同学就看见了，跑过来说：“阿拉平平啊!吃粽子啊!给我咬一口。” 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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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紧咬一口说，来不及了，已经吃过了。 :B(F?9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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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小护愤愤地恶毒地来一句：“如果你读过历史，应该知道粽子是为了喂王八而发明的。” ~x<nz/^  
s|iph~W!L  
　　我倒啊! 52+;j[ ]/O  
!
<9sOvka{  
　　六六：同学们，你们根本不用到片场去看言承旭黄磊之类的。 gq9D#B  
#T\Yi|Qs#  
　　挂个号去神外看看，个个都很有味道，而且味道还不同。要是能混进住院部，那就更不得了了。 +B^(,qKMN  
x1:#rb'  
　　我有一个感觉，当医生的男人越老越出味，就跟红烧肉卤蛋 @oC# k<  
}6/L5j:+  
　　似的，过三个小时以后才香气四溢。我曾经研究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小医生也很英俊但就是缺一股子震慑力呢? ?v-Y1j  
jG($:>3a@  
　　我一个朋友听过克林顿的现场演讲，他说克林顿浑身散发的荷尔蒙可以覆盖全场。无论你坐在房间的哪个角落你都觉得他只看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说话。 dD6I @N)X  
_isqk~ ul  
　　过一段时间我就明白了。无论男人女人，魅力大多来自于气质而非简单外表，气质的一大部分是自信，自信来源于经验和成功。等你混到教授副教授，你就有庖丁解牛般的稔熟于心，很多疑难杂症举重若轻，这些东西就构成了气质的一部分。 TMt,\gTd  
=gI;%M\'  
　　女同胞们也别怪小男生们人到中年翻脸不认人，功成名就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人家都隐忍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熬到金字塔的顶端，没点好处，谁干啊!皇上要不是有三宫六院的引诱，何必坐那位置上担惊受怕遭人谋害呢?

第41节 ?f1PQ
  
P'o:Vhm_H  
　　4月9日 5#jna9Xc  
HN'r ZAZ(  
　　目前，中国的医疗分成几类，公务员享受财政拨款的公费医疗，部分职工是个人账户加社会统筹，另外一些职工和居民购买商业保险，农民参加合作医疗。据第三次国家卫生服务调查结果，城市居民中没有任何医疗保险的占44．8％，农村有79．1％的人没有任何医疗保险。劳动与社会保障部的农民工大病医疗保险试点，也只覆盖了1O％的农民工。 =)Z!qjf1U  
f1R&Q  
　　卫生部的一个副部长在在国务院新闻办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目前中国农村有40％到60%的人看不起病。在中西部地区，由于看不起病，住不起院，死在家中的人占60％到80％。 En@] xvE  
`x;8,7W;B  
　　据《当代中国研究》2003年第4期，从1991年到2000年，中央拨给农村合作医疗的经费仅为象征性的每年五百万，地方政府再配套五百万。全国农民分摊下来，平均每年每人大概是一分钱。 ]8,:E ]`O  
yX:A?U  
　　一方面是老百姓看不起病．另一方面离退休高于却长年占据四十多万套宾馆式高干病房，一年开支五百多亿元，再加上在职干部疗养，国家每年花费约两千两百亿。官员们的公费医疗占去了全国财政卫生开支的80％。 .Z=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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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6n9>aW4  
　　而且，目前中国80％的医疗资源集中在北京等特权城市。 KP)BD;  
iUuG}rqj  
　　世界卫生组织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发布一个报告：中国用世界1％的卫生资源支撑了世界上20％人口的健康，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事件。 |||uTfrJ  
xEK+NKTeV  
　　而2006年，中国卫生的公平性在世界191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倒数第四。  &tb  
KX*Hev'K  
　　想起来引用这段话是因为今天的事。 J&,N1B  
}@IRReQ  
　　家乡的一门远房亲戚辗转托母亲带话给我，我和这位堂兄的曾爷爷的曾爷爷也许是同一房，他父亲被县医院诊断出脊椎上长了个瘤，县医院要求他们去省城看病，省城建议他们来大上海看病。茫茫大上海，顶级大医院，他们能想起的拜托的人也就是我了。 At5:X*vD  
ZLA&<]Ad"$  
　　我直接跟他们说，如果想住进三甲著名专科医院的普通病房，这种突发急症就别指望了。排队等的话，如果赶得及，怎么也得半年一年的。 (nP 6Xq  
SB5DL_q  
　　不如花点钱住个病房稍微好些的自费医院，早点破财消灾。 BoZG^  
]7WBoC8  
　　堂兄一家人风尘仆仆来到大上海，被我安排进医院。 ibDMhW$n  
|&ISZFSv  
　　他进院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兄弟，瞧这个病，大约得花多少钱?人能救得了吗?” /m,0H)w1  
_!FM^N}|  
　　我告诉他，这个病，正常看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状况，五万左右。 TmS;ybsG  
aQax85  
　　这个病不是绝症，能救。只要是手术，总是有风险的，不能说百分之百有救，百分之五十痊愈希望是有的，剩下百分之五十，可能是瘫痪，但人不至于死。 7mulNq  
S@suPkQ<>  
　　一天之后，堂兄找到我，踌躇半天问：“大兄弟，能给转个便宜点的医院吗?这种高档医院，咱住不起。一天下来啥都没干就收一千块。 wn*z*  
x?Wt\<|h!  
　　我们家一个月的收入都不到三千。家里四个老人在农村，看病全自费，一个娃在上小学，眼看着就要进初中高中了，哪都要花钱，更别提大学。 UN`F|~@v  
muLt/.EZ  
　　我这手头，就十几万，不能都用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我爹，我不瞒你，不跟你说虚的。我要是把所有钱都砸在他一个人身上，以后我怎么向其他三个老人交代，怎么跟儿子交代?这钱，我得掰匀了分几瓣花。要是花在治病上，没啥好说的，要是病都没开始治，光住店钱就成千上万，我心疼得慌。” i4TU}.h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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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紧给他转了个便宜的地段分院先住着。 5ug?'T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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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主治大夫要求他拍个血管造影，大约一万多块，目的是明确下刀位置。 MWSx8R)PN  
?f+w:FO  
　　单子开下来没多久，我堂兄带着他父亲就走了，结了医药费，留了张纸条：对不住你，忙半天，病也没瞧。我是觉得，看病是无底洞，造影一万，开刀五万，万一不顺利，填坑都填不满，算了，我带爹回去了。 G?-27Jk8  
y<YVb@O.  
　　我连忙给他打电话，他那头都不接我电话了。 AYHfe#!  
sPNX)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求二师兄给弄床位，求老板给开刀，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什么治疗都没做，人就走了。 DbSl}N;  
% '>S9Ja3  
　　二师兄见到我的时候拍着我肩膀说：“放心，把握很大，有老板出面，没有开不好的刀。” !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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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脸尴尬说，人走了，对不起。 Y""-U3;T~  
yI9~LTlA3  
　　二师兄先是一愣，一脸不屑地望着我说：“鄙视。不忠不孝。他爹那么年轻，又不是行将就木，把他养那么大，连病都不给治。人这一辈子，钱有得赚，爹只有一个。一个连亲爹都不要的人，好去死了。以后你的事，不要来找我。” 7Dy\-9: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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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语，冷场很久，吐一句：“如果他爹是干部，而不是农民，如果他本人是干部而不是农民，他就忠孝都有了。你是鄙视他，还是鄙视农民?” b6D}GuW  
K?')#%Z/{#  
　　二师兄怒了：“农民也不都无情无义!多少人倾家荡产为爹治病，别说50％的可能，就是1％都不放弃!你家这个亲戚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没有人情味!” RL>Nl ow  
&]~z-0`$!  
　　我不响，半天问他一句：“你觉得，人情味就应该倾家荡产，赔上后半辈子全家大小的幸福去挽救生命吗?这就是有情有义吗?二师兄，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你没穷过。你知道你的未来能挣。一个根本看不见未来的钱途，却看得见未来的捉襟见肘的人，是没有你这样的勇气的。” @+",f]  
G'XlsyaWrb  
　　二师兄负气而走，丢给我一个白眼。 bw#z
MU^E  
4QWDuLu  
　　我内心悲哀。一个人能够有勇气承担千夫所指，有勇气对父亲说咱治不起，有勇气面对后半生的内心煎熬，得多理智才能做到啊! 
