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6:47

 今波:我们现在很多人对贵族的理解是一种曲解。
  
  张宏杰:对,现在大部分中国人所理解的贵族生活就是住别墅、买宾利车、打高尔夫,就是挥金如土、花天酒地,就是对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实际上,这不是贵族精神,这是暴发户精神。二战时有一张照片流传得非常广,当时的英国国王爱德华到伦敦贫民窟视察,他站在一个东倒西歪的房子门口,对里面一贫如洗的老太太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这体现了对底层人的一种尊重,而真正的贵族是懂得尊重别人的。
  
  贵族代表了尊严和品行
  
  今波:贵族精神在西方为什么能得到很好的保存?
  
  张宏杰: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西方直到18世纪,贵族依然是主流社会,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直到今天,英国仍然保留着贵族的爵位、封号,而中国的贵族阶层早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就整体消失了。第二个原因,当西方的贵族社会转入平民社会之后,资产阶级并没有掀起否定、批判贵族文化的精神浪潮,相反地,把自己的子女送到贵族学校去学习,买贵族的纹饰、徽章,买贵族的头衔,想全方位继承贵族的衣钵。我国著名报人储安平在《英国采风录》中说过,英国的贵族制度之所以能延续至今,是因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英国的老百姓普遍认为,贵族精神代表了一种尊严,一种高超的品行。
  
  今波:那么在西方的贵族精神当中,是不是也有像宋襄公那样的事例?
  
  张宏杰:西方中世纪的战争好多跟中国春秋战争非常相似,战场上是对手,下了战场仍然还是朋友。所以那个时候的好多战争,在今天看来就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比如说公元1135年,英国国王亨利一世去世了,他的外甥斯蒂芬和他的外孙亨利二世都认为自己有权继承英国王位。斯蒂芬本身在英国,就捷足先登,抢先登上了王位;亨利二世在欧洲大陆,听到这个消息后愤愤不平,在欧洲大陆组织了一支雇佣军前来攻打斯蒂芬。那个时候亨利二世很年轻,经验不足,出兵时没有很好的筹划,所以大兵千里迢迢开到了英伦三岛一上岸,就发现钱已花光了。
  
  今波:没粮食了。
  
  张宏杰:这个时候亨利二世作出了一个咱们中国人绝对想不到的选择,给对手斯蒂芬写了封求援信,说我出征准备不周,没了粮草,您能不能给我点接济,让我把这些雇佣军遣散回欧洲。斯蒂芬居然慷慨解囊,给了亨利二世一笔钱。
  
  今波:太有意思了。可后来亨利二世竟然第二次发动了同样的战争来争夺王位。人家当初接济你,你现在又杀回来了,这在中国人看来是忘恩负义。
  
  张宏杰:欧洲的贵族认为对手的宽容是理所当然的,该竞争的还是要接着竞争。所以过了几年之后,亨利二世再次率领大军,卷土重来。这时他年龄大了羽翼已丰,所以在战场上打败了斯蒂芬。他取得了胜利,结果却很有意思。他和斯蒂芬签订了一个条约,就是这王位还是由斯蒂芬来做,把亨利二世立为太子,一旦斯蒂芬百年之后,由亨利二世来继承王位。
  
  欧洲政治中有一个特殊传统,就是一个国王即使是被从王位上推翻下来,也会受到必要的礼遇,这也是骑士精神的一种体现。
  
  要竞争更要风度
  
  今波:他们不怕养虎为患吗?
  
  张宏杰:也知道,但他们宁可承担这个后果也不愿意丧失自己的风度。1688年,威廉三世攻打詹姆斯二世。威廉三世是詹姆斯二世的女婿,但他觉得这个王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从詹姆斯二世手中夺取了英国王位,把自己的岳父给俘虏了。他把自己的岳父关在靠近海边的一座城堡里,同时在城堡靠海那一侧给他留了一条小船。詹姆斯二世心领神会,就坐着这条小船逃到了欧洲。第二年,詹姆斯二世组织了一支雇佣军想重新夺回自己的王位。这时威廉三世正在组织和法国进行一场战争,一看岳父卷土重来,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对付。最后虽把詹姆斯二世打跑了,在英法战争中却遭到惨败。所以说,讲究风度有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今波:正如荷兰史学家约翰·赫伊津哈所说的,“火药的传人虽然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但是中世纪骑士所体现的,并且被理想化的骑士精神,却在近代西方文化中得以保留”。这种骑士精神实际上就是贵族精神的一部分,它作为一种道德理想,对西方人的民族性格有着长久的影响。
  
  张宏杰:所以西方进入平民社会之后,贵族之间网开一面的传统在高层政治中还依然得以保留。比如在美国南北战争中,南方军即将面临失败,军官中有人提议化整为零分散到老百姓家里,进入山区打游击战。南军最高统帅罗伯特·李将军却不同意,他说:“战争是军人的职业,我们要是这样做,就等于把战争的责任推给了无辜的老百姓。我虽然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军人,但我绝不会同意这样做,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南方老百姓的安宁,我宁愿作为战犯被处死。”
  
  今波:他的对手是大家熟知的林肯,他当时是什么态度?
  
