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场故事
我是一名石油战线上的新闻记者,在我的职场中,外出采访、拍摄、写新闻是日常,其中最令我难忘的一次外拍采访是2022年的春天里,在北堡盐场附近采访天然气管道巡线工张世鸿师傅。
我曾和张世鸿师傅打过一次交道,那天是第二次。
张世鸿五十多岁,即将退休。第一次一起去现场拍摄,张师傅所在的基层队书记也在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熟,总感觉他是在勉强配合我的工作。
因为想拍到质量好一点的照片,在拍摄过程中,我一会儿喊:张师傅抬一下帽檐,看不见您眼睛。一会儿又喊:张师傅转过身一下,这边顺光。每次,张师傅都是默不作声地配合我。
一开始我想,张师傅可能就是这个性格,不爱说话;一会儿我又想,是不是我事太多了?我和张师傅说:“别介意我话多,我就是为了拍到好照片。”张师傅忙着手里的工作仿佛没搭话,他的书记马上说:“你不用多想,张师傅没事。他就是这样的人,咱们都是为了工作,继续拍吧。”
那天是去南唐管线北28阀室北堡盐场。
嗷嗷的大风中,我的车跟在张师傅车后面一路颠簸,吃尽了尘土。 没有路,车走得是大石块垫起的海水池中间的夹路,坑坑洼洼,颠得脑袋几次撞到皮卡车顶棚,我一手抓着车里的把手,一手护着怀里的相机说:什么鬼路!还有多远到啊?车随路扭来拐去,路两旁一池池海水闪着淡蓝色的光,我说:“这里的海水真好看。”司机说:“这是个鸟都不想来的鬼地方。”我说:“鸟不来,我们来。”
我们以二十迈的速度颠了一个多小时,其间多次与拉山皮石的大卡车相遇。一下车,风大得出奇,感觉把人拴上一根线就能当风筝飞起来。
因为吹风常会头痛,为此我决定“顾头不顾尾”,把上衣脱下来包在了头上,衣袖系在脖子上,只露出眼睛,红工衣的下摆在脖子后面迎风飞扬。张师傅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在忍着不乐。
当天是第三方在天然气管线附近施工,张师傅要来这里确定埋地管道的走向和具体位置以及埋深,为施工单位提供准确的管道信息,以免在施工过程中损坏管道。
南唐管线是冀东油田的主力输气管道,海上生产的天然气全部通过这条管线运送出去。管线的另一端,是唐山市区千家万户的温暖。
这条管线是张师傅的心头肉。我听到他所在的巡线队上有人喊他“县长”,琢磨了半天,后来恍然大悟,不是“县长”,是线长。
这一次采拍,省去了我和张师傅的任何交流。他忙得没时间理我,一会儿拎着管道检测仪检测,一会儿又去绑管道标识彩旗。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会儿要躲避大卡车驶过时扬起的尘烟,一会儿又要躲避脚下尖尖凸起的石块,在这里摔倒不知道得多惨。
张师傅迎着大风蹲在路边,我在旁边看他整理管道检测仪的连接线,检测要连接地线,需要刨个小坑,于是他单膝跪地用手刨了起来。盐碱滩的土地混着碎石块很硬,他一次只能刨出一小把土,而路上的大卡车每经过一辆,扬起尘土就淹没我们一次,我们不再躲避。
让我心疼的还不止是他跪地刨土,我看到张师傅已经谢顶的头上,几缕迎风乱飞的头发里很多白色,快退休了,他完全可以不这么拼。
这次采拍,我的镜头最终停留在张师傅刨土之后的手上。当他站起身,手扶在管道桩上。我按下快门,那只手的特写画面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震撼着我。
检测工作终于完成了,管道标识彩旗在大风中被吹得特别平展,印在上面的联系电话和警示标语特别醒目。
等待张师傅把检测设备装车的空档,我蹲在满是灰尘的路边,回放拍的照片,很多照片都不理想,除了张师傅那只扶在管道桩上的手的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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