9H*$3  
~CRr)(M  
　　今天晚上最后一台手术不大，是一个脑积液引流手术，但这个小手术吸引了一个手术室里满满堂堂的人，有主刀大夫，有观望学习的大夫，有医药代表。无他，这是我们科第一次使用德国产的先进设备，仅仅一根引流管子，加了专利技术，价值三万八。同类产品，如果是国产的，几千足矣。 s~$kzEtj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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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男病人被麻醉过后；赤身裸体躺在病床上，护士们忙着遮盖并露出手术部位。 UTQ$sg|7p  
~p~8T  
　　这个男人，看起来其貌不扬，既不像家财万贯，也不像气宇轩昂， +3e(psdg  
]B>Y +  
　　单从肤色和体态判断，更接近于农民，而这条管子价格并不便宜。我在好奇他的身世背景。 b?-%Uzp<  
5YIiO7@4  
　　手术费了番周折，我们在穿管子的时候对于零部件的摆放和医药代表研究了一会儿，最终手术顺利。 ogv86d  
J'.:l}g!1  
　　第二天查房的时候我发现，昨天病床上的那个病人，单独住在最高级的医院套房里，其夫人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官太太模样，虽然说话客气周到，但语气里不容商量，拍板做决断的样子一看就与那些农村妇女的怯怯不同：“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房!派最好的护士来!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我的爱人!钱不是问题，人命大于一切!” ]s j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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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一打听，她的老公是一名退休的官员。级别并不是特别高。 uF>I0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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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敢于说出人命大于一切的人，是因为他有后盾有支撑。有人为他的健康买单。 /LhAQpUQT5  
/_rAy  
　　同样是劳作一辈子，有的人轻如鸿毛，有的人重于泰山。生命是不等值的。 dQ^>,(  
Uq)|]a&e  
　　一个念头飘然而逝，在我的脑海中只驻留一秒：人在脱光了的时候你是看不出身份区别的，人的区别只在穿了衣服才能被分辨。 CAY^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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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不知大家是否记得那个著名的“某百万元天价医药费” a
Kaqi}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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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案子。一个病患家属将医院告上法庭，说病患收到N百万元天价医疗费的单子，质疑医院的收费。最终医院以几十万元的多收费用告败，另外的N百万元多收无实据。 >]"5K<-1  
0CY_nn#3  
　　有人解读过这个案子的背后吗?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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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说医院多么无良，医院背后的故事有人注意到吗? w5jH#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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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质疑该患者有高官背景，是不是高官无从考据，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该患者的费用里有N百万元是国外购进的天价药品。这笔费用没有被报销采纳。因为没有被采纳需要个人支付，于是家属将医院告上法庭。 zdn e2  
MxxYMR  
　　家属为什么购置N百万天价药品?因为他们想当然认为该笔费用会被报销。如果开始就告诉他们这笔钱得自己掏，请问患者家属还舍得这样购买吗? r&"}z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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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命有没有救治的价值，全看是谁买单。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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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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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_IG_  
　　六六：为什么没有人深挖这则新闻背后的故事?因为不敢? BZ1@?3  
r6]r+!63"  
　　还是因为触及到很多不能触及的事实? 3a#637%  
%Zx/XMs}e  
　　舆论到底给我们在灌输些什么? IDzP<u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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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从这则新闻里看到的是：医院都是吸血鬼，大夫都是无良汉。 1oo'\
 
 3P/T`)V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人咬人又不是新闻了。 r4NI(\gU  
5d|*E_yu  
　　而且，人也不能随便咬人。 7&NRE"?G  
e~J% NU'&  
　　媒体在吸引眼球的需要下，很冷血地将可以肆意牺牲的医院和医生牺牲掉。在那则新闻里，媒体和公众只想获得自己需要的信息，那就是医院肆意收费，却没有人去细想，那N百万的背后。 q=bJ9iJsq  
<(d^2-0  
　　如果媒体只一味以牺牲医院的形象、医生的形象博取上镜率，吸引公众眼球，我想，这个社会失去的，将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信任。公众印象一旦形成．对医生医院的信任丧失．其受害者是患者本人。医生与患者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事实上患者对医生的依赖要更多一些。因为我们都没有专业知识，我们需要医生的判断和承担责任。如果我们因为不信任而质疑他们的 1*?IDYB  
N!;Y;<Ro_  
　　专业能力，结果就是医生也不会为你的命负责。 E?z 3&C  
HeGGAjc  
　　举个例子：我去年摔断胳膊，医生告诉我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保守治疗，让骨头长在胳膊里，缺点是有可能以后阴天下雨疼痛。另一个是开刀治疗，取出碎片，缺点是有可能损伤运动神经。 xN2M|E]  
-9-%_=6  
　　正常情况下，医生会说：“我告诉你两种后果，你自己决定治疗方法，我不能替你做决断。” ZcX%:ebKS  
FHM^x2  
　　这个医生我信任他，我让他替我决断，他最终让我不开刀保守治疗。我的信任，为我省了一刀的费用和疼痛，且保护了我的运动神经。目前为止没出现下雨疼痛的症状。他因我的信任而担负了责任。 $ sEe0  
.)})8csl.d  
　　下午我在五官科医院看诊。 j]J2,J  
qfppJ8L  
　　有大夫建议患者开刀，患者疑虑重重。如果我是那个患者，我也疑虑重重，眼睛是我的，万一—刀下去瞎了，我的后半生就完蛋了，我不得不仔细询问。我在以一个外行的眼光在判断一个内行的决断，主要是质疑他的目的：开刀他会从我这里获得好处吗?不开刀真的如他形容得那么恐怖吗? s;}';#  
Mim 9C]h(  
　　这个大夫，我很熟悉，我知道他所说绝无戏言。他的品格我相信。 e@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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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大多患者是没我这样的私人交往的。 :<ujk  
\UJ:PW$7  
　　最终大夫说：“你想好。你自己决定。你要不开就不开。” o&*1Mx<+  
N&S:=x:$S  
　　如果这社会上，每办一件事，都要先与打交道的人建立私人感情，我们这一生将要耗费多少时间在无谓上?信任一个人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吗? 3w{4G<I  
0Qw?.#[9  
　　我在医院采风的这一段，觉得医生很可怜。我不说医院，因为医院是一个机构。我只说医生。医生的工作和体操运动员一样，是个1O分起评，有差错就减分的职业。 =DE5Wq19  
Ym&_IOx  
　　所有的病患进医院，就为了治病，治好了病，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因为这是你花钱的目的。事实上，医院里95％以上的患者都是痊愈出院或者医治有效的，如果低于这个数字，医院早就关门了。剩下的5％，有后遗症的，没有完全治好的．或者死亡的，就是被大家挑剔出来曝光、批判、追踪报道的部分。 @Qruc\_  
;#/b=j\pi  
　　我们现在只看到这5％。可能实际数字连这个都不到。 ,k{{ZP P  
\I#lLP  
　　一个病人痊愈康复出院，绝对不会上报纸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造势，顶多是逢年过节想起来表示一下谢意。 UN|"D]>/  
H|F>BjXn5  
　　于是医生是一个独自欣喜的职业。你做了一台精妙的手术，你力排众议挽救了一条生命，你只能在深夜里静静回味。 \R&`bAdk  
K]@6&H-b|  
　　很多读者也许现在都在骂我，为什么不替作为弱势群体的病患说话，为什么要替医生说话?我们遭遇过那么多不平的对待，你眼睛都瞎了看不见吗? 2|EHNy!  
BAmH2"  
　　我可以和媒体，和你们一起骂医生，这种选择，对我而言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很能吸引眼球。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容易一炮而红的事，就是×x门事件。揭黑幕，爆冷，扎偏门。 ReKnvF~  
D8`,PXtV  
　　其结果是，我们越发怀疑这世界的真诚，我们越发不能将自己的手，交付于他人手心。 zfi{SO l  
M0c"wi@S_  
　　………………………………………………………………………… aU4'_%Y@  
nImRU.;P  
　　网友：看这两段，想起了妹夫的爸爸胃癌晚期的治疗之路，那叫一个艰辛啊，十六万的费用考验着儿女的孝心和能力，关键是最终，老人没有走出医院的大门就撒手而去了。  +aP%H  
"5XD+qi  
　　老人是位老党员，曾经的一位厂长，却因为厂子的效益不好 \C}tK,79  
:+]6SC0ql  
　　以及医疗制度的不完善，所有的费用都要自己出。本分的老人，哪来的积蓄啊?