  张宏杰:林肯总统同样表现出宽宏大量的贵族风度。本来他确实应该按照军法对罗伯特·李进行处置,但是他认为南北之间的仇恨宜解不宜结,所以他对李将军说,您也到退休年龄了,就告老还乡吧。于是,李将军就以这种方式光荣退休,回到自己的庄园,撰写回忆录去了。
  
  今波:贵族精神可能有很多还不为人们所理解,比方说,贵族精神当中的低调。你说,洛克菲勒帝国,那个小洛克菲勒在上大学的时候,过的是贫穷的生活,自己熨裤子,自己缝纽扣,不抽烟,不喝酒,不随便到剧院去看电影,和他爸爸一样,把每一笔开支都记在小本子上。这些人看起来很节约,但是并不小气,因为在面向社会进行捐赠的时候,都非常慷慨。比如咱们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比尔·盖茨,后来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都捐给了社会。你看既节约又慷慨,这也是贵族精神非常可取的一部分。
  
  贵族精神的实质
  
  张宏杰:贵族精神跟物质条件,有时可以说没有什么关系。就像张爱玲所说的,旧上海公寓里的那个电梯工,一定要衣冠楚楚,领带打得整整齐齐,才肯出来给顾客开电梯,这也体现了一种贵族风度。有一个下岗的三轮车夫,靠自己蹬三轮车的微薄收入,养活了几十个孤儿,一个一个送他们去上学,我们也可以说,这个人具有一定的贵族精神。贵族精神说离我们远也远,说离我们近也很近,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精神贵族。
  
  今波:我们是不是该这样理解贵族精神的高贵之处,那就是干净地活着,优雅地活着,有尊严地活着。他不会为一些眼前的现实利益,去背信弃义,去不择手段。基于这样一种意义,精神的贵族和所谓富有之人应该是没有关系的。精神的贵族不一定富有,富有之人不一定是贵族。因为这种贵族精神不是用钱可以买来的。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7:29

如果幸福像芝麻粒时间:2014-01-12 作者:未详 点击:269次   街上打烧饼的,是一对父子。
  
  他家的饼,与别人的不同。外焦里软,烙得金黄的饼上,星星点点地落着些芝麻粒,咬一口就让你口腹生香。吃惯了他家的烧饼,每天傍晚都去。有时候人多,一群人都静静地等,看着他们父子紧张有序地忙活。后来有一天,小店忽然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我傍晚从店门前过,心里竟有淡淡的失落。十几天后,忽然发现他们重新开门了,不同的是,老爷子的位置,换成了一位年轻妩媚的女子。这才知道,原来小伙子回家结婚去了。我冲小伙子心领神会地笑,小伙子回我一个羞涩的笑,溢满幸福。
  
  小区里收废品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车库旁边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小的房,他们收来的废品,都暂时存放在那里。门上斜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女人的名字和手机号,她竟然叫张爱玲。女人当然和文学小资张爱玲没有关系,我们小区的邻居互不认识,她却见谁都打招呼,亲热得像自家亲人。她的衣着很时髦,T恤衫、牛仔裤、运动鞋,都是流行的款式。问她,她不好意思地笑,说,闺女穿剩下的,扔了可惜。
  
  男人不大爱说话,黑红的脸,衣衫破旧,却极细致,收来的乱七八糟的废品,他都耐心地捆扎整齐。有一次我看到他,用收来的包装条编提篮,居然有漂亮的花纹。我忍不住夸赞他,他憨憨一笑,慷慨地把提篮送给我,说,买菜用,省得用塑料袋。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碰上他们去卖废品。男人骑着三轮车,女人骑自行车与他同行。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忽然发现女人的左手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车把上,而是握着男人扶车把的手。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心怦然而动。
  
  夏夜,逛街回来,已经华灯初上了。路过邮局,看见一个流浪汉正在门前布置自己的寝具。他打开随身的黑糊糊的包袱,取出凉席和被子,居然还有枕头。一样一样细致地摆放好后,他盘起腿坐在“床”上,从包袱里又掏出一样东西。等他摆弄好,我才发现那是一盘木质的象棋。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棋盘上,有点暗,但是已经足以让他在楚河汉界上厮杀了。他在别人的屋檐下,在自己的江湖里,在这样一个微风习习的夏天的夜晚,开始惬意地释放自己的灵魂,做自己的英雄。
  
  世界如此之大,每个人都微如草芥。生活如此匆忙,我们每天都要为生计奔忙,常常力不从心。可是我们每一个人,在这繁杂的生活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心爱的人结婚、牵手,有独处的时间面对自己的灵魂……即便那幸福只有芝麻粒那么大,如果细心拾取用心咀嚼,也能尝出香喷喷的滋味。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7:48

我该怎样信医生时间:2014-01-12 作者:未详 点击:256次   打破对医生的成见
  
  我最糟糕的一年,是母亲被检查出乳腺癌。
  
  手术后很久,我和母亲都在讨论这个手术的意义。而我不仅仅跟母亲讨论,也跟不同的医生讨论。我惊奇地发现,不同的医生对这个手术的必要性有完全不同的见解。一部分人认为乳房对于我母亲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而生命高于一切,割除是最安全有效的方法。
  
  另一部分医生则认为,这么早期,近乎零的癌细胞,局部清扫一下即可,创伤小。人活着不仅仅是生命,还要注重生命的质量。
  
  于是我知道,排除床位、红包、回扣等等之外,医生本身之间在同一病例上都有不同的理解。
  
  如何信任医生
  
  我被医院同意,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走进了医生的世界。
  
  一天,我和吴教授出台会诊。
  
  女病人:“医生啊,我们那边的医生让我过来看看,说我有垂体瘤,麻烦你给看看。”
  
  吴教授:“你没有垂体瘤,CT里没有任何明显指征说明你有垂体瘤。”
  
  “可我为啥不怀孕呢?”“这个你要问妇科大夫。”“妇科大夫说了,我不怀孕是因为长了垂体瘤。”“可我说了,你没有垂体瘤。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呢?”“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我要是没有垂体瘤,为啥不怀孕呢?”“你到底希望长瘤还是不希望长瘤?”“我不希望。”“那我跟你说了,你没有垂体瘤啊!你去妇科再看看。”
  
  在医院还亲身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有个孩子,五岁,病毒反复感染角膜,视力迅速下降,一周前还0。8,到眼科的时候就只剩0。1了。那天接待他的医生是小波。小波和他素昧平生,一听说这状况就急了,带着这个小孩楼上楼下地跑,要最快时间作出各种诊断,尽早手术。
  
  做到一个房角测试检查的时候,小波刚推门,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就拿拐杖撑住门,说,你们医生就是这样腐败的,利用职权,老是插队!那要我们拿号干吗?
  
  他一说,群情激愤。小波只好解释说,这个小孩只有五岁,马上就要失明了,要抢时间。
  
  老头说,我们这里哪个不是要失明的?哪个不是排队好几个礼拜的?谁都不能插队。
  
  小波说,以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为此难受了很久。有个小孩做手术,排队排得视力一点一点弱下去,手术前一天晚上还能数清楚几个灯泡,第二天上了手术台,又撤下来,因为完全没视力了。他到现在都在自责,如果当天晚上加班给他做手术……
  
  所以我非常理解他这次为什么如此投入,其实是在弥补过去自己的内疚。
  
  医院的信、望、爱
  
  我曾在手术室里看见医生一针一针缝脑膜,这是一门几近失传的手艺,因为费时又费力,大多数人都用人工脑膜贴上当补丁完事。我问他:“你为什么做这样的活啊?”
  
  他答我:“我练手艺,艺不压身。”后来熟了以后,我得知病患来自福建山区农村,一块脑膜要八百多元,他用自己的时间和手艺,替他省了。
  
  他做这样的好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永远不会知道,新闻媒体也不会报道他的善心。如果恰巧不是我站在边上,又多话好问,这样的事就湮灭了。我知道他也拿红包,也拿回扣,也推荐最贵的药给富豪,但同时,他和他的同事们,每个月都在为付不起医药费逃跑的人们垫资。
  
  态度决定医患矛盾?
  
  我在医院碰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医生,他是医院里处理医患纠纷的院长办公室主任,他本人也是一位医生。他跟我说,你写的小说都是浮在表面的,我告诉你一个事实:60%的医患纠纷,责任都在医院。
  
  他说,病人来闹,就是因为医疗不顺利,就是有问题。什么样的问题?我认为是态度问题。有的时候的确是医生的责任心不够,疏漏;有的时候是态度不好,解释不到位;有的时候是给病人的期望值太高,最终没达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医生的问题。
  
  他说,大部分医生可能职业生涯里都会有被投诉的经历,但经常被投诉的,就那么少数几个。我一直认为这就是害群之马,就是这几个人坏了医生队伍的素质。
  
  他说,我工作一生,门诊一天看病80个以上,每个患者一到两分钟。我的手术也有成功也有失败,但没有一个病人投诉我,因为我以心换心。
  
  病人进门,你冲他笑一下有什么难的?你的说话语气加一个请字,有什么难的?来看病的人,你当他们都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小孩,你会这样呼来唤去居高临下吗?
  
  他说大部分病患都是通情达理的,你工作做到位了,他们大多能够理解。他们要的也就是一个平等对待,争的是一口气。
  
  他的说法,被我在医院里当“卧底医生”的那段经历验证了。
  
  病患是病急乱投医,他们只要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和善的面孔,挂着照片和名牌,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倾诉。我的医生朋友们在解决完他们的工作以后,便将这样一部分病人转移给我,我的功用就是出借耳朵和同情心再加上温存软语。
  
  我抽出相当一部分时间听他们说疾病的起源,家庭的纠纷,老板的残酷,未来的担忧,甚至房贷还有多少没还等等,听到动情处,我会提出我的意见甚至给予拥抱。
  
  在我离开医院以后的好几个月,还有病人跟人打听那个“张大夫”,说“人特好”。
  
  所以我尽量地告诉医生朋友们,你如果换一种柔和的语气,多说哪怕一句关爱的话,病患和家属,都对你恨不起来。
  
  重新建立起一种良性循环,一定需要有一方,先伸出手来。相对而言,可能医生更简单。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8:01

希望在明天时间:2014-01-12 作者:未详 点击:1682次   有些事情不是亲见,你难以置信。
  
  一个人因户口没法落实,从二十几岁到七十几岁,上访了将近半个世纪,因此耽误了一生该做的事情,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子女。
  
  是北京的朋友用邮件发给我的,包括对那人的问询,他曾经的身份证明影印件,他露宿街头的照片。
  
  他坐在被窝里,头戴一顶旧军帽。他的被窝在堂皇高楼的廊檐下面,可以遮风避雨。他有一厚一薄两条被子,可以抵御寒冬。他的家当中还有个杯子,每天赶早到信访办公室接一杯热水喝,迟了就没有了。
  