I$qL=  
a<!g*UVL0M  
　　我要去吊唁的时候，妹妹悄悄嘱咐我说，不要买花圈了，去火化场一个花圈就要收十块钱的费用呢。当时我难过得无语，有一种在跟死去的人计较金钱的感觉。而我也是理解妹妹他们的，那时候，他们早就开始四处借钱了，老人走后，他们光还债就用了最少三年的时间。 2c0eh-Gf  
_}jj>+zA`  
　　高额的医疗费和制度的不保障，让多少人死得缺少尊严，又让多少儿女背负着不孝的骂名啊。 Gpe h#Q4x  
QHMXQyr(  
　　………………………………………………………………………… ~DqNA%Mb  
o1zc`Ibd  
　　六六：我参加的一堂庭审。 K* [cJcY+  
6gakopZO  
　　今天下午参加一场医患纠纷的庭审这次是二审。一审判决 'y-IE#!5  
HW.S~eLw*  
　　医院方无过错．道义赔偿一万元。医院同意，现在是控告方不同意，提起二诉。 qK|r+}g|&  
A!iH g__/t  
　　现记录如下(我现场记录．没有夸张)：过程：某老伯在治疗耳部疾病的时候，手术后第三天离奇发现自己少一颗牙齿。他认为是医院开刀的时候把他牙齿弄丢了。 4CX*  
$6fHY\i#R  
　　医院完全不知道这颗牙齿的事情，因为手术不会碰到这颗牙齿，医院带他去照了x光，肠胃里也没有牙齿。医院在找不出事故原因的情况下，帮助老伯补了一颗假牙。 \jq1F9,  
( }JX ]-  
　　过了几个月，老伯得了静脉炎，他认为这是手术后遗症，与医院协调不成，开始了告状的路。 XFK$p^qu  
&??(EA3  
　　老伯把他的就医经过以及他的怀疑呈给法庭，经过医疗机构鉴定以及法庭判案，医院和医生无任何过失，静脉炎与耳道手术无关系，但考虑到病患年纪比较大．收入比较低，希望医院给予无过错赔偿。 2Y 6/,W  
E6)FYz7x  
　　医院方面的申辩：老人年纪大了，几乎牙根全部松动，也许夜里休息的时候掉了咽到肚子里去排便排出去了。因为耳道手术是不走口腔的．医院不知道他牙齿的事(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是听他们说)。 1%EY!14G+  
Bu!Gy8\  
　　老人申辩：医院在就医过程中态度恶劣，打针前用力打他，说话很不耐烦，他耳朵聋，他们很讨厌他，所以做手术的时候故意害他。 Qg9{<0{u  
pVbX#3  
　　官司开场．法官问，原告提起二诉，是否对一审判决书里陈述的事实有异议?是否有新的举证和补充? G-"#3{~2  
 PJkMn  
　　原告及其夫人开始义愤填膺地控诉。法官再次发问：“现在讨论的是一审判决书，你二审是基于一审基础上的，请你翻开判决书，说明你对哪句话有异议?哪句话不实?” 1`aFL5[0$  
ynP^|Ou  
　　原告将判决书念一遍，每旬后面都认定一句：“这个没异议。这个是对的。” A*\4C3a'%  
V3@^bc!  
　　法官问，那你现在二诉是为什么? 1f[!=p  
#B+2qD>E  
　　原告说，我认为一审判决不公。我要上访。我们老百姓不懂医也不懂法，我们就希望政府给我们一个公道。 &rw|fF|]  
Yl-09)7s  
　　法官跟原告解释，政府和法院是两条线。如果你们上访，去政府，如果你们告状，来法院。你现在是告状还是上访? hC6$>tl  
!7%L%~z^  
　　原告答：我们到法院抗议。因为你们对我们提出的证据假装看不见，你们帮助医院陷害我们。 XHpoaHyx  
}s{zy:1O  
　　(同学们应该看看法官当时的表情。他的内心活动我可以解说：你觉得我们联合起来陷害你，你还来干吗?)法院说，哪个证据没有采纳?请你出示。 xO?~@5  
uu#ALB Jm  
　　原告开始滔滔江水。 ,3fw"P$  
 KsUsj3J  
　　法官制止，说，法院讲究证据，你要提出证据，而不是大部分话里都用“我们认为、我们听说、我们听谁说。” !(SaE'  
3QV|@5L`[  
　　原告来一句：“医院比我们懂医，我们如果有怀疑，法律规定要他们举证的。” TC R(  
\n<N>j@3  
　　被告律师崩溃状。 ?c>j^}A/N  
sBRw#xyS  
　　法官说：“他们举证了，认为你的静脉炎与治病没有直接关系。” ^lf;Lc  
pOH_ CXw  
　　“他们陷害我们，我们要告他们故意伤害罪。” 1Ete;r%5=  
y'4=  
　　法官崩溃。 Z#4? /'  
(V e[FhA  
　　法官耐心说：“你如果告他们故意伤害罪，那是刑事案件，不是民事案件，不是二审的事。二审是针对一审的结果进行讨论。” ND21;  
`86 9XE  
　　原告：“我们现在就是告医院故意伤害罪，请你们法官给我们做主。” ?"sk"{  
oz[E>%  
　　法官说，这个是另一条程序，你要到公安机关去报案，公安机关立案后提起公诉，然后再审。 :Z=A,G  

Mw+]*  
　　原告：“我不明白，明明是一个案子，为什么要我们跑来跑去。，我们都七十岁的人了，每天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奔波……” umls=iz  
xQJdt$]U@  
　　长篇大论。 8Cm^#S,+  
MR+ndB<  
　　我笑得不行了。 urog.Q  
:_H$*Q=1  
　　法官在数次制止无效之后，对原告说，你所有的书面材料请退庭后呈上。现在你希望法院调解吗? [ 8v)\lu  
2I>CA[qp  
　　原告：“我希望判他们故意伤害罪。” WVwNjQ2PM  
u4.-AY {  
　　除原告外，全场崩溃。 Q) FL|  
q)!{oi{x(  
　　俺已经笑倒在地上了。这个这个，绝对比赵本山老师的小品好看。 _Thc\{aV#  
jRq>Sz{8  
　　法官说，如果你接受法院调解，那么我们就调解，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就择日宣判。 k92189B9j/  
KWN&nP +  
　　原告：“什么是调解?” RHB>svT^K>  
W:0@m^r  
　　法官：“就是你的诉求是什么。” ]p#Zdm1EL  
S!g&&RDx  
　　原告：“什么是诉求?” d~[>%&  
P7@qvg  
　　“就是你告这个医院的目的是什么。” ;%U`lE0  
_G'. VSGH  
　　“什么目的?” `CHgTkv  
]A'e+RD4k  
　　法官崩溃：“你为什么要二诉?你希望达到什么目的?” :l*wf/&z  
F /t;y\)  
　　律师解释：“就是你可以讨价还价。” +%>L;'L ^X  
y0=BL  
　　“什么讨价还价?我还什么价?” Is88+,O  
[& hdyLt  
　　同学们，作为旁听，我本是不允许说话的，但我认为法官和律师都太文绉绉了，根本不能直指问题要害，我直接蹦到原告身边．跟他说：“你打算要多少钱?上次判你一万你不是不满意吗?你说多少钱你满意。” N*o+
m~:y  
VY![VnHsB  
　　原告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准备。老太太开始掏她所有的发票。老头问我：“你觉得我该要多少钱?” Vuz!~kL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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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  
　　我说：“你自己觉得要多少你满意?你提个数目。” 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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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fCoi>{<  
　　老头说：“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能赔多少。” Dcp,9"yt%  
-98bX]8  
　　我只好说，能赔多少是法院的事，你希望要多少是你的事。 =zbrXtp,  
6o6m"6  
　　五万，十万，一百万，一千万? U;{VL!  
@c.QrKSaD  
　　老头急忙摆手说．一千万不行的，肯定不会给我的。 -|ee=BV  
Zi|'lHr  
　　律师大笑着收拾好文件离庭。 \w`Il"}V  
R4qS,2E  
　　这场官司如果以我局外人的眼光看，这对老夫妻脑子坏掉了，P都不懂就来告，而且连个律师都没有，所有的法律词汇一概不懂。 i44KTC"sB  
i2swots  
　　像这样的人，如果请个专业律师来，会省大家很多事。但我立刻明白，如果他们有专业律师，这案子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因为专业律师不会在法庭上有这样的表现。 oR3$A :!P=  
U8.DPRa  
　　他们告状的原因是：1．他们的确掉了牙齿。2．过后所有的不适他们的确认为是手术后遗症。3．他们的确认为医院对待他们态度粗暴。 2>s:wABb /  
C0kwI*)  
　　我的感觉：1．老人缺乏关爱。医院在静脉注射前应解释，我现在要拍你的手臂，因为你的静脉血管太细。如果你上来拉起人家的胳膊就打，没有医学常识的人的确会发怒。多一句话而已，医院没有做到。恶劣印象形成了，以后怎么都不会好。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对他笑，你对他好，他能领会。你为他治病，哪怕治好了，但自始至终都是冷面孔，老人觉得寒心。 Y.&z$+  
/S|Pq!4<  
　　2．年纪大的人比较偏执。这是共性，不是个性。每个人年纪大了以后，都会逐渐与社会脱节，他们知识更新不行，本来底子又不好。这两位老人以前都是工人。以他们过去的眼光去看现在的事情，很多是扭曲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俩真是无理取闹不可救药，其实不是的。我们也会老，我们老了以后，如果有人愿意花时间陪伴我们，有人愿意与我们沟通，我们会很高兴。如果社会上每个人对老人都是嘲笑不耐烦，老人积累的委屈会爆发。年纪大的人，眼睛不行了，耳朵不行了，牙齿不行了，这都是自然现象，我们对他们要更耐心一些。 7eu7ie6  
hS<x+|'l  
　　3．这对老人，医院和法官的感觉都是他们想闹点钱。我觉得不是。他们要讨回公平。否则在法官问他们你有什么诉求，你要多少钱的时候，他们不会掏出各种票据一一对应地算，他们觉得不该他们付的他们一分不能付，不属于他们的他们也不要。他们 r)*KgGsk  
N(F9vZOs  
　　就是讨个说法，不能说医院无过失，出于同情给他们一万，而是要证明医院的确有过失。 Zb}=?fcL;@  
i;Gl-b\_h  
　　我觉得跟有偏执的老人沟通太难太难。我有外婆，我知道得有多大的耐心，尤其是她耳朵聋眼睛瞎以后。但，他们是老人，他们曾经为我们这个社会贡献过，他们值得我们对他们好一点。 TrHBbyqk  
\d v9:X$  
　　这场庭审的整个过程其实比我的描述还要搞笑。老人们自始至终非常激愤，而且反复叙述过程，他们的叙述总被法官打断，因为法官要的是事实。但老人需要的是倾诉，这两者之间没有交汇点。老人最后对法官都很生气，因为法官不许他们说话。我其实挺担心老太太的，她太激动，我觉得一场官司打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她的日子肯定很难熬，且脸色通红，我真怕她当庭脑梗。 =k0l>)  
HgG"9WBe%  
　　老太说得最多的是：我们老百姓没有钱，我们请不起律师，我们自己为自己辩护。 o<%Sr*  
-vhgBru  
　　但说实话，估计律师不会接她的案子。因为没法打。如果是两个律师的对决，我估计这次谈话可能5分钟内就结束战斗了。 3B;B#0g50  
q?\3m3GM  
　　一对老人，没有医学知识，没有法律知识．在走漫长的维权道路。他们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弄清楚到底是他们错了，还是法院医院一家亲，官官相护。 03{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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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次出庭，让我深深意识到，老百姓．的确是医患关系中的弱者。他们没有常识，没有求助的渠道，没有可信任的人，也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正常的还是反常的。 4UG7{[!+  
CQ13fu+|6  
　　………………………………………………………………………… !_zmm$bR  
m-ZVlj  
　　网友：六六写的那个老头和我去世的爷爷有得一拼。爷爷久病成医，每次到医院，都要更正医生的处方，要命的是效果还挺好。每到清明和冬至前夕，就吵着要住院，社区的医生看见他头疼，年老静脉细，手被护士都打青了，护士的手也被他掐青了，成了社区医院不受欢迎的人。后来到我表妹的医院，医生护士也被他骂，医生诊断他有老年痴呆症，家里人还不信，因为他讲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后来连我父亲都打，才知道真患了痴呆症。

第42节 Fe`$mtPu.  
S,qsCnz  
　　4月12日 J Wof<D,  
,9
 
　　今天大师兄扔来一张片子让我看。一个巨大的良性肿瘤，在脑部深处。他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庸医害人。亏得这个瘤子是良性的，要是恶性的，这个病人早死了。 LLV:E{`p  
eX$u  
　　这个病人被当地医院诊断出肿瘤后，当地医院建议她不开刀，用光子刀治疗。医生说这台设备非常先进，治疗费用也比手术便宜。病人看了一年，花了三万左右，没有解决问题，来到我们医院。 \$GlB+ iCx  
m!w(Q+*j  
　　这个瘤子太大了，无论伽玛刀还是光子刀，辐射剂量都不足以伤害到肿瘤，肿瘤会继续生长。而且因为受过辐射，肿瘤会形成疤痕体，质地变硬。正常人受伤以后结疤的痕迹都比周围皮肤硬。这个病人最初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当地医院就应该建议患者到大医院就诊，手术切除一部分，将瘤子化小，再用其他办法控制肿瘤生长。 xUzfBn  
E+F!u5u  
　　我问师兄：“你怎么跟病人谈的?” B!rY\ ?W  
Z*x Q"+
\  
　　大师兄说：“我没跟她说，就让她来住院。我不能告诉她，她现在状况恶劣是医生造成的。” $Jx] FZDQ  
'}]w=2Lf  
　　我也很无奈。很多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都是医生的判断失误造成。病人会觉得医生无良，为赚钱而拖延她的治疗。可我知道，绝大多数医生是水平不够。这是个死循环结。一个二级甚至三级市如果不引进先进的医疗设备，他们的神外这个专业或者说许多科室就拱手放弃了。病人有病就直接去了大城市的专科医院。没有病患，没有设备，还怎么看病呢?如果不放弃，你就得有决心花大价钱投入。投入了设备以后，就要用起来，否则设备钱怎么回来，医生的诊断水平怎么提高? >*k3D&  
</Q<*@p?  
　　很多病例的判断超出他们的水平，他们见得少，不知道什么病可以用这个仪器，什么病用不了，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 YDdmT7Ow  
2VtiL^;5  
　　而这个实践，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b\bpu  
AfFFu\  
　　如果全国小城市的神外都放弃了自己的发展，结果肯定是中国只有两到三家神外医院，其他统统关掉。 &F)P3=  
FL"7u2rh,  
　　大城市的手外科和一些偏远地区的手外科相比，水平并不高多少。 O-5H7Kd-  
#tGW|F  
　　因为地县的手外科，经常会碰到劳作的农民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弄断了，带着断指去医院缝合的事情。这种CASE会比大城市常见。当地医生就是这样生生练出来的。没有显微设备，很简单的显微镜就可以做这种复杂手术了。 r1JKTuuo
 
`epO/Uu\~u  
　　无他，惟手熟尔。 k G4v>  
{3@/@jO?  