  根据自述,他原来是青岛某企业的安装工人,城市户口。应征入伍后,可能与领导倔头倔脑,退伍时上面开的证明不是回青岛,而是发落到他的原籍农村。
  
  原籍要是能接收他也行啊,可是原籍也不接收,于是他成了一个没有户口的人。白天上访捡破烂,晚上睡马路。
  
  我的朋友问他上访多久了,他报了个数字:47。是47天吗?不,47年。
  
  见人惊讶,他波澜不惊地说:比我长的都有,49年的,去年死了。
  
  他的自述里有多少偏离事实的成分且不论,至少,时间是真实的。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胸口袋里掏出的那张信函上写着的日期:1964年3月1日,是真实的。那是某县兵役委员会写给部队的退档信。从那一天起,他成了无户口、无业的游民。
  
  那时他是多么年轻啊,一定是信心满满的,想着明天落实了政策,就可以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部队大熔炉(当年流行语)炼出来,怎么也算个人才,读书、提干什么的,都有可能,不是吗?前景美好。
  
  假如,那时他就知道这事儿会持续47年而无果,他会不会改变主意?47年社会的变化是如此之大,随便学点什么做点什么,也许都可以做成了!
  
  他当然不知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天入睡前他都以为,明天就可能解决,时来运转。
  
  就像等公共汽车,已经等了,就要一直等下去,万一刚走开,车就来了呢。随着时光失去再失去,唯剩有一个念头,绝不放弃,坚持到最后。
  
  抱紧希望,永不放弃,有时也很可怕;希望破灭,及早放弃,结局会好得多。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8:12

爱他什么时间:2014-01-12 作者:未详 点击:385次   王腊娃,1978年出生在一户山村农家,15岁成了孤女。没上过一天学的她,走出大山,到城里打工。她能干的活儿不多,只好挑那些保姆、搬运工之类的工作干,而且都干不长,因为她一不沾邪,二不愿意受气。
  
  1998年的春天,她流落到山西,在私人包工队里当小工。包工队的头儿大刘看上了她,他比她大十多岁。她开始不同意,后来觉得他人挺好,就谈上了恋爱。有人问:“你爱他啥?”她说:“就图搭伙,吃口热饭。”
  
  谈了一年多,她发现大刘包的工程老是要不到钱,欠了小工们不少工资。她天天和大刘吵闹,但就是不走。
  
  有人问:“你还爱他啥?”她说:“吵架。”
  
  2001年夏天,一群要工资的小工在洛阳找到了大刘。大刘身无分文,没有钱支付大伙工资,被打断了一条腿,残废了。她也跟着挨了打,但她没有逃走,而是送大刘去了医院。出院后,大刘成了废人,劝她走,别管他。她说,只要他从此听她的话,那她就嫁给他。
  
  她真的嫁给了他。他也是孤儿,这些年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家乡盖了座小楼。她做主把小楼卖了,还清了所欠的工资,又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她打工,让他守在家里。有人问:“你爱他啥?”她说:“图个心安,他残废了。”
  
  大刘不想再拖累她,跳楼了,被人送到医院,命是保住了,但全瘫了,只会傻笑和吃饭。这时,有人预言,这回她是什么也图不上了,是女人就不会一直守着一个和植物人差不多的男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抛下他远走高飞。
  
  人们又错了。她换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出租房,开始在家里打工,给别人洗衣服洗被子,出去收活儿,拿回来洗。令人们吃惊的是,她好像并不愁苦,还是大大咧咧、嘻嘻笑笑的样子,对大刘也还是那样,让他吃好喝好穿好,有时疼,有时骂——和大刘吵架习惯了,就还想吵。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吵架了,她居然也要吵,把他推到院子里,要么看着他吵,要么边洗衣服边吵。他嘿嘿傻笑着,她吵够了也傻笑。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四年过去了。
  
  她没有跑,也没有累倒,家里还添置了洗衣机、空调机,活儿也越来越红火。这时,有人劝她再走一步,嫁个好心男人,带上大刘就是了。她问:“大刘不是男人吗,他心眼不好吗?”人们没话说了。
  
  这事惊动了记者,可几个记者采访过她后,也没写出什么来。写爱情,她说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问她和他从头到尾的事,也好像没啥爱情。
  
  有记者问了这么一句:“现在,你爱他啥?”
  
  她早被这些相同的问题问烦了,指着大刘大声反问记者;“你说,他还活着吗?”“哦,活着……”“那你说我爱他啥?”
  
  没人再问什么了。在王腊娃心里,爱情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一起过日子的两条人命,一命陪一命,没别的。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8:27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时间:2014-01-13 作者:未详 点击:140次   事情要从一台收录机说起。
  
  我在地区中师毕业后,回到我们县城的一所小学教书,除了教书,还捎带着保管学校唯一的一台收录机。
  
  放寒假时,学校为了安全的原因,让我把宝贝带回家去保管。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除夕之夜,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我们的村庄。家家窗前点上了灯笼,在那些贴着窗花和对联的土窑洞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八碗”。说是八碗,实际上主要是把各种形状和式样的肥肉块装在八个碗中。农村人虽然富了,但吃肉还没有到城里人挑肥拣瘦的程度。他们的肠胃仍需要油水。父亲吃了一大碗肥肉,用袄袖子抹了抹嘴,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拿起旱烟锅,盘腿坐在黑羊毛毡上,自个儿笑眯眯地抽起了烟。
  
  此刻,外面已经是一片爆竹连天了。弟妹们迫不及待地跑到邻家找小伙伴们放炮去了,母亲颠着小脚到隔壁窑洞准备明早上的饺子馅。一霎时,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父亲。
  
  父亲舒服地吐纳着烟雾,对我说:“把你那个唱歌匣子拿出来,咱今晚上好好听一听。”他安逸地仰靠在铺盖卷上,一副养尊处优的架势。我赶忙取出收录机,放他老人家爱听的韩起祥说书。父亲半闭着眼睛,一边听,一边用手悠闲地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每当听到绝妙之处,就忍不住张开没门牙的嘴嘻嘻地笑个不停。这时候,韩起祥的书正说到了热闹处,急争的嗓音和繁密的三弦呱嗒板声响成一片,好像一把铲子正在烧红的铁锅里飞快地搅动着爆炒的豆子。我父亲的情绪也高涨到了极点,他竟然也用陕北土话跟着老韩嚷嚷起来,手舞足蹈。
  
  看着父亲得意忘形地又说又唱,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我为什么不用这台收录机录下父亲的一段声音呢?这样在他故世以后,我们这些后辈人不仅能从相片上看见他的容貌,而且也能在收录机里听见他的声音哩。等韩起祥一说完,我就对父亲说:“爸,干脆让我把你的声音也录下来。”“我的声音?”“嗯。”“能录下来呢?”“能。”我换了一盒空磁带,按了一下键钮,对他说:“不信你试试。你现在先随便说一句什么话。”
  
  他突然惊慌起来,连连摆着手,说:“我不会说!我不会说!”我很快卡住机关,然后放给他听。录音机里传出了他的声音:“我不会说!我不会说!”父亲吃惊地叫起来:“这不是我的声音吗?”父亲显然对这事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跃跃欲试,但又有点不好意思,格外紧张地把腰板往直挺了挺,像要进行什么隆重仪式似的,两只手把头上的毡帽扶端正,庄严地咳嗽了一声。他突然像小孩子一样红着脸问我:“我说什么哩?”我忍不住笑了,对他说:“你随便说什么都行。比如说你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哈呀,这怎么说哩……好,叫我想一想,噢,对了,我记起了,咱往下说……那天,也正像今天一样,过年哩……我这样说你看行不行?行!好,那我就再给咱往下说……提起那年头,真叫人没法说。冬天的时候,公社把各大队抽来的民工都集中到寺佛村,像兵一样分成班、排、连,白天大干,晚上夜战,连轴转到了年底,还不放假,到过年的前一天,公社书记宣布说,要过革命化春节,过年不放假了。大家一听都炸了,大年三十早晨,所有的民工都跑光了。我起先还不敢跑,后来见众人都跑开了,我也就跑回来了。不知你还记得不?那天早上我跑回家时,你们母子几个围着一块烂被子,坐在炕上哭鼻子哩。看了这情景,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哭什么哩?那年头,全村人在一个锅里搅稠稀,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过年要甚没甚,咱家里就更不能提了。旁人家好歹都还割了几斤肉,咱们家我没回来,连一点儿肉皮都没有。你大概记得私人不准养猪,集体养的猪又不能杀,要交给公家。那时候,队里养几头猪卖给公家再给发点肉票,到一家头上,也就那么几斤。咱家的几斤肉票早让你舅舅拿去给儿子办喜事去了。再说,就是有肉票,你们母子手里也没一分钱呀!当时,我折转身就往县城跑。
  
  我没敢在你们面前哭,可在路上我哭了好几回,心疼你妈和你们几个娃娃。这就要过年呀,连点肉都吃不上。我恨自己,一个男人,就这么无能啊!我当时想,我今天出去就是抢也要抢回几斤肉来。进了县城,已经到了中午,我赶忙跑到了肉食门市部,一看,门关得死死的。唉,今天过年,人家早下班了。
  
  这下可没指望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抱住头蹲在了门市部面前的石台子上,真想放开声哭一场。
  
  蹲了半天,心想,哭顶个屁,干脆,让我看看后门上有没有人。我来到后门上,门也关着,不过听见里面有人咳嗽。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冒出了个好主意,我想,如果我说我是县委书记的亲戚,他们门市部的人还敢不卖给我肉吗?那时候咱县上的书记叫什么名字来?冯国斌?对,就叫个冯国斌。可当时我不知道他的大号,只知道冯书记姓冯。就这样,我硬着头皮敲开了肉食门市部的后门。门先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颗胖头。还没等胖头开口,我就忙开口说,是县上冯书记的亲戚。胖头问什么事?我对他说,冯书记让你们割几斤肉。他打量了我半天,有点相信了。大干部大都不是穷人出身吗?他们也许少不了会有几个穷亲戚的。胖头便不说什么了,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了。
  