　　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拿谁的来练手，这是个难题。 Rw=gg>\  
Ryr2  
　　主任的至理名言：每一个名医的身后都背负着几条人命。 34&n{ xv  
F@)wi0  
　　现在肯被背负的人命越来越少了，所以名医大约也会越来越少。 9<G-uF  
o
-yZ$+V  
　　早上我去查房，41病床的病人不许我碰她，拒绝跟我讲话。因为她要组长亲自来检查。我跟她解释，组长不负责病房，病房由我负责，术后的愈合是我的责任，她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对我开出的每一剂药都要质疑。 +*mi%)I  
H Y\-sl^  
　　如果每个病人都这样，医生这个职业，在我们这里要断层了。组长们退休过世后，再无人能看病。 '%l<33*  

q0SYV  
　　如果所有的病人都只在我们医院看病，神外这个专用在其他城市就要断层了。 Pur~Rz\\  
o{37}if  
　　现在已经有这个趋势。 &r;-=ASYzV  
( Y'q%$  
　　在我们这里要断层了。组长、神外这个专业在其他城市就已经这样了，我不知道平衡点在哪里。 }L'BzSU@G  
D/5 ah_;  
　　昨天收治的病人脖子后面长了个痦子，他去当地医院看病，医院当皮肤病看，从绿豆大长到拇指大长到乒乓球大。到我们院的时候已经有桃子大小了，一诊断是癌症晚期。如果他第一时间就到这里，也许现在生活一切如常了。 _2R;@[f2  
L$=6R3GI  
　　FOBEORNOTTOBE的抉择。 XFUlV;ek  
/YKg.DA|  
　　对我这样的小医生，无解。 Oc}4`?oy<O  
jhr:QS/9  
　　六六：我来答几个大众普遍感到愤慨和困惑的问题。 [z'PdYQR/{  
G\@uj>Z  
　　1．手术室里怎么可以这么不严肃!你们在拯救人的生命! J-P> ~ L"  
6F(;=iY8  
　　我写真实的手术室的时候，也有些犹豫，怕写得这样真实，会引起患者的不适。其实神外吴教授的担心是对的。他坚持不让我看他手术，因为他会端着架子，不放松不自由，他得表现给我看医生的光辉高大．而那样他觉得约束。 ?>92OuG%W?  
k2(B{x}L  
　　我想，如果患者设身处地地想自己那样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在一旁打情骂俏，心里肯定不好受，觉得生命没有被尊重。 S8(Y+jgk;a  
(J I4ibP  
　　经过三个星期的蹲点，我可以跟大家解释，我也想看看多少读者能够理解。如果你们不能理解，我就改成一个非真实的手术室展现给你们，肃穆的、紧张的。 z/dpnGX  
(&H-v'a}3  
　　手术是医生工作的一部分，就好像售票员卖票的时候会跟司机聊天，营业员卖衣服的时候相互之间交换生活信息，报社记者工作的时候会扯几句闲话一样。 ^`XQ>-wWue  
]|KOc& y:I  
　　对患者来说，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但如果一个医生几十年如一日，每台手术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作为病患你相信这是高。 >> yK_yg  
C2OBgM+  
　　质量的手术吗?大家都经历过高考，其实考得好的学生，或者说发挥超常的学生，绝对不是那些夜夜失眠。考试的时候浑身大汗的学生。轻松不意味着疏漏，不意味着轻敌，轻松是最好的工作方式。 ,U
NCBnv1  
He @d~9M  
　　我观察医生手术的时候，很痛苦。我觉得特别累，两手背后，身体僵直，因为不能碰到安全区域，那个姿势让我极其疲劳，我得隔几分钟就转一圈。而医生在显微镜下，身体各部分都是僵直的，只有手腕手指动作，有些很奇怪的姿势，看起来非常态，他们自己感觉不到的，我一直怀疑，那样时问久了，肯定要得颈椎病。 ve|ig]$5g<  
c5Fl:=h  
　　一台手术，短则一个钟头，长则七八个钟头，思想本身就高度紧张了，气氛再不缓和，人吃不消。 [Q9#44@{S;  
5 YjqN  
　　我记得我的大学主楼上有八个字，我认为这八个字用在手术室非常合适：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zH0#  
"ld4v+o8l  
　　如果你们能理解，你们就是素质过硬的病患。如果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能接受，我再看看要不要改成同志们眼里的手术室啊! XRARgWj  
`=TV4h4  
　　当然我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uJhB>/Og  
=]i[gs)B  
　　2．病患与医生。 &m<:&h& b  
82d~>i%T  
　　倒霉的医生看病头，幸运的医生看病尾。这是姚大夫告诉我 U?]}K S;6  
3msb"|DG  
　　的。我这两天看门诊，就笑晕了，觉得发明这句话的人太聪明了。 k;BXt:jDq  
r I)Y W0  
　　今天跟着看门诊，其中有个病患说了一句：“看病就要来三甲大医院啊！地段医院都是大兴的，看不好毛病，还叫人乱花钱。” YytO*^e}}  
O\0]o!  
　　她眼睛不好，发烧，去看内科，又换五官科，又换这个科那个科，全部排查一遍没有原因，最后医生怀疑她脑子里长了肿瘤，请她去××医院拍片子。片子拍出来一看就是垂体瘤。她衷心赞叹：“还是××医院水平高啊！”我噗哧就笑起来了，前面的医生真是倒霉，看的都是病头。 lqdil l\  
K X0{dizZ  
　　我一点都不笑话病人的无知，我恰恰对医生说，如果我病了，请你原谅我的无知。因为我的确不懂门道。一张化验单子打出来，有几个人能够正确读懂上面的数据?没有医生的解释．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我们问题多一点，请您不要不耐烦，或者笑我们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一个人不到病，永远不会了解这种病的就里。一个病患如果上来全是专业术语，“我胰岛素每天打15，我泌乳素比正常高3倍，我……”这个人就是已经经受过疾病的洗礼了。 SWwL.-+E]  
3'3E:}o|  
　　3．医生的言下之意。 re}_+svU  
P?WS=w*O0  
　　某医生跟我说个笑话，我听完既笑又无奈。 !C]2:+z-MF  
.:dy d  
　　他说，朋友托过来的朋友找他开刀。他说你不要急着开，先把各项检查都做掉，回家等等看，如果没有进一步长大，就暂时不开。你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 B L^?1x  
_TLB1T^/4  
　　估计病人回家想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他，塞给“医生，能不能让我早点住院，开掉算了。” 'tyblj C  
K3g<NC  
　　医生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呀！你是我朋友的朋友，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我是认真劝你，这不是急毛病，不是非要今天住院明天开刀的。你这样搞得我很难堪。” 
^W8kt  
9Kl:3C  
　　我跟他很熟了，我知道他不会骗我。他也很无奈，他说，很多时候我说话要非常小心，你随便一句话，别人都会思忖半天。 nLvF^%P8  
%)o'9  
　　我说重也不是，说轻也不是，很多红包是人家硬塞给我的。也许他心里也不舒服，觉得我在索要。可我真的没有。 ]]"O)tWHj  
};/;L[,G  
　　他说，现在人真的很复杂，而且各色人等素质不一样，看世。 1 >}x9D  
cJ^{iOQ+  
　　界看别人的眼光不一样，你要有很强的判断力。 n VNz5B  
2?c##Izn  
　　他说我很单纯。因为他跟我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时间久了，他就不用在揣测我心思上花时间，有话直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Hs6?4cgj  
ZsnFuk#W  
　　你看世界的眼光，就是世界看你的眼光。你很复杂．世界就很复杂。你很简单，世界就很简单。 Gn?NY}.S  
PPpq"c  
　　这世界究竟复杂不复杂，看客们能给我个答案吗? 3fBV SFVS  
r3
;@  
　　4．红包。 Z(h.)$yH*=  
\5 S^~(iL  
　　红包有两种：第一种，术前红包，买个安心。很多病人也许道听途说，也许觉得这就是潜规则，我必须在手术前送个红包给医生，这样他会好好给我的亲人开。 ),!1B%  
H\vd0DD;  
　　我现在告诉你：wRONG。以我对N家三甲医院的观察，你给不给，他们都会认真开，绝对不会因为你没给红包打击报复你，在你伤口上抹一下，让你感染，多住几天。 ,;D$d#\"  
UgD|tuz]  
　　那个红包，其实是病人家属的定心药。 70Z#Ej  
Sdo mG?;kV  
　　但给红包和不给红包有没有不同?有。 6<hE]B)  
y]U]b G{  
　　区别不在手术台上，区别在术后的关怀。你给了红包，医生会有精神压力，你出个大小问题他都会紧张，因为内心里觉得亏欠你的。外科大夫，从道理上说，手术做完成功了，后面就基本没他什么事了。你的那个红包．搞不好会管未来三到五年内，半夜里有事，哪怕是头疼脑热，脚底长疮，打电话去询问，他都不会拒绝的。 MrU0Jrk4+  
_/c1b>kcso  
　　另外就是，你给了红包，医生会更加设身处地为你考虑费用问题、其他一些与治疗无关的问题，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困难跟医生说，他都会想法给你解决(医生同志们不要打我)。 |$:y8H'J  
?zP/i(1y  
　　第二种，术后红包。这个红包是我最感动最喜欢的。我相信医生也会欣然笑纳．如果数目不是太大的话。有些病人术前并没有送，但手术中受到医生的关照，手术后医生也没有另眼相待，在漫长的恢复过程中，医生一直悉心关怀。病人完全痊愈后，为表示感谢特地送来的红包，那种感谢是你没法拒绝的，已经跟钱关系不大了。有些病人带的奇特土特产，太可爱了。我相信医生拿这个红包也心安理得，没什么负疚感。术前红包不好拿，万一出点意外，连退都不好退，还很尴尬。术后红包是最舒服的。我希望大家以后都送这种红包，其实每个不必太大太多，就像过生日或者朋友婚礼凑份子一样就可以，但如果每个康复者都给，数量应该是惊人的(HlAHIAHIAHIA)。 ' pN[H\Ia  
/}kG$~  
　　4．灰色收入。 (,`R>Dk  
L^E#"f  
　　医生有灰色收入毋庸置疑。 14DHU  
{VmJVO]S  
　　我想反问一句，在中国，有没有灰色收入的职业吗? E3vYVuw  
"ZYdJHM  
　　作为作家、编剧，我首先承认我有灰色收入。人家请我去采风，一路好吃好喝招待，其实目的是为拉近关系，未来有机会合作。 :5W8S6[o  
^Ay>%`hf*  
　　我去电视台做节目，有的电视台会给红包表示感谢。他们要不给，以后我就不去了。我认真的。你们嘲笑我都说实话。我现在时间很宝贵，没必要去参加一些浪费我时间的节目，替你们拉高收视率，对我又没有好处。其实我写书更赚，我一小时敲的字超过其他所有收入。但你给我红包，我会很高兴，下次你请我，我不好意思不去。我回去看儿子，有投资公司给我报销机票，我想看话剧或者演唱会，肯定能拿到赠票。 OaH1xZNOC`  
|PNPOj0  
　　这都是我的灰色收入。 qP k`e}D  

=F<bAZ  
　　记者采访发稿，尤其是软文(广告稿)，有没有灰色收入？你们自己内心答哈。 xQ0.2[*5  
*}h#'+  
　　公务员替人办事，有没有收受好处?你们自己答哈! (~IoRhp^  
S.,5vI"s,  
　　搞教育的搞招生的人，各个院校的领导们你们有没有灰色收入?你们自己答哈！ UKpc3Jo:~  
ascY E  