  他把我直接领到肉库里。哈呀,我一下子呆了,我看见肉库里码着一人多高的猪肉,都是最肥的。这胖头问我要几斤?我慌忙从怀里掏出了全部的钱——共四块。我问他一斤多少价钱?他说八毛钱一斤。我说,那就割五斤吧。不过,我当时心里暗暗叫苦:我原来只想割上二斤肉,够你们母子几个吃一顿就行了。我不准备吃,因为我今年在民工的大灶上吃过两顿肉,可你们母子一年几乎没喝一口肉腥汤哩。我想余下两块多钱,给你妈买一块羊肚子毛巾——她头上那块毛巾已经包了两年,又脏又烂,再给你们几个娃娃买些鞭炮。吃肉放炮,这才算过年呀。可眼下我想,一个县委书记的亲戚走一回后门,怎能只割二斤肉呢?我就只好咬咬牙把四块钱都破费了。我虽然这样大手大脚地把四块钱都花了,但那个胖干部却明显地在嘲笑冯书记的这个穷酸亲戚。他当然没说,我是从他脸上看出来的。但不管怎样,我总算割到了肉,而且是一块上好的刀口肉啊!我走到街上,高兴得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正在街上往回走,一个叫花子拦住了我的路。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高家村的高五,和我一起当民工的。他老婆有病,他本人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干骨头。高五穿一身开花棉袄,腰里束一根烂麻绳,当街挡住我,问我在什么地方割了这么一块好肉?我没敢跟他实说,我怕他知道了,也去冒充县委书记的亲戚。这还了得?叫公安局查出来,恐怕要坐班房哩!我就给他撒谎说,我的肉是从一个外地人手里买的。高五忙问我,那个外地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说人家早走了。高五一脸哭相对我说,前几天公家卖肉时,他手里一分钱也没有。直到今天早上才向别人借了几个钱,可现在又连一点肉也买不到了。他说大人怎样也可以,可娃娃们不行—呀,大哭小叫的……他瞅了一眼我手里提的这块肉,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给他分一点呢?我可怜他,但又合不得把这么肥的肉分给他。我对他说这肉是高价买的。他忙问多少钱一斤?我随口说一块六毛钱一斤。不料高五说一块六就一块六,你给我分上二斤!我的心眼开始活动了,心想,当初我也就只想买二斤肉,现在还不如给他分上二斤呢。拿这钱,我就可以给你妈和你们几个娃娃买点过年的礼物了。这买卖当然是合算的。我迟疑了一下,对他说,那好,咱两个一劈两半,可怜的高五一脸愁相顿时换成了笑脸。
  
  就这样,高五拿了二斤半肉,把四块钱塞到我手里,笑呵呵地走了,倒好像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好,我来时拿四块钱,现在还是四块钱,可手里却提了二斤半的一条子肥肉。这肉等于是我在路上白捡的。好运气!
  
  我马上到铺子里给你妈买了一条新毛巾,给你们几个娃娃买了几串鞭炮。还剩了七毛钱,又给你们几个馋嘴买了几颗洋糖……我一路小跑往家里赶,一路跑,一路咧开嘴笑。嘿嘿,我自个儿都听见我笑出了声。如果不是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直叫唤,说不定还会高兴得唱它一段小曲哩……你不是叫我说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真的,这辈子没有哪一天比这一天再高兴不过了……
  
  我“啪”一下关住了收录机,什么话也没说,丢下父亲,心情沉重地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此刻,晴朗的夜星光灿烂,和村中各家窗前摇曳的灯笼相互辉映,一片富丽景象。远处传来密集的锣鼓声和丝弦声,夹杂着孩子们欢乐的笑闹声。村庄正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和平的硝烟,此刻这一切景象给我的心灵带来了无限的温馨和慰藉……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8:54

过冰达坂时间:2014-01-13 作者:未详 点击:222次   我走到天亮,回头望冰达坂,根本看不见他了。照相机的镜头一下子把冰达坂的峰巅拉到了眼前,阳光给它镀上了一面金色。
  
  我徒步穿过山下的炎炎夏季,进入山上的寒寒冬天。我打算翻过冰达坂,去拍摄山那边的草原。
  
  到达雪线,背后的绿色,面前的白色,截然分明,却都镀上了黄昏余晖的绯红。山峰直插青天。我闻到了凝固的冰雪的气息,一阵一阵的寒气袭来,我打了个冷战。我辨别不出路的痕迹。
  
  我听说过,冰达坂有条路,却没人说得清那条路存在的时间。我走过无数条难走的路,我自信,有路,我就能走。那路,似乎隐匿在冰雪里。
  
  我听见一声打招呼性质的干咳,像是冰达坂发出的声音——冰块落在冰块上的声音。
  
  一位穿着翻毛羊皮大衣、戴着巴达姆小花帽的汉子,他扛着一把冰镐。猛一眼,以为是冰山脱离出的人体冰雕,使我想起关于雪人的传说。
  
  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弧,说:你要从山这边,去山那边?
  
  我点点头,说:是呀,过冰达坂,我找不到路。
  
  他那手势、语气,似乎冰达坂在他画的弧的范围里。他笑了,说:你当然看不见路。
  
  山下的客栈老板告诉过我,山上有个专门护送过冰达坂的人,就住在冰达坂上,可能住在冰窟里,或岩洞里,谁也没见过他的居所。
  
  我真幸运。我猜出面前这个汉子就是送过客过冰达坂的人。他说:跟我来。
  
  我说:明天一大早再过吧,现在太阳要落山了。
  
  他说:你没翻过冰达坂,那就今晚翻。
  
  我们在一面冰壁前停下来。他挥动冰镐。冰碴在冰镐的凿击中飞溅。我跺着脚,吐口唾沫,眼看着唾沫落在冰地前已凝结成了冰疙瘩。
  
  飞溅的冰碴子落定,眼前,有一段台阶似的冰路了。他丢给我两块羊毛毡子,两条绳子,示意我裹上。我裹住了旅游鞋。我跟着他走过冰坡,它是冰崖上的一个缺口,仿佛我们进了一个白色巨兽张开的嘴。我想,这就是过冰达坂的引子了。
  
  出了巨兽的嘴,竟是绝壁。眼下,是幽深的峡谷,一条蜿蜒的河在最后一抹夕阳里闪闪发亮,犹如一条银色的飘带。我觉得那峡谷像要把我吸引了去。我差一点叫出声来。
  
  他说:别出声。
  
  我屏住气,似乎一出声,会惊动沉默的冰雪。我听见一种恐怖的声音,像虎啸,如狼嚎,那是风穿过冰山发出的声音。
  
  他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热得像火。我冰凉的手似乎要在他的手里融化。他指指峡谷,摇摇头,意为不要去看,他要我看脚下的不是路的路。
  
  我慢慢挪步,几乎是蹲着,身体贴着冰壁。
  
  眼看不过百把米,却挪了半个来钟头,我猜,是冰雪逐渐叠加,填充了原有的路。接着,确实出现了路的影子——可以过毛驴车的宽度。我可以直起身子走了。
  
  我望着层层叠叠的冰山,我说:这路,谁开辟的?
  
  他说:我爸爸说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有了这条路。
  
  我说:你爷爷那辈开的路?
  
  他说:爷爷出生前,已有了这条路,哦,到冰达坂的山顶了。说毕,’站住了,掏出个壶来,说:来,喝一口。
  
  我接过扃扃的水壶,热辣辣的满口,是高粱烧酒。流进胃,又燃遍全身。
  
  他有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子,仰脖喝酒,仿佛往草丛中浇水。
  
  我说:你就等在冰达坂这边,等人过冰达坂,没人呢?
  
  他说:就等,等出人来。
  
  我说:山这边,山那边,都有你的亲戚、朋友,你怎么不跟他们待在一起,却一个人待在冰达坂上边。
  
  他说:我爸爸埋在冰达坂上,我爷爷也埋在冰达坂上,我爸爸说,我们家的祖坟就在冰达坂上。过冰达坂呢。
  
  他笑了,说:要是白天,恐怕你不敢过冰达坂了,夜晚把冰达坂最险的地方给遮住了,你看不出,就敢走,你看见了,你的腿就发软,鸟儿也飞不过冰达坂。
  
  过了雪线,他指指前边的路,说:剩下的路,你自己走了。
  
  我说:你现在返回山那边?
  
  他说:我等在山这边,等到有人要过冰达坂,我一起去山那边,两边都一样。
  
  我给他钱。他拒绝,只说:你要再过冰达坂,给我带两瓶酒就行了,冰达坂用不着钱。
  
  我告别了他。走到天亮,我回头望冰达坂,根本看不见他了。照相机的镜头,一下子把冰达坂的峰巅拉到了眼前,阳光给它镀上了一面金色。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9:24

老师是个资深贫二代时间:2014-01-12 作者:未详 点击:186次   没有蜗居,只有油毡棚子
  
  我是一个有些偏心的老师。从当大学老师的第一天起,总是会有意无意对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给予更多关注。有意,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更需要关注;无意,是心理上更亲近这种背景的学生,因为在我求学的19年中,贫穷一直如影随形地陪伴着我。
  
  在菜市场里卖菜,是我父母的终身职业。我的学生经常会感叹蜗居,但他们不知道,我在读大学之前连个蜗居都没有。全家一直租住在一个用油毛毡和破砖头垒起来的棚子里,当我学习的时候,时常会从身边突然蹿出老鼠和蟑螂。上中学的时候,我还没有一个像样的书包,用一个塑料袋拎着书本就进教室了。上大学报到的那天,校门口送新生的私家车堵得路都走不通,而我父亲随便找了个蛇皮袋子帮我装好行李,往肩膀上一扛,顶着大太阳在车流里穿梭。直到后来考上武汉大学的研究生,我还交不起学费,硬是靠助学贷款和课余做兼职撑过了那些年。
  
  我不肯接受我的贫穷,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害怕同学问及父母的职业,不愿意在人前承认他们是“卖菜的”,如果实在避不过,我就说他们是“个体工商户”。
  
  贫穷在我身上留下了很多印记,比如至今我都非常害怕老鼠和蟑螂,经常在梦中看到很多漂亮衣服就挂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着,到了豪华场所,我会非常不自在。最重要的是,当了大学老师后,我会情不自禁地对那些家境不好的学生给予更多关注。
  
  第一次给大学新生上思想道德修养课,我布置了一道作业题,题目是:我是谁?我的本意是希望同学们在新起点上重新认识自己。没想到面对新环境,大多数“贫二代”既不兴奋,也不积极,反而透露出一股浓重的怨气。一个贫困生写道,他的父亲不远千里从家乡送他来学校报到,晚上合不得住20元一夜的旅社,就交了两块钱,自带凉席在学校招待所的大厅里躺了一晚,来往家长异样的眼光让他痛恨,也让他愧疚。还有一个同学说,他高中时寄宿在城里亲戚家,亲戚如何看不起农村人,他如何看着亲戚的脸色过日子。还有更多的作业向我倾诉,他们和家境富裕的同学同处一室,有钱的室友让他们既羡慕又嫉妒,严重影响到学习和生活。此后每一年,我都会给新生布置同样的题目,而每一年类似的故事都会在作业里重现。
  
  其实,最危险的不是抱怨的贫二代,而是从不向人暴露自己困境的贫二代。巍子(化名)是我们学校艺术系的学生,学艺术花费的成本非常高,使他承受了很重的经济负担,加上其同学们大都家底殷实,像他这样出身寒门的非常罕见,眼见周围同学大多时尚新潮,他在集体中反而成了另类。于是,入学不久,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熄灯后爬到宿舍楼顶,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呆,直到有一天被班长无意中发现,通知了我。对巍子来说,除了贫穷本身,更多痛苦是贫穷所带来的强烈自卑和敏感。他为贫困感到自卑,但向别人袒露他的贫困则会让他更自卑,所以他封闭自己,在学校里没有任何朋友。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9:35