　　灰色收入已经是GD尸的一部分了，医生的灰色收入让我们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他们最终会转嫁到病患身上。 "tF#]iQQ u  
<y2HzBC  
　　但医生要是不拿灰色收入，就活不下去了。这个不开玩笑。 1DRih>+#  
;.U<Lr^9#  
　　工作十年的大夫，基本工资两千多，奖金三四千，在上海这种地方消费，房子车子都买不起。一个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而且可能睡不成的人，这样被压迫十年甚至更久而不求回报，活雷锋都不行。 E (.~[-K4  
Liv.i;-qE  
　　医生是人，不是圣人。 uc>]-4  
i9+qU  
　　最近军队又大幅度提高待遇了，据说工资涨了50％。 w.o>G2u  
90Bn}@t=Q  
　　公务员每年加薪，所以报考的人越来越多。 {oftZXwf  
?#~km0~F)  
　　而医生开一台手术的费用，估计有十年没涨过。我听说儿童医院开阑尾手术的费用核定标准还是1958年定的。 q@&6&cd  
Ud& '*,  
　　合理吗? SpC6dkxD\  
Wl0p-h  
　　每个人都有追求体面生活的要求。如果能够以体面的方式获得合理的回报．我相信谁都不愿意做降低人格、挑战尊严的事。 (.pi,+Ws  
=/e
$Rp  
　　当然不排除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否则怎么老有贪官动辄上亿，还不被枪毙。 Am@:<J  
mW=9WV  
　　这么长的辩护文章的最后，我想说一句：不要试探人的道德底线。 mFrDV,V  
=Cc]ugl7-  
　　一个道德体系建立起来要花几千年的时间，而摧毁它，也许只要几年十几年。 q:MSV{k  
hw({>cH\  
　　那些不公平的事天天在每个人眼皮底下发生，因为有向下的参照物，我们每个人都不觉得自己在沦陷中，总有比自己更差的，我不算这社会的老鼠。 -2B3 xIZJ  
+z|@K=d#|  
　　精神上向低标准看齐，物质上向高标准看齐。 eb>jT:  
Vji:,k=3\  
　　这是我们虽然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里，还是日日都不开心的原因。

第43节 8ly6CP+^B  
z?n6l7sH  
　　4月13日 /'a\$G"%6  
$It3}?>C'  
　　今天开纠风大会，院长的训话如下：我不要求你们每个人把病患当上帝，当亲人，我就只要求你们把他们当个人对待就行了。患者不是机器，病灶也不是我们操作的工序，你对他们赋予人的感情和理解，就不会有这些事故纠纷的发生。 BA8g[TA7K  
9]vy#a#  
　　而两天前，副主任说：我没法不把病人当机器，我自己就是机器。 ^'p!#\T;H  
zF@[S  
　　当我站在被告席上一次一次出庭的时候，当我全力挽救病患生命而没有葛达到效果被病患告的时候，我的热情已经没有了这两位都是领导，俺该听谁的呢?俺究竟是机器还是人呢? qVW3oj<2  
T3NH8nH9"z  
　　但俺非常想跟院长说一句话，虽然俺不敢：您要求俺们把病患当人酒看待的时候，您能否对医生也当个人看待啊!俺们的澡堂实在是太简陋习了，俺们的休息室像集中营，就这样，还有很多人中午连趴的地方都没雷有。您把能腾的地儿都拿去创造效益了，当然，说好听点是地方都腾给薯病人了，俺们就不需要维护保养吗? w<u@L  
?G[=pY:=  
　　本周我睡觉时间最长的是周三，五个小时，本周睡觉时间最短的要是周一，大夜班过后连轴转，那天木有睡觉。手术后就地躺了半个钟头。 wGw<z[:f  
K;ocs?rk/  
　　这种状况下，俺不能保证自己不出事。 M5:j)oW  
TVF:z_M9  
　　俺们医院的女医生都当牲口用，男医生，畜生不如啊!马有马厩，猪羊有圈，能在医院给俺们这些拼死拼活的医生留张圈吗?这是我小小的请求。俺就不争取做人的权利了。 2cjbb kq  
:JU$6  
　　六六：今天我碰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医生。这个家伙颠覆了我对医生的全部判断。 sI6I5  
/r8sL)D+  
　　他是医院里处理医患纠纷的院长办公室主任，他本人也是一位医生。他跟我说，你写的小说都是浮在表面的，我从你的谈话里就可以看出来，你根本没有跟病患交谈过，你这样的电视剧出来，没人看的。我告诉你一个事实：60％的医患纠纷，责任都在医院。 lNz1|nS(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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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对我实在是太震撼了! 8 ,W*)Q  
5+2qx)FZ  
　　他说，病人到医院来是干什么的?看病的。如果病好了，他们欢天喜地就走了，谁吃饱饭没事干说今天心情不错我到医院来吵一架弄点钱花花? ?pW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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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fl  
　　病人来闹，就是因为医疗不顺利。医疗不顺利，就是有问题。 #^tnRfS"  
P%;lHC #i  
　　什么样的问题?我认为是态度问题。有的时候的确是医生的责任心不够，疏漏；有的时候是态度不好，解释不到位；有的时候是给病人的期望值太高，最终没达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医生的问题。 nErr&{C  
ZH<qidpR  
　　他说，你各个医院走一走，大部分医生可能职业生涯里都会有被投诉的经历，但经常被投诉的，就那么少数几个。我一直认为这就是害群之马，就是这几个人坏了医生队伍的素质。他们没 .u'MMe>^  
X%5 `B2Wu  
　　有责任心，没有同情心，没有怜悯心，把病人当机器，把自己当操作员。他们的口头禅就是工厂产品都有2％的次品率，我们医生一天都看一百个病人，怎么不能错两三次?有这个态度放这里，他就不配当医生，这和你待遇高低、公平不公平没有任何关系。 a ?\:,5=  
i91k0q*di  
　　不是说你待遇低．你就可以草菅人命，你社会地位不高，你就不必要负责人命。你增加了病患的痛苦，你拉长了治疗的过程，你多花了病患的钱，你就是坏人。 X]
D:vuB  
.Fx3WryF  
　　他说，我工作一生，门诊一天看病八十个以上，每个患箸一到两分钟，但没有一个病人投诉我。我的手术也有成功也有失败，没有一个病人控告我，为什么?因为我以心换心。病人进门，你冲他笑一下有什么难的?你的说话语气多点温柔少点粗暴，加一个请字，有什么难的?你改变一下说话方式有什么难的?来看病的人，你当他们都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小孩，你会这样呼来唤去居高临下吗?谈手术也有方法，一种是推卸责任的谈法．一种是承担责任的谈法。你说，这个病很危险，会出现各种后遗症并发症，你不签，我们不会替你开刀。这就是推卸责任。 fWf't2H&  
 @{Dfro  
　　如果你说，这个病很危险，虽然很危险，但是我们也要尽百分百的力量去试一试。试的过程中，如果失败了，请你们原谅我们，因为我们不是那么有把握，但如果我们不试，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Tb!FO"o  
9 e|[9  
　　两种说话方法，你觉得如果是你，你更能接受哪种? Jl1\*1"  
%f?Zg44  
　　他说大部分病患都是通情达理的。你工作做到位了，他们大多能够理解。他们要的也就是一个平等对待，争的是一口气。 9fWR8iV  
hu>wcOt  
　　………………………………………………………………………… gtIEp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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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Q  
　　网友：六六，我觉得你现在说的这个医生，才是一个真正的仁医，说的是我们病患爱听的话。道理就是这样的，医生有
4,f`C0>"  
b`JS&E  
　　专韭知识不代表就能居高临下。没有将心比心的医生，不是好医生。 %{Obhj;c  
v(6[z)A0  
　　………………………………………………………………………… RY3=UeoF  
("YWJJ'H  
　　六六：那你是一个好病患吗?没有将心比心的病患，不是好病患。我写这篇小说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跳出病患的视角，走进医生的心灵世界。 E@6g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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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身经历的一个CASE。 i/Nc)k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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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孩子，五岁，病毒反复感染角膜，视力迅速下降，一周前还0.8，到眼科的时候就只剩0.1了。那天接待他的医生，这个坛子里熟悉我的朋友大约都知道，是小波。小波和他素昧平生，一听说这状况就急了，带着这个小孩楼上楼下地跑，要最快时间做出各种诊断，尽早手术。 y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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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小孩而言，这就是一辈子失明的事啊! %&0/Ypp=  
;mg.} fI  
　　我是跟着后面楼上楼下地跑的。做到一个房角测试的检查的时候，小波刚推门，有个七十多的老头就拿拐杖撑住门，说，你们医生就是这样腐败的。利用职权，老是插队!那要我们拿号干吗?他一说，群情激愤。小波只好懈释说，这个小孩只有五岁，马上就要失明了，要抢时间。 H?FiZy*[Y  
)L7[;(gQ  
　　老头说，我们这里哪个不是要失明的?我们为做这个检查．哪个不是排队好几个礼拜的?谁都不能插队。 cB_9@0r[S  
$Ld-lQsL  
　　小波解释说，你能等，小孩不能等。 9g# 6
2oIg  
(N/-blto  
　　老头说，谁都不能等!疾病面前人人都一样。 `GlOl-  
0:-z+`RHE  
　　我当时真想煽他耳光。我一气之下一把拉过老头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看不见有什么关系?他才五岁，你七十多的老头跟个小孩计较?” m2/S(f  

H=w6  
　　老头拿拐杖打我，要不是小波拉着我，我肯定就煽过去了，你们没见到那个孩子，不知道他多可怜。你不拉他的手。他就会腹楼梯滚下去。失明是不可逆转的，能保隹光辔，就比失明强太多了。 Spu;  
zo("v*d*q  
　　我当时恨得，真想咒老头死了算了。我承认，这时候我一点都没有站在老头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后来小波跟老人说，你先看，你看完了我们再看。 e z_c;  
bSn={O"M  
　　老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维护正义的。我不看，我看在这里，大家都看完了我才看。 nE?:nJ|%E  