 悲凉的课堂座位
  
  在我的课堂上有一个很悲凉的现象:每次走进教室,我都能根据学生的座位一眼识别哪些是贫二代、哪些是富二代。因为这两个群体总是尽量坐得越远越好,而且每一个走进教室的同学,会下意识地选择跟经济基础相当的同类坐在一起。
  
  每次新生入学,我都会讲一个专题:什么是真正的贫穷。有一次我念了一封信,那是一个贫困生写给他在工地上打工的父亲的信,非常感人。在我念这封信时,课堂上异常安静,谁知我刚念完,“扑哧”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从教室的后排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后排的三个男生。他们当中一个染了一头黄发,一个穿着新款耐克运动衣,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款貌似很时尚的手机,正凑在一起围观手机上的笑话短信。当时我非常生气,不是因为他们的笑,而是因为他们对朝夕相处者的贫穷居然没有一丝感动和同情。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当场严厉呵斥他们,说了诸如“什么是真正的贫穷?没有动力没有压力没有同情没有敬意,甚至也没有对同学的尊重,穷得只剩下钱了,这才是真正的贫穷”之类的话。3个男生自知犯了众怒,马上噤声了。片刻的寂静之后,一个贫困生站起来,对我很大声地说:“谢谢老师!”随后深深鞠了一躬。我不知道他这一躬究竟是因为我对他的教育让他感激,还是我对那3个男生的批评让他解气。
  
  然而事后冷静下来又很后悔,因为我发现因资深“贫二代”而带来的敏感,在自己身上仍然挥之不去。客观公正地说,那3个男生也许并无蔑视贫困生的恶意,或许仅仅因为对贫困的生存状态缺乏体验,当我在台上大讲贫困时,他们怎么会有兴趣呢?又怎么会感动呢?这其实是贫二代与富二代之间由于生活环境不同所造成的隔阂,与道德无关。
  
  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是由各自的成长环境决定的,富二代配备全套数码产品,每逢生日大宴宾客,穿着限量版的裤子,其实他不是想炫耀,更不是有意要刺激你,这只是他固定的生活方式而已。如果你羡慕嫉妒他们,只跟穿着打扮相同的贫二代交朋友,只能说明你不仅在物质上很匮乏,而且穷得只剩下自尊了,所以才会过度地显示自尊来保护自己,正如那些穷得只剩下钱的学生,只能用钱才能支撑起自己的强大一样。所以,如果你希望和富二代和平共处,就不要妄自揣度对方是否有恶意,必须解除戒备,把那些富有而又谦虚体贴的同学都变成你的知己。
  

为生歌唱 发表于 2015-1-20 14:09:44

 她从未送我一个书包
  
  人们常常用“苦难是一笔财富”来安慰贫二代,其实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苦难是一笔财富”,也是要讲究时态的。没有一个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会把它真正当成财富、希望它越多越好。但凡说这句话的人,都是曾经苦难而没有被苦难击倒的人,所以完整地说,应该是“我把苦难变成了财富”。
  
  把贫穷变成财富,并不是从贫穷变得富有。我见过很多大学生,因为贫穷而变得在金钱方面急功近利,他可能会富有,但是他的人生和心智最终还是会被贫穷所伤害。最近,我正在为学生张其(化名)担心,作为一个贫困生,他在大一时创立了一个学生社团,还聘请我担任指导老师。但就在社团创立快满一年时,他这个创始人却被其他成员排挤出来了。我感到奇怪,就去打听原因,这才知道,他当初创立社团的初衷并不单纯。大一时,张其在兼职卖电话卡,社团创办后他一直没花什么心思在社团工作上,反而多次利用社团会议的机会在校内拓宽人脉、推销电话卡。直到被社团开除,他还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虽然我欣赏张其改变贫穷的积极态度,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方向完全错了:他一直都在忙着从贫穷变得富有,而不是把贫穷变成财富。
  
  如何从贫穷变得富有,这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如何把贫穷变成财富,则是态度的问题,有一种态度是绝对不可能把贫穷变成财富的,那就是把贫穷当成耻辱。
  
  我也曾经认为,在现实面前,“贫穷不是耻辱”这句话显得很无力。当我在菜市场被城管驱逐的时候,当同学聚餐我找借口逃避的时候,我无法不把贫穷当成一种耻辱。上中学的一天,班主任发现了我每天都用塑料袋拎着书本去上课,自此对我一直保持着特别的关爱和鼓励。但是,她从来没有送给我一个书包,她告诉我:“买得起就是买得起,买不起就是买不起,没有必要去掩饰,在所有来自外界的帮助中,物质帮助的价值最低最短暂。”所以,今天,当我看到有些学生明明经济困难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在人前挥霍,或者拼命打工就是为了提高消费能力,在同学面前争回点面子,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责备,而是同情。因为我也是过来人,我很明白,被虚荣控制的时候是最累的!
  
  虚荣心和过于敏感的自尊心,是妨碍贫二代把贫穷变成财富的障碍,也是导致我们把贫穷变成灾难的隐患。想摆脱虚荣心和不必要的敏感,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现在开始,培养实事求是的品质:实事求是地承认贫与富的差异,实事求是地评价自己,实事求是地看待他人,脚踏实地奋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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