{U@"]{3Qx  
　　我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孩子这样投入情感。也许是自己有儿子，不忍心看小孩受罪。 ?* r  
s];0-65)  
　　小波说，以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为此难受了很久。有个小孩做手术，排队排得一点一点视力弱下去，手术前一天晚上还能数清楚几个灯泡，第二天上了手术台，又撤下来，因为完全没视力了。对小孩而言，时间就是视力。他到现在都在自责，如果当天晚上加班给他做手术…… -SLk8x  
kw} E0uY  
　　所以我非常理解他这次为什么如此投入，其实是在弥补过去自己的内疚。

第44节 @P>>:002/  
B5h)F> &G  
　　4月15日 8zcSh/
 
B.smQt  
　　早上护士春燕差点出个事故。病人都躺在床上了，吊上盐水，过了十来分钟，病人说胸闷心跳。简单的输液居然这个状况，接上心电图，发现心跳都上一百五了，赶紧拔掉输液，一问，病人说自己钾高。舂燕大叫：“你怎么不早说!”病人说：“你也没早问我啊!” =v!Z8zk=W  
c6=XJvz  
　　舂燕一面补救，一面训斥他：“人身上的疾病，常见的都三千多种，我一个一个问过来还要工作吗?问你既往病史你说你得过腮腺炎!” A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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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还申辩：“对呀!你问我既往病史，你没问我现在有什么病啊! J5O/c,?g  
#;lEx'lKN  
　　我一辈子钾高啊!你只问我有没有心脏病，有没有糖尿病，有没有乙肝，有没有高血压，没问我有没有甲状腺毛病啊!” {X<_Y<  
UUM:*X  
　　春燕气急败坏：“这种事情要你自己说的呀!”“可我在医院里，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上次我来看的时候，医生跟我说，没问你的事，不要说那么多！“ 44t;#6p@%>  
.wTb/x  
　　呵呵，一个死结。 aIr"!. 4  
"vkM*HP  
　　20床和21床在吵架，美小护和春燕躲在一边偷笑。 U#sv.r/L}3  
lPC{R k.\C  
　　一问情况，20床嫌自己的床位离厕所太近，味道重不说，人来来去去休息不好，看前面的病人出院了，擅自做主搬到2l床去了。春燕屡劝不听，俩人吵起来了。春燕经典的一句：“你以为医院是坐牢监啊，谁先到谁先霸位子?我们这里病史跟床号走的，打错针怎么办?”病人答一句：“那你给我把病史换过来不就行了吗?”春燕气结，正赶上美小护过来，给春燕上了一课，跟她讲，你不要跟病人吵，等下投诉你又很麻烦，你要学会挑动群众斗群众，看我的。 ?5;wPDsK  
<Wj/A/  
　　21床新病人来了，美小护在门口跟他说，21床是你的，你把东西安顿好。 ,`'A"]"  
BeD>y@ it  
　　21床过去一看，床上躺了个病患，就跟他说，这是我的床120床说，谁先到就是谁的，于是大战爆发……春燕要请美小护吃饭。 jeO`45O  
[9}<N2,9z  
　　医务处陈主任要找孤美人谈话。投诉多得让主任都吃不消了。 D8xE"6T>  
#N'9F&:V$  
　　早上病人问孤美人，医生啊，什么时候住院，孤美人说不知道。再问，什么时候开刀，孤美人说不知道。再问，能快点吗?孤美人说不知道。病人投诉：一问三不知。 &oJ[ *pQ  
x%T^:R  
　　陈主任跟孤美人说：“漂亮的脸蛋放在那里本来是加分的，怎么到你这里都成了减分，情商要提高。” 7Up-a^k^`  
paYS<8In  
　　孤美人反问：“情商这东西跟我的工作有关系伐?” @Jlsx0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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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小顾，我的话放这里，随便你走到哪里去验证，情商这个东西在任何行业都比智商重要。你病看得再好，没有情商，你都不会是好医生。我看了一辈子病，为什么没有人投诉我?因为我医术高明吗? 7TU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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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我的技术可以说在我们这个行当里算中下游的，但为什么口碑这么好?就是因为我情商高。你对病人给点同情，他痛苦的时候你皱眉头，他气愤的时候你表示同情，说话的时候语气客气点，不要铁石心肠的样子，病人哪里还好意思投诉你？“孤美人：“我要是有你那个本事，加上我的外表，我就好去演电影了。 MCIuP`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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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巩俐章子怡什么事了。你说的那一套，我做不来，个性问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0C"2?et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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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所以你医术很好，但总是吃亏。 &N3a`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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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看两个病人家属。 <h<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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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都是植物人，一个的丈夫，每天趴在老婆身上嚎啕大哭：‘哎呀，你怎么这样啊，你不要扔下我们父子啊!没有你这个家可怎么办啊!’没事在她身上捏两下，捶两下，跟病人说说话。 !:uh? 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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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丈夫，木头一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P8w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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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这两个丈夫，哪个好?” .#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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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美人说，当然前面那个好。” ymR AQ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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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狡黠一笑说：“前面那个男的，在外面已经有情人了，晚上亲戚朋友们一走，他就去跟情人约会。我们院护士都撞上过好几回。后面那个，一到夜深人静，就开始给老婆读故事书，讲话讲半夜。 |="Y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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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是这样肤浅。大部分人都肤浅。深刻这个东西，得用放大镜去找。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变得让人容易理解一点?雷锋同志好吧?高风亮节吧?可他要是不写日记，以后他的故事我们怎么整理得出来?怎么拍成电影?你心好，面也要好，这才是真好。但心不好，面好，至少还落个假好。心好面不好，最招人恨。”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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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你说的这些，我做不来。你让我答病人，开刀要等住院，住院一时半会住不了，最少要等三到六个月，如果你托托熟人，送点礼，就会快点，我说不出口。我觉得还不如答不知道。她现在投诉的是我一问三不知，要是我把实情告诉她，她就要投诉医生风气不正了，索要红 |h((Sr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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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了。但我是索要红包吗?我只是不想说难听话而已。两相比较，我觉得说不知道对病人打击要小一点。” EU Oa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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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这么直白?你不会绕个弯说?失业人数和再就业人数有什么不同?通货膨胀和结构性上涨有什么不同?破产和资产：重组有什么不同?换个说法，引起的失望感会小很多。温总理都说了，我们不缺钱，我们缺的是信心。你要给病人信心。中国人讲话有个用词技巧问题，如果你说‘你最少要等半年才有床位’，人家肯定要投诉你，如果你说‘我们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以前排队排到死都住不上的，这几年盖了新楼，增加了床位，只要等半年就能住进来了’，病人的紧张感一下就缓解了。从以前到死都没希望，现在半年就有希望，这是多么大的进步!这就是技巧。顾晓梅医生，这些技巧你要好好学学呢!"孤美人这两天明显有进步，从以前一问三不知，到现在一问三不晓。 P8ns @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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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问，就是不晓得，不晓得，不晓得。 &##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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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很有劲的，他是我们医院的传奇人物之一，他的故事可以书写成一部专著。他本来有个结发太太，当然现在依旧是结发太太，是个清洁工，反应上不是很灵光的那种，生了个孩子，陈主任对她不离不弃。 g`"_+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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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奇怪他为什么不离异，他的理论很感人：“这样一个女人，你放她到社会上，她怎样生活啊!我就是旧社会的恩客，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家减轻点负担，何况她跟我还有个孩子呢!以前有个传奇的人叫辜鸿铭，他一生人花花，口碑却好得不行。他也睡妓女，但都是年老色衰无人光顾的，他也纳小妾，但都是家庭贫困，无人照料的。我的偶像，就是这个人了。” m8gU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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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把原配一家都养起来了，包括原配的父母和原配的残疾弟弟。 'X_%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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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老陈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在中年的时候偶遇一病患，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他收治进来，开了他班为数不多的几个视网膜修补且没有掉回去的成功手术。两周之后，病人就离异了，做了他的情妇。他对两个女人安抚得当，不偏不倚，两个孩子照顾周到，里里外外都摆得平，院里不晓得多少男人为之景仰。他这厢无事，那厢院里也没人追究。到推举医务处处长的时候，全院高票当选，老陈出马。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两个以上的女人都能游刃有余的男人，还有什么病患搞不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顺序，真是一点都不能错。 vv`53 P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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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老陈看病，水平不怎么地，但收到的锦旗挂满他们科室的墙面，而且病患口口相传，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前一向他开爆一个眼球，因为动手术的时候不小心碰破了血管，动脉血飙出三尺远。眼见小毛病要酿成大祸，老陈对病人说：“啊呀!你这个毛病不得了啊，我自己不说你就看得见，血飚得节棍啊!淤血这么多，眼压怎么会不高呢?开刀是正确的选择!要是不开，你眼睛会一夜之间就失明了。失明这东西是不可逆转的。失明不可怕，怕的是死啊!万一血倒逆回脑袋，那就是脑梗!我现在给你排出来了，这个手术难度太大了，我这样的专家都看不了，我要请我的主任出马!你放心，别人请不到他，为了你，我要豁出面子!”病患连声道谢，称老陈为神医再世。后来手术是科室主任修补好的。病人临出院前死活要塞给老陈一个大红包加一面大锦旗，老陈在众多病患及同仁面前再三婉谢：“受之有愧，受之有愧!”病患就差单膝下跪明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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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语重心长地说：“病人每个都是善良的，可爱的，好哄骗的。如果连病人你都不肯哄骗，你还做什么医生啊!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课程就是如何安抚病人的情绪。这点过关了，你基本上就可以吃医生这碗饭了a” =RlAO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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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想，花言巧语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效果，否则赧颜的男 !\\1#:*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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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人再好，都比较难被发现。善于表达自己，性格奔放，很多时候是好事情，当然这个性格也许不适合学医。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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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前一向被医闹围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被堵出不来，剑拔弩张，当时旁边办公室的人都担心，考虑要不要去救他，结果副院长一句话大家就心安了：“老陈是什么人物?没有金刚钻他不揽瓷器活的。黑白道上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我们去叫添乱。他自有方法。”果不其然，不一会就听老陈喊：“上厕所你们总不能不让我去吧，等下我拉在这里，大家臭啊!”出了办公室门，后面跟三个五大三粗的人一起进厕所，老陈关了厕所门就在里面打求救电话。不一会儿，黑道上来了三五十人，将医闹团团围住，即将展开械斗。我们都吓坏了，跑过去看热闹，谁知医闹乖乖走人，啥都没发生。其他医院三天两头院办被围攻，我们这里一派祥和气氛。 `2HNQ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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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老陈的功劳啊!没有这样的人在医院，还是不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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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一点不嫉妒他钱拿得比我们多，活干得比我们少。因为他那个位置，我们谁都坐不了。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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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六：俺今天听到的另一个病患的故事，把我给笑得呀!供大家分享。 b X/%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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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某高官得了胰腺癌以后，他夫人多方打听名医。其中有一个病患十七年前胰腺癌晚期，被部队的一名军医开刀．过后高烧十天不退，病危通知书发了好几回，大家都以为他不行了，没成想他活过来了，且过了十七年。 In#m~n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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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某夫人辗转找到这个病患，问他：“你还记得你主刀大夫的名字吗?”  .V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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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患答：“我不记得寸。时间那么久了，谁记得。” (.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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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个月，某某高官就挂了。 fZxEE~Q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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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患今天说：“我不但记得。我还跟那个医生保持了良好的交往一直到现在，我们是朋友。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不能害他。 1@^*tf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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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治好了我，不一定能治好某某，万一到时候某某死了，他不是要倒霉了?再说了，各人的病情况不一样，我能活这么久，那是我前世积德今生又没作孽……” R]TS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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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后说：“我能活这么久，军医说，不是他的功劳，是我的高烧的功劳，连续这么久的高烧不退，把癌细胞都杀死了，比化疗放疗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